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怕我說了,你就不要我了。」
我一臉驚恐,「你真去整容了?」
「沒有!」
簡燃哀怨地看我一眼,隨即輕聲說:
「你死了,就沒想過別人怎麼活嗎?」
我心裏一震。
我是因為車禍死的。
迎面撞來的大貨車上有鋼管,直接將我串成了個羊肉串。
可這和我的問題有什麼關系?轉移話題?
我怒氣沖沖想跟他理論,卻瞧見簡燃的眼眶紅了一圈。
一肚子的氣像被小針紮了一下,細細密密地疼。
「你死後,我也因車禍去世。」
他仿佛在說一件與自己無關緊要的事,竟然還笑了:
「後來我就發現,你穿進了這篇文裏,而我是你的系統。
「我不是鬼,而是能與你意念合一。」
說到這兒,簡燃還朝我看了一眼,輕咳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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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系統可以攢積分換人形,然後我隻是參考了一下你的意見,嗯?」
過了好一會兒,我才接受簡燃是系統的這個事實:
「等一下,咱們前世認識嗎?
「你為什麼那麼瞭解我,還成了我的系統?」
簡燃頓了一下,一陣天旋地轉,我又被反壓過來。
「我困了,先睡覺。」
「等一下,你這個睡覺和我理解的睡覺是不是不太一樣……」
「簡燃!你不是說你困了嗎!」
9
豬頭簡燃!
看來我是沒法得知那個問題的答案了。
因為我被顧之昂給綁了,還是兩天前。
他雙眼通紅,像極了發瘋的病貓:
「盼盼,他就是想玩玩你,你怎麼就當真了呢?
「隻有我對你才是最好的,你看,我馬上就讓破壞我們感情的人消失……」
宋玥被五花大綁在樓頂,還差幾公分就會掉下去,然後摔個粉身碎骨。
顧之昂笑得有些得意:
「我給了簡燃兩個選擇,把簡氏集團所有股份都給我,或者拋棄你。
「聰明人都知道選什麼,你說對吧,盼盼?」
說實話,如果對方是個運籌帷幄的正常霸總,那肯定不能選我。
但簡燃是個戀愛腦,這事可就說不準了。
現在問題是,顧之昂怎麼就突然黑化了?Ⴘž
他瘋狂而又決絕,「我是最愛你的,盼盼……」
我翻了個大白眼,「你可拉倒吧。」
為了讓他清醒,我乾脆坐起來指正:
「你不愛我,你最愛你自己。
「表面上喜歡宋玥,實際上隻是喜歡女人為了你爭風吃醋、自甘下賤的感覺,這樣能滿足你醜陋的自尊心。
「而現在又說愛我,是因為你不甘心,扭曲的掌控欲作祟,想要淩駕於別人之上,然而我看清了你不再回頭,你自卑心爆棚,想證明我沒了你不能活。
「總而言之一句話,你是煞筆。」
樓頂的宋玥瘋狂蠕動。
我仔細一看,她在點頭。
顧之昂表情扭曲,「我要殺了你!」
我大剌剌往地上一躺。
「那你殺吧!」
顧之昂:他很明顯就是等著簡氏集團的股份流到自己腰包呢,不敢貿然殺我。
「死前我還有一個問題。」
他輕飄飄看我一眼:
「你的自信,是梁靜茹給的嗎?」
宋玥沒忍住,笑出了聲。
顧之昂氣得牙癢癢。
沒過多久,門口一陣攢動。
簡燃帶了一幫人,與綁匪面對面而立。
我去!他還真來了!
「把盼盼還給我。」
「她是我的妻子,何來還給你一說?
「不過你答應我的條件,我可以借你玩玩。」
顧之昂笑得邪性,我能看見簡燃攥緊拳頭,拼命抑制著自己的怒氣。
他幾乎沒有猶豫,對著合同就簽了下去。
宋玥一把將嘴裏的布吐出來。
「我去!他真簽了!」
她一臉羨慕地看向我,「我說這種男的都被誰給談了,原來是你!
