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步笑笑,“能出什麼事兒,我心裡有數,那要真是火海葬得了人的,我還真不敢往裡衝。”
昭朝也是笑,“可還是好樣兒的,人都說八帥最仗義,今次看了,真不假。”
小步輕輕搖頭,“這可不是仗義,應該的。”昭朝對這個“莽撞孩子”自是更高看一等。
既然來了,另一位同樣也奮不顧身進去救人的女軍醫自然也得去慰問慰問,
走去病房的路上,衛生站的領導就主動匯報了下女軍醫的概況,
“我們這位蔣嫚同志……”
昭朝忽然住了腳,
似乎頓了下,
“叫什麼?”
衛生站領導還惶了一下,怎麼了?
“蔣嫚。”又重復了一遍。
見外長再沒疑問,繼續往病房走去,站領導也惶惶惑惑繼續匯報情況,
“蔣嫚同志是我們站一位非常優秀的軍醫。她常年扎根基層……”
蔣嫚的傷勢比小步要稍重點,
除了手部有灼傷,因吸入濃煙,還出現了暈迷,
不過,經細致護理,已無大礙,其實就以衛生站的醫療條件完全也是可以護理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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卻,
這就是極其叫人不解的地方了,
自外長成昭朝來探望過後,他人甚至都還沒走出衛生站。已經囑咐蒙區軍部領導務必將人轉院至首府烏蘭,得到更細致的照料!
據昭朝本人私下的解釋是:這是他一位老戰友的幺女,他必須得好好照料,轉院及轉院後一切費用由他私人全權負責。
小步是和昭朝同車返回的,
小步已得知這一情況,
不過他隻知昭朝這“反常舉動”,卻,並不詳情他所救這女軍醫的具體來歷。
車裡。
小步還是禁不住問起了,當然,真沒別的意思,純粹好奇,
“真有這麼巧的事兒,她還是您一位老戰友的千金。”小步還是玩笑輕松的語態,
昭朝卻是扭頭看著車窗外,半天沒言語,
就在小步以為他並不願多談,他也並不想勉強時,
昭朝似乎嘆了口氣
輕說,
“是太巧了,你救下的,竟然是蔣仲敏的獨閨女。”
你知道,小步當時就怔那兒!
誰?
蔣仲敏的獨閨女,那不就是冬灰的……表姐……
小步自然更來了關注,都扭頭迫不及待看著昭朝了,“你怎麼不早說!現在就給她轉院呀!……”
昭朝這時候慢慢轉過頭來,
看著小步,似有深意,“你好像並不忌諱他啊。”
☆、4.116
小步不忙,還是那麼沒心肺一笑,“我忌諱他什麼,還佩服他呢,那麼能打。”
昭朝心想,看來這小八著實沒爭那位置的心吶,全憑著心境過活,這樣也好,是個爽快人。
於是昭朝也實話實說,“那好。他家這事兒你也清楚,如今多數人還是忌諱的,怕鬧大了,小嫚的來歷還是瞞著些好,要不,咱就叫弄巧成拙了。”
“好。”
烏蘭三旗醫院,
小步得空兒會去關照一下蔣嫚的病情,昭朝也時常去探望,
兩日後,蔣嫚蘇醒。
昭朝和小步都在,
人才醒來,即顯出極大的謹慎與外界的保持距離,
並未看昭朝與小步,很冷靜地向醫護人員詢問了一下自己的身體狀況,表示可以回站裡修養,
昭朝忙走近幾步,彎下身,輕言細語,
“你不必緊張。我是你父親的老友,你出事,照顧你是應該的,你也放心,不張揚。”
蔣嫚看他一眼。轉過頭去,又合上了眼,不發一聲,依舊表現出極大的陌漠與防衛感。
