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在他眼裡,應該放在第一位處理的事情,也該是君祎的想法,既然君祎不想要這個孩子,那就不要了,留下來,隻會讓君祎不高興。
許慎以為他說完之後,君祎應該會松了一口氣才是,畢竟她猶豫了這麼久,許慎看著她的掙扎,除了心疼也有埋怨自己,就不應該讓君祎不小心懷了孕,不然也不會有這些事情發生。
但君祎剛開始還好好的,後來他就感覺自己的後背被水漬打湿了,君祎壓抑著的嗚咽聲傳到他耳朵裡,讓許慎的心都抽疼起來。
轉過身將君祎半摟在懷裡,許慎看到她通紅的眼眶和珍珠一樣的淚水。
心疼的抹去她臉上的淚痕,許慎低聲問:“怎麼哭了?我惹你不高興了?還是遇到什麼不高興的事情了?”
“你還知道你惹我不高興了啊?”君祎扁著嘴巴,握著拳頭錘在許慎的胸口,讓他屏了氣。
許慎繼續問:“別哭了,如果是我不好,我跟你道歉,嗯?”
“你不想要這個孩子了?”君祎忽然變了臉,倒是真的不哭了,就是表現的格外兇神惡煞,質問他。
許慎皺了皺眉:“如果這個孩子出現的不是時候,那就不要了。”
至少拿孩子跟君祎比較,許慎會毫不猶豫的選擇君祎。
君祎有很多話想說,又一下子全部堵在了她的嗓子眼,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了。
她知道,許慎是為她著想,他不要這個孩子,也是因為她的想法。
許慎沒有做錯什麼事情。
君祎一把推開許慎,跑進了房間,還把臥室的門也反鎖了。
許慎大步追上去,敲了敲門,臉帶霽色:“祎祎,開門。”
君祎靠在門上,怒道:“不開。我現在不想看到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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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祎祎,有什麼話,把門打開我們再說,別鬧別扭。”
他有些無奈,君祎很少耍這種小性子,偶爾生氣了,許慎稍微哄兩句就重新露出笑容,根本不會同他置氣太久。
有圈子裡的人覺得許慎對君祎可謂是沒有底線的寵溺,但是又有誰知道,君祎值得他這麼做?
要找到像君祎這麼懂事的另一半,不無理取鬧,也不會刁蠻任性,也不是容易的事情,很多人在愛情裡都會變得敏感多疑,繼而鬧得雞飛狗跳,但君祎讓許慎很省心,根本不用擔心她會那樣做,無論什麼時候,君祎都是很講道理的,而且冷靜理智。
但今天的君祎看起來真的很不開心了,這樣關上門不搭理他的事情也第一次發生。
許慎在門外喊了好幾聲,君祎都不來開門,而且說:“你別煩我。”
“確定不想見到我?晚飯也不吃了?”
“吃晚飯的時候再說,晚飯之前你都不要出現在我面前。”君祎的生氣有些莫名其妙,突然就爆發了一樣。
許慎那邊還有很多事情要處理,隻能暫時妥協;“晚飯的時候我再叫你。”
醫院那邊,病人和家屬那邊,還有媒體,各方面都要許慎去打點,他當然不會允許這次的醫療事故毀掉他未來的事業,況且現在還沒有查出真相來,他更不會輕易的容忍被人汙蔑。
許慎決定要從王護士那裡下手,今天王護士的種種反應都讓許慎感覺到了奇怪的地方,雖然不知道具體的原因,但王護士那裡的嫌疑很重,還有被王護士故意丟掉的手寫藥單,那也能證明王護士確實不簡單。
至於到底是為什麼.......就需要慢慢調查了。
剛剛把胡先生那邊的事情解決,找到了證據為自己洗脫罪名,現在又遇到這樣的事情,許慎當然知道這並不是個意外,劉平的表現則是更加證明了他在這中間起到的某些作用。
總之,他改處理的人,最後都會知道,與許慎為敵的下場是什麼。
許慎打完幾個電話,還特意向自己的大學導師以及某些關系密切的長輩解釋了一番,他們都很相信許慎不會犯那樣的錯誤,不過光是他們相信當然不夠,現在病人和家屬都在表達自己的憤慨以及不滿,醫院也在盡力解決這個事情,許慎必須要為自己找到證明的東西,不然的話就隻能背下這個沉重的鍋。
解決完這些,許慎也來不及休息一下,去廚房做飯,想起今天要為君祎做的幾個菜,他又開始忙碌起來。
在做飯之前,許慎又去敲了下門,想問問君祎消氣沒有。
要是等他做好飯之後,君祎還在同他怄氣的話,隻能暴力拆開房門了。
君祎隻說了一句:“你做你的飯,不要管我。”
許慎無奈,怕她一會兒餓了,隻能先去做飯。
君祎就趴在床上生氣,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氣什麼。
想不明白,就隻能尋求外援,君祎給渝悅打去電話,問她:“怎麼辦,許慎讓我把孩子打掉。”
“啊......這不是你最近一直在糾結的問題?既然他都同意了,你就不用糾結了,抽個時間把孩子流了唄。”
“關鍵問題是,許慎讓我把孩子打掉,他是不是早就在期待這一天了?!”
