他一直在求救,卻沒人救他。
男人盯著他,眼神像毒蛇般可怖,片刻後便轉身離開,消失在他的視線裡。
薄棲抱著蛋糕盒子的手在顫抖。
無端的顫抖。
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麼這麼害怕,好像脖子被人掐住了一樣,喘不過氣來。
戚雪清理完落石回來就看到滿頭冷汗的兒子,不禁一驚,“小棲,你不舒服?怎麼小臉這麼白?”
“……”
薄棲看向她,見她眉間擔憂,下意識地就搖頭。
他很懂事,不喜歡讓媽媽為他擔心。
戚雪坐上車來,抽出紙巾給他擦臉,司機在前面系上安全帶,“那我開車了。”
聞言,一股沒由來的迫切緊抓著薄棲。
鬼使神差的,他一把抓住戚雪的手,“媽媽,有個人站後面,我害怕。”
“有人?”
戚雪回頭看去,車後面空空如也,哪裡有什麼人。
藍山隻有一條孤路,平時也鮮少有人開車過來,更少有人走上來。
司機聽得吸一口氣,“嘶……都說藍山是自殺聖地,亡魂無數,小孩子又眼睛亮,不會是看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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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邊說邊去啟動車子。
“等下!先別開車!”
戚雪忽然開口,本來動聽的聲音此刻變得十分冷厲。
司機被嚇了一跳,手默默地抽回來。
戚雪看一眼身邊的兒子,推開車門下車,繞到後備箱打開。
果然,裡邊的箱子已經沒了。
“我的媽,這底下怎麼漏油……”
司機跟著下車,然後就驚得大叫起來。
“……”
一聽這話,戚雪整個人有些僵硬,她轉頭望向後面的路,什麼人影都看不到。
她身體裡生出一抹寒意,而後鎮定地道,“師傅,我可能被人盯上了,這車暫時不能開,你叫拖車公司過來,我和我兒子走出去。”
戚雪拿出一筆錢遞給司機。
司機正要說什麼,戚雪把薄棲從車上拉下來就走。
薄棲仰起頭,看著她蒼白的臉問道,“媽媽,我們現在去哪裡?”
周勁一定在某個地方等著她出車禍。
她們這個時候回頭更容易出事。
“我們還去江南,去見你程阿姨。”
戚雪低頭看向他,露出一抹微笑後又蹙了蹙眉。
薄棲小小年紀就感知到危險,心思如此細膩也不知道是好事還是壞事。
……
一路上,戚雪都是提心吊膽,直到進了江南長林區,她的心才慢慢放下來。
車子駛在林蔭茂密的路上。
薄棲往外望去,就看到長得見不到盡頭的白牆黑瓦,一棵枇杷樹從牆裡邊冒出頭來,樹枝壓著湛藍的天空,牆邊鑽出一簇簇花叢,各有姿態,各有美貌。
眼前的一切美得像是奶奶教他的古詩。
這裡就是江南。
和江北處處不同的江南。
車子停下來。
兩樽石獅守護的大門開著,一個穿著白玉色旗袍的年輕女人站在門口,焦急地來回踱步,另一個西裝革履的年輕男人則是端著盤水果緊緊跟在她旁邊,不時遞出個水果,女人不領情地將他的手拍掉,繼續張望。
見到停下的車,女人欣喜地衝出來。
“程桐,你小心點!才檢查出有孕!”
男人急得跟出來。
戚雪推開車門下車,見到多年在網上靈魂相伴的好友,頓時紅了眼眶,“程桐。”
程桐見到她亦是酸了眼睛,嘴上則不饒人地道,“你可真是個大人物,說好下午到的,結果現在外面天都黑了,是嫌我沒有八抬大轎去江北迎你嗎?”
打電話也不接。
戚雪笑,滿身的疲憊,“不好意思,路上出了點事情,手機又沒電,就耽擱了。”
她說得輕描淡寫,程桐卻一下子收起利爪,擔憂地問道,“怎麼回事?出什麼事了?”
“風塵僕僕的,讓人進去再說吧。”
鹿信衡走過來,摟住程桐看向戚雪,“你好,我是程桐的老公,鹿信衡。”
“你好。”
戚雪見鹿信衡一派溫和英俊相貌,替好友開心,然後往後看去,“阿棲,過來叫人。”
鹿信衡和程桐往她身後看去,就看到一個穿得精致,長得粉雕玉琢的小男孩站在路邊。
小男孩抱著一盒蛋糕,十分彬彬有禮地向兩人低頭鞠躬,“叔叔好,阿姨好,我是薄棲,我和母親路上耽擱,讓你們久等了,非常抱歉。”
這一番談吐把鹿信衡和程桐都驚到了。
這確定隻是5歲?
程桐更是眼睛發亮地盯著薄棲,忍不住走過去,在薄棲面前蹲下來,捧起他的小臉左看看右看看,怎麼看都看不夠。
“戚雪,你懷孕的時候吃什麼、看什麼、做什麼,給我交一份詳細報告。”
她要照著學!
她也要生個這麼漂亮的寶寶!
戚雪無奈地笑了,“你一個醫生還信這種?”
第809章 你妹妹是要給我做老婆的
“我要信。”
程桐一臉認真,隻要能生出這麼好看的孩子,她什麼都信。
“你信我是不是靠譜點?”
