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言,薄崢嶸的目色沉下來,他確實沒想到鹿之綾一走,薄妄又一夜回從前了,再沒有半點繼承人該有的樣子。
可他還是不認為自己有錯。
“如果薄妄隻能靠女人才能奮發上進,那薄家的將來就靠不了他。”
薄崢嶸說完,轉頭就走。
見他這樣,丁玉君又氣又悲,幾乎有些站不住,姜浮生連忙扶住她。
“你說你沒辦法天天跟在薄妄後面,可你跟過一次嗎?你一次都沒有。”
丁玉君看著薄崢嶸的背影激動地喊出來,“你就作吧,作到這個兒子也沒了,我就看著將來到地下,是戚雪向你交代不了,還是你向她交代不了!”
“……”
戚雪兩個字是薄崢嶸的逆鱗,他猛地停住腳步,背影僵硬,額角青筋暴跳。
許久,他轉過身來,直直地看向丁玉君。
看他停下來,丁玉君微微松了口氣,還沒到無藥可救的地步。
她緩下激烈的語氣,道,“你陪我去找薄妄,我有個辦法,也許可以試試。”
第283章 小野以後你自己管
她的辦法……
薄家上下都很熟了,礙著丁玉君是自己的母親,薄崢嶸沒翻出一個白眼,這個辦法對薄妄根本沒用。
聞達管家站在那裡,聽著這話立刻應道,“那我現在就去準備兩條繩子,再把老爺子請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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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丁玉君的表情凝了凝,無語地看向管家,“把小野帶過來。”
她什麼時候說要吊脖子了?
聞達一臉被雷劈到的表情,“老太太,小少爺可不能吊啊。”
那還是個幼崽啊。
丁玉君搭著姜浮生的手,語氣冷淡,“聞管家,你這工作是做到頭了嗎?”
“……”
大廳裡寂靜一片。
……
打聽到薄妄在帝江庭,當天夜裡,丁玉君就在薄崢嶸的陪同下趕了過來。
姜浮生推著嬰兒車在兩人身後跟著,小車裡,小薄之野被包得像個奶團子,咬著奶嘴正甜甜入睡,外面的動靜絲毫影響不到他。
門衛的一群保安一看到薄崢嶸這麼個大人物大駕光臨人都傻了,但又不敢就這麼放他們進去。
帝江庭的規矩森嚴,出點什麼事他們這輩子就完了。
帝江庭是江北最貴,這一方的地本來屬於當年的鹿家,鹿家倒後,這地薄家沒搶到,因此也不在薄家名下。
但薄崢嶸知道這裡屬於哪個家族,便拿出手機道,“我打個電話。”
財閥間溝通一聲的小事。
“不用,等不了那時間。”
一派雍容貴氣的丁玉君看著保安們,兩眼一紅,臉上的每根皺紋都寫滿辛酸苦楚,“我知道你們規矩重,但我家長孫……可能在你們小區自殺了。”
“……”
保安嚇得差點跪下。
一群人浩浩蕩蕩地乘電梯上樓,從電梯裡出來,穿過花園,玻璃門大大地敞開著。
一眼看去,眾人都愣了下,隻見裡邊的大廳明顯是被大火燒過,到處都是焦黑,玻璃門也燒壞了,才會關不上,地面上更是亂七八糟,一些燒灼後的紙灰都沒有清理幹淨,窗簾燒得隻剩下一小截。
薄崢嶸讓身後跟的人都離開,然後一腳踩進去,眉頭皺起來。
這是人呆的?
他伸手去扶丁玉君進來,丁玉君看著眼前的大廳,哪怕是燒毀了,也能依稀看到小夫妻原來過日子的痕跡,魚缸、餐桌上的花瓶、茶桌……
到處是曾經溫馨過的提示。
“老太太,我還進去嗎?”
姜浮生沒想到這裡會髒亂成這樣,不禁猶豫起來,讓小寶寶進這種廢墟一樣的場所不好吧?
丁玉君也舍不得,但想想還是把心一橫,“進來。”
姜浮生隻好推著嬰兒車進去。
“薄妄?”
薄崢嶸揚聲喊道,大廳太過空曠,牆壁激蕩出隱約的回音,但不見人。
丁玉君踩著一地的灰往裡走去,“去看看房間,是不是睡著了。”
天天在外面醉生夢死,回家肯定是倒頭就睡。
“嗯。”
薄崢嶸扶著她往裡走,走到圓柱旁時,他忽然停住腳步。
丁玉君順著他的視線看去,就見到一張燒得賁張變形的長桌,薄妄就坐在那裡趴在桌前睡覺,他一頭短發凌亂不堪,面色有些憔悴,下巴上青茬長出不少,身上隻穿著單薄的襯衫,家裡沒開暖氣,看著就冷。
準確地說,他也不算趴在桌上,他的臉枕著一幅鋪在桌上的畫框。
丁玉君走過去,就看到那幅鹿之綾的鑽石肖像畫,畫中的她一襲婚紗,溫柔曼妙。
“你看看他,哪裡還像個人。”
薄崢嶸看不下去,有些想走。
丁玉君走過去,輕輕拍拍他,“薄妄,奶奶來了……”
薄妄沒有醒,像是深陷在什麼夢境裡一樣,略顯蒼白的額頭冒出冷汗,眉頭一直緊緊蹙著。
“薄妄……”
丁玉君有些擔憂地看著他,“你怎麼了?”
薄妄伸展往前貼在鑽石畫上的手忽然動了動,眉頭越蹙越緊,薄唇動了下像是在說什麼。
丁玉君急得低下頭去,離得很近後,她才聽到他沙啞的呢喃。
“腿疼……我腿疼……”
腿疼?
