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出去,就見鹿之綾從沙發上站起來,輕手輕腳地走到門口,拉開門。
“大少奶奶,我來查……”秦醫生站在門口。
“噓。”鹿之綾輕聲打斷他的話,側目看了一眼病床上的人,“他還睡著,我們出去說。”
門被極輕地帶上,沒發出一點聲音。
薄妄把手從枕頭下抽出來,調整了一下睡姿,仰躺著看向頭頂上方的燈。
片刻後,他又緩緩閉上眼睛,再次睡去。
等再醒來時,病房裡已經大亮,淡淡的花香在空氣中縈繞著。
薄妄轉過臉,就看到枕邊躺著一枝黃色玫瑰,鮮豔明媚,花枝上的刺已經被全部去除。
“……”
他拿著玫瑰坐起來,沒什麼表情地看著。
鹿之綾坐在桌前包著茶葉,見他醒來淡淡一笑,“醒了?”
“什麼意思?”
薄妄睨向她。
“我在醫院的花園裡摘的,希望你今天有個好心情。”鹿之綾笑著說道。
這是家私人醫院,關懷理念很好,允許病友摘花,在病中添點好顏色。
“一朵花就有好心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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薄妄冷嗤一聲,指尖轉了轉手中的玫瑰。
“我三伯母說的,她很喜歡養花,她和我三伯也是一花定情,她說要是每天醒來都能看到一枝花,一整天的心情都會好。”
鹿之綾說道,忽然想到過往笑得更深,“我大哥有一陣跟中邪一樣,天天去三伯母的花園裡摘花,一個星期就把花園給薅光了,三伯母被氣到直哭。”
一大段話,薄妄就聽到了四個字。
一花定情。
第79章 你身上真沒什麼莫名其妙的刀口?
還清醒,她先把細節裡藏藏好再說。
薄妄伸手撥了撥花瓣,餘香留在指尖,眸色變得緩和起來。
“之綾,之綾!”
穿著病號服的姜浮生興奮地推門進來,手裡揚著一枝黃色玫瑰,“你送我的是不是?一醒來我就看到了,好香好美啊,謝謝!”
薄妄看過去,臉色迅速陰沉下來。
“你喜歡就好。”
鹿之綾笑著說道。
“我喜歡啊,醫院裡全是藥水的味道有,有點花香多好。”
姜浮生說著就要進來,忽然見到病床上那麼陰沉的一個身影,嚇得直接貼到門上,“大、大、大少爺。”
他怎麼在這裡?
薄妄坐在床上,一手隨意地搭在屈起的膝上,狹長的眼涼涼地看著她,“把花扔了。”
“啊?”
姜浮生有些傻眼。
鹿之綾也有些不解地看向薄妄,薄妄隻盯著姜浮生手裡的那枝玫瑰,隻有一個字的命令,“扔。”
“……”
姜浮生哭喪著臉看向鹿之綾,鹿之綾朝她點點頭,不讓她和薄妄起衝突。
收到信號,姜浮生蹲下身把玫瑰放到地上,“我、我要掛水了,我回去了……”
說完,她拔腿就跑,跟後面有人追一樣。
鹿之綾看向薄妄,問道,“你不喜歡花還是不喜歡玫瑰?”
以後兩個人相處的機會比較多,她得了解一下他的喜好。
薄妄從床上下來,修長的手指一松,玫瑰花落在地上。
他抬起腳踩上去,不輕不重地碾了幾下,將花瓣碾爛。
“……”
鹿之綾沉默地看著。
他抬眼,眼底陰鸷,“鹿之綾你記住,給我的東西要是和別人一模一樣,我就不要了。”
“……”
不止不要,他還要毀掉。
極端。
鹿之綾的心微沉,但還是擠出一抹笑容,“好,我知道了,以後不會了。”
“嗯。”
薄妄沉沉地應了一聲。
“對了,有一件事。”
鹿之綾走到一旁,拿出一個化妝箱在他面前晃了晃,“奶奶早上給我打電話,說父親要捐母親的遺產,我覺得鬱姨和夏姨……應該回去了。”
薄妄睨向她,眼中掠過一抹殺意。
……
……
太陽曬過神山的林子,落下無數斑駁的光。
薄家不少人得到消息全部趕往神山,在大廳裡走來走去,焦急地等待著。
散出去秘密尋找的人一點好消息都沒有。
薄崢嶸坐在書房裡,單手撐著頭,眼裡充斥著紅血絲,他將手機重重扔在桌面上。
胖乎乎的管家聞達站在對面,默默擦了擦汗,“是我們無能,也不知道怎麼回事,原本鬱夫人和夏夫人失蹤的消息都封鎖住了……突然家裡那麼多人知道,不過也還好隻有家裡人知道。”
這種消息要是灑得全國皆知,薄家就難堪了,可憑空少兩人,能瞞多久。
薄崢嶸滿腔怒意,咬著牙問道,“薄妄在哪?不是讓你們跟著嗎?”
大少爺是他們能隨便跟得住的嗎?還好醫院那邊還是打探得到的。
聞達汗流得更多,避重就輕地道,“大少爺昨晚是在大少奶奶病房過的夜。”
“他還有這闲心。”薄崢嶸氣得不行,“就沒去過別的地方?”
去過,跟不住哇。
聞達埋著頭不敢說話。
他知道薄崢嶸氣什麼。
薄家剛在楓林區搶到權勢,這個時候一點差池都不能出。
這麼想著,薄崢嶸做出決定,“找律師,商定一下捐遺產的事宜。”
“……我知道了。”
聞達驚得心口一跳,低著頭往外走。
薄崢嶸坐在書桌前,抬手揉了揉眉心,良久,他閉上眼,含恨般自言自語,“你反骨,你生的兒子也反骨,我們兩個到底是誰不放過誰?”
