殘陽那邊也如常接起,
“九帥,”
“嗯,”
“元首現在還沒抵達機場,”
“我知道,學校這邊的事一處理完,我會馬上過去。”聽不出任何不妥。
成著頓了會兒,“好。”收了線。
看著車窗外,成著敢斷定是殘陽把人擄走了。他的消息難道比自己的還要滯後?愈是這樣淡定越是不正常!
成著合眼,仔細思量,
現在是個關鍵節點,
自己要敢搞就能翻天覆地!
成家的心頭大患永遠是蔣仲敏,好好利用這次機會,說不準能致他於死地……
再睜開眼,成著心已定,
這次。他沒有直接撥通殘陽的電話,而是給他發去了一則短信,
“關於蕭十兒,一些事兒想和您說說。”
知道殘陽不會立即回復,
不急忙,成著翻開手機相冊,又發過去了一張照片,是成彌和孟冬灰一同步入五炮校園的一張合照。當年他處理小彌的事這些照片都還保留有。
Advertisement
“她原名孟冬灰。和我弟弟成彌有過五年的交往。”
果然,
過了一會兒,
收到殘陽的回復,“紐約港。”
港口的風很大,卻也抵不住驕陽遍灑,
成著上車來,
殘陽右腿壓左腿,軍裝筆挺。穩穩的權勢感,車裡的霸豔與車外的驕陽映襯,著實給人“明日是他的”之感……
殘陽稍抬下巴看他,唇角自有一種冷冽,“你早認出她來,怎麼不說,”
成著也穩,微垂眼,“她是蔣仲敏的外甥女,您應該知道我家和蔣家的恩怨,如今,我成家已然這樣了……不想節外生枝。”
“今天為什麼又想說了。”殘陽語意裡有戲謔,當然,更深的,是冷厲,
成著坦然看向他,
“這會兒,是您把她藏起來了吧。行邸大亂,我不能眼睜睜看著您往歧途上走。這孩子一直是禍水。”
殘陽冷笑了下,看向車窗外,倒問,“她和你弟弟五年?”
“五年,還結過婚。”
殘陽許是眼底流過一絲狂亂的異彩。但是稍縱即逝,
口氣淡下來,
“你多心了,我沒藏她,沒到那程度。”
成著堅持看著他,
“好,沒藏就好,最好以後都不要再有瓜葛。我說她是禍水不僅因著她本身惑人心智,現在看來,她的身份也會惹來諸多麻煩。九帥,我這麼憂慮不止我家和蔣家格格不入。您也應該清楚,元首對蔣仲敏到底是怎麼個態度直到現在都諱謨難懂,她作為蔣仲敏的外甥女竟然出現在元首身畔,是何等用意?……”
殘陽聽著,心裡卻如刀絞,
他明白成著的意思,作為“罪臣之後”,她被留在元首身側,隻怕相當於“人質”,是元首轄制蔣仲敏的一種手段……卻,不是殘陽親眼所見殘陽也不信吶!是“人質”嗎,是真正的心肝肉啊!她是父親心上最珍愛的尖尖寶貝兒……
現在想來。是“人質”倒好了,大不了舍得一切前程,博個“逆子”之名……可,現下,是光一個“逆子之名”就能奪了她來的嗎,不再僅僅是君與臣,父與子,是一個男人從另一個男人的心肉上奪愛。而另一男人,是至高無上的君王,是你的親生父親!殘陽如今自覺的是,奪下來了又如何,保不久遠啊,因為全是撕扯著骨肉血淋淋的……
而成著是不知道殘陽如今狂亂的殤念的,他一心,是謀局。是殺仇,
他才不信殘陽沒藏的鬼話,如今的殘陽跟昔日的成彌已無區別,被孟冬灰早已迷得失了心智。成著得加把火。借殘陽“全力佔有孟冬灰”的心,徹底摧毀蔣仲敏!
“麻煩的是,”成著放沉了語調,“她可能還不是真正的‘孟冬灰’。隻是蔣仲敏二十年來玩的一個障眼法……”
“你說什麼,”殘陽果然扭過頭來,
成著知道他會感興趣的,他要的是人,為了更利落地得到這個女孩兒,最好的就是把她外在的“身份桎梏”給統統扒掉。成著要的就是殘陽這個“扒掉的過程”,如何扒,越狠,對蔣仲敏打擊越大,你這是“欺君之罪”啊,“人質”都敢造假!……
“還記得那位‘明工作室’的老板麼,她原名孟永明,其實是真正孟冬灰的親姑姑,她流落海外多年,一直想回河浦認親。我一開始質疑過她的身份,於是那次試琉璃樽留下了蕭十兒的血,想通過和孟永明比對確認孟永明的身份,卻沒想……”
成著一席話,殘陽聽著,始終輕蹙著眉頭。
成著知道這位幼主有城府,即使他心再大,考量也一定細致,絕不會在此刻當即露馬腳,
於是還是順著規勸的口氣說,“這樣一個麻煩所在,九帥,還是遠離為妙,畢竟一旦涉及蔣仲敏,事情總會復雜一些……”
“嗯。”殘陽也似受教應了一聲,
可是,
成著還是錯看小九了,
他的想法可比你想象深遠“自私”得多,且,堪稱他弟兄幾個裡最幹脆利落的一個了!
