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給她們三分笑臉,便覺得對方可以護她們周全,頂頂天真白癡。
我嗤笑一聲,徐蕊華不足為懼。
果不其然,不久之後,我被招入後宮,是妃。
徐蕊華是昭儀。
我是賢妃,她不過是徐昭儀。
看著自己的封號,我想找個沒人的地方放聲大笑。
賢妃?皇上到底覺得我哪裡賢?
不過,上輩子的皇上,也曾管我叫「賢卿家」,我可去他的。
鹹滋滋的鹹還差不多,血就是鹹的。
我進宮了,遲遲不得侍寢。
徐蕊華倒是被皇上翻來覆去召幸。
好不容易有一次皇上要往我寢宮來,半路上,被徐蕊華一襲淡紫紗衣,給勾走了。
我不怎麼在意,知道皇上不來之後,我就安穩睡了。
說實在的,上輩子是男人,我對這輩子和另一個男人進行生孩子活動,沒太做好心理準備。
想想就惡心。
皇上不來睡我,樂得清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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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蕊華第二天滿面春光,請安的時候,想看看我的臉色。
我對她莞爾一笑,血色迅速從徐蕊華臉上剝離。
05
「哎呦,聽說昨天徐妹妹又被皇上寵幸了呢。」
這是郭麗妃的聲音。
她比皇上還大一歲,是從前伺候皇上的貼身侍女。
也算得上一代傳奇了。
三十出頭的她,還是容光煥發,並不顯老。
聽說皇上每月必抽出兩晚,去她那裡。
徐蕊華聽郭麗妃如此說,一副羞澀模樣,低頭不語。
郭麗妃又看看我:
「賢妃妹妹,聽說昨日,皇上本該去找你的?」
我點頭:
「確實如此。」
「可最後反而是徐妹妹承了雨露,賢妃妹妹不惱嗎?」
「郭麗妃,您是宮中老人,我正有不解之處想請教。
請問宮中可有現成的規矩,明確說,聖上選定侍寢人選之後,便不可變更。又或者,若有人以各種方式,讓聖上改變心意去她那裡,此人按規矩必受懲罰?」
郭麗妃被我問得一愣一愣的。
「賢妃妹妹說的,真是……哪裡有這種規矩。」
「既然沒規矩,那麼皇上想怎麼改主意就怎麼改主意,其他人想用什麼方式把皇上招了去,便可以招了去。既然不犯宮規,那就表明皇上認可這種做法,我為何要惱?」
我平靜地說道。
別的妃嬪可不平靜了。
「這這這,賢妃娘娘說的,若是這樣,那不是亂套了嗎,那以後……」
不知誰來了這一句。
我不屑地哼了一聲:
「各憑本事搶人,願賭服輸,贏了的自然就是皇上的心尖盛寵,輸了的,也不必再求皇後娘娘做主。娘娘一直靜養,最近才恢復我等請安,正好不必被這種瑣事驚擾。」
斜臥在那裡的皇後賀錦屏,聽了我的話,笑著看我一眼。
「賢妃說話很有道理。」
她打了一個哈欠,絲毫不顧及風度儀態。
「我乏了,你們走吧。」
賀錦屏身邊的女官示意我們這些妃嬪可以走人。
我自然抬起屁股就溜。
正在這時候,皇上秦叡卻趕來。
「今天難得前朝無事,下朝早,來看看皇後。你們早上可同和皇後聊些什麼?」
皇後賀錦屏頗為不耐煩,本來她一直斜臥著,秦叡來了,她還得一本正經坐起來。
「皇上啊,剛才賢妃妹妹說的話,那真是……」
郭麗妃也不含糊,直接告狀。
皇上看著我:
「賢妃說什麼了?讓麗妃如此大驚失色?」
麗妃特意嘆了一口氣:
「賢妃妹妹說,既然後宮沒定下規矩,說不可以在皇上去誰宮裡的時候,有人半路上想辦法讓皇上去她那兒。如此,不如……不如各憑本事搶人。
皇上,您聽她說的是什麼話?」
麗妃各掃了我和徐蕊華一眼。
她打算一石二鳥,讓我們兩個新來的,不舒服。
秦叡卻笑笑。
「賢妃,你真這麼說?」
我一本正經地開口:
「啟稟陛下,臣妾在家中之時,自幼幫父親掌家,沒有規矩,不成方圓。方家家規一律成文,除特殊情況可便宜行事,其餘時刻,必定按家規賞罰分明。宮中嬪妃都期望得到皇上的寵愛,八仙過海,各顯神通。若無明確約束,那麼半路截胡這種事,自然是小事。皇上宮中行走,可以看到各宮娘娘各種柔姿美態,百花齊放,也可使龍顏大悅,此乃後宮之幸。」
「噗嗤……」
皇後忍不住噴了一個笑出來。
我卻一臉嚴肅認真。
皇上看到捂嘴而笑的皇後,臉上一閃而過一絲懷念。
皇後卻馬上又是一副懶洋洋的樣子。
皇上看著我,露出玩味的笑容:
「之所以封玉尺為賢妃,正是因為知道玉尺的掌家之德。」
我跪地行禮:
「謝陛下抬愛。」
秦叡嘆口氣:
「玉尺賢德,知道朕被截走,並無半點醋意。」
我又一本正經地說:
「身為嬪妃,怎可有妒忌之心,那便是玉尺的不對。」
秦叡看了我好幾眼,仿佛想看出一些什麼。
我內心忍不住翻白眼,老子上輩子當男人的時候,至死是個處男,我連女人都不喜歡,難不成還喜歡男人?