「三句話,讓男人為我放棄整個公司。
「哪找的啊?給我介紹一個唄!」
我:顧之昂捏著合同陷入癲狂:
「哈哈哈!哈哈!我現在又有錢又有權了!」
他惡狠狠地看著簡燃,「不過,我要讓你們這對狗男女付出代價。」
說完,他一腳踢翻宋玥的凳子。
宋玥尖叫著往樓下跌去,但同時連著她凳子腿的繩子開始收縮。
繩子那頭,連的是我的脖子。
我靠!顧之昂這個老六,原來在這兒等著我呢!
我被勒得眼淚流了滿臉,同時小腹一陣下墜感。
完了,看來今天是要交代在這了。
簡燃瘋了一樣朝我沖過來。
他拼命拽著繩子割,袖子裏的雙面刀把自己手心劃出幾道觸目驚心的傷。
皮肉飛綻,他卻像不知痛似的,機械重復著動作。
「盼盼,小麵包,求你別離開我。」
鹹濕的淚水滴到手背,我這才發現,猛鬼先生哭了。
他哭得那麼傷心,簡直可以說是毫無形象。ýž
「我不能再失去你一次……」
清涼的空氣湧進腹腔,我暈了過去。
暈倒之後,我做了一個夢。
10
盼盼,小麵包。
從小到大我都有這麼一個外號,因為自己兩頰的嬰兒肥如同兩隻松松軟軟的小麵包,掛在臉上。
還有那個該死的品牌廣告,天天在電視裏念叨著「盼盼小麵包,又香又軟又好吃!」
大人小孩都誇我可愛,直到那年。
雙親在火災中確認死亡。
臉頰的小麵包隨著我拼了命地打工賺錢,變得平緩下去。
我瘦了。
19歲那年,我很平靜地接受了自己沒能考上大學的命運。
本來打算將自己這些年來攢的大學學費就這樣擱置的,直到搬家遇到那個人。
鄰居總是在打罵孩子,聽說這家的女主人是小三上位,男主人破產消沉,兩人將一切怒火都發泄到孩子身上。
一天,他們終於忍受不了彼此,離婚分居,將可憐的孩子一個人扔在出租屋。
我知道,他隻能自生自滅。
但我那天出了門,恰巧路過走廊,恰巧遇見他。
少年低垂著眉眼,漂亮的臉上看不清表情,甚至沒有悲傷,隻有一種無處可歸的迷茫感。
光影錯綜復雜,打在他頹然的後背上。
那一瞬間,我覺得自己好像穿越了。
因為我看到了十幾年前的自己。
在病房裏,麻木地聽著醫生用憐憫的語氣交代父母的死訊。
「你好,我叫白盼盼。」我如是說。
「盼盼,小麵包?」
他有些迷茫地抬起頭。
我笑了,十幾年沒人叫過我這個名字。
於是我突然冒出一個很瘋狂的想法。
我想供這個孩子,上大學。
雖然我才19歲。
雖然我這樣就算是帶了一個拖油瓶。
他一開始嘲笑我的天真。
但後來意識到我是認真的後,他愣住了:
「你瘋了。」
我點點頭,「不要有太多心理負擔,咱們平時微信聯系,我不要求你經常跟我說話見面,也不需要你回報。」
我把自己準備上大學的錢全部取出來,咨詢了一下他的老師。
自己還挺有眼光,這孩子是個學習的好苗子,能上985。
高考那天,我撐著傘站在雨下。
手裏舉了一個牌子:
【燃燃加油!】
不肯告訴我他的姓,那就這麼寫吧。
那孩子羞惱地看了我一眼,就跑進考場。
他比我聰明多了,上了所好大學。
我按照約定把錢都寄給他,每個月零星發點生活費。
還學家長發表情包:
【錢包又空了?給你點.jpg。】
他回了我一串省略號。
雖然對方有些冷淡,但從小就缺少玩伴的我還是喜歡在他面前叨叨:
「燃燃啊,我又不小心吃到了帶芒果的菜,明明看上去沒有啊……」
第二天,一盒過敏藥寄到我家樓下,還帶了一張手寫的【可能帶有芒果的食物】清單。
「天吶!樓下的蝴蝶酥也太香了吧!真想每天都吃到,但是我起不來……」
那之後,公司每天都發蝴蝶酥。
隻是我從來沒和他提過自己暈車的事。
印象中,我父母就死於給我買暈車藥的藥店裏,所以我不想把這份黴運傳給別人。
不過我和他自上大學以來第一次見面,也始於暈車。
那天我生理期,坐完車後一個勁吐,一量竟然發燒了。
我迷迷糊糊中按錯了鍵,撥出去一個萬年不打的老號。
「好熱,好難受……」
對面沉默了幾秒,清透有力的少年音有些著急:
「你在哪裡?」
熱過之後,我又開始冷。
冰火兩重天之中,我竟聽見門鈴響了又響。
是誰?
