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光窩在媽媽懷裡,淡淡的尤加利香縈繞鼻尖,耳邊都是和煦的風。日子像泡在蜜罐裡,自帶暖黃光效,扯出一段段溫馨又甜蜜的過往。
忽而一陣天旋地轉,周圍景致全變了樣。她換上了藍白校服,站在高中教室裡。夕陽在課桌上畫出一道金色的光,風簌簌湧動窗簾,攜來操場上同學們的喧鬧。
林霽塵帶著他標志性的冰山臉走進來,人長高了,校服穿在他身上,袖子和褲腳永遠短那麼小半截,看著別提多別扭。
但不得不承認,還是很帥。
等走近了,林霽塵突然拽住她的手,說她爸爸已經把她賣給林家當童養媳,他們現在就要去民政局扯證。
她不信,抱著講臺拼死反抗,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淚。
可林霽塵壓根不為所動,還讓人把她吊在教室風扇上瘋狂旋轉,自己則坐在教師辦公室,悠哉悠哉地翻著《十五年高考三十年模擬》。周圍一圈人忙著給他泡茶,撒了好多枸杞。
秘書衝進來,“林總,夫人已經在電扇上吊了三天了!”
“她肯認錯了?”
“夫人第一天就死了!”
林霽塵一下從椅子上站起,臉色煞白。
大家蜂湧上來勸他節哀,他卻突然如釋重負地笑了,“我總算為民除害了!”
“啊——”
姚光驚坐起,呼哧呼哧喘氣,發現是夢,她松了口氣。
晨光透過窗簾縫隙瀉入,橫穿過她捏著被子的手,一路延伸至衣櫃前的行李箱。她抬手抓了抓光束,茫然打量四周。
很陌生的房間,北歐風格的冷色調裝修,一應家具都是國際頂奢品牌。光是她現在躺著的這張床,意大利Baxter Couche Extra系列,就得三十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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絕不是酒店,那會是哪兒?
喝酒喝到斷片,姚光還是第一次,到現在太陽穴還一跳一跳地疼。
試著搜集昨天的記憶碎片,依稀隻記得她在火鍋店和許悅她們鬧得很不愉快,然後……林霽塵好像來了?幫她解圍,還抱了她!
所以這兒是他家?
她被林霽塵帶回家了??
路上她好像還調戲了個長得不錯的男人???
不可能。
她酒量雖然不怎麼樣,但酒品還是不錯的,拿出去吹個一百年不是問題。
實在理不出頭緒,姚光起床簡單收拾了下,躡手躡腳推門出去。
粗略打量,這是間四層的頂樓復式公寓。她昨晚住的房間在三樓,不出意外,上面應該還有私家露臺。而層與層之間的樓梯,都是由淺藍色透明玻璃制成,懸掛式設計。
姚光試著踩了踩,很穩,就順著臺階往下走。
一樓和二樓之間沒有完全隔斷,眼前的整面牆都被做成無遮擋的巨大落地窗。
俯身,整座城市一覽無餘;仰頭,窗外天空明藍,雲絮觸手可及,陽光嚴絲合縫地貼著高樓冉冉升起,漫散在她身上,一片浮光躍金,仿佛在鬧市的喧囂中擁抱一場寧靜的金色慈雨。
豪宅姚光見過不少,審美早就疲勞,但這公寓的設計還是讓她眼前一亮。
高闊的景觀自帶一種安撫人心的奇效。
姚光一時忘了自己的處境,站在落地窗前深呼吸,吐出壓抑已久的負能量,人輕松不少。
之前在日本的時候,她每天早上都會跟爺爺一塊晨練,回國後反而懈怠了。
今天難得天氣好,她又重操舊業,抻抻胳膊,扭扭屁股,格外起勁地蹦出一身汗,最後突發奇想地岔開兩腿,一手叉腰,另一手在眼睛旁邊比了個剪刀手,轉身大喊:“Rela~x”
……就看見林霽塵站在沙發後面,端著馬克杯,一言難盡地看著她,緩緩,挑了下眉。
作者有話要說: 塵鍋邊脫衣服邊問:“要不我們一起relax?”
姚小光:???
*
祝大家仙女節快樂鴨~
公寓布局參考了B站的一個視頻《深圳1.5億的房子長什麼樣?》。
我寫了,就等於我住進去了(叉腰)
第6章 第6輪月
姚光深切懷疑,自己回國後是不是被人下了降頭?而這罪魁禍首百分之九十九點九九的可能就是林霽塵。否則為什麼每次碰見他,都是這種尷尬到頭皮發麻的場面?
又或許是這兩天在他面前丟臉丟太狠,姚光反倒磨練出了一張金剛不壞的臉皮,厚到能抗原|子|彈。
譬如眼下,她半閡著眼,偏頭,若無其事地撥開粘在脖頸上的頭發,邁開兩條細長的腿,昂首挺胸走到林霽塵面前,抽走他手裡的馬克杯,輕飄飄道:“謝啦。”
動作自然得,就好像她姚大小姐才是這間公寓真正的主人,而林霽塵隻不過是她身邊一個小小侍應,專門負責在她晨練完後給她端茶倒水。
大寫的囂張。
但同時,她全身細胞又拉響最高級別的警報,紅豔豔的唇抿成一條直線,攥緊從虎口奪下來的戰利品,隨時準備迎接他的林言林語。
頭頂卻隻有一聲輕笑,“喝吧,解酒。”
聲音好聽得呀,像貝加爾湖畔的一縷風,語氣竟出乎意料得……正常?
