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子沒辦法,隻有從副駕起身。趴座椅上把電話湊他耳朵邊……
“二帥,我是章程禮,謝謝您對十兒的關心,她是我親戚家的孩子。現在麻煩您直接把她送來指揮部,這邊正好同和的專家組在,看看具體情況,如果不佳,我立即送她回京……”
長空一時也是有些怔,
十兒,是章程禮的親戚?……
腦子是亂的,主要是懷裡小姑娘額頭上的血還在流。也想不了那麼多,車掉了頭急速向指揮部馳去……
遠遠就看見章程禮站在那裡了,
車一停穩,車下的人開的車門,章程禮彎腰進來要接抱過去冬灰,
長空還抱緊著似頓了下……“二帥,”章程禮低喚了聲,長空慢慢松了手,章程禮趕緊抱過冬灰,低頭看著也是不掩飾地焦急心疼啊,剛好這時候冬灰好像迷迷糊糊眯開了眼,“章叔叔……”哎呦。她見著熟人是安心了,又眯過去。可這聲“章叔叔”也把章程禮越發喊得愧疼,“诶,”章程禮低聲應著。“你怎麼跑來也不說一聲,十兒,十兒?醒醒,不睡啊……”抱著幾乎是小跑進去了……
而這聲“章叔叔”也徹底叫長空信了她的來源……長空對她著實也是一種中了邪般的迷信,冬灰身上的美好、朝氣、個性,以及跟他“獨特興趣”上的契合,都叫長空迷信,這孩子對我來說獨一無二,卻,望塵莫及……正是這種“仰視般的迷戀”叫長空願意相信她身上所發生的任何事都是“真”,不查,不質疑,隻要跟著感覺走就好……
碎子心裡何其還不是感慨,
原來她真是章程禮的親戚呀……這就說得過去了,能近元首身側,哪有那麼輕易?章程禮是元首最親近的近臣,兒時就開始追隨元首,這樣個關系,元首得遇見她,完全有可能……這說回來,關於冬灰的來歷,這知道了個大概,碎子也不會去細查。一來,也不敢,二哥不清楚她和元首的關系,他知道呀!再,也不是碎子個性。單從兒子角度看,父親身邊有貼心人,難能父親還能接受,這也是寬慰君上的一種方式,碎子單純著為父親好的角度也不會去見疑猜忌……
碎子依舊扭頭看著二哥,表情故意放輕松些,“二哥,你放心,她既然是章程禮家的孩子,一定會得到妥善的照顧。”
長空望著車窗外,久久不願扭過頭來,“碎子,你不知道,這就是十兒的個性,她獨立著呢,這要不是出事……她就是這麼個寧願扛到底也絕不會搞特權的孩子……”
☆、4.166
長空還是把她想美好了,不搞特權?哼,特權得厲害。
這都是多少年醫齡的老教授了,難道她這頭皮上擦刮出來的傷口深淺還看不出到底累不累及腦子?問她暈不暈,她那腦袋搖得跟撥浪鼓一樣,眼睛睜得大大的,清醒著呢!問她哪兒疼不疼,她在床上做伸展運動,以顯示她好胳膊好腿兒……是的,老教授們出來也是安慰章程禮,孩子問題不大。殊不知,屋裡。“好孩子”頭上纏著一層又一層紗布跟她真正的“監護人”鬧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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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沒事兒,就最後一天了!你幹嘛把我弄回去!”
