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闆,這飼養員不僅賴在動物園不走,還把動物園當旅館,找了兩個野男人在這裏伺候她。
「給我派人趕走他們?好,謝謝老闆!」
他挑釁地看我們。
「把老子打成這樣,你們丫挺能的,要付出代價!」
我一點不怵。
「大哥,你自己撞成這樣的,關我們什麼事兒?
「嘴巴放幹凈點,自己臟,看什麼都臟。
「再一口一個野男人,我不介意真的把你打成野人。」
居高臨下地看向他:
「我說了我會離職,但不是現在。
「等你們新來的員工到崗了,我做好交接,自然會離開。」
彈幕滾動不歇。
【念念好帥,帥得我合不攏腿。】
【這該死的壓迫感!】
【管理員算個,念念隻要你一聲令下,他們仨把系統都給你幹翻。】
此時,天空傳來巨大的轟鳴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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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聞聲仰頭。
七八架直升機從天空降落。
禿頭男露出得意的笑。
「我搖的人來了,你們等死吧!」
一個穿著白西裝的銀發帥哥從機艙出來。
胸口還掛著銀鏈子,十分騷包。
他蛇形走位,來到我身旁,鄭重地牽起我的手,在我手背落下一個吻。
冰冰涼涼的。
「念念,終於能牽你的手了。」
這冰涼的觸覺,這僵硬得仿佛剛安上的四肢。
「暨白?」
「是我,念念。」
禿頭男徹底地瘋狂,顫抖著嘴唇。
「你們四個?」
他驚駭的眼神裏,甚至有了欽佩。
彈幕迎來新一輪高潮。
【嗷嗷嗷,小蛇終於也化形了!】
【試問,誰能拒絕一個騷包銀發呢?】
【而且最有錢!】
【錢不錢的不重要,主要是兩根,嘿嘿。】
後面的直升機裏,又下來一些黑衣人和白大褂。
暨白給了個眼色。
人高馬大的黑西裝保鏢,幹練地走到還沒弄清楚狀況的禿頭男前面。
把他拎著扔出了動物園。
禿頭男「砰」的一聲落地。
終於發現了端倪,發出尖銳的爆鳴聲。
「活爹!活爹化形了!」
白大褂們聚到我身邊。
為我檢查身體。
通過彈幕,我瞭解到:
在我要被柵欄壓倒的那一刻,暨白也感知到了危險,緊急地化成了人形。
但蟒蛇行動緩慢。
肩不能扛,手不能提。
在發現我暫時被桑格救下後,選擇了去喊人。
求助最近的族人。
可活爹是什麼意思?
「這個世界的設定是,黃金蟒一族是活爹,活下來,就是爹。」
「黃金蟒是個投胎的活兒,家族血統類似於皇家,存活率極低,幼年生存條件嚴苛。」
「但隻要順利地活下來,這血統,走到哪裡都是爹,一輩子榮華富貴,到哪裡都有族人撐腰,橫著走。」「多虧念念照料得好,不然按原書的進度,暨白到現在還是一顆蛋。」
那個禿頭男已經知道黃金蟒化形了。
他肯定會回去告訴老闆。
這對接下來的劇情會有影響嗎?
我腦子亂得像一團漿糊。
女主角會提前來嗎?
我要怎麼和這仨告別?
還沒等我想清楚。
暨白脫下外套,披在我身上。
「念念,和我離開這兒吧,動物園條件太差了。」
他攬著我,要往直升機上走。
桑格攔住他。
「放開念念,念念要和我結契。」
暨白抬眸,上下掃了一眼桑格,嗤笑。
「你憑什麼留下念念?沒有物質的感情,就是一盤散沙。」
桑格捏住暨白的腕骨,微微地發力。
暨白吃痛,松開了我。
桑格把我拉進他的懷裏,眸裏閃過兇光。
「我不像你這麼柔弱,有的是力氣,能保護好念念。」
暨白揉了揉手腕,不屑道:
「那又怎麼樣,力氣能換錢啊?」
桑格垂眸,皺著眉頭思考,反擊道:
「能換錢,我可以去工地搬磚,養念念。」
一陣涼風吹過。
暨白張了張嘴,欲言又止。
阿識掙扎著,在籠子裏發出聲響。
「放開念念,我也可以養念念。」
暨白沒了耐心,斜睨眼,嘲諷道:
「你能怎麼養念念?先走出籠子再說吧!