☆、4.251
殘陽會召見孟永明,成著一點不奇怪,這是“扒身份”的必經之路。可惜了,成著就是太篤定自己對蕭殘陽的判定,老九與孟永明這“關鍵一面”他不在場,否則,還真是另一番局面了……
老九見孟永明這一面,拿出了真氣魄,絕對的氣勢壓人,因為他要搶時間,行邸那邊找人的速度不容他有一絲一環的拖延。
對面這個年輕人比圖塗能大幾歲?但是,就是叫孟永明由心發寒!
蕭殘陽首先做了自我介紹,單刀直入,絕不拖泥帶水,
“我叫蕭殘陽。是元首第九子,您同成著說的他都告知我了,您想要達成的心願,我幫您達成,現在就一點,你必須跟我說清楚一件事,當年孟永玉到底因何而死!”
看看,這就是老九天生的過人之處!
要是成著在場,會震驚的。蕭殘陽看事找切入口的判斷力何其敏銳毒辣,自己都沒想到或許看上去好像是“元首與蔣仲敏間的恩怨”。怎麼從來就沒有人逆向思維,其實根本就是“元首與孟家的”……牽連至蔣仲敏……
所以,這才真是掐到結症上問出來的東西,看看孟永明一瞬驚瞪大的雙眼!那摳紅,那湿潤,那藏不了的恨意……
一開始他說他是蕭家九子,孟永明已經心生尖銳,當他提到兄長之死!……孟永明堪受不住,一下從座椅上起了身,要離開。張不了嘴,怕一出口盡是再也收不回的至恨至怒,仇人之子在前,算的可是家破人亡的賬啊!……
她的反應,殘陽盡收眼底,眼一眯,明知已經壓迫至極限,絲毫不放松,就算逼至她瘋怒,也要把話逼出來!
殘陽不急,
冷酷看著她的背影,單手翻開早放在身前矮桌上的黑色文件袋,
“圖塗,加拿大安大略省出生……”
孟永明轉身就向他撲來,這是一個母親對孩子最不顧一切的誓死維護!
緊緊抓住他的衣領,嘶吼,“你敢碰我兒子一分毫試試!你們一家白眼狼,忘恩負義的惡賊!!你父親欺師滅祖處死我全家不夠,你現在又想害我兒子!不服!我不服!我就算粉身碎骨也定要拉你一家下地獄!”幾近癲狂,指尖掐揪著他衣領嗆白。如有可能,恨不能噬他肉碎其骨……
殘陽不動,眼中冷酷依舊,
“不用逞一時口舌之快,還是想點實際的解決之法,我想知道你兄長的死因是私人原因,你不說,我手段加到你兒子身上也是我私人之力,跟我父親無關。你也算生意場上行走這麼久的人,當下一筆賬算不過來麼。你告訴我原因,我助你無憂回國,保你母子平安,利弊孰重,心裡該有數吧。”
孟永明想不到,想不到啊,看著隻比兒子大不了多少的……到底是權柄之家出來的龍子龍孫,謀略、膽識、酷冷的心啊……孟永明漸漸松了手,傷心欲絕般向後顛簸幾步,淚水而下。是弱勢,是不得不屈服,再恨,他說得對,天下都是他家的,你粉身碎骨有何用……
“你父親,當今元首,蕭衍,原是我父親孟作霖一手教導出的學生,近三十年吶,我父親一生心血都傾注在他身上,為他籌謀,為他解難……”
“不是溥節麼,”殘陽輕蹙眉,
孟永明站在窗口。眼中一片戚然,
“溥節是我父親書寫秘書,相當於執筆人,我父親幼年即患小兒麻痺,雙手根本握不住筆。對外,也都是溥節代父親行‘帝師’之事,自然世間隻知溥節不知河浦孟家還出了個傾畢生心力輔一人奪治一天下的儒生作霖……何止你父親,成昭朝,蔣仲敏,之後助你父親雷霆萬裡下來的這些封疆大吏,哪個沒受過我父親教誨,卻,無一人有用,眼睜睜看著你父親滅師毀恩,他容不下我父親啊。知道的太多,太通透,太通透了,通透的讓他害怕,隻有滅了我全家,好像才能保住他的萬裡江山……”
孟永明扭臉來看向他,
“看看這世間,現在有人知道孟作霖是誰嗎,世人隻知,河浦孟家出了個‘惡貫滿盈的巨貪’孟永玉。他枉死獄中,夫婦服毒俱亡,留下幼女孤苦無依……”想起冬灰了,孟永明終是控不住傷痛,再次哭出來。“可憐孩子那樣幼小,寄人籬下,現在更是茫茫人海不知所蹤!我兄長有錯嗎,我家冬灰有錯嗎,錯就錯在他們有個太一心無悔又終不會自保的父親和爺爺!……”
殘陽下樓來,
神情這才有幾分松動,卻,總覺不大真實,他不相信父親是個這樣忘恩負義趕盡殺絕的人……不過,當下不是判斷父親是何樣人性,以殘陽心性,客觀地說,如果他站在父親的角度,孟作霖真有事關權統的關鍵利害關系,該下狠心還是得下。畢竟你是站在巔峰的人,總要有取舍……
這也是殘陽不願站在巔峰的原因,取舍太艱難,
是的,
小九根本沒有奪嫡之心,
他生來更似奸雄,不求一統,可也想有一番自我作為,
小九對自己的人生規劃就是,做個叫人不敢輕舉妄動的一方諸侯。有統御,有霸權,但,不負全局。
所以,你看看元首的這些個兒子啊,是不是各有各的心性愛好?有有野心的,也有有玩心的,有眼界覆全局的,也有著眼一方、玩溜分寸感的,總之。都最不缺的是個性,還絕不重樣兒……龍生九子,各不相同,在老蕭家得了確實的印證啊!
