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布置的季競忙不迭地衝過來,笑得一臉諂媚,“妄哥有何吩咐?”
“我和你第一次去歸期茶樓,你看著鹿之綾說了一句話。”薄妄眸色幽暗地看著他,嗓音冷冽,“你說了什麼?”
“啊?”
季競愣在那裡,有些摸不著頭腦地撓撓耳朵,“這都多久之前的事了。”
他哪裡還記得第一次去茶樓和鹿之綾說過什麼?
薄妄睨向他,壓迫感十足。
季競倒吸一口涼氣,“我想想,我想想。”
靠,完全想不起來啊,第一次第一次……
薄妄坐在那裡,緩緩閉上眼,然後想了起來。
季競當時看著煮茶獻技的鹿之綾說了一句——
“我怎麼覺得小老板你有點眼熟啊。”
他不是看鹿之綾眼熟,他是看她煮茶的手藝眼熟。
黑桃會所,他品嘗過姜浮生帶去的煮茶師煮的茶。
薄妄坐在那裡,眼前似乎有什麼東西正慢慢地拼湊起來,無數的碎片在凝聚,然後直命他的心脈,一股銳痛突然衝出來。
“薄少?”李山看著薄妄臉色越來越難看,又開始不安。
“妄哥?”季競很是莫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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旁邊幾個人跟猴子似的興奮地跳過來,“妄哥,我們準備好了,請嫂子過來吧?”
所有人都圍過來。
薄妄猛地睜開眼睛,眼底一片陰戾,面色差到讓所有人都嚇一跳,季競更是直接噤聲。
“砰!”
薄妄揚手將旁邊的紅酒木盒掃到地上,沉著臉站起來,“滾!都給我滾!”
說完,他抬起腿就走。
“……”
李山嚇得直接跪倒在地上。
眾人目瞪口呆,季競縮了縮肩膀,好好的日子又怎麼回了?
……
鹿之綾並沒有睡得太好,昏裡昏沉的,一直在做夢,一會夢到江南的家,一會又夢到懸崖上的涼風瑟瑟。
夢境錯亂,睡了比沒睡還難受。
第243章 薄妄再次發現疑點
驟然蘇醒,鹿之綾看著暗下來的房間恍惚了兩秒,然後從床上坐起來。
一轉頭,她就看到暗色中的身影。
薄妄獨自坐在斜對面的沙發上,側影不像平時一樣慵懶,反而如一棵冷杉般筆直,昏暗中,她看不清楚他的臉,隻看他單手隨意地拋著一樣東西。
一下。
又一下。
大概是察覺到她的視線,薄妄忽地轉過頭來,直直迎上她的眼,鎖住她的目光。
鹿之綾頓時有種被人扼喉的錯覺,呼吸短了一瞬,搭在被子上的手一下子絞緊。
面對薄妄,她已經很久沒有這種感覺了。
薄妄盯著她不發一言,從沙發上起身,朝她走過來,颀長高大的身影在暗室中帶來忽視不掉的逼仄感。
“啪。”
燈被他摁亮。
刺眼的光落下來,鹿之綾不大適應,閉了閉眼。
薄妄站在床邊低眸看著她,黑眸深不見底,藏著令人看不透的情緒,良久,他將手中的小東西擺到床頭。
鹿之綾看過去,發現他剛才拋的是她的那個小狗銅器。
他在她床邊坐下來,伸手握上她的後頸,動作溫柔地將人帶到自己面前。
四目相對。
鹿之綾擠出一抹微笑,“怎麼了?”
薄妄深深地盯著她,從前的畫面分崩離析成無數的碎片在他眼前狂跳,折磨他的神經,他的手指忽地一用力,幾乎就要質疑地問出口。
“薄妄,我以為我們相處這麼久,你對我至少有一點點的信任,原來從來都沒有。”
“你的過往、你的痛苦、你的疑心……憑什麼要我來買單?”