丁玉君看向他的腿,怎麼還腿疼上了?沒聽說過啊。
“薄妄,你醒醒……”
好一會兒,薄妄終於被叫醒。
他緩緩睜開眼,眼底分明的血絲讓丁玉君又是好一陣心疼。
薄妄看向他們,視線掠過姜浮生推著的嬰兒車,眼底一點情緒都沒有,隻有幾分不耐煩,“你們怎麼來了?”
“看看你是不是死了。”
薄崢嶸冷聲道。
薄妄毫不在意他話裡的刺,冷嗤一聲,輕描淡寫,“急什麼,有你白發人送黑發人的一天。”
“……”
薄崢嶸被噎住。
薄妄站起身來,直直從嬰兒車旁邊略過,往酒櫃走去,取下酒打開。
姜浮生看著有些瑟縮,她是見過酒櫃裡以前有多少酒的,現在都不剩兩瓶了。
這麼個喝法會喝死吧?
丁玉君急切地走過去,“你別喝了,你不是喊著腿疼嗎?喝酒對身體沒有好處。”
聽到“腿疼”兩個字,薄妄目色有一瞬的凝滯。
下一秒,他握著手中的方口酒杯就往嘴裡倒,早已經分不清酒精的烈度。
見狀,丁玉君走過去道,“你準備就這麼一直過下去?財團有很多事在等著你去處理。”
他是為鹿之綾才去做這個繼承人,她都走了,他做什麼?
薄妄冷笑一聲,端著酒杯轉身往房間的方向走去,準備再睡一覺。
一轉身,他就見薄崢嶸站在長桌前,盯著那幅畫。
薄崢嶸抬起眼看他,專門往他心窩裡捅刀,“她連你的畫都不要,心裡根本就沒你這個人,你在這裡墮落給誰看?”
“……”
薄妄站在那裡,背微微有些彎。
“不如我替你把這畫處理了吧,省得你越看越糟心。”薄崢嶸道。
薄妄捏緊了手中的酒杯,面無表情地看著他,“你晚上睡覺別睡太死。”
他可能隨時會回神山殺人。
“……”
薄崢嶸臉色一沉。
丁玉君看薄崢嶸就是來添亂的,不禁上前道,“薄妄,奶奶陪你去找秦醫生,看看你這腿是怎麼回事。”
薄妄沒搭理她,徑自往前走去。
丁玉君無奈地嘆了口氣,隨即上前一把抓住他的手臂,語氣跟著冷下來,“好,你不理我就不理我,反正我也知道這江南江北,除了之綾誰都勸不動你。”
“……”
薄妄冷漠地睨她。
“我今天來也不是來勸你的,我就是來和你說一聲,我和你爺爺年紀大了,照顧不了小野,小野以後你自己管。”
第284章 我就不信之綾費心調教了近一年,薄妄會一點改變都沒有
丁玉君冷冷地道。
姜浮生聽到這裡才明白丁玉君打的主意。
聽到這話,薄妄嗤笑一聲,低眸看她,“您老可真有意思,這孩子不是您逼著我和鹿之綾要的麼?生都生了,現在又不要了?”
“……”
丁玉君僵了下,這個事上她確實理虧。
她按下心虛,仍是冷著臉,“是,我現在不要了,孩子還給你。”
“行啊。”
薄妄低笑著,也不推,視線往嬰兒車那裡瞥一眼,語氣雲淡風輕,“讓他跟著我,隔個十天半月您就過來看看,說不定還能收到新鮮的兩具屍體。”
“……”
姜浮生被這話嚇到,緊張地看向丁玉君,這可不行啊。
薄崢嶸皺眉,也覺得這樣不妥,薄妄照顧自己都費勁,指望他照顧小寶寶?
但丁玉君打定了主意,看著薄妄這個不死不活的樣子也不在乎,硬著心腸道,“行,我來收就我來收!反正說到底這也不是我在手術臺上拼死生下來的孩子。”
“……”
說著,她指指嬰兒車裡一本彩虹色文件夾,“還有這個,是之綾之前整理的孕檢報告,到時我給你們一起燒了。”
“崢嶸,浮生,我們走!”
說完,丁玉君轉身就要走。
嬰兒車裡的寶寶似乎感應到他接下來的悽慘人生,毫無徵兆地“哇”一聲大哭起來。
哭聲洪亮。
響徹整個大廳。
丁玉君一聽就心疼了,下意識地伸出手想去抱,但硬生生地忍住,一把拉住想去抱孩子的姜浮生,“走。”
“老太太……”
姜浮生緊張地看著車子裡的小家伙。
小家伙哭得連奶嘴都吐掉了,兩隻結實的小腿拼命地蹬,就等著人來抱一抱。
“走。”
丁玉君拉著她就走,姜浮生不敢不聽老太太的,隻能跟著她走,邊走邊不放心地回頭。
小家伙都哭成這樣了,大少爺哪會哄啊。
薄崢嶸也不由得看一眼嬰兒車裡哭得慘烈的孩子,還是往外走去。
大廳裡頓時空曠下來。
薄妄站在原地,將杯子裡的酒全部喝完後才走到嬰兒車前,將上面的遮篷往後推,低眸淡漠地看著車裡哭得眼淚橫飛的一張小臉。
比剛生下來的時候白淨。
他伸出手,修長的手指捏上小臉,往裡一擠。
“……”
“……”
小家伙躺在那裡,像是懵了下,哭也不哭了,睜著一雙漆黑的眼睛看向他。
四目相對。
“哇——”
哭更大聲了。
薄妄眼神發冷,“你哭什麼,一開始要是沒你,我也不會受這麼大的騙。”
“哇哇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