小步看著她,由此也再次體會到,蔣家人如今過活的不易,該多小心翼翼……想起那會兒初識冬灰,冬灰還是被全盤瞞著,尚且如履薄冰般怯意地活著……這還是蔣仲敏正經的閨女,命運都極力想握在自己手中卻不得,何況冬灰,幼弱的她,命運更是得受他人擺布……念及此,小步心中又是一陣愴然……
然而接下來,再聽昭朝的進一步解釋,小步心中驚動!似乎摸著點冬灰的“特殊性”,卻也還是捉不著頭緒,想不明白……
昭朝為安撫她,進一步透露些他與蔣家的關系,
“你確實不認得我,我叫成昭朝,是成著成彌的小叔,”這一說,蔣嫚明顯眉心一蹙,昭朝知道她心中一定抵觸。成家是她蔣家的仇人!卻不得不先如實相告,這是誠意。“可我並不代表成家,我是你姑父孟永玉的父親孟作霖最後一個學生……”提起“孟作霖”,昭朝的口氣似乎都帶哽咽了……
小步心中驚惑的就是這一點,
世人隻知成昭朝與元首確有師兄弟關系。至於他們師承的……世人皆知,溥節是這麼多年來“首席帝師”裡的唯一女性!元首公開場合也隻承認溥節是他唯一恩師,那麼既是師兄弟關系,成昭朝也該是那溥節老太太的學生呀,怎麼又是孟作霖的……孟作霖。從他口述的關系來說,該是,冬灰的祖父……一向人們隻把目光聚焦在蔣家身上,至於他家這個姻親孟家……當時尋著冬灰來歷時,七哥也不是沒了解過,冬灰的祖家遭難跟她父親孟永玉的貪腐案有直接關系,父親獄中服毒自殺,母親殉情而亡,年幼的冬灰被抱至外祖家寄養……
蔣嫚依舊沒有睜眼,好像,他的任何來歷都無法得到信任……
昭朝在她床邊坐了許久,
垂著頭,沒再說一言,卻帶著深切的悲意,很難過……
小步從病房裡出來了,
過往一定有很揪人心的事情發生,
可不管怎樣,如今它深刻地影響著冬灰了,叫冬灰,一個這樣靈動的小姑娘過得這樣悽苦無依……小步又想冬灰了,坐在走廊的長椅上,低頭看著手機。他出來這麼些時,隻給冬灰打過兩次電話,冬灰在方程那兒玩的很開心,小步也不忍過多打攪……
正摩挲著手機的,
“小步,”
一聲,叫小步立即蹙起了眉頭,慢慢抬眼看過去時,越來越冷……
霜晨身後隻跟著一個隨從。風塵僕僕兼程趕來一般,
小步立即就來了氣!
喊也不喊他四哥,起身就朝病房門那邊走去,
握著門把推開門,沉著臉,“成部長,你出來一下。”
昭朝抬頭見小步臉色特別不好,回頭又看了看合眼始終陌漠無反應的蔣嫚,輕嘆了口氣,出來了,
一出來,看見霜晨,心也是一沉,他怎麼來了?
結果小步上來就一通劈頭蓋臉,指著自己,“我還當你有個真性情,誰也不說的呢?還‘咱們這叫弄巧成拙’,搞半天你先把我糊弄著,背地裡把你真主子喊來……”
“小步!”霜晨嚴厲訓斥,“怎麼跟成叔說話的。”
小步這才看向他,輕哼,“不要臉的,老子都這麼跟他說話。”
霜晨恨鐵不成鋼的,這可是他一母同胞的親弟弟!怎的就真這麼過不了一處?
“你錯怪成叔了。誰也沒告訴我,是蔣嫚的情況我一直知道,她在內蒙這邊都是我安排的……”見昭朝也看過來,霜晨沉了口氣,聲音低些。“她畢竟是蔣叔的獨閨女,她一家人雖面兒上沒受牽連,旁的一些壓力還是不小,當時蔣嫚已經快升中校了,還是受了些影響。她自己也很失意,願意留在基層不想出來……”
小步聽了,譏諷,“喲,這麼說,你還是念舊情照看著他一家老小的?”