「讓念念和你們過苦日子,可真行。」
阿識坐在籠子裏,蒼白著臉,語氣很認真:
「我可以去馬戲團表演,我有九條命,不怕摔。」
彈幕討論得火熱。
【阿識:我鉆火圈養你啊。】
【路過被刀,阿識好可憐,讓讓我們小狐貍吧。】
【念念選我們小狼,小狼肯定不會讓你受傷,這長相、力氣,無論去當平模,還是搬磚,都肯定能養得起念念。】
【我投活爹一票,暨白多香啊,騷包霸總,你值得擁有。】
桑格似乎把暨白的話聽進去了。
「念念跟著我們,確實會比和你在一起過得辛苦。」
暨白昂起頭:
「你知道就好。」
桑格喉結滾動,鄭重道:
「我要跟著念念,就算念念選你,我也要跟著。」
暨白被他的理直氣壯驚呆了:
「我要養的是念念,憑什麼還要養你?」
暨白看了眼,我牽著桑格的手,態度上退了一步。
「算了,要是念念想,我也接受。」
阿識幽幽的聲音,從籠子裏傳來:
「我不同意。」
暨白氣笑了:
「你先出籠子再說吧,有什麼資格提條件?」
阿識掙扎著扶籠子站起來,搖搖晃晃地要走出籠子。
推開籠子門,一個踉蹌,「啪」地摔在地上。
我趕緊沖過去,檢查阿識的狀態。
扭頭警告暨白:
「別再逼他了!」
我的嘴唇湊到阿識耳邊呼喚:
「沒關系,不走出籠子也可以,阿識。」
我一下又一下地摸阿識的頭發。
盡力地安撫他,讓他能感知到外界存在。
從解離中緩過來。
暨白瞪大了眼,氣得咬牙:
「你除了給我洗澡,從來不肯碰我!」
你是蟒蛇啊?
除了必要的洗澡、除蟎,我真得不敢碰啊喂!
「你從來沒給我洗過澡。」
阿識的手,越來越冰涼。
我大吼:
「安靜一點!」
暨白不可置信:
「念念你兇我?」
轉身氣呼呼地上了直升機。
桑格則把自己的外套,皮毛鑲邊的藏袍遞了進來。
給我墊屁股。
自己回到了狼舍。
不一會兒,白大褂醫生來到了籠外。
應該是得了暨白的授意。
過來給阿識察看。
醫生檢查完,說是創傷後應激反應。
需要熟悉的人、熟悉的環境來安撫情緒。
給阿識注射了鎮靜劑。
我為阿識喝了淡鹽水,拿來毯子,將他緊緊地裹住。
阿識的體溫很低,本能地尋找熱源。
流著淚,往我身上貼。
阿識不安時,格外喜歡肢體接觸。
他幾乎整個人,都黏到了我身上。
可能由於發病無意識,阿識的耳朵和尾巴全部都顯形了。
耳朵無措地耷拉著。
九條尾巴死死地纏住我的腿。
「別走,念念。」
我用指腹輕輕地拭去他睫毛上的淚珠。
「我沒走,阿識。」
彈幕在我沒注意的地方,野馬脫韁。
【美人梨花帶雨,破碎感拉滿,理解紂王了。】
【帥哥殺傷力:100;會哭的帥哥殺傷力:10000000。】
【眼淚,男人最好的醫美。】
【哭包男人最好命!】
看阿識脆弱無助的樣子,我的心揪成一團。
我想不通,阿識這麼漂亮乖巧的小狐貍。
當初到底是什麼樣的人渣,才能狠得下心傷害他?
彈幕慢慢地走向正軌,討論起阿識之前的境遇。
我定睛仔細地看彈幕。
大概拼湊出了阿識的過往。
阿識年幼時,和同伴一起,被獵人抓住,賣到馬戲團。
無良的馴獸師,每天拿長皮鞭抽打訓斥它們。
逼迫狐貍們鉆火圈。
阿識看著熊熊燃燒的火圈,怕得發抖。
縮著脖子,不敢跳。
「廢物!」
隨著咒罵一道落下的,是長鞭。
阿識的眉骨被打裂,皮開肉綻。
這晚,阿識的好朋友,小雪狐把他舔醒。
叫阿識和他一同逃跑。
小雪狐體型瘦小,先從籠子破損處,擠出去探路。
結果,被起夜的馴獸師抓住。
雪狐的哀嚎聲,劃破了寂夜。
馴獸師將雪狐抽了個半死。
這還不夠,為了殺一儆百,威懾其他想逃跑的狐貍。
馴獸師將雪狐拖到了籠子外。
當著阿識的面,將雪狐活活地剝皮。
阿識拼命地在籠子裏嘶吼、悲泣,不斷地用爪子推開鐵門,撓得血肉模糊,都沒有用。
雪狐死在了外面。
血淋淋的皮肉,被掛在了籠子上,以震懾籠內的狐貍。
從這天起,阿識懼怕再出籠子。
籠外,意味著同伴的死亡,意味著浸染鮮血的白色皮毛,和滴血到腐爛招蠅的肉塊。
我抬頭,看向鐵籠外的一方青空。
日頭漸落。
金光從雲層輪廓透出來,還是有些刺眼。
阿識在我懷裏轉醒。
他睜開眼睫的前一秒,我用手掌覆上了他的眼睛。
讓他地適應光線。
阿識順勢往我手心蹭了蹭,嗓音有脫水的沙啞。
「念念。」
我應他:「我在。」
我狠下心,撤開手。
橘紅的光線穿過鐵籠,落入阿識的眸子。
我的聲音很輕:
「阿識,你在籠子外,看到了什麼?」
