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相府庶女,國難當頭,逃命的時候,我把手裡的幹糧分給了路邊的乞丐,嫡姐帶著家人投靠了將軍。
後來乞丐起義奪權,我被封為皇後,母儀天下。
而嫡姐淪為軍妓,每日數百人入帳,生不如死。
重活一世,嫡姐一把打落我的燒餅,把精致的糕點遞給乞丐:「吃吧,不夠的話這裡還有。」
01
逃亡路上,我看到了路邊的乞丐。
他身長七尺,趴在路邊乞討,還被人打斷了腿骨,整個人奄奄一息。
和上一世一樣。
後來,順應民意,揭竿而起,做了一地諸侯。
之後又橫掃六合,成為了國家新主。
我跟著乞丐吃苦受累,還生下了孩兒,順理成章做了皇後,母儀天下。
我叫停了馬車,沒想到剛拿出燒餅,就被嫡姐打落在地上。
她搶在我前面,把精致的糕點遞給乞丐:「吃吧,不夠吃的話這裡還有。」
目光交匯的那一刻我便知道,嫡姐也重生了。
上一世,嫡姐投靠了將軍,雖然獲得了短暫的安全。可那白袍將軍是個禽獸,他當著所有士兵的面,把嫡姐壓在身下,嫡姐所有的尊嚴和傲氣碾碎在他的手下。
之後嫡姐被充為軍妓,每日數百人入帳,她被折磨得不成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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倘若嫡姐不從,那白袍小將就每日殺死一個相府的親隨。
他以此為樂,嫡姐生不如死。
嫡姐拿起糕點,剛遞到乞丐的嘴邊。
那乞丐睜開了沉寂的雙眼,突然伸手,握住了嫡姐的手腕。
嫡姐吃痛,手中的糕點掉在地上。
季阮說話了,聲音嘶啞:「救救我,求你。」
真是,和上輩子一樣的話術。
隻不過,此前這話是對我說的。
上輩子,我追隨季阮,幾度生死,他把我拋下,帶著將領逃命,甚至在逃命途中,把我的孩兒踹下馬車,這樣的男人,嫡姐想要,那我便不搶了。
02
嫡姐給了我掌家令牌,她換上了麻衣粗布,留在原地照顧乞丐。
這一世,她要我護住相府一家老小。
爹娘早被亂兵打死,如今隻有幾個丫頭婆子,是相府世代的家僕。
上輩子,嫡姐投靠了昭陵,那麼我也選擇投靠他吧。
我架著車馬,一路向東。
昭陵啊昭陵,你可一定要等我。
馬車走了三天,到了東邊的時候,隱隱看到了駐扎營帳。
我在臉上抹了鍋灰,我本來也不夠漂亮,不然上輩子季阮也不會毫不猶豫地把我丟下。
但為了走到他跟前,還是要偽裝一下。
我帶著相府的老弱投靠昭陵,一入帳,我就跪在地上:「將軍,如今亂世,唯有您才是真正的天命所歸,小女子攜家眷投靠,還望將軍收留。」
世上沒有男人不愛美女,很可惜,我不是。
昭陵命人打了清水,我洗去了臉上的鍋灰,露出來依舊是麥黃色的肌膚。
不水靈,不漂亮。
昭陵興趣大減,讓士兵把我們拖出去斬了。
而他一側的營帳,正好是傷兵營。
我連忙磕頭:「將軍,我會治病,會包扎,您別殺我,留我在這裡,一定會給您創造更大的價值。」
昭陵笑了,他掃了我一眼:「你一個小女兒,樣貌也不出挑,拖出去當軍妓將士們都嫌棄你貌醜,能有什麼用?」
我忙跑到傷兵營,一個傷兵正躺在床上疼得齜牙咧嘴,他的小腿暴露在外面,散發著惡臭。
我一把奪了軍醫手裡的刀:「摁住他。」
還真鎮住了那幾個小兵,摁住了他。
我看著他腿上的腐肉,眉頭都沒皺一下,利落地燒紅匕首,然後剜肉刮骨,最後用布條給士兵打了個結。
「放心,你這條腿保住了。」
士兵疼的滿頭冷汗,對我說了句:「謝謝。」
許是見到了我的價值,又或者沒見過我這樣鎮定的女子,昭陵松了口。
「你叫什麼名字?」
我跪在地上,輕輕彎起了唇角:「小女子靜宛,多謝將軍收留。」
其實我叫連草,更是燒不起,拔不盡的野草。
靜宛這樣美好的名字,是屬於嫡姐的。
我冠嫡姐名,定會走出和她上一世不一般的路來。
03
諸地割裂,不時就會有小支隊伍打過來,很快就被昭陵收服。
其間也有來投靠昭陵的平民。
模樣好看點的女子,就留在他身邊伺候,再差點的,就分配到軍中充當軍妓。
普天之下怕是也找不到第二個我這樣的。
我已經來了軍營兩個月,實則有十幾年。刮骨治傷爛熟於心,這都得益於上輩子的季阮。
上輩子季阮把我丟下,我和軍營的弟兄同吃同住,學會了這樣的本事。
沒想到在這一世,會成為自己安身立命的根本。
福禍所依,誠不欺我。
在為最後一個傷兵包扎後,軍營裡亂了,軍醫收拾了行頭,不忘拉住我。
「丫頭,快帶家裡人躲起來吧,敵軍襲營了。這次來的人數不少,可是嶺南的季家軍,一定要小心。」
季家軍?
那豈不是嫡姐來了?
