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是被自己心裡的那個他,親手交出去的!
許悅捏著紅酒杯的手不自覺地緊了緊,肺都快氣炸,可顧及自己這些年好不容易立起來的端莊大方的名媛人設,偏偏還不能說。
視線從他二人深情相擁的身影上掠過,她用力閉了閉眼,實在看不下去,也懶得考慮這時候走會不會被人說闲話,踩著恨天高轉向門口。
一不小心,她跟一個端酒的侍應撞了個滿懷。託盤上的幾杯紅酒“吱呀”搖了搖,哗啦,在她純白色禮服上“血流成河”。
“對不起對不起。”侍應手忙腳亂幫她擦。
許悅的火氣本就已經衝到喉嚨,這顆火星子落下來,直接爆炸,“你他媽沒長眼睛啊!”
這時候剛好趕上樂隊演奏完一首歌,全場安靜,她這聲嘶吼就格外清晰地繞著宴會廳轉了三圈,還帶3D立體聲環繞。
“悅悅,你怎麼……”某盆多肉皺著眉往旁邊挪,欲言又止。
眾人的目光齊刷刷看過來,嘴裡都沒指責什麼,眼裡卻明明白白寫著鄙夷。
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還砸了兩次。
許悅的臉色快趕上裙子上的紅酒,這回是真的待不下去了,低著頭落荒而逃,跑太急,高跟還被自己的裙子絆到。
好死不死,也是兩回:)
*
許悅都走了,姚光也沒必要再跟林霽塵玩下去。
抹著奶油的手再次伸過來時,她下狠勁重重咬了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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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霽塵吃疼,環在她腰間的手臂松開了些。
姚光立馬抓住機會,“滋溜”從他懷裡鑽出來,低著頭,撥了撥長發,擋住滾燙的臉,不敢看周圍的人,更不敢看林霽塵,徑直往洗手間走。
林霽塵也沒追上去,仍舊保持著剛才的姿勢,懶懶地靠著牆,看她做完一系列動作,又側眸目送她倔強的背影離開。
修長的身影在燈光的映照下,又恢復到了最初不食人間煙火的清貴模樣。
洗手間前面的拐角,姚光覺察到他的目光,終於回眸,兇巴巴地瞪了他一眼。奈何眉眼生得實在好看,嵌在白裡透紅的臉蛋,不僅毫無殺傷力,還莫名撩人。
“死丫頭,惡人先告狀。”
林霽塵無聲一笑,淡淡收回視線。
拇指指腹緩緩摩挲著食指尖淺淺的咬痕,像是在回味什麼人間至甘之味,片刻,他抬起手,在咬痕上輕輕落下一吻。
*
洗手間。
水流哗啦啦,在橢圓形的洗手池匯聚成淺淺的一汪,漣漪映著的燈光,以水柱為圓心,向外層層擴散。
這裡隻有姚光一人,她可以稍稍喘口氣,兩手撐在洗手臺邊沿,不敢照鏡子,就垂著腦袋盯著水中自己的倒影。
理智慢慢回歸原處,心跳卻久久不能平靜。
天吶,她剛剛都幹了些什麼?
竟然主動對林霽塵投懷送抱,還咬他!
他該不會以為自己在勾引他吧???
像是被雷擊中,姚光抱著腦袋,虛弱地蹲在了地上。
五星級酒店,洗手間的隔音效果非常好,好到偌大的空間,就隻有哗哗的水流聲,和她隆隆不止的心跳。
漸漸,兩道聲線完美地融合在一塊。
不知是心髒配合流水,還是流水的惡趣味,故意迎合她的心跳,好調侃她此刻的驚慌失措。
哎呀,逃什麼呀!不應該逃的,應該生氣呀!
就像上次在酒吧裡那樣,找條繩子直接勒他。
可是……火氣都到哪兒去了呢?