阿識一愣,臉色瞬間空茫死寂。
大滴的眼淚滾落。
我緊緊地抱住阿識。
「你看到雪狐了,對嗎?」
對我而言,鐵籠外,是寥廓天地。
而阿識看到的,是同伴的屍骨,滲血滴紅。
阿識再度呼吸急促,抱著我的腰,淒聲大哭。
「我沒有用!我什麼都做不了!他就死在我面前,他一直在我面前,我什麼都做不了!」
我緊緊地摟住他,下頜貼在他不停掙扎的腦袋上。
「我知道,我都知道。」
積蓄經年的痛苦,在這一刻爆發。
阿識撕心裂肺地重復著一句話。
「我什麼都做不了!」
天際慢慢地被晚霞染成玫紅,像血的顏色。
阿識哭了許久,哭到幾乎沒了聲音,眼淚寂靜地砸落。
我輕輕地捧起他的臉,看進他潮濕的眼眸。
「阿識,把雪狐從籠子上抱下來吧,我們還可以好好地埋葬他。
「在你準備好的時候。」
阿識呆呆的,眼睛一瞬不眨地望著我,最後一滴淚從眼睫滑落。
他用力地點頭。
「好。」
籠子外面,天際的血色慢慢地沉下去,泛起魚肚白。
明天,應該是個好天氣。
第二天,風輕日暖。
女主來報道了。
「我叫裘湫。」
面前的女孩,笑起來唇邊漾起酒窩,紮低雙馬尾辮,穿白色棉質裙子。
很有救贖文女主的氣質。
裘湫不解地看向我:
「你是之前的飼養員嗎?」
她小聲地嘀咕:
「不對啊,我這裏拿到的劇本是,前飼養員這時候已經走了。」
我了然,又是一個來做穿書任務的女主。
「出了一點小問題,我要和你交接完,再離職。」
她點點頭,笑起來。
「那太好啦!」
我抓緊時間,和裘湫介紹三隻的喜惡。
目前,三隻對裘湫敵意都很大。
我隻能帶著她,遠遠地看他們。
從籠子外面,介紹紅發狐貍少年阿識的飲食習慣。
站在狼舍門口的梨樹下,叮囑藏狼桑格的玩耍喜好。
踮著腳看進直升機玻璃,講黃金蟒暨白的起居概要。
說到天色漸晚。
我講得嗓子都快冒火星子了。
裘湫一直齜著個大牙,傻樂。
我抽查她。
「說說阿識。」
裘湫眼睛立刻瞪圓了,感嘆道:
「極品小美人!」
裘湫滿面桃花。
「看著就很會做飯。」
我扶額。
「談談暨白。」
裘湫咬牙切齒。
「兇巴巴的,夠頂。」
敢情她光看人了,一點都沒聽進去。
我一時不知道說啥。
「我」
裘湫眼神直勾勾地看向我。
「姐姐好誘,想做姐姐的狗。」
嚇得我趕緊跑了,離這孩子遠遠的。
我按著太陽穴,不禁想,裘湫真的能救贖他們嗎?
我這個抉擇到底對嗎?
我躲到了桑格的院子裏。
桑格見我進來,喜不自勝。
「念念,你來找我?」
我心虛地摸了摸鼻子。
抬頭看天。
一輪滿月,懸於天際。
或許是月光過於皎潔,桑格的眼神過於熱切。
我不自覺地說出了心裏困頓。
「如果你想做的一件事,違背了天意,你還會去做嗎?」
就這麼離開,讓裘湫照顧三隻,我不放心。
但是我隻是個路人甲,違背這本書的發展,也不知道結局會怎樣。
桑格站到我身旁,也抬起頭。
他的院子裏,有最好的視角看月光。
毫無遮擋。
桑格歪了歪腦袋。
「做一件事情,不看天意,要看自己的心意。」
我嘆了口氣。
「可違背天意,不是意味著,必然會失敗受傷嗎?」
桑格低磁的嗓音,讓人心安。
「狼一生認定的伴侶,隻有一個。
「如果伴侶死去,剩下的一方,就會離開狼群,獨自流浪,直至死去。
「可能其他動物,會順著時間天意,迎接新的伴侶,慢慢地忘記之前的那位。
桑格偏頭看向我。
「因為除卻天意,還有本能。」
月光撲灑在桑格身上。
那雙眼睛在月色下,格外明亮,一瞬不眨地盯著我,直勾勾地,帶著某種篤定。
見我沉默,桑格趕緊補充。
「念念,我說這些,並不是要你和天意作對。
「別管天意,選你真正地想要的。」
我點頭,心裏豁然開朗。
不走了。
反正我現在也沒受到系統懲罰。
等我真正地想離開的那天,再告別。
想通了這些。
我興奮得要和桑格擊掌。
結果沒注意腳下臺階。
絆了一跤。
幸好桑格眼疾手快,將我穩穩地接住。
在我們對視的瞬間。
月光與花香交融。
我的心跳漏了一拍。
慌亂地去推他。
結果,摸到了桑格的胸肌
我被燙得縮回手。
桑格沒說話,含著笑看我。
我硬著頭皮緩解尷尬。
「你在想什麼?」
桑格溫熱的氣息,覆得更近。
「我在想,念念怎麼還不親我?」
我輕輕地一顫,桑格低頭吻過來。
溫熱的舌舔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