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醒來,窗外已經大亮,天空明淨湛藍,像塊透明的薄荷方糖,全然瞧不出半點雷雨肆虐的痕跡。
屋裡果然隻有她一人。
姚光抻了個懶腰,人清醒不少,想起昨晚的事,羞恥感直從臉頰燒到腳心。
完了完了,全完了,又有把柄落在林霽塵手裡。
現在也別提什麼宴會禮服了,他以後能不拿這事嘲笑她,就已經是最大的善良了。
怎麼這次回國,迎接她的都是這些烏七八糟的事?
姚光煩躁地抓了把頭發,“啊啊啊啊啊啊”一通發泄,頂著個雞窩頭,生無可戀地往次臥飄。
眼下她最不想看見的就是林霽塵,可她的衣服全在那邊的衣帽間,必須回去。
萬幸的是,林霽塵不在。床上被褥疊得整整齊齊,凌亂在地的公仔也被完好無損地放回桌上。
姚光安了心,以最快的速度直奔衣帽間。
推拉門“滋溜”一聲滑開,淡金色光暈從內向外傾瀉,與晨光交織,像是自帶巴黎時裝秀的BGM,節奏感十足,晃得姚光眼皮直跳。
衣帽間還是那個衣帽間,裡頭的東西卻完全不一樣了。
三面衣櫥貼牆,掛滿女士衣裙,全是國際頂奢,各種顏色,各種款式,一年四季應有盡有,連鞋子也配全了。珠寶櫃立在正中央,自帶高光,不開燈也能閃瞎人眼。
其中一排衣架被特地拉出來,裝飾著滿天星,就擺在正門口。
上面清一色掛著禮服,都是她之前在雜志上看中的。唯一不同的是,這裡的是限定版,價格在天上高高地飄。
衣架底下,一溜包裝精美的禮盒松了蝴蝶結,稀有皮birkin乖乖坐在裡頭,齊刷刷揮著還熱乎的標籤跟她打招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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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多不少,剛好十個,一星期換著背還有富裕。
姚光的腦子被閃到短路。
做了二十一年的有錢人,她還是頭一次真情實感地覺得,有錢真好TvT
身後不知何時來了個人,紳士十足地問:“我是否有這榮幸,能邀請公主共赴今天的晚宴?”
像是怕她不答應,他略頓了下,俯身湊到她耳邊,有些艱難卻也真誠無比地低聲哄道:“你不要它們,它們會很難過的。”
作者有話要說: 姚小光:“到底是它們難過,還是你難過?”
塵鍋不屑一嗤,低頭若無其事地看他的財經報。
可惜拿倒了……
姚小光笑得前仰後合,心滿意足地轉身要走,頭頂忽然壓下一片黑影,緊接著臉上就被啃了口。
她捂著臉驚訝地抬頭,就見罪魁禍首抬指輕擦嘴角,朝她邪惡地笑,“現在不難過了。”
*
本章塵鍋內心os:甜言蜜語說不出口,哄人也不會,就隻能砸錢了,so sad╮(╯▽╰)╭
看到有小仙女猜出來了,那部日劇就是“霸道和尚愛上我……咳,是《朝五晚九》,山P和十元演的,我寫的那幕出現在第七集 。還被你們反向安利了幾部劇,可以看起來了(/ω\)
第9章 第9輪月
姚光之前對錢沒什麼概念,可經過這幾天貧民窟小仙女生活的歷煉,她也算懂了點人間疾苦。
先不說後面那些衣裙,就光是地上這些個稀有皮,隨便拎一個出來,都夠在北城買個衛生間。
所以這到底什麼情況?
林霽塵大早上不去公司折磨社畜,跑來給她清空購物車玩兒?
而且還用這種方式跟她說話……
姚光不由抖出一身雞皮疙瘩,扭頭問:“你沒睡醒嗎?”
林霽塵低頭笑笑,“也許吧。”
散漫地靠上衣帽間的門框,雙手環胸,仰頭,微垂著眼睨她,“那你還去嗎?晚宴。”
姚光腦子有點反應不過來,下意識問:“去幹嘛?”