我收起匕首,然後綁在腿上,安置了小桃和另外兩名老僕,偷偷溜了出去。
這場仗打了一天,季家軍在昭陵三裡外駐扎。
我穿著灰色的短打,趁著夜色貓出去。
一路借著山林做掩護,我緩緩靠近季阮的軍隊。
說是軍隊,不過是一群亂匪組織的烏合之眾,勝在人多,才暫時壓制了昭陵。
我在半山腰等,等到月隱雲中,一步步靠近中央的大帳。
隻是還不進去,一隻手捂住了我的嘴巴,把我帶到了另一間營帳。
嫡姐穿著輕柔的紗裙,即使行軍打仗,那張俏麗的容顏也沒有失去半分風採。
我忽視嫡姐脖頸處的青紫:「放心,相府一家老弱,如今還好好地活著。
「不過,我可不能保證護住他們一世。」
嫡姐聞言這才笑了。
她信我的能力,我信她的容貌。
昭陵不殺能人,季阮不殺美人。
想起上輩子種種,自目光交匯的那一刻,已經勝過了萬千種語言。
所以,嫡姐在那時打落我的燒餅,我不怪她。
走時嫡姐遞給我一包迷藥,瑰麗的容顏在火光下更添色彩。
「妹妹,這輩子,我們一起來玩死這兩個男人好不好?」
然後她踢倒了營帳的燭火。
看到我出去後大喊:「走水了,走水了,救命啊。」
我趁亂跑了出去。
季阮驚醒,披了個外衣就沖進火裡,出來時嫡姐埋在他的臂彎裡。
季阮神色溫柔,那眼神,我上輩子一刻都不曾擁有。
04
我冷眼看著季阮,一見到他,就想到我那被踹下馬車的孩兒。憑什麼這樣一個忘恩負義,薄情怕死之人,可以被天下人擁護為新主。
我不服。
壓下心頭的萬千思緒,我折轉回營。
盡管十分小心,在踏足屬地的那一刻,四方的營帳在瞬間點起了篝火,而劉嬸跪在主帳的正前方。
她的女兒下身赤裸,雙腿間都是血跡,目光無神。
劉嬸哭了,看我的眼神中帶了三分怨懟。
她怨我深夜出營惹了將軍生氣,否則小桃也不會如此。
昭陵身著雪色銀甲,他冷冽的眼神落在我身上。
「軍醫這是去了哪裡?
「是去找了季家軍?想出賣我軍的軍情?」
後句話帶著殺意,立馬有兩個士兵押住我。
其中一個,我還給他接過骨,他一巴掌把我甩在地上。
「看什麼看,晦氣。把你那副眼神收起來,好好回將軍的話。」
我手掌撐著地面,半邊臉火辣辣地疼,心底湧上三分酸澀。
然後從懷裡拿出一張皺巴巴的草圖。
「將軍,我為了大軍,孤身涉險敵軍腹地,畫下季家軍附近的兵力部署,一腔忠義,就換來這個下場?」
下一秒轉動火折子,把草紙置於火焰之上。
隻要我的動作再偏一分,那草紙就會化為灰燼。
昭陵冷笑:「你要是拿一張假圖戲耍本將,今日你這些親屬,一個都別想活。」
「戲耍?將軍覺得,小女子有什麼資本誆騙將軍?小女子一家都在將軍的帳下,稍微行差踏錯,將軍捏死我們,就像捏死一隻螞蟻一樣簡單。
「靜宛不敢戲耍將軍,更沒有資格戲耍將軍。」
草圖是我唯一的生路。我輸不起,也不會輸。
對峙片刻後,昭陵信了。
「把草圖交出來,本將就信你再無二心,以後可以護你們周全。」
「可現在條件變了,我要的不單單是活著。」
授人以柄,再把自身的籌碼全身心交付,前方便隻有死路。
看著小桃毫無生氣的面容,我點燃了手中的草圖。
燒掉,是因為跟著季阮的那些年,我早就把他的行軍路線記得爛熟於心,我要以此,換到徹底的生路。
昭陵氣得從凳子上起身,他掐住我的脖子。
「你膽子很大,敢同本將軍談條件。」
「將軍說笑了,我膽子小得很,尤其怕死。」
聞言他手上用力,我的臉色一點點變紫。
窒息前,昭陵收了力,把我摔在地上。
「說吧,什麼條件?」
我擦去唇角的血跡,咳了好一會兒,第一次正視昭陵。
玉面將軍,冷面羅剎,他從未把人當成過人,更把女人當成取樂的玩意。
嫡姐,上一世在昭陵的手下討生活,一定很難吧。
以你的姿容,在季阮手裡,想必會過得更容易些。
下一秒,我抽出他的佩劍。
昭陵巋然不動,他很自負,即使我手握刀柄,依舊沒有能力殺他,我也不打算殺他。
我提著劍,走到劉嬸旁邊遞給她。
「如今的世道,保住命是最要緊的事,其餘的都不重要。
「再說了,冤有頭債有主,別把你的眼神黏在我身上。是誰欺負了小桃,你就拿著劍,親自去報仇!」
我咬緊了最後兩個字。
為了布防圖,殺一兩個士兵,這事昭陵做得出來。
頓時有三個小兵慌神想跑,不等昭陵發話,就有人把那三個畜生押出來。
劉嬸崩潰地大叫了一聲,提著刀,揮砍三十下,刀刀見骨,三個畜生的血流了一地。
05
那日後,昭陵憑借我這個人形地圖,打敗季阮多次,還以少勝多大破敵軍,五年過去,我一步步坐上軍師的位置。
可季阮有如神助一般,投靠他的民眾越來越多。
昭陵再不甘心,也隻能退守二十裡,在汝縣駐扎。
入冬的時候,縣裡殺了豬,說是俘獲了敵軍,所有人都在慶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