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之綾道。
薄家這種環境,繼承人一日不定,或者不是薄妄,她肚子裡的孩子生下來就沒有太平可言。
不管她處於什麼樣的逆境,薄妄必須順順利利參加明天的財團大會。
她拿出手機看了一眼。
凌晨兩點。
不是明天,是今天。
“我真羨慕大哥。”
薄棠低下頭沒由來地說了一句。
“你比他擁有的多。”
鹿之綾道。
比起薄妄,他擁有的太多太多了,況且,薄妄也不是搶了他的,薄妄有自己的能力。
聽到這話,薄棠掀眸深深地睨她,嗓音低沉,壓著某種克制不住的情愫,“我羨慕的不是大哥能成為繼承人。”
“……”
鹿之綾垂眸看著他,被火光映亮的臉沒什麼表情。
她什麼都沒追問,讓薄棠的話就這麼終止。
薄棠苦澀地笑著,也沒再繼續說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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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就蹲在她的身旁,靜靜地聽外面的雨聲。
忽然,他痛楚地低哼一聲。
鹿之綾看過去,就見他伸手握住自己受傷的手臂,面色慘白,包了一圈又一圈的紗布本來黏著血已經幹掉,被他這樣一動又被血染紅。
顏色極深。
他這個傷最好是縫線,但困在這裡也隻能簡單處理。
“要不再上一遍藥吧。”
鹿之綾道。
“好。”
薄棠大概也是痛得受不了,抬頭看向旁邊的保鏢,卻見幾人都已經站在牆邊睡著,連本來在踱步的封振也坐在餐凳上頭一下一下往下點,睡過去了。
薄棠無奈,“算了,就這樣吧。”
鹿之綾看一眼他的手臂,道,“你把醫藥箱拿過來。”
薄棠有些愕然地睨向她,本來失落的眼中又生出絲絲喜悅來,喜怒完全形於色。
“我給薄妄包扎過傷,還算熟練。”
她淡淡地添了一句。
薄棠似乎並不受這句話影響,走到旁邊拎起醫藥箱,又搬了一張餐凳坐到她旁邊。
鹿之綾把毛毯放下蓋在腿上,抓過他的手臂仔細檢查了下來,然後拿出剪刀直接把包了一圈又圈的紗布從中剪開,慢慢翻到傷患處。
鮮紅的肉和紗布已經黏連在一起。
保鏢確實弄得馬虎了點,藥也上得不均勻。
“撕吧。”薄棠把頭轉過去,摒住呼吸不去看。
“……”
不知道為什麼,她忽然想起薄妄,那個男人拿傷痛當飯吃,滿不在乎,全然沒有懼意。
鹿之綾收回視線,然後順著他傷口的方向將紗布撕下來。
“嘶——”
薄棠疼得直吸氣,臉色更白了,回過頭見自己手臂上那麼長一道血口子,呼吸更重。
“我再給你上一遍藥,等藥幹一點再給你把紗布包上。”
這樣下次解的時候就不會這麼疼。
“好。”
薄棠很聽話。
鹿之綾拿起藥棉按在他傷患處,薄棠疼得整個人都靠到牆壁上,手臂一片冰涼。
“好了。”
鹿之綾給他擦完藥,將藥瓶擰起來,又倒一顆消炎藥遞給他,“你傷有點重,吃顆消炎藥吧,要是發燒就不好了。”
“好,我聽你的。”
薄棠攤開掌心,看著她蔥白的指尖將藥落下,一片藥掉進他的手心裡。
他伸手握住。
鹿之綾擰開一瓶水遞給他,薄棠含著藥服水咽下。
她又將瓶子接過來,擰上瓶蓋,一連串的動作無比自然,薄棠的嘴角含著笑意,“有一次我被那些孩子欺負,你也是這樣給我上藥的。”
鹿之綾抬眸睨他一眼,眸色微冷。
又來。
“他們都睡著了。”薄棠定定地看著她,“我就是想和姐姐說會話。”
“我說了,沒有以前,不必再提。”
鹿之綾蹙眉。
“可那對於我來說,是最寶貴的一段記憶,我永遠都不會忘記。”他低聲說道。
“我沒有資格要求你忘記,但有資格請你不要再提。”
她道。
聞言,薄棠注視著她,長睫顫了顫,好一會兒都沒有說話,大概是沒想到他替她擋了一刀,她還會這麼冷漠。
鹿之綾也發現,她對薄棠態度稍微好一點,他就想跟她談談十幾歲時候的事,想把兩人之間的親昵拉回幾年前。
她不想提,一絲一毫都不想提,更不想漏一點風去薄妄那裡。
鹿之綾想著拿起紗布道,“我替你包扎吧。”
“……”
薄棠無聲地看著她,不是說等藥幹一點再包麼?