被忽略的鹿信衡忍不住湊過去找存在點,他們鹿家的基因不錯,生出來的小孩未必比這孩子差。
聽到這話,程桐回頭看向鹿信衡,打量幾眼後朝戚雪道,“報告不低於五千字。”
“……”
鹿信衡不想說話了。
“阿姨,這個送給您。”
薄棲遞給懷裡的蛋糕,他看一眼程桐平坦的肚子,又一本正經地奶聲奶氣道,“放冰箱保質期可以長一點。”
也不知道寶寶什麼時候生出來。
程桐要被這可愛精致的小鬼融化了,“阿棲好貼心啊,怕阿姨吃不完是嗎?阿姨今天就把蛋糕全吃完。”
“……”
薄棲張了張小嘴,又把聲音咽回去。
戚雪站在一旁知道自己的兒子在想什麼,差點笑出聲來,他還真當這蛋糕能留到他老婆出生吃呢?
“走吧,進去坐。”
鹿信衡說道。
母子兩人就這麼踏進鹿家的大門,繞過影壁,一石一水皆景,一靜一動皆畫。
樹上的花飄落下來,揚揚灑灑像是下一場小雨。
薄棲仰頭看著,伸出小手去接。
一朵漂亮的粉色五瓣小花落進他稚嫩的掌心。
……
滿池嫩綠的荷塘落在夜色中,水聲潺潺,分外悅耳。
裝荷塘裝進大門的樓裡,程桐臉色特別難看,“他還有臉給小棲改名字?要不是他亂吃醋,用得著你從江北跑到江南來求助,還差點被那周勁害死?”
“崢嶸這人是偏執了點,這幾年變好很多,沒想到周勁一出現,他就又成那個樣子。”
戚雪垂眼,淡淡的語氣中還是帶了一絲悲傷。
“是他本身性格就有問題,正常人有他這麼吃飛醋的?”
程桐對薄崢嶸滿滿的都是不滿,說著說著就上升了高度,“這世界上就沒幾個正常男人嗎?”
“……”
勤勤懇懇在削蘋果的鹿信衡立刻看向程桐,一臉求表揚的期待。
程桐看他,“你也覺得沒有是不是?”
“……”
鹿信衡把蘋果皮收進垃圾桶裡,起身,“我派人去查下周勁的行蹤,你們先聊。”
等人走後,戚雪輕輕地推了一下程桐,“你幹嘛氣他?他對你很好。”
“是好,好到查出懷孕後他就沒讓我出過鹿家的門。”
程桐有些鬱悶,隨即拉著她的手道,“我不管,你這次來了就別輕易回去,薄崢嶸三天之內不來和你認錯,你就同他離婚,這種垃圾不要也罷。”
比她這個局中人還氣。
“我離了你養我和阿棲呀?”戚雪輕笑。
“養。”
程桐不帶半點猶豫。
戚雪看著她,再次紅了眼睛,反握住她的手,緊緊握住。
薄棲一個人蹲在荷塘邊有些潮湿的臺階上,偶爾能聽到裡邊傳來的對話,被水面映著的小臉沒什麼表情。
他知道她們在聊他的爸爸。
最近爸爸和媽媽之間不太開心,他能感覺出來。
離婚。
可以不離婚嗎?
可是,不離婚的話,媽媽會不會更不開心?
“你是誰?”
一個稚嫩的聲音傳來。
薄棲回頭,就見最上方的一級臺階上,一個穿著藍色襯衫配黃馬甲的小男孩站在路燈燈光下,十分好奇地盯著他。
薄棲被他五顏六色的打扮刺了下眼睛,而後禮貌地點頭,“我是薄棲。”
“哦,你好啊。”
小男孩倨傲地抬了抬下巴,一步步走下來,“我是鹿家老五鹿景煥,你就叫我五哥吧。”
“你幾歲?”薄棲真誠發問。
“四歲。”小男孩很是驕傲。
“我五歲。”
“……”
荷塘邊有一陣冗長的寂靜。
鹿景煥努努小嘴,指指後面門裡坐著的程桐,“比我大有什麼了不起的,我後面還有老六,還有沒生的小七。”
反正他是哥。
說完,他又警覺地看向薄棲,“你不準來搶我們的排名。”
薄棲一搶,他可就排老六了。
薄棲被他說得莫名其妙,但還是笑了笑道,“我不搶。”
“不搶你就是我好兄弟!”鹿景煥自來熟地把手搭到他的肩膀上,“走,好兄弟,跟我去我房間,我帶你看我的漂亮衣服!送你一件!”
“……”
薄棲並不想要,但還是被他拉起來往上走。
“我和你講,他們都說我五嬸肚子裡是個女孩子,我們鹿家要有第一個女生了,我要有妹妹了,你說厲不厲害?”年紀小的時候,什麼都能秀。
鹿景煥驕傲到不行。
“厲……害。”薄棲淡淡捧場。
“你有沒有妹妹?”鹿景煥問他。
“沒有。”
薄家的關系沒有鹿家這麼和諧,幾兄弟成家了還住一起,在薄棲的認知裡,親戚家的孩子是堂妹是表妹,不是妹妹。
“你好可憐哦。”鹿景煥搭著他的肩膀,一臉的同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