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之綾臉都白了,轉頭就要跑,李明淮死死抓住她的手臂,鹿之綾瞪向他,“你瘋了,他會死的……”
“妄哥交代,我必須照做。”
李明淮道,絲毫不放松她。
“……”
鹿之綾很慌亂,想了想道,“那你下去,你告訴他,我不走了,我和他在一起,以後他想怎樣就怎樣。”
她絕不要薄妄拿命給她拍情書。
李明淮無奈地看著她,“你這話我都不信,你覺得妄哥會信嗎?不然你喊一下。”
鹿之綾喊了。
果然,薄妄連頭都沒抬一下,隻接過扔進來的拳套戴上,解開袖扣,將袖子挽上臂彎,又松了兩顆領口的扣子,不讓衣服束縛住自己。
鹿之綾不死心地繼續喊,在她的喊聲中,競拍開始。
“……”
鹿之綾一隻手臂被李明淮牢牢抓著,無法動彈,她隻能站在欄杆邊上看著籠子裡攢動的人頭。
沒有音樂。
隻有拳套揮到人身上的暴力聲響。
鹿之綾驚慌地鎖著薄妄那一道身影,他身上的戾氣濃烈,毫不猶豫地直接招呼向那個最大塊頭的暗市拳王,其餘人都怕那人,也都跟著打,拳王難敵群毆,漸漸處於下風。
“你們傻啊,那37號才是個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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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把拳王弄死了,誰能弄37號?”
37,是薄妄的號碼牌。
是那15號吼出來的,他從位置上站起來,大聲地喊著,他旁邊的人也看熱鬧地跟著大喊,想把聲音傳遞到臺上去。
見狀,鹿之綾顧不上被李明淮抓著,轉身從桌上抓起兩個盤子就朝15號那邊砸下去。
“砰砰——”
一陣混亂。
“草!誰他媽扔的?”
幾個人在那裡跳腳。
鹿之綾又抓起盤子往下邊砸,砸得15號腦袋都破了,15號終於不再叫囂臺上的人,而是喊著要衝上來找她算賬。
貔貅樓的人當然不敢讓他們這幫祖宗鬧出血腥事件,連忙按住他,又找人警告鹿之綾。
鹿之綾朝臺上看過去,就見籠子裡已經躺了兩個人,縮在邊緣一動不動,大家手上的拳套也打得飛了,就剩下最原始的肉搏。
薄妄站在那裡,黑色面具下的嘴角烏青,卻不見他有任何的不適,仍是瘋狂地朝周圍的人攻擊,來一個打一個。
其他人這才發現薄妄遠比這個拳王更難搞,他身上的暴戾氣息太強,像是發泄,又像是不要命。
眾人轉頭朝他攻擊過去,薄妄抓住一人就將對方腦袋往鐵欄杆上撞,將人撞得頭破血流才放開,又把人狠狠甩向面前的一群人,一雙手上沾的全是血……
“……”
被圍毆得坐在邊上的拳王看著眼前殺氣極重的男人,眼裡露出一抹興奮,終於來了個強者。
他大口大口地喘著氣,在所有人都不敢輕易朝薄妄攻擊的時候揚起手,粗聲粗氣地吼道,“給我針!”
鹿之綾一驚,轉頭看向李明淮。
李明淮隻好解釋,“這種地下場所,什麼方式都是被允許的。”
很快,有穿著白大褂的人提著醫藥箱上場,隔著籠子給拳王打上一針,拳王在那休息了一會兒便精神抖擻地站起來,衝著薄妄道,“來,老子陪你練練!”
“……”
薄妄站在原地,甩了甩手上的血,一雙手已經染紅,分不清是誰的血。
所有人都朝著薄妄撲過去。
就像是巷子的野狗,沒有任何章法,就是一場生存的遊戲,他們互相協作,隻為把那個最有威脅的咬死……
拳頭如雨點般落在薄妄的身上。
拳王用盡全力撞向薄妄,將他撞在欄杆上。
鹿之綾站在樓上,向來敏銳的聽覺好像突然失靈一般,周遭的起哄、毆打聲都消失了,隻剩下一片死一般的寂靜。
在這樣的寂靜中,她眼睜睜地看著薄妄撞在欄杆上又落下來,看著他吐了口血又站起來,看著他們不停地踹他,試圖將他踹得再也站不起來……
她起初是喊的。
她喊他停下。
她喊什麼都聽他的,隻要他停下來。
她喊她會愛他,她會跟他一直一直在一起。
她喊他這樣子做她會恨他一輩子……
好的壞的,真實的,虛假的,她都喊了。
喊到最後,她的嗓子都啞了,他也不肯停下。
她就這麼看著鮮血染紅他的衣服,看著他一次次倒下,又一次次站起來。
鹿之綾再也站不住,她順著欄杆蹲下來,隔著間隙望著他,眼淚無聲地淌下來。
“砰——”
他又倒了下來,頭重重地砸向欄杆,鮮紅的血順著額角淌下來。
隔著籠子的欄杆,他僵硬地動了動脖子,抬眸望向她的位置。
她看到他面具後的那一雙眼,漆黑、滾燙,又奄奄一息……
鹿之綾蹲在二樓護欄的後面,手指死死抓住欄杆,她拼命地衝他搖頭,眼睛通紅。
真的不要繼續了。
她相信,薄妄看懂了她的眼神,他勾著血染的唇笑,然後在眾人震驚的視線中緩緩豎起手,暫停比賽要了針。
“……”
鹿之綾難受得直拍眼前的護欄,拍得掌心通紅,身體疼痛得顫抖。
薄妄就靠著籠子坐,隔著樓上樓下的距離看著她笑,一直笑,一口牙齒上全是血。
醫生隔著籠子給他打了一針,薄妄無力地豎起兩根手指,示意要兩針。
看到這一幕,鹿之綾再也沒有力氣,癱坐到地上,聲音顫慄沙啞,“瘋狗……”
第272章 就為這個他拿自己的命去玩?