“.......”
君祎嘆口氣:“我還沒有決定不要這個孩子呢,他那樣說,我很不高興。”
“他也許是體諒你,所以由自己說出這個話。”
君祎覺得渝悅說的挺有道理,又繼續問:“那你說,我要了這個孩子,許慎會不會嫌犯了,不幫我帶孩子?”
“他不會那麼做吧,根本都舍不得你吃一點苦,要不是他不能喂奶,我估計他連母乳喂養的環節都想代替你做。”
君祎被渝悅說的臉紅了。
“許家人的態度讓我安心了不少,我怕生孩子的那些擔心你也知道,而且萬一我養不好怎麼辦,萬一小孩兒長大了,不跟我親怎麼辦.......”
“雙魚座,想東想西很正常,你平時已經夠克制了。”
還真像渝悅說的那樣,平時的君祎已經很克制自己的胡思亂想,但最近太過敏感,所以各種想法堆積在一起,就讓她產生了逃避心理。
但許慎和許家人的反應,都讓君祎無處安放的擔憂減弱了不少,至少她不用擔心以後在這個家的地位急劇滑落,淪落到一個生殖機器,沒有任何尊嚴。
她不是沒有看過有些家庭裡,女人生過孩子以後,再也沒人關注她們的狀況,隻是將她們當成一個器皿,負責生育,沒有了其他的價值。
君祎本身雖然不是很喜歡小孩子,但是要是跟許慎生的小孩子,流著他們兩個人共同的血脈,也不是不可以接受。
不過許慎突然讓她打掉孩子,君祎就陷入了新一輪的自我懷疑當中。
都說孕婦的心理是很敏感復雜的,君祎雖然剛懷孕兩個多月,但也開始深受其害。
“其實你們倆的條件,想生就生,不用懷疑孩子未來的生存狀況,等該送去幼兒園了,你們該做什麼就做什麼,也不會所有的時間都花在孩子身上,再過幾年,他上小學,上初中,該擔心的人可是他自己,那些學業的重擔是壓在他身上的,你們倆怕什麼?你說你爸媽管了你多少?他們工作那麼忙,都是你跟君徹倆一起長大,你們現在不都很好?所以說啊,也不一定就是往後的全部精力都花在了孩子身上,往後你們生活雖然有了變化,但你和許慎的感情說不定隻會因此變得更好,誰知道呢?人生需要挑戰和冒險,你大不了就當這是一場冒險唄.......”
君祎覺得渝悅該去開個心理診所,專門勸別人。
她又問了一句:“那你要是不小心懷孕了,生麼?”
