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君祎被許慎塞進車裡的時候,她雖然也被一些無法阻擋的雨水打湿,卻遠遠不如許慎那般——他進來的時候渾身帶著水汽,頭發湿漉漉的往下滴著水,衣服緊緊貼在身上,完全湿潤了。
但他卻不顯一絲狼狽,英挺的面容在雨水侵襲下反而多了異樣美感。
更不要說那件貼在許慎身上的衣服,明顯的勾勒出許慎結實硬朗的身形,腹肌形狀十分漂亮,讓君祎隻能眼睛一熱的移開目光。
君祎碰到他的手指,有些冰涼,不由緊張的說:“有毛巾嗎,你這樣會感冒。”
許慎搖頭,隨意用手背抹了一把臉上的水珠,輕笑道:“算了,現在趕回去洗澡就行。”
君祎清楚被打湿的衣裳黏在身上是種怎樣的難受,更何況許慎這樣有潔癖的人,出汗對他來說都是煎熬。
君祎心裡某處地方又柔軟了下來,隻能掏出一張紙巾遞給他,暫時讓許慎擦一擦臉。
進門之後,君祎立即推了許慎一把,也顧不得其他了,隻說:“快去洗澡換衣服,小心感冒了。”
許慎倒是不慌不忙的樣子,反而君祎格外著急。
等許慎進了浴室,君祎便開始著手制作晚餐,冰箱裡的食物從來不會缺少,永遠充足,所以君祎提前看好的食譜都能夠有足夠食材用以烹飪。
君祎有自知之明,她的做飯水平怎麼樣都比不上許慎,隻能夠在某種程度上盡量努力,讓最後的味道可以過得去。
雖然從住進這裡,君祎便很久沒有真正在廚房裡做過什麼,但好歹自己一個人生活過,最基本的生活技能必須得有。
從淘米煮飯到開火架鍋,君祎的動作還算流利,她一邊有條不紊的處理食材,一邊不受控制的想起許慎站在這裡時候的樣子。
他總是氣定神闲的,無論做飯還是站在手術臺上,連背影都是值得信賴的,隻要是他去做的事情,便很容易讓人去相信他能夠做到最完美的地步,而事實也是如此。
而許慎能夠做飯這個認知對於君祎來說,從開始就有著不一樣的意味,他做飯的模樣混合著冷漠以及輕柔的氣質,衝淡了讓人感到疏遠的距離感,讓君祎覺得,許慎是能夠接近的。
把蘑菇放進三鮮湯裡煮了以後,君祎就站在灶臺前慢慢等待,她神情很專注,所以並沒有意識到許慎這個時候已經出現在廚房門口,抱臂凝視著她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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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祎並不知道自己在許慎眼裡從來都是不一樣的,讓寡言淡漠的他會感受到人生處在感情裡的美妙階段,盡管她的回應總是像一隻緊張的小松鼠,搖著尾巴得到一點食物就會立馬逃走。
可許慎向來覺得自己耐心十足,既然君祎還沒有看清楚自己的心,他就用很多的辦法去讓她明白。
“你在做什麼?”
許慎措不及防的聲音讓君祎嚇了一跳,繼而冷靜下來回答他:“煮湯啊,雖然我的廚藝欠佳,但興許還能下咽呢,你不如讓我試試?”
許慎嘴角勾著笑容,很容易就答應了下來。
“很快就好了,做的都挺簡單,你不要覺得不好吃就行。”君祎有些緊張,甚至不敢回頭去看許慎,像是在自言自語。
好在許慎並未給她太多壓力,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悄然離開了廚房,坐在客廳裡靜靜等待。
君祎做完一切出來的時候,臉上有著如釋重負的神情,一切都沒有搞砸,她很順利的完成了。
外面仍然是傾盆大雨,還不時夾雜著雷電,在夏日來說這樣的天氣很頻繁,但關上門窗以後,外面的世界就被隔絕開來,餐桌上方的柔和燈光照耀著桌上色澤頗為漂亮的菜品,讓整個屋子裡都充滿了溫馨感。
君祎在開飯前,很認真的告訴許慎:“雖然你總是不讓我特意感謝你,不過如果不是你的話,我現在沒有辦法好端端的坐在這兒說話,感謝是必須要有的,隻要你不介意是這頓飯的話。”
君祎很誠懇,許慎卻仿佛沒聽到她說了些什麼,換上棉質家居服的他整個人看起來沒有了那一層冰冷薄膜,英俊的眉眼在光裡氤氲著,眼神黢黑而堅定。
許慎盯著那些菜看了一會兒,才沒有預兆的問:“這是你第一次做飯給別人?”
君祎如實回答:“嗯,第一次……。”
她自覺廚藝不算太好,即使參與朋友的家庭聚會,也不是她動手烹飪,更何況那種機會向來都少,所以這確實是君祎第一次做飯給別人吃。
君祎很忐忑,不知道許慎會給出什麼評價來,明亮閃爍的眼眸緊緊注視著許慎的反應,神色前所未有的專注。
在許慎將第一口食物咀嚼完畢以後,君祎的心仿佛都快要從嗓子眼裡跳出來了,差點忘記了呼吸。
她想知道許慎的評價,從來沒有如此迫切的希望知道一個答案。
許慎嘴角緩慢勾起,揚眉淡笑:“好吃。”
君祎總算是放下了心,重重舒了口氣,然後有些得意忘形的又夾了另外的菜放進許慎碗裡:“那你來嘗嘗這個。”
雖說收回筷子的一瞬間君祎就已經後悔,即使對方在面對她的時候潔癖屬性總是消失不見,但許慎也不見得能夠忍受她做出這樣的行為。
氣氛又一次凝重起來,君祎不敢說話,又尷尬的不知道做什麼好,偏偏許慎還拿那雙勾人的眸子盯著她看,讓她心跳速度愈發快了。
卻是在過了很久之後,許慎才終於開了口,唇邊嗜著調侃意味的笑,語氣幽沉而誘惑:“君祎,你這樣是要來勾引我嗎?”