她說這話的時候眼神很痛苦。
他不能又因為別人的隻言片語去懷疑她。
薄妄手指慢慢松開,薄唇勾起一抹弧度,眼中的暗色漸漸散開,“沒什麼,想問問你今天是準備留在神山睡麼?”
留在神山,明天就再沒什麼借口不看寶寶了。
“我想回帝江庭。”鹿之綾注視著他的眼柔聲說道。
“為什麼?”
薄妄問道。
因為那裡是隻屬於他們兩個人的地方,明明是信手拈來的情話,明明知道這樣很容易取悅薄妄,可她不想說。
她微笑著反問,“你要是不想回的話,那就留下吧。”
“回吧。”
薄妄松開她,從床邊站起來。
鹿之綾掀開被子正要下床,薄妄忽然蹲下來,一手捉住她的腳踝。
她怔了下,就見他伸手去拿地上的鞋子,託著她的腳穿進去,指腹在她的腳背上親昵撫過。
可他的臉上沒什麼表情,看不出喜怒。
鹿之綾向來心思敏銳,不禁問道,“薄妄,是發生什麼事了嗎?你好像心情不太好。”
“沒什麼,有人在我面前說了些無聊話,心煩。”
薄妄冷漠地道。
聞言,鹿之綾淡淡一笑,開解道,“有些人說話就是很不中聽,不用為那些話讓自己不好受。”
“嗯。”
薄妄颌首,握住她的手往外走去。
已經是晚上十點,看到他們倆還要連夜出神山回帝江庭,正在外面迎著涼風賞月的李明淮和姜浮生都愣了下。
“這麼晚回去嗎?”
姜浮生看向鹿之綾,有些舍不得,“我還想明天給你和寶寶拍一組大片呢,我研究老太太的照相機好久了。”
“再說吧。”
鹿之綾淺淺一笑,彎腰坐進車裡。
薄妄站在車門前,一雙眼瞥過姜浮生那張臉,短暫的一秒,他跟著坐進車裡。
車子揚長而去。
姜浮生站在原地僵住好幾秒,無緣無故的一陣懼意突然襲來。
“最近沒發生什麼特別的事吧?”李明淮站在一旁突然問她。
姜浮生心一慌,忽地回過神來,有些茫然地看向李明淮,搖了搖頭,“沒有啊,怎麼這麼問我?”
“沒有就好。”
李明淮沒多說話。
他跟在薄妄身邊的時間也算久了,妄哥剛剛那眼神……絕不是友善。
……
薄家重長孫的滿月宴轟轟烈烈地落下帷幕,鹿之綾和薄妄的採訪一經發出,又是收割人緣的一波操作。
鑽石畫被掛在帝江庭客廳最顯眼的位置。
早上用餐的時候,鹿之綾吃得有些心不在焉,她看著面前的男人,編出那麼大一個謊話,他都不讓她走,她還能怎麼做?
“我今天很忙,把你送梧桐院去?”
薄妄坐在她對面,咬了一口餅,抬眸看她,眸子漆黑。
“不用了,我就呆在家裡吧,我想再多休息休息。”她道。
“還是覺得身體虛,不舒服?”
薄妄擰眉。
“沒有,就是想休息。”
“你一個人在家可以?”薄妄的聲線沉了些,鹿之綾笑,“有什麼不可以?”