忽然,門被用力推開,聞達撲了進來。
薄崢嶸正要發火,聞達大聲喊道,“先、先生,鬱夫人和夏夫人回來了!”
聞言,薄崢嶸立刻站起來,臉色鐵青,“手回來了還是腳回來了?”
“……”
聞達傻了兩秒才回道,“人,人回來了。”
“死了?”
薄崢嶸身形一晃,差點站不住。
一下子死兩個紅顏知己,這讓他怎麼跟外界交待?
“……”
看著這樣的主人,聞達反而淡定下來,“都活著回來了,好端端的,手腳齊全,器官看著也都在。”
薄崢嶸這才意識到自己的失態,清咳兩聲,從書桌前走出來往外去。
兩人從電梯中走出來,大廳裡薄家人已經來得七七八八,個個震驚地望向同一個方向,薄崢嶸也跟著看過去。
一群佣人扶著臉色慘白、衣服凌亂的鬱芸飛和夏美晴走進來,兩人腿軟得走都走不動,全靠人攙扶。
“快,快讓她們坐下。”
有人出聲。
兩人被放到沙發上,夏美晴像是撞了鬼一樣,滿眼驚恐,抱著自己頻頻發抖,鬱芸飛則是雙眼發直,呆呆地看著前方,喘得不行。
見狀,聞達連忙把哮喘噴霧劑拿過去,鬱芸飛一看到他手裡的東西頓時尖叫起來——
“啊啊啊啊啊……”
她狂叫著跳起來,跳到沙發上抱住腦袋,“不要,不要,我不吸了,我不吸了!”
夏美晴不斷咬著自己的手指,喃喃自語,“我男朋友是薄崢嶸,我男朋友是薄崢嶸,他不會放過你們的……”
“叫秦醫生。”
薄崢嶸吩咐完,走到兩人面前,“芸飛,美晴,你們已經回來了,不用怕。”
聞言,兩個女人才呆呆地抬起頭看向他,像是不敢置信一樣。
過了幾秒,兩人不約而同地撲向他,哭著喊出來,“崢嶸……”
“好了好了,沒事了。”
薄崢嶸拍拍兩人,讓她們重新坐下。
鬱芸飛這才看到家裡居然這麼多人,愣過之後飛快地回過神,調整坐姿,勉強回到平日時溫婉的模樣。
夏美晴也反應過來,哭著再次投進薄崢嶸的懷裡,“崢嶸,我以為我再也見不到你了……”
“我在。”
薄崢嶸抱著她,低頭看看她的臉,還是有些疑慮,“你身上真沒什麼莫名其妙的刀口?”
以薄妄平日裡的作風,至少得少個腎。
第80章 薄妄受的委屈太多
夏美晴摸了摸心口,靠在他懷裡搖頭,哽咽著道,“刀口沒有,但是那幫人就是恐怖分子,把我們扔在蛇林裡,到處都是蛇,外面又全是狗叫聲……你知道我最怕蛇了,要不是想著你和小楨,我哪裡撐得到現在。”
“我知道了,我不會讓你受委屈。”
薄崢嶸安慰地拍著她。
鬱芸飛坐在一旁看著薄崢嶸這麼護著夏美晴,眼底掠過一抹嫉恨,可再抬起臉時一派大氣溫婉,理智地道,“崢嶸,綁架我們的人都戴著連衣帽和白色面具,不知道什麼來路。”
連衣帽和白色面具?那不就是活死人組織嗎?
聽到這話,二叔公狠狠杵了下手中的拐棍,“我就說是薄妄!他真是越來越無法無天了!”
“薄妄他想綁芸飛和美晴做什麼?一家人為什麼搞這些事?”
眾人你一言我一語地說起來。
“你一定要替我報仇啊崢嶸。”
夏美晴抽泣著,美人落淚楚楚可憐,令人心動。
薄崢嶸的臉色沉了沉,正要發作,一個焦急的聲音忽然傳來,“不好了,不好了,大少爺受傷了!”
眾人錯愕地抬起頭,就見姜浮生急急忙忙地往裡跑來。
不一會兒,鹿之綾扶著薄妄踩著一地的陽光走進來。
薄妄短發凌亂,一張俊龐上到處都是血和瘀傷,身上的襯衫被割了數不清的口子,鮮血將襯衫染得已經看不出原來的顏色。
薄崢嶸愣住。
鬱芸飛和夏美晴愣住。
全家人都愣住了。
這又是什麼情況,綁架犯傷得比兩個肉票還慘?
鹿之綾輕蹙著眉把薄妄扶到一旁的單人沙發上坐下來,轉頭看向鬱芸飛和夏美晴,有些苦澀地笑了笑,“鬱姨和夏姨沒事就好,也不枉薄妄丟的半條命。”
“……”
“……”
“……”
全場寂靜無聲,像看神仙一樣看著她。
薄妄懶懶地往沙發上一靠,連演都懶得演,隻饒有興味地看著面前的鹿之綾。
鹿之綾穿著一件茶青色的長裙,裙子半邊都沾著血跡,手上也全是血,觸目驚心。
“薄妄啊……”
丁玉君和薄清林從外面匆匆進來。
丁玉君眼一紅,就奔著薄妄過去,伸手摸上他的臉,“你怎麼傷成這樣,就算是救人也不能這麼拼啊,你要是有個什麼三長兩短,你讓我和你爺爺怎麼活……”
丁玉君說到動情之處,狠狠摸了摸他的傷口。
一抹烏紫色的顏料無聲無息地沾在她的手上。
薄妄沒什麼情緒地看著她,“沒死,放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