OK,被人下降頭的應該是這位哥。
姚光狐疑又同情地抬頭。
林霽塵大概是剛晨跑完回來,一身松垮的白色運動服,坐在煙灰色沙發背上,變戲法似的拿出一瓶礦泉水,擰開瓶蓋仰頭喝。
喉結密密地滾動,一滴汗沿著流暢的頸線滑落,掠過鎖骨沒入T恤。外套拉鏈拉到一半,懸在胸前叮叮當當反光。
擋也擋不住的少年感。
姚光不由看呆,像是一下回到初中,她因為一套數學卷子,被這家伙拎到籃球場。
場外明明有那麼多妹子懷抱五花八門的運動飲料,搶著為他衝鋒陷陣,他卻偏偏要她送礦泉水,有病!
她給的礦泉水還能比運動飲料好喝?
水遞上去後,這家伙又開始拿喬,一手插進褲兜,一手拎著礦泉水瓶向上拋接,散漫地撩起眼皮睨她。
陽光從旁邊灑入,順著他稜角分明的側臉利落遊走,隨唇角輕揚起的曖昧弧度一筆收梢。
有貴氣,有痞氣,卻絲毫不矛盾。
“一瓶水一道題,自己算算還得給哥哥幹多少年……”
???
姚光瞪大眼睛。
某人慢條斯理地喝了口水,舔舔嘴巴,又慢條斯理地擰上瓶蓋,繼續拋接著瓶子玩了會兒,才慢吞吞接上,“苦力。”
“……”
呸呸呸!
狗男人!
思緒回攏,姚光皺著鼻子哼哼,捧起馬克杯抿了口。
眼睫忽地一眨。
奶茶?
竟然是奶茶!
不是速溶粉衝泡的,而是牛奶和紅茶現煮的!
還挺甜。
可他不是從來不吃甜食嗎?
姚光扁著嘴,腦補他這個眼睛長在頭頂上、名校留學歸來、身價百億的林氏集團太子爺,委屈巴巴地戳在一個狹窄的廚房裡,手忙腳亂給她煮奶茶的畫面……
好像還挺萌?
她忍不住笑出聲。
但高冷小仙女的人設不能崩,免得這混蛋又趁機開啟嘲諷模式。
姚光又趕緊憋住,丟下個精致的白眼,“難喝死了。”
繞過沙發,回到落地窗前踱步,假裝看風景。隻在轉身背對林霽塵的剎那,才捧起杯子抓緊時間喝兩口,回頭確認一遍他冷漠的後腦勺,又放心地嘬兩口。
嗯,頭好像沒那麼疼了。
胃也舒服很多。
算他還有點良心!
一樓客廳對面就是開放式廚房,中間沒有隔斷。餐桌上擺著面鏡子,林霽塵昨天隨手放在那忘了收走,此刻正好與落地窗相對,把一切都照得明明白白。
林霽塵仍坐在沙發背上沒挪窩,雙手撐在兩側,兩腿大剌剌地敞著,悠哉悠哉盯著鏡子。腦袋微偏,唇也向一側輕挑。
小姑娘喝得太急,唇邊暈開一圈奶泡。怕被他看出來,她忙伸出舌尖舔走,鹿眼跟做賊一樣滴溜溜往後掃瞄,見他沒回頭,還拍著胸脯小小松了口氣,得意地彎起嘴角。
“蠢。”林霽塵哼笑。
姚光詫異地轉頭看過來,他若無其事地清了清嗓子,低頭盯著自己腳尖,裝作一臉淡漠,胸膛卻還在悶悶發震。
舌尖從嘴裡探出,跟著她一塊,緩而慢地,舔過唇角。
這丫頭,嬌得很,打小就這樣。
記得初中那會兒,學校裡的男生為了討好她,天天給送她奶茶。每天早上到學校,她座位上都是滿滿一桌奶茶杯,高高低低,花花綠綠,都擠到他桌上了。
可這丫頭嘴巴挑,扯開塑料袋掃了眼標籤,沒一杯合她心意,就都送給了別人。學校裡上至校長辦公室,下至看門張大爺養的小京巴,全被她送了個遍。
就是沒送給他。
還挺記仇。
林霽塵後槽牙咬著磨了磨。
後來奶茶分完了,小丫頭又嚷著要喝,耷拉著眉毛嘟著個嘴,沒骨頭一樣趴在桌上。要是喝不上,她一整天都打不起精神。
服了。
最後他實在被吵得沒法,隻好出去給她買。
不想這跑腿的活兒一朝落在他身上,就得無限期連任,還不帶休假的。
可他都做到這份上了,讓這丫頭到籃球場給自己送個水,水還是他自己掏錢買的,她隻要站在場邊遞一下就行。她還哼哼唧唧不樂意,嬌氣!
不過……
-“他也有好的時候,比如、比如……”
-“奶茶!”
還記得自己給她買過奶茶,也不算完全沒良心。
林霽塵勾唇,輕輕捏了下礦泉水瓶。
最開始,是在初二那天下午吧。
小丫頭站在教室門口,掰著指頭跟他數要求,聲音被夏末的風濡得甜軟,“沒有珍珠的奶茶沒有靈魂!記得加滿糖,不然我寧願喝白開水。還有茶味不能太濃……”
他兩手抄兜,懶散地側倚著門框聽她說話。
那個時候他的身高就已經奔180,而小丫頭長到160就不動了。他稍一低頭,就能看見她長而密的睫毛覆下來,像兩把毛茸茸的小刷子,在陽光下一顫一顫,仿佛能抖落金粉。
他大概是真被撓到了,喉嚨有些發痒。外面有人喊他去打球,聲音統統化作耳畔稍縱即逝的風。
片刻,他不自然地偏開頭,啞著嗓子謔她:“你這麼挑,當心以後嫁不出去。”
小丫頭愣住,耳尖兒一點點蹿紅,氣急敗壞地踩了他一腳,“要你管!又不嫁給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