林霽塵盯著她,想也不想地答:“陪我。”
姚光眼睫一顫,愕然抬頭看他。
他頭發像是剛修剪過,整張臉稜角分明地露出來。
幾縷晨光透過窗戶漏到他臉上,皮膚是冷玉般的白,瞳仁卻漆黑如墨,裡頭好似燒著團火,正順著那兩道直勾勾的眼神,一點一點地蔓延到她身上,悶悶燒著她。
低醇幹澀的聲線仿佛也被火煨過,燃著清貴的囂張。
姚光被他盯著有些不知所措,抬手撩了下耳邊頭發,錯開目光,“你……該不會……”
話還沒說完,就被林霽塵打斷,“你別多想,要不是我媽三令五申非要我帶你去,我才沒興趣做慈善,吃力不討好。”
“我還沒說完呢,你緊張什麼?”姚光抬起下巴指指他不停摩挲腕表的手,笑得像隻狐狸。
這算是林霽塵的老毛病了。
他這人吧,無論面對多大的風浪,總是一副處變不驚的模樣。
可別人不知道,姚光卻很清楚,他其實也會緊張。每到這時候,他都會習慣性地去摸腕表,如果沒戴,就會改摸衣袖。
林霽塵手指一頓,修長五指僵硬地抻在表盤上,骨節清晰地凸起,想要收回來,一時又不知該往哪兒放。
姚光笑著抹了把眼角。
她也不傻,當然知道就算天底下女人都死絕了,林霽塵都不會對她有意思。這幾天隻所以肯幫她,肯定是迫於薛茗的淫|威。見多了他張狂的模樣,偶爾這樣逗逗,還挺有意思的。
想著,姚光就踮起腳,仰起臉湊過去,明嬌嗓音帶著吐息刮蹭他下颌,“說呀,你緊張什麼,林總?”
她還穿著昨晚那件睡裙,柔軟的身體隻和他虛虛離著尺寸距離,輕薄的布料隨動作垂墜而來,勾勒出姣好曲線。衣料和衣料輕蹭出細碎連綿的聲響,被靜謐的晨光無限放大。
熱風湧過,連空氣都絲絲沁著少女的清甜。
跟昨晚擁在懷裡的感覺一樣。
林霽塵眸色暗沉,肩線連著背脊都無意識地繃緊,手背到身後不停磨著袖口。
時間像是喝醉了,彎彎繞繞停了數秒,終於,還是他先哼笑了聲,“該緊張的應該是你吧?”
冷漠地推開她,轉出衣帽間,徑直去到床頭櫃邊,揀起上面的雜志揚了揚,“解釋一下?”
姚光看著雜志頁上某人被畫滿王八的臉,後背一陣發麻。
這要不解釋清楚,身後這衣帽間估計就隻能看不能摸了吧……
“呃……你這幾年一直在國外,都疏忽了我國傳統文化教育。外行了不是,這叫《萬壽圖》,我在祝福你福如東海,壽比南山。”
姚光學著電視劇,跟他比了個叉手禮,“過去這可是皇帝才能享受的待遇,便宜你了。”
最後附贈一個嬌俏的wink,服務態度滿昏!
林霽塵誇張地“哦——”了聲,放下雜志,拿起桌上的馬克筆,邊走邊慢條斯理地揭開筆帽,“那我也送你一幅?皇後當不當?”
“當你妹!”
姚光“啪”地拉上衣帽間的門。
林霽塵偏頭一笑,舌尖舔過嘴角,敲著門懶洋洋催她:“那就趕緊叫哥哥~”
“你做夢!”
……
臥室門口,何嘉言嘴巴張成雞蛋大,傻杵在那,進也不是,退也不是,頭上頂著幾千瓦的光,可與太陽爭輝。
摸著良心說,他跟在林霽塵身邊這麼久,還是第一次見他笑得這麼輕松坦蕩,不夾雜多餘的情緒,就隻是笑,像修竹茂林間自由徜徉的風。
之前他還說這位姚小姐比泰山重要,根本就是辱她了。
就昨天大半夜老板火急火燎地要他買這買那的架勢,她何止是比泰山重要,簡直一個人就能頂中華五嶽了!
OK,他知道今年的雙倍年終獎該從哪個方向入手了。
林霽塵瞥見他,咳嗽一聲,斂起眉眼間的笑,“什麼事?”