“不生——”
君祎噗嗤一聲笑了,渝悅還安慰自己呢,她自己其實也和自己一樣有著很多顧慮的東西。
不過渝悅的理由更加直白了:“我這麼年輕,生了孩子萬一就變老了怎麼辦,我還想多美幾年呢,老娘這輩子就是想為自己過一場,不是為誰而活的,自私就自私唄,等我什麼時候自私夠了,再考慮這個問題。”
所以渝悅選擇解決問題的方式就是,任何時候都要做好避孕措施。
君祎以後也不敢再和許慎胡鬧了,孩子生一個就夠了,多生幾個可絕對不在她的考慮之內——唔,君祎抿抿唇,她好像已經被影響了之前的判斷。
但真正讓君祎做決定的,還是許慎。
君祎這兩天都在做夢,倒是跟孩子沒有關系,說實話,她對於未出世的孩子,仍然沒有那麼多期望。
但是她老是夢見許慎,夢見他在知道自己懷孕的時候,那一剎那浮現在眼裡的雀躍和興奮,即使他極力壓制,君祎也很少見到他臉上有那樣的神情。
許慎很期盼這個孩子的出世,君祎看得出來。
說到底,君祎還是舍不得許慎遺憾,不想看見他失望,因為他而做出妥協,隻要許慎能夠開心,不就是生個孩子而已,大半年咬咬牙也就過去了,明年開春之後孩子說不定就已經呱呱落地,清了貨,她該幹嘛幹嘛,反正孩子也還有那麼多人願意幫著帶,根本不用擔心那些問題。
當然,等真的到了那一天之後,君祎因為花在小孩兒身上的精力和時間太長,讓許慎吃了一醋又一醋,無比後悔讓君祎生了孩子,在孩子又大了一些之後,總是隔斷時間就要把孩子丟到兩家長輩那裡去呆幾天,勢要將孩子出生頭兩年丟失的兩人時間彌補回來——那些都是後話了。
君祎在被許慎刺激以後,已經做出了決定,但她還準備晾著許慎,讓他好好反省反省,這麼大的時間,能瞎依著自己嗎?既然他想要小孩兒,那就該和自己動之以情曉之以理,而不是這麼的完全寵著她。
君祎當然知道許慎是為了自己,當然也深受感動,不過就是想讓許慎也知道,自己並不是這個家的全部,他也是最重要的一環。
君祎希望許慎知道,自己同樣會願意為了他而改變,因為他們不僅相愛,還決定了要一輩子在一起,那就必須要共同去面對生活裡的很多問題。
在決定了還要晾一會兒許慎之後,君祎就躺在床上樂滋滋的玩起了手機,不過瀏覽器裡都是些關於孕婦的知識點搜索,她當然還是害怕的,但對許慎的愛情戰勝了這種未知的恐懼,讓她願意去試著接受。
結果就看到了一條新聞推送,關於今天在A院發生的醫療事故新聞已經鋪天蓋地傳遍了網絡,雖然暫時掩蓋了許慎的具體身份信息,但是他的名字和職位都已經報道出來了,隻要是認識許慎的人都能知道是他。
新聞裡的內容讓君祎看的心驚,即使不在這一行工作,也差不多知道這是多麼嚴重的事情,還有新聞下面的那些評論,群情激烈,仿佛許慎是個十惡不赦的罪人,過去的一切榮譽功勳也在瞬間被抹去,什麼都沒有剩下,那些人隻看見了他的負面新聞,不惜用各種惡毒的話語去詆毀他,去辱罵他,就好像自己真的了解許慎是個什麼樣的人,知道許慎做了什麼事情,他們被新聞裡的內容帶了節奏,也根本無法看不到真相。
君祎知道這些人的反應是被新聞誤導了,她即使不知道具體的原因,可相信許慎已經成為了她的下意識決定,她不會認為許慎真的如新聞裡所說的,不夠專業,出了那麼明顯的差錯,但心裡清楚是心裡清楚,君祎看到那些言論的時候,仍然很難過,一顆心都揪了起來,為許慎感到憤怒,很想要回復那些人,不知道就不要亂說,現在一切事情都沒有調查清楚,怎麼能那樣詆毀許慎?
可是打了許多字之後,君祎又自嘲的笑笑,全部刪除了。
她當然知道就算說了這些話,也沒人會相信她,甚至會毫不猶豫的再把矛頭指向她,接下來就會是一場毫無意義的網絡爭端,那些言語的暴力雖然無形,卻也能給人帶去實質性的傷害,甚至比真刀真槍的戳在自己身上要痛苦的多。
這是個很可怕的事情,可君祎無能為力。
她越看越憋屈,到最後根本看不下去了,把手機扔到一邊,拖鞋都沒穿,直接光著腳開了門,衝去了廚房。
許慎隻感覺身後巨大的力量撞上來,然後便聞到了君祎身上的氣息,他剛想輕笑一下,問君祎是不是已經消氣了,就聽到了君祎啜泣的聲音,甚至比剛才在陽臺上的時候聽起來,更加讓他難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