李明淮站在那裡,皺眉看向薄妄,又低頭看向她,有些無可奈何。
她已經喊不出大聲了。
“真就瘋狗一個。”
鹿之綾看著樓下薄妄在藥力的作用下慢慢站起來,哭著笑了,聲音啞得很低很低,肩膀抖得不像話。
薄妄又撲了回去。
這場競拍什麼時候結束的,沒人看時間。
到最後的時候,起哄聲都沒了,隻剩下全場的鴉雀無聲。
所有人都呆呆地看向臺面的方向。
這大概是貔貅樓成立以來最血腥的一次。
以前有過死亡,但死亡都不及今日這場來得暴力。
巨大的籠子緩緩升起,臺上血流如注,所有人都倒在血泊中,連拳王也是,鼻青臉腫,身上無數道的血痕,手臂被折得以一種可怕的姿勢耷拉在那裡,其餘人更是一動不動,別說站起來,連翻都翻不了身。
血海中,隻有薄妄站在那裡。
隻有他一個。
如遺世獨立。
他一身衣服已經被抓爛,鞋子更是早就不見了。
可他臉上的面具還在,面具下的下颌線條如削,喉結、鎖骨上全是血,光著腳踩在血泊中,鮮血染滿他的雙腳。
他站得不怎麼直,有些踉跄,但渾身還是張揚著無人可敵的戾氣,殺意盡顯。
他抬起手抹了下下巴上的血,抬眼一掃,全場都跟著倒吸一口氣。
這位到底是誰?手底下人都是為活命才不要命地打,他一個上位者又是為什麼?
李明淮急忙衝下樓去。
鹿之綾坐在二樓的地上望著那一道身影,已經連站起來的力氣都沒了。
薄妄被李明淮扛扶著走下平臺,裹著滿身的血腥穿過人群,眾人看著他臉上染血的面具,都不由自主地往旁邊避讓開來。
薄妄忽然停下來,步子停在15號面前。
最能喊的15號現在像木頭一樣坐在位置上,呆呆地看著眼前的人,眼裡露出一抹畏懼,這人真他媽命硬,這都還能站著。
下一秒,薄妄抬起手就將他臉上的面具給掀了。
“……”
15號露出越發呆滯的真面目,後知後覺地去捂臉。
薄妄冷笑,虛弱地命令李明淮,“記住這張臉,我要他和他的背景全部從江北消失。”
“明白!”
李明淮看那人一眼。
15號也是大場面上周旋的人,可不知道為什麼,面對眼前的兩人,他竟然生出恐慌,覺得他們一定是能做到的……
他張了張嘴,想說什麼沒說出來,卻是冒了一身冷汗。
二樓,鹿之綾用手抓著椅子借力才慢慢站起來,坐到桌前。
薄妄被李明淮扛扶著回來,薄妄幾乎不是在走路,而是雙腳拖在地上。
“……”
鹿之綾看向好像隻剩了一口氣的男人,心口窒悶到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薄妄在她面前站定,呼吸有些喘,他沾滿鮮血的手上拿著那個漂亮精致的楠木盒子。
他將盒子放到桌上,手指有些發抖地推到她面前。
鹿之綾低眸看過去,隻見鮮紅的血順著盒蓋上的紋路悄然流淌,像是掌心之上生出的掌紋……
“為什麼?”
她聲音沙啞地問出口。
為什麼一定要這麼瘋?
他拿自己的身體當什麼?
薄妄被李明淮扶在她身邊坐下來,他低下頭逼近她的臉,帶著一身的血腥氣拍了拍桌上的楠木盒子,“鹿之綾,你最在乎的就是鹿家的一切,那你看好了,還會不會有人為你鹿家的東西做到這份上。”
“……”
鹿之綾含著淚光僵硬地看著他。
不會。
她自己都不一定會。
他盯著她面具後的眼,勾著唇角,無限猖狂肆意——
“你可以不要我,但我也要你……這輩子再看不上別的男人!”
“……”
鹿之綾呆住。
她以為,他是拿自己的命來逼她就範,結果是為這個?
就為這個他拿自己的命去玩?
一股沒由來的怒意直衝她的全身,鹿之綾憤怒地瞪著他,從椅子上站起來就揚起手想打他。
薄妄坐在那裡,慢悠悠地抬起臉看向她,不避不閃。
鹿之綾的手僵在半空,還是沒能揮下去,她轉身就往外走去。
薄妄沒有攔她,就這麼坐在椅子上,笑著看自己滿手的血。
幾秒後,鹿之綾冷淡的聲音傳來,“李明淮,回神山,找醫生。”
“……”
聞言,薄妄唇角的笑意更深,得意至極,仿佛完成了一件天大的事。
李明淮反應過來,彎腰將薄妄背了起來。
……
薄妄的傷很重,已經傷及肺腑,換作一般人早就昏死過去。
但他打了藥,人十分清醒,一直到神山,他都清醒地看著她,眸色深邃發燙。
他躺到臥室的床上,輸液袋掛了整整七袋。
神山有點亂。
得知消息的丁玉君急得要來看,被李明淮等人攔在外面,薄崢嶸從外面趕回來,也一樣被攔著。
夏美晴、薄媛全都探聽不到任何風聲,隻知道薄妄傷了,傷得很重。
臥室十分安靜,隔絕一切雜音。
鹿之綾在床邊的椅子上坐下來,發紅的眼睛沉默地看著床上的男人,薄妄平靜地躺在那裡,一直盯著她。
四目相對。
卻連最基本的對話都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