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帥,”宗白華有禮一點頭,
蕭西也是十分客氣,“情況還是……”
宗白華輕輕搖頭,問起,“四帥的狀況還穩定吧。”
蕭西一嘆氣,“如您所說,他求生意志不強的話,也是沒辦法……”
到了這最後的最後,守候身側看顧四帥的竟唯有他這大哥了,
生死關頭,
蕭西是唯一一個身處事外的,
由心的,
他看不得父親大慟若此,
更不能真眼睜睜看著弟弟丟去一條命……
是的,隻有蕭西此一刻是守在霜晨身側照顧他了。下了兩次病危通知書,都是蕭西籤字,不離不棄全心全意守候,不麻煩旁人,不驚動父親……
正說著的,
長空提著一隻保溫袋忙急上樓來,
看見大哥也不做聲,隻對宗白華說,“鴿子湯熬來了。”
“嗯,叫他們慢點,別太燙也別攤涼了,輸一點進去就好。”宗白華今晨說用胃管可以給她輸點鴿子湯,長空立即就去熬制了,都是才出殼沒幾天的超前乳鴿。
“我知道,我認認真真看著。”忙走進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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雁落回京主持大局,
碎子在元首身側隨身照看,
關漫這時候也不知道去了哪兒,
唯有長空一步都不遠離這病房。叫幹什麼就幹什麼……
宗白華去見元首了,
蕭西遠遠望著病房裡頭長空招呼醫護人員小心捯饬著鴿子湯,輕輕嘆口氣,也回到四弟病房這邊,
“我剛才去看過了,她可以喝點鴿子湯了。霜晨,聽見沒有,她在慢慢好轉,你可不能放棄……”
即使騙,蕭西還是希望四弟能聽得到,雖然。霜晨好像有感知,他似乎就此要沉睡下去,她什麼時候咽氣,他隨後……“別打了!!別打了!!”蕭西當時如何攔都攔不住關漫和長空對霜晨的暴拳,嚴重的,全部都在頭部,就是要他命的意思,而霜晨,形如空殼,眼神空洞,就是,打死我吧,我該死……
宗白華進來,
元首披著軍裝外套坐在床邊,人形容十分憔悴,畢竟身體本就在極度虛弱中,又遭此重刺!……
“坐,”元首輕一抬手。
碎子親手為他搬近來椅子,
“哦,謝謝。”宗白華忙謝他,碎子輕輕搖頭,比了個請,
宗白華坐下。
元首看了看他,
“我想帶十兒還是先回京,你看看,方便挪動麼,”
宗白華點點頭,
“行程上當然越快越好。有些插管不撤最好……”
“都不撤,運輸車輛、飛機肯定都留有足夠的空間,就是挪動的過程裡,你得時刻看好。”
“明白。您放心,會十分小心,不讓路途對她有額外影響。”
元首單手撐住額頭。
看得出,
流下了淚,
“還有幾天,你那天說,最多一個星期是吧,”
“嗯。”宗白華隻得應這一聲。看樣子,元首這情緒是不能再聽一遍更多的實話了,確實不過拖日子了……
元首撐著額頭合著眼,淚水落下了顎下,輕輕說著,“十兒啊十兒。回去了,我們就不插這些管子了,你說她能吃苦吧,這麼多插在身上,疼啊,回去了。給她換件漂亮衣裳,我抱她去上學,說,這是我家的孩子,你們誰敢欺負她……這是她走前兒一天才說的,她說她走了,我是覺著不吉利啊……”
“父親,父親,”碎子彎腰下來輕撫他的背,眼眶也是紅的,
這也不是事後父親第一次這麼痛哭了,
真到這個時候。你才知道十兒這件事對父親的打擊有多麼多麼的大,帝皇如山,這一刻,卻實在是被掏空了,也許身軀還扛著,內心裡。空空如許。十兒要這麼走了,父親隻怕也是西山日落,真逐漸走下坡路了……
男兒有淚不輕彈,是的,這說明還扛得住,
男人扛不住了。哭出來的傷心才是真傷心,
碎子記得三哥是怎麼走的,
父親也是這麼流著淚,“雁落,父親知道這時候叫你扛下這一切是……”
三哥兩手垂立,隻眼睛看著床上的十兒。眼眶湿潤,面無表情,
“父親,不用多說了,我知道自己的職責所在,那日。我答應了您,就會盡職盡責。我不會留在這兒光顧守著她,什麼事也不做,看著她一刻不如一刻……她要真就這麼死了,”直到說出這個“死”,三哥眉心重刺般蹙了下。疼進魂深處,眼眸裡的情態一瞬都有些扭曲,湿潤終於滾下來,但是,話兒還是說得穩,“有些人也不答應不是。”這才看向父親,“我會立即回京,您放心,天下亂不了,她也輕易這麼死不了。”
三哥走了,
碎子並不知道,
三哥和關漫著實是沒有時間留在這裡看著她生命流逝的。
雁落和關漫分兩路,一個回京,既要主持大局,還有很關鍵一點,有個人此時的“蘇醒”至關重要!
另一個,去往了臨州。關漫去接楊木了。
☆、4.233
戴著墨鏡的圖塗坐在樹下的藤椅上翻著手機,可惜索然無味。
昨晚開始就斷網了,助理說整個小鎮都戒嚴了,聽說是附近有軍演,信號屏蔽跟這個或許有關。是看見不停有軍用吉普進出,沿途也有大兵值守。
這下,圖塗是徹底在此地呆不住了,今兒一早他就會被接走,現在坐庭院裡就是等著車進來接,麻煩來了,戒嚴期,車好像也進不來,他的經紀團隊去想辦法疏通了……
Joe匆匆走進來,圖塗起了身,“來了?”