姚光試著從丹田調出來,可惜什麼也沒有。
腰間還殘留著他的體溫,似火灼人,順著脊背一路燒到心坎。
水流聲還在繼續,冰冰冷冷,窸窸窣窣,像他勾著桃花眼,用最清心寡欲的表情,開著最浪蕩的玩笑。
姚光蹲在角落,臉深深埋入兩膝間。橘黃色燈光自頭頂傾瀉而下,落在她發叢中略微探出來的小小耳尖,有一點紅。
也不知過了多久,直到後面有人進來,被她的模樣嚇到,逃出手機要報警,姚光才起身連忙說沒事,撐著洗手池緩了會兒酸麻的腳,若無其事地出去。
本想繞開林霽塵,找個借口讓何嘉言直接載她回去,可路過甜品區的時候,她還是忍不住去搜找那個熟悉的身影。
找是找到了,卻發現林霽塵身邊還站著個人。
嗯,女的。
燈光一晃,樂隊演奏的樂調爬升至一個新的高度,聽得人神情激昂。
姚光冷眼覷著那個熟悉的角落,眼眸如貓一般收縮。
帶著一種女人與生俱來的警覺。
作者有話要說: 姚小光:“很好,你完了。”
更新時間變得奇怪,說明我可憐的存稿是真的耗盡了QVQ
以後更新大概都是在晚上21點左右右右右右,我盡量早點。
第11章 第11輪月
跟林霽塵說話的女人叫梁婧涵,北城梁家的二小姐。
在北城,梁家的根基比不得林、姚兩家深厚,但也算是名門望族。尤其這兩年他們生意重心往北回挪,勢頭強勁,在一眾大家族屬佼佼者,頗有後來者居上的架勢。
眼下林、梁兩家正預備聯手在南海開發一項旅遊資源,倘若合作順利,兩家的實力都將更上一層樓。林老爺子就是看重了這點,才將梁婧涵納入孫媳婦的候選名單之中。
而梁婧涵今天來這酒宴的目的很簡單,除了和孟家必要的關系維護外,主要就是為上次林霽塵放她鴿子的事。
“時間寶貴,廢話我也不多說了,直奔主題吧。”梁婧涵看了眼腕表,語速極快,好像說慢一秒鍾就會自動上稅一樣。
一身黑色抹胸連體褲襯得她整個人幹練又成熟,可事實上,她比林霽塵還小一歲。
“聽你秘書說,那天你都已經在去餐廳的路上了,為什麼突然改道去酒吧?中途還特地在逸華酒店下車,就為了去大堂聽別人彈鋼琴?”
說到這,她冷笑一聲,雙臂交疊,“林總也是生意人,學歷還不低,難道連‘誠實守信’這點小事,還需要別人來教嗎?”
林霽塵背靠著牆,輕輕搖晃高腳杯,盯著紅酒慢慢旋成的渦兒,笑而不語。
梁婧涵感覺到了嚴重的輕慢,拇指緊掐著食指第二節 ,一口氣堵在胸口,上不去下不來,悶得慌。
她今天是來爭取愛情的嗎?不是。
她一向獨立清高,別的名媛按著家族規劃好的路開啟人生輕松模式時,她在學校宿舍裡挑燈夜戰,憑自己的真才實學申請國外名校深造。
要她為了愛情放棄面包,不可能。更何況,她也並不覺這世上有人能配得上她。
之所以要找林霽塵問個清楚,也是因為這份清高。
說實話,她沒正式跟林霽塵打過照面,今天是第一次,可他的名字始終是她的噩夢。
記得高中那會兒,她是一中的驕傲,而林霽塵是附中的傳說。市裡舉辦競賽,她的成績接近滿分,遙遙領先其他參賽選手。可偏偏,前面就是有那麼一個提前交卷還能考滿分的怪物。
更氣人的是,這怪物提前交卷的理由,竟然是趕時間去排隊買奶茶???
天才的腦回路:)
後來上了大學,她以為能擺脫噩夢,然而她也選修了金融……無論是過去在D大指點她的教授,還是現在對她贊賞有加的MIT導師,隻要提到林霽塵,嘴裡就不會再誇別人。
這混蛋不費吹灰之力,就拿走她夢寐以求的東西,還一點也不知珍惜?
梁婧涵捏著拳,沉沉吐出一口氣,盡量用最平和的語氣問:“為什麼放棄MIT的學業?有什麼比自己的夢想更重要嗎?”
問完,她緊緊盯著林霽塵的眼睛,試圖從裡頭探知出點有價值的東西。可他眼裡隻有冷淡,不悲不喜的冷淡,輕飄飄地浮在空中,沒有著落,更遑論感情,像個冰冷麻木的機器人。
周圍一陣安靜,樂隊換了支曲子,正在調試音調。杯盞磕碰聲清脆,遠遠近近夾雜在寒暄聲中。
梁婧涵知道他已經沉默很久了,瞥了眼腕表,沒催他。
大約是嫌她煩,林霽塵眉心折起很淺的痕跡,環抱的雙手交換了個位置,沒看她,散漫地開口:“志不在此。”
梁婧涵還在等他下文,可他說完這四個字,就又回到沉默是金的狀態。
“……”
這也叫答案?