知道麼,
直升機就在外面停著呢,
別說把她送回去……是元首準備親自把她“送”回去呢!且,那邊宗白華早已“待命”,元首還得親眼看著她做完全身檢查,重點是腦子!然後,就宮裡呆著,一條心,養病!……元首下定決心不把這些事做下地,他有心思幹別的事兒麼?第二次了,她這麼“不省人事”地被抱到他跟前……哪有那麼多的“有驚無險”,不能再有下次了……元首這回真心不敢大意了,他在考慮冬灰身邊不能離人……
此時,元首坐在床邊,兩手似沒勁兒地搭在腿上,特別安靜,冬灰怎麼抱他。晃他,親他,zhe,嬌,鬧,他都坐那兒,也不搭理她,就像專心在思索什麼問題……
他愈是這樣,冬灰愈是像沒道理了,漸漸,人的氣勢也弱下來,緊緊摟著他的脖子,臉挨著,“我知道這次又把你嚇著了,可真是意外……”
沒想,他這轉過頭來了,眼神非常肅沉,“所以,我最怕意外。冬灰,這次你被選拔出來到這裡作訓,不告訴我,包括你違反了‘隱蔽條例’被罰站,這些,本來都沒有錯,可,”他看向她纏著紗布的額頭,“意外發生了,這些反倒都成了錯,不是你的錯,是我,我讓意外發生的太頻繁了……”這一聽,冬灰心下就大叫“不好”,她咬著唇,就是一股子要憋出淚的模樣,“不公平,我不能被根本不是我造成的‘意外’連累了。求求你,別把我關緊了好吧,我保證以後再去哪兒都跟你說,求求你,求求你,”冬灰低下頭額頭抵著他的側頸項,可能真在哭……
她是沒看見,元首當真是比她更糾結,一會兒理智告訴他不能心軟了,一會兒又確實心軟地也不無理智地想,什麼都不能真走了極端,真把她箍狠了,真放手心裡日夜捂著,是對她好麼,小孩子不放手,永遠也長不大……
最後,元首伸出一手是把她抱了過來的,
哎,真哭了,
清洗傷口,上消毒水,染著那疼她都沒哭,
這會兒,生怕他“禁她的足”嚇哭了,
元首拇指抹她的淚,冬灰張著淚汪汪的眼睛乖巧仰頭看著他,“我一會兒跟你回京,也去醫院好好看病,這段時間你叫我在宮裡好好呆著我也好好呆著,就是像上次一樣。我好了,還是叫我自個兒去上學好不好,我下次不敢了,有事一定跟你說……”哎喲,要多委屈有多委屈,還抬起一手自己抹淚,看著更照業,
元首一手握住她的手腕,一手點著,“冬灰,你該知道,現在你出任何事我心裡都會不安的,不談別的,咱們處一處這麼久了,該教給你的道理也都說了,你要成為一個真正的軍人,一個有擔當的人,首先,得學會保護好自己,不叫關心你的人操心,這才是成長呀。所以,不在於我要怎麼把你箍著,而在於你要真正有這樣一個自覺性,你什麼事都跟我說,你到哪兒都跟我報備,冬灰,你要真的讓我放心了,我用得著這樣把你看護著嗎,我難道不想讓你更自由更無拘束些地快活過日子?……”
冬灰這會兒是真哭了,一手攀上他的脖子緊摟著,“我知道我知道,我再也不草率地任意妄為了……”
他抱著她輕輕拍,這會兒也是不掩飾心疼了,“好了,這次要是不出最後這點事,你拿個‘優秀學員’是不是還得回去跟我顯擺的,”
小冬灰多可愛,哭音裡直搖頭,“拿不到‘優秀學員’了,‘隱蔽’這一項的分扣光了……”
你知道,元首聽了這,又多麼哭笑不得。
抱著她拍了許久,一直也沒說話,
就在冬灰都要被他這麼拍著拍著哄睡著了,
聽見他說,
“這會兒,你還是跟程禮回趟京,把該檢查的都檢查了,如果真沒什麼……”停了下。你看個死冬灰,埋他懷裡的,偷偷露出一隻眼睛……元首看了心裡也是好氣,忍不住揪了下她的臉蛋兒,“沒事。你就給我滾回部隊,看看你有沒有板眼接下來一天把‘優秀學員’再整回來。”
“真的?!”你看個螞蚱一下直起腰,眼睛裡迸放出的全是多麼靈光的驚喜!
元首要放開她了,心想,這麼看,確實也不像有大礙。冬灰其實是個不會裝的性兒,她要真不舒服,沒這好的精神……
元首也沒再做聲,不過唇邊帶著笑意,挺恨鐵不成鋼吧,
冬灰就是不松手了,再次zhe起來,抱著他直親直晃,“你怎麼這麼好,你是這個世上最好的元首了,堯舜禹湯都比不上……”好了傷疤忘了痛,又開始滿嘴跑火車鬼鬧了……
立即是由章程禮帶她乘機返京。宗白華親自接機接應,直接帶去指定醫院展開“細致檢查”,
她是在檢查眼睛的時候,關漫趕來的,
一睜開眼,就看見關漫站在那邊門邊……診室裡人多,所有人都在關注她,關漫走不進來……可冬灰看到關漫,心裡就軟的不成樣子,特別是關漫那眼裡沒天沒地隻有她……冬灰收回視線,她怕自己會不由自主抬手叫他抱,關漫肯定不顧一切跑過來……