Joe直搖頭。“沒辦法,車實在進不來,現在隻有步行出去,車在高速匝道口下面等著。”他也是一身汗,通訊又不通,聯系隻能跑來跑去。
圖塗罵了一聲,可又有什麼辦法,這麼長的路隻能走了,要他再在這個鳥不拉屎的地兒呆一秒鍾都是瘋。
還不能就這麼出去,剛才想著有車來接,圖塗穿的是自己的衣服。這會兒要在大路上走,還得變裝。
一行六個人終於離開了這個鬼地方,
圖塗算見識了天朝戒嚴的扎實力度,崗哨頻繁,大兵嚴厲。
所有出鎮子的人都得靠右行,且,必須在攝像頭下出示證件嚴格登記。
排隊過關卡時,圖塗看見崗哨靠左是一條車道,專供軍車出入……圖塗不禁想起那個穿軍裝的女孩兒,他知道這個鎮上有個幹休所。估計她就是那裡頭的工作人員吧。這軍演,她會參與麼……
忽然見那邊軍車專用道有戴紅袖標的大兵出來喊,圖塗剛才聽Joe說戴紅袖標的是憲兵……喊的什麼他又聽不懂,問Joe,Joe說“放行,快”的意思,隻見閘杆立即豎起,一輛超酷的VW82快速駛過關卡,過後,閘杆再次落下……圖塗直到看著那VW82轉彎不見才意猶未盡轉過頭來,來這麼久,看來也就今天最令人難忘了,這麼多頂級軍用吉普,過足眼癮……
輪到圖塗他們了,
憲兵們審核的時間久了點,因為他們是外籍人士,
盤問得也多,搞了近二十分鍾才放行,圖塗煩透了,對方態度好似他們就是罪犯。盤查、留照、證件全復印存檔……
圖塗這邊高速閘口下終於上車時,
那輛VW82也停穩在幹休所門口,
關漫扶著楊木下車,楊木身上背著一隻木箱,類似醫藥箱。
快步走了進去。
當楊木第一眼看見躺在床上的冬灰……老管家張著嘴大慟,“冬……”差點就喊出她的名字!
“十兒!”楊木這麼哭完全是抑制不住,雖然路上關漫已經不隱瞞說了許多她的情況,可親眼見畢竟比聽說更直觀!……想她這一生真是多舛,年幼家破人亡,年少寄人籬下,再逢家變,還有牢獄之災,好容易說有了幾天安穩日子,現在又……楊木的哭叫人極難受,就算像宗白華、長空這樣並不知道他是誰的。也都能從老人的眼淚裡看出極致的悲憫,更,莫說關漫了……
關漫已經不成人形了,
他身邊人都知道七帥也是在熬,
這段時間。他吃喝極少,人們最憂心他的胃……還有,雖然你看他有時候會合眼一人靠那兒,可你也知道他一定睡不著,這樣算起來。七帥有多少個日夜沒有入睡了,加之強烈的動怒與傷心……可不是在熬,走向燈枯油盡般的熬……
關漫走到床頭,低下身,很小聲,“冬灰,老楊來了,他說你一直在吃一副藥,他馬上給你調出來,你試試啊。”關漫已經沒有眼淚了。眼睛看著她就是一種沉迷,關漫低頭抵著她的額頭,“沒事,我陪著你,不分開了,你在前面走,我跟著,不會跟丟的。”
宗白華發現這位老人帶來好些草藥,有些極珍貴,用量也極講究。他就在走廊上邊扇著小火熬,邊熬邊抹淚。
關漫進來了後就沒離開床邊了,
坐在床尾,背駝著,兩手放在身前腿上。扭頭眼也不眨地看著她,
長空端過來溫熱的一疊毛巾,護士要給她擦身,
關漫也是看著,
冬灰雙腿間由於長期浸染血水都起皺像破皮一樣。但是依舊那樣細嫩,愈是細嫩愈是心驚,猶似嫩蕊遭啮噬……
關漫還是看著,看著護士小心挪動,小心拭擦。
長空避嫌些,站在兩步外,卻是看著關漫,
就這一眼,他感覺關漫已生無可戀了。
坐在床頭的,好像隻剩一張軀殼,關漫的心,已經遠去,所以再看到什麼也無大情緒,等著這張軀殼耗盡罷了……
長空唇動了動,很想說幾句什麼,比如,不是來了這位老人麼,他外頭煎藥說不定有效;再比如。關漫,你胃不好,這樣下去……卻,愣是發不出聲來,關漫的哀默叫人心生害怕,好怕他說要沒效怎麼辦,那就回天無術了;好怕他甚至露出微笑,二哥,沒事,夠我熬過去這幾天了,我也隻要這幾天……
老楊端進來藥,
關漫這才起了身,“我怕這藥直接進胃管不起作用,畢竟她平常都是口服,要在嘴裡包包才好。”
老楊點頭,可是淚眼婆娑地指了指床上的人兒,“她這樣灌得進去嗎,”
關漫走到床頭,抱起她的頭,坐下。讓她靠在自己懷裡,低著頭看她,低聲,“試試吧。”
關漫捏著她的下巴,冬灰微張開一點口。老楊拿著瓢羹將藥送進去,
肯定大半都流出來,
關漫松開手,
“等一下。”
老楊端著藥直起身,
見關漫從外套荷包裡拿出一包煙。放在床鋪上,
抽出一支,含在嘴邊,
火機點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