“挺晚了,包完再睡一會。”
就別再說些有的沒的。
“……”
薄棠仍是沉默。
鹿之綾伸手替他裹上紗布,一層一層地包,道,“這一次裹好後就別再亂動了。”
“好。”
薄棠沒有異議,也不去看手臂上的傷勢,就這麼靜靜地凝視著她。
屋頂漏下的雨一顆一顆砸在盆裡。
火漸漸變小了,不再張牙舞爪,她低垂一雙眼睛,認真地替他包扎著,光線柔和地拂在她的臉上,映出溫柔。
“……”
鹿之綾不是瞎子,她能清楚地感受到薄棠那種直白的目光。
她微微蹙眉,飛快地替他包扎完,用剪刀剪開,“好了。”
耳邊傳來暴雨中的一點異響,像是大雨又拍打了什麼。
鹿之綾下意識地抬起頭。
這一眼,她魂差點沒了。
第182章 薄棠就是你老同學是嗎?
幽幽的火光映著不大的一家飲料店,眾人昏昏睡著,順著那點光望出去,暴雨衝刷著整個翡翠灘,雨聲如雷,灰蒙蒙的能見度十分低。
可就這麼低了,雨中站的兩個身影也存在強極強。
穿著連衣帽、戴著白色面具的活死人替身旁的人撐著傘,那一張空洞的白面具在雨夜裡顯得格外鬼魅。
薄妄站在傾盆大雨中,身上穿著一件黑色的雨衣,前襟敞著,帽子也沒戴,一張臉在夜裡看不太清楚。
火堆裡忽然迸射出幾顆火星,跳到鹿之綾的腳邊。
鹿之綾倏地站起來,毛毯從她身上掉下去,落進火堆旁。
火舌撲到毯子上,火勢忽然大起來。
鹿之綾也看清楚了薄妄的臉。
他站在那裡,身上到處都是爛泥,一頭短發湿透,滿是水漬的臉上沒有一分一毫的表情,一雙漆黑的眼直直地看向她。
或者說,是看向她和薄棠。
雨水噼裡啪啦地砸在屋檐,火星子激蕩在毯子上。
周圍的空氣似乎一下子被抽幹,窒息感瘋狂地湧進飲料店。
“怎麼了?”
薄棠有些奇怪地看向她,順著她的視線看過去,不禁也站了起來,很是錯愕,“大哥?”
這一聲,把所有人都震醒了。
“大少爺!”
保鏢和司機們都是一臉震驚,下著大暴雨,刮著大風,這怎麼來的?
鹿之綾站在那裡,心髒跳動得劇烈,大概是感覺到她的緊張,寶寶在肚子裡不安地踢了踢她。
她看著薄妄颀長的身影,嘴唇緊緊抿著。
她明明定時發送了信息,為什麼他會出現在這裡? 他這什麼眼神,抓、奸嗎?
事情開始變得復雜。
忽然,薄妄動了。
他邁了幾步站到店門口,一雙眼直勾勾地盯著鹿之綾,凌厲如殺,厲聲開口,“都給我滾出去!”
活死人收下傘,衝眾人打了個離開的手勢。
驟然而起的雷聲響徹整個翡翠灘,震耳欲聾,讓所有人都為之一驚。
保鏢、司機們看著薄妄的臉色哪裡還敢說話,抓起花萍低著頭就衝進雨裡。
封振也看出不對來了,轉頭看向鹿之綾,很是擔憂。
鹿之綾故作鎮定地衝他點了點頭,“封叔,你先去旁邊的店面避一避雨,我和薄妄有事情聊。”
見她這麼淡定,封振便沒再說什麼,轉身離開。
“大哥,這麼惡劣的天氣你是怎麼過來的?唯一的路不是都被泥石封住了嗎?”
薄棠看著薄妄身上的雨衣問道,身體似無意般擋在鹿之綾的前面。
鹿之綾的身形幾乎被他完全擋住。
薄妄的臉色似是沒變,又是似瞬間布滿戾氣,他視線落在薄棠的身上,涼得徹骨,又帶著三分傲慢,“聽不懂人話?”
那眼神任誰看都能察覺到沒有善意。
“大哥,你可能是誤會了什麼,我和大嫂在這裡是一個意外,大嫂差點受傷……”
薄棠想同他解釋清楚。
薄妄顯然沒有心情聽他廢話,直接拔出了槍對準他。
“……”
薄棠沉默下來,但還是擋在鹿之綾的面前。
“你先出去。”
鹿之綾出聲。
這是她的事情,她自己解決。
薄棠回頭,憂心地看她一眼,鹿之綾的神色仍然淡漠,沒有一點想要向他求救的意思。
見她這樣,薄棠不好再說什麼,直接離開。
剛走到門口,雨水狂下,薄妄抬起腿就一腳踹過去,重重地踹在薄棠背上。
“砰。”
薄棠倒在雨水裡,剛包扎好的手臂再次被血水浸透,臉色慘白,“呃……”
“按住了他。”
薄妄冷冰冰地交代下一句,持著槍走進飲料店。
“是。”
活死人衝出來,一把將薄棠拉起來,推到旁邊的店裡。
封振被薄妄這個樣子嚇到,更加憂心,抬起腳就想過去,被一個保鏢拉住,“你這時候還敢上去?不要命了?”
“……”
那也不能讓小姐出事。
封振左右看了看,抓起一根鐵棍抓在手裡,不顧下雨盯著飲料店裡,萬一薄妄敢對她小姐發難,他拼死也會衝過去。
保鏢和司機們彼此之間對換一個眼神,然後默默往都往雨裡走了一些,斜著眼睛看過去。
隻有活死人沉穩地將薄棠按坐在凳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