同事們都在上班,燃燃在城市的另一頭上學我是個沒有家的人,是誰來找我呢?
門鈴一直響個不停。
我不耐煩極了,隻能勉強拖著疲憊的身體去開門。
門一開,我再也支撐不住,倒在了面前的懷抱裏。
好溫熱,好暖我滿足地喟嘆著,依偎著。
好久沒有一個懷抱讓我足以支撐。ŷƶ
面前的人像是與我有心靈感應,慢慢環住我的腰身。
「發燒了嗎……」
被人攤平,喂了藥,涼毛巾放在額頭上。
有人照顧的感覺,好溫暖。
我不由得拉住那隻想走的手,喃喃自語:
「別走……」
那人一頓,隨即輕輕嘆口氣,坐到我身旁:
「那就一會給你煮薑糖水。」
我下意識點點頭,表示贊許。
他輕笑一聲。
我突然覺得這笑是燃燃能發出來的。
「燃燃……」
他急切地俯下身,「什麼?」
「燃燃那孩子……」
對面久久沒反應,我有點失去意識。
良久,我感受到一股濕熱的氣息呼在我臉上。
有人咬住了我的臉頰一側。
他一邊咬,一邊含糊不清地說著:
「盼盼,小麵包……」
「我不是孩子,壞蛋。」
11
事實證明我看對了人,那孩子自大學生活開始,就和朋友一起著手建立了一家互聯網公司。
到大四的時候,人家在找工作,他已經當上老總了。
他還跟我說,從來沒把我當過媽。
「盼盼,我不想再當你眼裏的孩子。」
雖然孩子聰明得過頭,但這話有點傷我的心。
我想,看來他不再需要我,可以適時放手了。
自己就像個操心的老媽子,生怕自己的資助給人家帶來不好的影響。
我在他的生活裏銷聲匿跡。
但現在我在夢裏,簡直想給當時的自己一個大嘴巴子。
因為這少年的輪廓我看得清清楚楚,確實就是小版的簡燃!
他把我當媽?那不是開玩笑呢嗎?
他那是想睡我!
這還沒完事,在夢裏我擁有第三視角。
和簡燃斷聯之後,他找我都找瘋了。
後來發現我是故意的,又以為我討厭他,不敢貿然上前。」
我所有喜歡吃的餐館,簡燃都有投資。
我說呢,怎麼每次都那麼幸福,碰上各種打折優惠送小禮品,原來這小子等著我呢!
我在前面吃,他在後邊看。
看我邊吃邊哭,簡燃整個人都急了:
「免單!送東西!」
於是在我父母忌日那天,我得到了人生中第一份免單和超大的玩偶。
還以為是父母在天有靈,原來是有人暗中擔心我。
芒果過敏被同事緊急送往醫院的那天,也是簡燃飛速開車過來接人。
「這裏!我是她的……司機!對,我專程過來接的。」
也是他沒日沒夜地照顧了我一周。
可憐我當時我眼睛腫得都沒法睜開,一直以為是哪個好心的啞巴同事!
為什麼說是啞巴呢?因為這小子真是一句話也不說啊!
我努嘴他遞水,我伸手他擦嘴。
嘿,這小子跟我真有默契。
故而我可以說話後,對著他調侃:
「哎,你是我哪個同事啊?這麼照顧我是不是對我有意思?有興趣處個對象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