君祎嚇的差點沒有從椅子上摔下去,漲紅了一張臉,惱羞成怒:“誰要勾引你啊!這隻是對你救命恩情的感謝而已!”
許慎卻明知故問:“做了這麼一頓豐富的晚餐,如果不是想要勾引我的,那是為什麼?”
“……。我覺得你下周上班可以去神經科看一看。”
許慎聲音低低的笑著,眼裡滿是笑意:“那如果是對我的感謝,自然有比做飯更加合適的方式。”
“什麼?”君祎以為許慎是對她的這頓飯不滿意,心情又一次緊張起來。
許慎眼神裡閃動著誘人光芒,那抹燈光下的笑容實在曖昧旖旎:“以身相許難道不是更好?”
“……”
君祎很想要摔筷走人,不是生氣,而是羞的。
她被許慎那樣看著,體會著強烈的,怦然心動的滋味,仿佛有多巴胺氣味在空氣裡彌漫,讓君祎聽到自己心裡的聲音,你完了。
其實她早就完了,許慎這口毒藥喝下去,就算是能穿腸爛肚,她大概也會甘之如飴,因為實在太過美味可口,對君祎有著致命的誘惑。
許慎的存在對君祎來說就是個BUG,她毫無抵抗能力。
君祎看到許慎眼裡深重的溫柔,一時無法判斷那到底是真情還是假意,她隻能聽到自己耳邊嗡嗡作響,一切都是許慎帶給她的。
她想要抗拒,想要逃離,卻止不住的一步步淪陷。
君祎強裝著鎮定,把這輩子所有的演技都用上了,才能夠讓聲音不至於顫抖:“救我一命就要以身相許,那又那麼容易,反正我的感謝就是這樣,許醫生要是不滿意,那也沒有其他了。”
許慎聲線宛轉的說:“過河拆橋。”
君祎裝了糊塗:“再不吃飯菜就涼了。”
這頓飯吃的實在太過煎熬,君祎強撐著解決完畢,第一時間又返回了臥室。
她又和渝悅開了視頻通話,第一句話就是:“許慎有毒。”
渝悅正在美甲,饒有興致的問:“哦?有多毒,能毒死你嗎?”
君祎憤憤不平:“再這樣下去我會死的,一定會死的。”
她知道留給她的時間所剩無幾,再不加以控制就真的完蛋了。
“你啊,幹脆繳槍投降算了,掙扎什麼啊。”
君祎哼了一聲:“不可能,我這輩子還談過戀愛呢,怎麼能這麼輕易喜歡上一個人?絕對不能夠太隨便了,再說……。”
許慎也不是她能夠擁有的。
即使許慎總是讓她無可自拔的朝未知方向走去,君祎也還是想要試著最後懸崖勒馬一番,要是實在沒辦法,那就以後再說吧,她現在還得最後掙扎一下。
“那你還想怎麼樣?”
“我以前就發過誓,如果不能擁有我想要的愛情,寧願單身一輩子。”君祎終於敢於承認自己的變化,她在這些日子體會了什麼是抓心撓肝的滋味,即便她從來都不想承認,無論自尊還是其他,君祎也始終認為自己其實是個很強勢的人。
她不願意生活被人主宰,所以才會在當初激烈反抗與許慎的婚約,然而最後她還是抵不過命運控制,卻又遇上了許慎這麼個人。
他站在雲端上,背後長著巨大華麗的翅膀,讓君祎在地面仰望,明知道無法觸碰,卻還是心向往之。
這是人類無法控制的感情趨勢,君祎算是明白,為什麼都說愛情這玩意來的時候,會叫人瘋狂了。
即使她現在還沒有到達那個地步,也知道離那不遠,如果她沒有辦法控制自己任由心中情愫瘋長的話,下場大概會很慘烈。
“你怎麼知道許慎就不是那個合適的人呢,他挺好的啊,如果我早幾年遇到他,一定拜倒在他的白大褂下。”渝悅感嘆了幾聲,“他大概是所有女人都想要徵服的存在……。”
君祎趕緊打住渝悅的話頭,因為已經偏題了:“我是要問你,怎麼能讓我冷靜下來?你是怎麼消除離開鄒城的痛苦的?”
“你又沒有被他傷害,消除什麼痛苦?”
“我有預感不行?必須及時止損!”君祎想起許慎剛才神情繾綣的目光,心裡一緊,“他都有喜歡的人了還勾引我,不行我不能接受。”
“你得去問清楚啊,萬一許慎其實已經不喜歡那個人了呢,你這麼近水樓臺,女追男隔層紗啊親愛的。”
君祎捻動著衣角,每當她想事情或者緊張的時候就會下意識做出這樣的動作,早就成了一種習慣,改不了。
感覺自己就要被渝悅說服,君祎又打住了這個話題:“算了我不能問你,我要自己做決定。”
君祎想,她必須得做出補救措施了,不然未來怎麼樣,她根本沒有辦法控制,而君祎最討厭的恰好就是一切事情不在她控制裡的感覺。
房門突然被敲響,君祎知道是許慎,糾結了半天之後終於以龜速前進,挪動到門邊,小聲問:“有事兒啊?”
許慎的聲音聽起來很平靜:“你有動力落下了沒有拿。”
“什麼東西啊?”君祎狐疑的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