何嘉言狗腿地跑過去,“是太太的電話。”
看著幾乎蹦出屏幕的“薛茗”二字,林霽塵眼皮艱難地跳了下。
不用接他也能猜到她要說什麼。
嘆口氣,他回頭看眼衣帽間的門,摁下通話鍵往陽臺走。
這個點,薛茗正在吃飯,聽筒裡傳來湯匙和碗碟的輕扣聲。
“可以呀兒子,昨天還是一清心寡欲的和尚,今天就打通任督二脈,知道花錢買衣服包包哄人了。快說說,誰教你?我去給他送點禮意思意思。要不要媽媽再給你支幾招?”
隔著手機,林霽塵都能感覺到她歡呼雀躍的模樣。
低頭揉了揉眉骨,他不耐煩地問:“何嘉言告訴你的?”
“不然呢?就他那眼光,你讓他去買十個包?他撐死給你拎回來十個蛇皮口袋!”
林霽塵斜眼門口乖巧等誇的何嘉言,沉出一口氣,“不是我讓他買的。”
“行行行,不是你買的,是何嘉言,他吃飽了撐的,提前預支十年的工資,給一個陌生小姑娘買包買衣服。寧可自己餓死,也要當好這個舔狗,行了吧?”
林霽塵唇角抽動,什麼話也沒說出來,“嘁”了聲,煩躁地扯著領口的溫莎結,不想再在這問題上多糾纏,轉問:“上次爺爺介紹的那位梁小姐,你幫我……”
“什麼梁小姐?哪個梁小姐?我不知道。”薛茗學他耍賴,湯匙貼著碗壁飛快攪著麥片,聲音格外清脆。
林霽塵黑著臉不說話了。
“你就死鴨子嘴硬吧你!”薛茗笑得前仰後合。
當媽的也顧及自己兒子的體面,笑完也沒再逗,正色說““那位梁小姐其實也不錯,性子溫順,真嫁過來對你會是個不錯的賢內助,你爺爺挺喜歡的。”
“你也知道,像咱們這樣的家庭,最不該談的就是什麼戀愛自由,但媽媽肥皂劇看多了,還是希望你能遇上一個真心實意喜歡的人,然後執子之手,將子拖走。你要是拖不動,媽媽幫你拖,誰讓……”
說到這,她沉默了。
林霽塵也沒開口,垂著腦袋安靜等她。
濃雲從天際滾滾拉扯而來,像個深色的玻璃罩子,蓋住陽光,天地間倏爾暗淡下來。
過了許久,那邊才重新開口:“你真的想好了?”
林霽塵沒說話,眉宇冷淡疏離,視線無情無緒地落在腳邊的一盆尤加利葉上,又仿佛透過那細細打顫的葉尖,在看別的東西。
屋裡傳來推拉門摩擦軌道的聲音,他循聲抬眸。一束光恰好從雲絮邊緣漏出,斜斜照進來,映出空氣中起起伏伏的塵埃。
姚光換了套抹胸款的掐腰小禮服站在門邊,正低頭收拾頭發。金靈色光束披在她雪白的天鵝頸上,千萬點跳動的光,像孩子在打水漂。
蔥白纖指在烏發間穿梭,隨意綁了個丸子頭,拉松些。幾縷發自然垂落,在鎖骨邊蜿蜒出了種紅顏禍水的味道,無形中就很勾人。
林霽塵眯了眯眼,仿佛有清風入懷,吹走他心頭所有瑣屑。
疏懶地往欄杆上一靠,認真地,“嗯。”
薛茗眼睛一亮,有點拿不穩勺兒,“認準了?”
林霽塵望著那道倩影,線條冷硬的眉眼被陽光柔化,“嗯。”
風卷著他的衣擺,人雖然還松松懶懶的,語氣卻凝著種山海不可移的堅定。
薛茗激動地差點把勺兒吞了。
知子莫若母,她這兒子的嘴打底有多硬,真是沒人比她更清楚了,銀行保險櫃都比他的嘴好撬!能這麼坦誠地承認,可以說是跟盤古開天闢地一樣的大事。
不枉她舍了這張老臉,千方百計把人騙過來啊!
薛茗老淚縱橫,一拍桌子,“行!爺爺那邊交給我,你就負責把人給我娶進門。”
“不過你還是要悠著點啊,保護措施什麼都要做好,要不要媽媽給你準備點東西?小號的夠不夠……”
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