梁婧涵感覺到了深深的敷衍,蹙眉還想問,他忽然站直,不知看見了什麼,深不見底的眼眸忽地湛開一種真切的光,像是暗夜裡的煙火,一簇流焰便是一種鮮活,倏爾點亮他整個人。
梁婧涵還沒弄明白究竟發生了什麼,林霽塵已拔腿朝門外跑去。神採飛揚的背影,仿佛一個被放逐千年的少年,即便前方道阻且長,仍舊抱著百死不悔的信念,追逐他的月亮。
“什麼情況?怎麼突然跟換了個人一樣?”梁婧涵捻著高腳杯,實在想不通。
*
今天的天是真的不錯,可以躋身北城夜景TOP10。
連日雨水把霧霾衝洗得幹幹淨淨,月亮像隻單面煎的雞蛋,圓潤地掛在天際,透過橫斜的枝椏疏疏淡淡漫灑下來,臨時鋪建出一條粼粼銀河。
信號燈閃爍著紅色,像一個碩大的印章,鮮豔地蓋在迷迷滂滂的夜色裡。
姚光垂著腦袋等在路口,百無聊賴,拿腳尖踢著馬路牙上的小石子。
腦袋裡跟裝了個影音播放室似的,播放著剛才她走出洗手間時看到的畫面,一遍過完,進度條又自動拉回到原點,重新播放一遍。
聽那幾盆多肉說,那位梁小姐是就是上次跟林霽塵相親的人,也是他在MIT同專業的校友。
嗯,MIT校友、相親對象,看起來還挺登對的,男才女貌、郎情妾意,往那一站都是一種“老子一分鍾就能賺好幾十個億”的頂級精英氣場……
姚光撇撇嘴,心裡像支起了一口火鍋,什麼奇形怪狀的莫名情緒都一股腦兒悶在裡頭,“咕嘟咕嘟”亂煮一氣。萌坨坨們也跑不動了,縮起小jiojio窩在鍋旁邊唉聲嘆氣。
好煩。
沒有理由的煩。
就好像從今以後都不能冷靜思考了一樣。
明明上次聽說這家伙在相親,她還能給溫寒現場表演段標準的天津單口相聲,花式嘲笑林霽塵,三分鍾不帶重樣的,怎麼今天……就這麼煩呀!!!
姚光煩躁地抓了抓頭發。
有幾道視線從身後投來,隔著拿倒了的過期報紙,大剌剌地遊走在她脖頸鎖骨處大片雪白如玉的肌膚上,直白到猥|瑣,隱隱還夾雜著幾聲低俗的說笑。
姚光今天出門赴宴是穿了外套的,可剛剛跑出來得急,沒顧上拿。這會兒她就隻能撥散長發,盡量蓋滿肩頭,站得離他們遠些。
夏夜的風終歸帶了點薄寒,姚光在外面站了這麼久,有些消受不住,抱住胳膊想要佝偻,身影被慘白的路燈拉長,清瘦又可憐。
肩頭忽然多了一件西裝外套,冰冷的指尖滑過肌膚,姚光本能地哆嗦了下,但很快就被衣服上殘留的體溫裹暖。
一陣風吹來,空氣中浮起清冽的尤加利木香。
身後的猥|瑣男語錄中斷,取而代之的是懊悔怨恨的“操”,被某人拿死亡視線無聲警告了一番,就如同按下靜音鍵,隻剩幾聲急促的報紙折疊聲,和落荒而逃的腳步聲。
大約是摔倒了,還罵罵咧咧嚎了幾句疼。
姚光心裡稍微舒坦了百分之零點零一,沒回頭,壓著嘴角哼道:“怎麼不去陪你未來老婆?”
林霽塵微愣,噗嗤笑了聲,站到她身旁,雙手抄兜覷著她,舌尖頂著腮上下緩緩動了動。
痞裡痞氣的動作,跟剛才幾個猥|瑣男一樣,卻偏生給他做出了種矜貴禁欲的味道。
搭配這一身貴得要死的西裝革履,斯文敗類無疑。
姚光斜他一眼,暗示他快點回答。
他好像沒接收到信號,盯著她沒說話。
姚光又飛快斜了幾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