“小步,”連昭朝都勸慰喊了一聲,
小步氣不減,隻心裡越想越難受,
“她畢竟是蔣叔的獨閨女”。哦,是他親閨女你就管,冬灰呢!冬灰在外祖家不受待見,到了外頭,更是不得有人管……一方面小步明知極有可能他四哥這頭根本就不知道冬灰的存在。所以又哪裡存在“管不管”呢,可,就是心裡想著難過非常,蔣嫚一個“三長兩短”有這個福氣被他們救,還有暗地裡關注照看她的四哥兼程來探望。冬灰呢,想想冬灰出車禍,連個通知的人都找不到,小小的冬灰頭上纏著粗糙的紗布,一人縮在走廊放在地上的擔架上……
小步轉頭就走。鼻頭酸澀,他又覺得自己超級沒有用,護不得冬灰半點……
“小步!”昭朝後頭喊,
霜晨無可奈何搖搖頭,“成叔。算了,他是這樣,見不得我半秒。”
昭朝這才又看向他,神情淡漠了些,
“四帥,希望你真如你所言,看著蔣仲敏對你忠心不二的份上,真正善待他的家人。”
☆、4.117
也莫怪小步千裡之外如此揪心著她,孟冬灰近段是災禍連連咩。
這場落冰寒深水是兇險不已,饒是孟冬灰體質再不錯,宗白華的悉心調養,更關漫不離一步的照料,還是好起來慢。水裡終歸泡久了……
高燒真正是到第三日早晨才全全退了去,
關漫看見她睜了眼,
趴在她臉龐邊,“小英雄,醒了。”
冬灰臉龐還有些潤紅。眼眸啾啾懵懵,就跟那才睡醒的小孩子一模一樣,
見她又要懶懶閉眼,關漫忙整個人都趴在她旁邊,伸手搭她腰上搖搖,“快別睡了,要這兩天養不好精神,咱們怎麼去跑奔牛節。”關漫笑著,甚至,有些撒嬌。
果然。小姑娘又睜開了眼,想說話,發覺喉嚨不舒服,關漫立即撐起身,伸手拿過一隻牡丹瓷杯,裡面有吸管,“躺著喝還是想坐起來喝。”
冬灰努嘴巴,關漫已經窩著腰把吸管遞過去,小姑娘咕咕吸了幾口水,“奔牛節?哪兒的呀。”
關漫一直就那麼跪窩著身一手捏著吸管隨時遞她嘴邊,“肯定是潘普洛納的呀,不正宗的誰帶你去。”
冬灰笑起來,“真的?”
“當然是真的,明兒你要好些。後天我們就上飛機。”吸管又遞她嘴邊,
小姑娘喝了幾口,唇色也潤湿了,她慢慢要坐起來,關漫單手把著她的手肘,坐起來後,長發垂下來,人還有點晃晃的,小姑娘還咯咯笑,搞一句“怎麼跟到了太空一樣。”關漫伸手又放下瓷杯,傾身完全抱住她,“這次可把人嚇壞了,你好好兒的,以後真要去太空玩兒是問題麼……”唇碰著她的額角,一方面試她的體溫,一方面真是心疼得很……
冬灰靠他懷裡,好像想了半天。雖說前幾日高燒,稀裡糊塗,有些記憶還是有的,比如她緊摟著元首的脖子不放,把他當成舅舅了……她發呆,關漫就低頭看著,才好玩兒,她有時候抬手摳摳鼻子旁邊,關漫會拇指摸摸那裡。看看是不是因為過敏讓她覺得痒……
“那個阿姨好麼,”
關漫知道她問的是救起的阿姨,“好。昨天就出院回家休養了。”
冬灰點點頭,“水裡好冷啊。”笑著張手抱緊他,“我都以為要死裡頭了……”其實也是zhe。關漫拍了下她。“還胡說,大過年呢!”冬灰咯咯笑,盡管還是軟綿綿沒勁兒的樣子,坐起身,“我真的好了。後天真的能走麼。”哎,看來玩樂確實是比任何東西都管用的良藥,人還有點晃呢,兩頰也是紅撲撲的,可強撐著裝好的樣子就是可愛!
關漫也沒扶她了,任她晃,起了身,桌邊站著給她配藥。宗老的交代關漫都熟記在心,一直都是親力親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