冬灰睜開眼,章程禮這才直起彎下的腰,也注意到冬灰看門口,見關漫站在那裡……章程禮趕緊有禮地走過去,“七帥,”關漫微笑,“情況還好吧。元首叫我過來看看。”“還好還好。”一邊虛扶著關漫的胳膊走了出來,出來關漫就急了,“到底怎麼回事!”章程禮實實在在扶著他的胳膊走到一邊,低聲,“您別著急,情況真的還好。都細致檢查了,是沒大礙,一會兒會出來個詳細的報告,也會立即傳給元首。哎,這孩子還激掛著作訓那頭呢,看來一會兒還得回去,您進去看看她,也多囑咐幾句,可得再注意完全,都把人嚇壞了……”關漫一直聽著,神情也是不定心的樣子,就算這一路趕來,一路接到的都是她並無大礙的信息,可,心,就是落不歸位,冬灰要真有三長兩短,關漫這心,也永遠找不回來了……
☆、4.167
車裡,冬灰坐在副駕位上呼呼啦啦吃糊湯粉,關漫坐在駕駛位上低頭一針一線給她縫那個綁腿的小沙袋包兒,這玩意兒外頭肯定有賣的,可,能叫冬灰用的舒服那就不一定了,幹脆關漫親手改良。
按說,明兒這些軍校的娃娃們作訓就結束了,下午返程。截止目前,應該還有一個作訓大項。就是“戰地拉練跑”,冬灰不指著這最後一項夠一夠“優秀學員”嘛,其實希望也是蠻大滴,畢竟這最後一項是她的長項,所以孟冬灰是下定決心拼命滴。她的經驗,長跑前如果先負重訓練一下,等明兒卸掉綁腿的沙袋,再跑起來就會格外輕松。嗯,這會兒,做的就是這個沙袋。
章程禮拉開車門看見的就是這個景兒:
七爺無比認真。什麼事兒都比不得這件大的,針腳縫的可好,
冬灰呢,一邊吃粉一邊還指點,也是認真的不得了,
章程禮就一個感受:真是一物降一物!
問這是幹嘛呢,
冬灰放下手裡的筷子指了指小腿,“綁這兒,今晚上就不摘了,保管明天跑的特快。”
“還是要注意身體,你這陡然增加運動量……畢竟才受了傷。”章程禮肯定擔心呀,
她大咧咧地擺手,“沒事兒,您又不是沒看到結果,我哪兒都好好的。就是頭破了點皮,放心放心。”
這時候關漫沙包縫好了,在手裡掂量了掂量,“看看行麼,”
冬灰說“得綁腿上試,”
關漫就彎腰給她系腿上,冬灰又拿起筷子呼啦粉,
章程禮見她隻吃粉,“夠不夠啊,”
冬灰笑,“夠了,晚上不能吃多,明天有長距離跑。”
綁腿綁好了,關漫拿過她手裡的粉盒子,冬灰下車在原地跑了幾腳,“超好超好!”贊不絕口,又上車來,關漫再把粉盒子遞過去,她搖頭不吃了,光顧著低頭看沙袋。滿意的不得了。
章程禮問關漫,“是不是吃的太少了。”
關漫拿起她的筷子就著也呼啦了一口粉,笑著說,“不少,她前頭還吃了蛋糕的。”章程禮這才點點頭,又問,“一會兒跟我們一起走?”哪知這時候冬灰趕緊一抬頭,“關漫不去!”章程禮這就奇怪了,望向關漫,關漫微笑搖頭,也像隻聽她話兒地,“我就不去了。”
章程禮肯定還是疑惑,冬灰出這麼大的事兒,關漫就這麼放心隻見她這一小會兒?
冬灰像曉得他疑惑的,眼睛還是瞄著沙袋呢,撅著嘴巴小聲說,“關漫以後都不上戰場……”
章程禮先一怔,後來似乎明白了些什麼,哎喲,小冬灰這是真正“護犢子”啊,看她把關漫護得,一點危險的邊兒都不能沾!……章程禮不禁看向關漫,關漫注視著冬灰,眼裡早已沒有了其他,那樣的專一。深情……章程禮心裡想,關漫啊,這輩子就冬灰了……
臨走前兒,章程禮還是識趣兒的,知道冬灰得zhezhe,也知道關漫不舍,下車來等。
車裡,
冬灰綁腿已經不卸下來了,坐關漫身上黏得老緊,關漫也是不住親她,特別是看著她額頭上纏著的紗布心該多疼啊,“明兒下午就回來了,到了學校一定給我打電話,我去接你……”冬灰捧著他半邊臉,拇指摩他的唇角。“嗯。關漫,記著我今兒跟你說的,他們就是明天叫你去你也扯由頭不去,不準上戰場,軍演也不行。”關漫直點頭,“我知道,可你也一定要小心,冬灰,我啥都聽你的,你也得叫我放心……”冬灰堵住他的唇。“放心,我也超級惜命的……”
章程禮開車帶冬灰走了,
冬灰從副駕外的後視鏡看見關漫站那兒看著車越離越遠的身影,又是那種低喃的聲音,“關漫可不能上戰場……”
別看這次是她自個兒受的傷。可冬灰也徹底算知道了戰場上絕對的不可預料性,你說她這時候忽然大女人心態也好,自己去就行,可關漫愣是不行!其實,這還是她沒有安全感的一種體現,愈是在乎,愈是不想失去,愈是護得狠……
章程禮見此,安慰她,“關漫一直是後勤這條線,其實就算上了前線也不是真正……”話沒說完呢,冬灰立即扭頭看他,“不行!就是不行!”堅決得厲害!章程禮趕緊又說,“不會的,關漫本來離這種事就少……”冬灰又扭頭看窗外了。眼睛裡就是犟,這件事她認定了,那就是不行!