薄妄看她兩眼,沒再說什麼。
薄氏財團名下的一家私人醫院最近來了位國外的婦科聖手。
薄妄將會議推遲,直接去了醫院找這位婦科聖手面談,對方是個金發碧眼的老外,對著檢查單子講得口若懸河,一旁的翻譯跟著翻譯——
“史密斯醫生說,這種情況確實很罕見,但隻要不是絕症都有可能治愈,他以前做過動物的子宮移植手術,他覺得醫學的進步就是要勇於嘗試……”
“我要安全的,百分之百不致命又治愈的辦法。”
薄妄冷冷地打斷對面兩個人的喋喋不休。
翻譯把話一翻,對面的老外皺起眉,扒拉扒拉說了些什麼,翻譯恭敬地看向薄妄回答,“史密斯醫生的意思是最好還是讓大少奶奶親自過來,再次做個檢查。”
“沒用就是沒用,找什麼借口。”
庸醫。
薄妄起身就走,他已經讓鹿之綾做過三遍檢查,再做下去,是個人都得煩。
薄妄走出醫院大門,大步往前走,旁邊有病人陸陸續續經過,手上都拿著紅玫瑰。
他看過去,忽然想起,這家醫院是鹿之綾差點沉江後住的。
她還給他摘了黃玫瑰。
薄妄沒急著離開,而是逆著人流走向醫院花園的位置。
薄氏財團不缺錢,私人醫院也不缺錢,那是一座很大的玻璃暖房,病人、病人家屬進進出出。
薄妄抬腿走進去,大片大片的紅玫瑰熱烈開放,開成了一片花山般,從高到低,連吊著的花籃都是紅玫瑰,熱情得刺眼,與外面冬日的寒意形成鮮明對差。
“薄、薄大少?”
第244章 妄坐在駕駛座,雙眸陰鸷地盯著前方的路
兩個正在培育玫瑰的工作人員見到他呆了下,連忙上前。
這位大少爺不是來巡查工作的吧?
薄妄面無表情地看向四周,嗓音磁性低沉,“怎麼隻有紅玫瑰?”
工作人員小心謹慎地回答,“紅玫瑰的寓意好,生命力旺盛熱情,顏色熱烈張揚,還象徵美好的愛情,住院的病人都特別喜歡,所以我們才大面積種植。”
另一個怕他生氣,又道,“不過我們這裡也有別的花,就是種的少,因為病友們採摘的也少。”
他們種這花就是為了讓病人採摘,圖個心情好,當然是病人喜歡什麼就種什麼,不常摘的他們會越種越少。
“黃玫瑰在哪?”
薄妄問。
“在這在這。”
工作人員連忙迎著他往裡走去。
偌大一座玻璃花房設計得曲徑通幽,從彎彎繞繞的小道一直往裡走,才看到一片其它顏色的玫瑰,其中黃玫瑰隻有寥寥幾盆。
在紅色的玫瑰海洋裡,顯得微不足道。
薄妄看了一眼,一腳跨過去,“拿把剪刀。”
工作人員連忙遞給上花剪。
薄妄把所有的黃玫瑰都剪了下來,一共十五朵,花瓣層層疊疊,顏色嬌嫩,看著確實讓人心情還不錯。
他拿在手裡,用剪刀剪下枝上的刺。
兩個工作人員相看一眼,壯著膽子上前問,“薄大少,是拿花看望朋友嗎?”
薄妄低頭專注地剪著刺,聞言抬眸沒什麼溫度地看去一眼,“怎麼?”
“送朋友的話黃玫瑰正好,但如果是別的對象,添一些別的顏色更好些。”
工作人員道。
話落,薄妄剪花刺的動作停頓下來,眸色變深,“什麼意思?”
“黃玫瑰對友情有祝福美好的意思,但對愛情就是代表分手和再見,而且也有不貞和道歉的寓意在裡邊。”工作人員說道,“因此我們這裡種的黃玫瑰很少很少。”
薄妄的手指猛地一緊。
一抹銳痛從指尖傳來。
他低眸,就見花刺刺進他的指尖,沁出一顆鮮紅的血珠。
他近乎僵硬地轉過臉,看著眼前如血海一般的紅玫瑰,那麼多的紅玫瑰她不摘,偏偏摘了角落裡的黃玫瑰。
他看向監控的位置,嗓音驟然陰沉,“你們的監控能保存多長時間的內容。”
“都是自動存雲盤,沒有時間限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