於是,這樣一來。您們再往下看,才真正能理解小九為何會有這樣叫人意外的舉動,因為,他的根本出發點打心眼兒裡就“不想反”,且。比他任何一個兄長都更“忠於父親”!要硬說有相似點,嗯,和他七哥關漫有點像,打一開始就知道自己與其“與父親作對”不如“依附父親”,她是父親的心頭肉,好,那就一條心,和父親一條心,“蹭”點父親這心頭肉吧……
震怒心惶的元首,
看著幼子抱著昏睡的心頭肉走了進來……
☆、4.252
章程禮旁邊站著聽著都覺得要命,什麼孽什麼債啊……
冬灰還沒醒過來,躺在床上睡得呼吸均勻,小臉蛋兒紅撲撲的,哪裡知道這跟前鬧一塌糊塗。
小九跪在父親腳邊,老實交代怎麼跟冬灰碰巧因為“琉璃帳燈”搞到一起,偷著一起跑出去玩過多少次都水得清清楚楚,“父親,這是我第一次,雖說知道不對,可是迷裡頭就是出不來……”小兒子被欲念“困擾”的樣子,你叫一個父親怎麼說好?說實話,章程禮旁觀的都臊不過,怪誰?全怪床上的小妖精太造孽了!哎,正心裡說她呢,躺著的小人兒還舒坦地翻了個身,一下,都看過去,元首傾身拍拍,小九不敢完全抬頭明目張膽看吧。瞅著眼瞄過去的樣子也全是著迷的真純,看得人是……哎哎哎!估計元首除了嘆氣還能如何,都是心尖上的,一個是最小最年幼的兒子,一個是穩穩當當尖尖肉上的最當中。他們鬧上一場,說誰好像都過不得……何況幼子這樣的話都說了,
“父親,我那天看見她和您……說實話,是一時想不開。所以今兒就犯了渾,可我把她弄走真不是想一直把她藏起來或怎麼樣,就是,就是想她走之前再單獨和她呆會兒……父親,我知道您疼她,您也疼我是麼,我向您保證這絕不衝突,我聽您的話,我隻守著您和她,也一定恪守本分……父親,她是我第一個女人,我真的無法再接受其他……這輩子,我寧願孤身奮力為您效忠行孝一世……”
小兒子眼通紅,兩手捉著父親膝頭,傾心傾肺地全是衷腸之言啊,
看出來了吧,
老九才是他一大家子的最精華,
最敢搞最幹脆!
關漫的衷腸不比他少,但是也“運籌帷幄”這麼長時間,才敢跟老爺子攤牌,
雁落更“九道彎”一些,
當然這也怪不得他這些哥哥“循序漸進”,畢竟小九是老幺,他在父親跟前正是“渾說不怕說”的年紀,
不過還是得看到。小九遠高於同齡人的“準與狠”,是他的,膽量和智謀都趕緊能跟上來,上來就是破釜沉舟,非要是他的了!
元首看著幼子,其實也心疼,說個不好聽的,跟冬灰都大不了多少,一樣還在讀書,這禍害的……最後。元首隻有輕輕搖頭,多麼地無奈啊,又看向床上窩著的小孽障,她睡著的,好像撅起了嘴巴,元首忙叫章程禮看看室內溫度,太冷太熱她都睡不好,冬灰這大難之後,心火時虛時旺,間接影響情緒也不穩定。你說她跟小九這麼鬧,元首還真不敢多怪她,畢竟這要正好是她心浮氣躁的時候使出來的壞,怪得了嗎,是“病症休養”招惹出來的啊……
想起這些,元首又趕緊問起小兒子,“你喂她吃了些什麼東西,這半天昏睡……”
小兒子也直起了腰,慎重的不得了,“您放心,都是些溫和的草藥,”
元首抬起一手招了招,還是不放心,“你還是去外頭跟宗白華對對,看哪些藥有忌諱趕緊補救。”
這下,殘陽也趕緊起了身章程禮領著出來,一五一十把他“迷暈”她的配方跟宗白華說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