別這麼盯著我,惡心至極。
秦叡看向徐蕊華,她一臉楚楚動人,仿佛嬌花一般不知所措。
秦叡又嘆氣:
「是朕錯了,是朕不對,本應去見賢妃,中途卻去了華兒那裡。華兒新入宮,還一片嬌憨,朕過於縱著她。
這樣吧,以後如賢妃所說,若有人為了多獲恩寵,企圖半途擾亂朕的心神,一定嚴加規訓。」
說罷,他特意又看了看我。
「賢妃,你覺得怎麼懲罰為好?」
「啟稟陛下,臣妾認為,無論誰試圖擾亂陛下,可讓她在施行擾亂之處,於正午午時跪整個時辰。」
本來我想加上,應該頭頂三塊大青磚跪著才好,一想到畢竟都是嬌滴滴的女人,跪壞了,秦叡埋怨我怎麼辦,隻得作罷。
徐蕊華的臉色十分蒼白。
「皇上……」
她忍不住從嗓子裡面擠出一聲。
秦叡咳嗽一下:
「賢妃說得很好,從今日起施行,既往不咎。」
徐蕊華總算長出一口氣。
我卻跪了下來:
「陛下,皇後娘娘才是後宮之主,臣妾所說,隻是一己之見,涉及宮規,陛下應該同皇後商議定奪。」
秦叡沒想到我會這麼說,有些窘迫地看了一眼賀錦屏。
「玉尺妹妹人美,說話也好聽,我很喜歡,一會兒散了,妹妹留下來陪我說說話。」
賀錦屏不看秦叡,卻開口挽留我。
秦叡有些訕訕的,隻說政務繁忙,他就離開了。
郭麗妃拉著一張臉,抬腿就走。
徐蕊華瞟了我一眼,好似夾著尾巴逃跑。
賀錦屏笑嘻嘻地看著我問:
「隻是跪在那裡嗎?這種懲罰無趣得很,好似少了些內容。」
我想了想認真回答:
「本來還應該頭頂青磚三塊,每塊長七寸,厚一寸五分。膝蓋下鋪碎石三指許。」
賀錦屏聽了我的話,差點笑出眼淚。
我也不懂,這有什麼好笑的。
「方玉尺,你是個妙人。」
她看著我說。
「這宮裡真無趣,沒想到來了你。」
我覺得這個女人很鮮活,似乎和傳聞中的不一樣。
賀錦屏又臥下來。
「方玉尺,我活不久了,以後,中宮的位置是你的。」
06
皇上似乎給了我很大面子,但過後他依舊不停睡徐蕊華。
秦叡沒有著急寵幸我。
不過,幫助皇後協理六宮的權柄落在了我手上。
當然,我也並非獨攬大權,需和郭麗妃一同管理後宮。
郭麗妃看我很不順眼。
都說女人多的地方是非多,其實是非哪裡都有,安在女人頭上不確切。
隻要有利益在,就會有紛爭。
郭麗妃這幾年在後宮作威作福,習慣了,秦叡後宮沒什麼人,皇後一病,宮裡幾乎成了郭麗妃的天下。
我猜測,這個女人還做過當皇後的美夢。
可惜,秦叡不是漢武帝,郭麗妃也不是衛子夫。
她的出身太糟糕,皇上連貴妃都不肯給。
話說這宮裡有一個曹貴妃,她是子嗣最多的嬪妃,有一子二女,如今小女兒才生完沒幾個月。
她最近一直稱病。
我的心腹曉燕極善於打聽事情:
「曹貴妃生完孩子之後,身材癡肥,恢復許久,無濟於事,羞於見人。如今正一碗一碗喝湯藥調理。」
我心裡頭頗有點兒替曹貴妃可憐,本來生完孩子,容顏衰敗,身材變形,她很可能焦躁不安。
偏偏這時候,有兩個新人進宮,如花似玉。
估計就因為這個,她不想見人。
我笑了笑。
這個女人也是想不開,我和徐蕊華不過是先頭打前站的,後面還有兵部尚書的女兒於鳳嬌、鴻臚寺卿的女兒羅蕓,以及各地進獻的美人三名入宮。
於鳳嬌估計是要封貴妃的。
羅蕓也許是妃,也許是昭儀。
三個美人的位分,看秦叡的心情而定。
郭麗妃最近應該睡不好,眼圈又大又黑。
秦叡忙著享受徐蕊華,自然不會進她的被窩。
我呢,又分走她一半權力。
「賢妃娘娘,別把皇宮當你們方家,動不動就拿出你在方家掌家的那一套。」
「麗妃娘娘,妾身蒙父親大人教誨,入宮之後切勿過分念及母家,一定要記住,無論出身如何,都要以侍奉皇上為第一要務。」
我不鹹不淡地說著。
聽到「出身」兩個字,郭麗妃就很想咬牙切齒。
我命曉燕打聽過,麗妃最恨自己的出身,她堅信,如果不是這個原因,皇上定會選她做發妻。
闔宮上下都曉得,郭麗妃當真就是這麼想的。
妙就妙在,無人去否定質疑她,就連皇後也不過嗤之以鼻,從不當面拆穿。
我想起前世,皇上說我若不是出身寒微,也有宰輔之才。
聽了這話,我一臉感激涕零。
沒人的時候,我當然知道皇上是在放屁。
我這種惡犬,隻能當走狗。
郭麗妃除非有個一品大員的爹,否則估計也就是麗妃到頭。
當皇上的,明明是孤家寡人,偏偏有時候跟你玩高山流水遇知音的遊戲。
我前世的皇上為了讓我賣命,好似欣賞我的才華。
這一世的秦叡哄著郭麗妃掏心掏肝伺候自己,還不給她孩子,就忽悠她。
什麼,若非身份所限,她才是正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