回到澄海這邊,肯定第一件兒還是見元首,
元首見她頭上纏著紗布。兩小腿肚子上還纏著綁腿,心疼吧,不禁又好笑,冬灰就像個愣頭小子,迷進一件事裡。啥都能忘,包括疼痛。
“冬灰,”元首喊她,因為她在那邊背著手彎腰湊戰地模型跟前左看看右看看,像視察的。她嗯一聲,也沒過來的動靜,還好奇地看,
“冬灰,”元首喊第二聲了,她才直起身轉頭過來,一手還背著一手指著那微縮沙土,“炸我的在那兒是不,”指著西寧高地,
元首也不回答她這,主要是顧不上,招呼她喝藥呢,
坐著的元首,直起了腰,一手持勺,勺裡是深咖啡色的苦藥,一手下邊端著怕灑一樣,遞過去,
冬灰彎腰一口就包進去了,“哎呀,苦!”可還是吞進去了,眉毛鼻子皺一坨,元首趕緊拿起桌上的水遞給她,她直起腰抱著使勁兒灌,元首一手還拿著勺,一手手心向上攤膝蓋上,擔憂不得了地望著,“慢點兒……好了,哪一口氣喝那麼多!”真是元首自個兒都沒發現呀,他這麼說的同時,手一抬。腳一抬,超級著急呢,
這時候,正好兒碎子隨章程禮進來了,
元首也顧不得看他們,隻望著他這獨苗兒劫數,冬灰眉毛鼻子還不得舒展,一手叉腰,一手捂著嘴,“怎麼這麼苦!”怨怪得不得了,
“良藥苦口,這是白華專門給你調的……”
冬灰還唔唔,“他跟我有仇……”
元首抽出一張紙巾,起身,伸手抓住她一隻胳膊拽過來,“盡胡說,你要不吃藥,現在就給我回京,”
冬灰癩皮狗一樣賴他身上靠著,仰著頭,“我藥都喝了,你盡拿這話兒抻我……”
元首板著臉給她揩嘴巴,這才看向章程禮,“今晚她就在這兒,明天一早再送過去。”
冬灰要叫,“你明明說!……”
元首低頭看她一眼,
冬灰撅嘴巴,眼睛看一邊,不說話了。
☆、4.168
第二天一早她回到隊伍中,王楠也是那時候回來的,頭上也打著補丁,兩位“患難戰友”再相見超級歡樂,都挨了教官的訓,也都受到關懷,均也下定決心接下來的“戰地拉練跑”一雪前恥!
主席臺上,
蕭西一手支著下巴,興味兒瞧著那邊整齊帶過來的一排隊伍,“喲。還有娃娃兵。”
碎子看長空一眼,
長空翹著腿靠椅背上如常看著那頭,碎子知道他視線保管落在冬灰身上在。
都戴著迷彩野戰帽,還是瞧得見她頭上纏著的紗布,冬灰站的筆直,女孩兒一看就是部隊裡長大的孩子。
不一會兒,長空起了身,碎子似眉心蹙了下,“二哥,這快開始了。去哪兒?”
長空瞧他一眼,“喲,你還把我瞧著了。”冷著臉走了,碎子幹脆也起了身,真跟著呢。
蕭西。霜晨,聲咽都瞄著,隻知道這哥兩兒昨兒在西寧高地正好遇著事故,都是戰場上的好手,遇見這等糟心事。估計當時有摩擦。
長空下來,碎子追上,低聲,“二哥,你這會兒看她不招人眼!”
長空狠甩他一眼,“你管得著嗎!”
碎子也攔不住他,這麼多人看著,他也不好真動手攔呀,隻眉頭蹙得緊肅聲勸,“你也看見她沒事兒了,那章主任願意讓她歸隊肯定也是不想影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