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下了浪漫仙貴的帷幕……
冬灰抬手抹了抹淚,
真心實意感受到的,是關漫的心意,
小冬灰手背捂著嘴巴回頭看他,“花了不少錢吧,”
關漫也是兩手垂立著,仰頭望著這樓。
笑笑搖頭,“這些都是明天他們年初一十點賀年本身要播放的素材,不過重新組合了一下。”關漫看著她,“是你名字取得好,一變化全用上了。冬灰,上次你送我表,也說了,不談錢,隻說力所能及的心意所及。這是在我能力範圍內能做到的,開心就好。”還是那麼淡淡暖暖的,關漫啊,你的心裡究竟已經裝下了多少冬灰呀……
冬灰轉過頭來,
沒再看他,
獨自咬著手背,肆意地流著淚,
冬灰想,她是幸運的,
第一個沒有舅舅的年裡,能得如此多的厚愛……
當然,至此,你也叫她心上如何不更親近關漫,
真不在於貴重,
實實在在,是因為陪伴呀,
她最悲傷的時候,關漫跟在她身後一路前行,
她最無助的時候,關漫輕輕敲著車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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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這她一人遊走的大年後半夜,關漫給了她這樣一個一輩子都會難忘的“夢(孟)冬灰”……
是的。
冬灰缺愛麼,
從不缺,
缺少的,
是不離不棄的陪伴,
是耐心細致的陪伴。
關漫做到了。
……
關漫之後還是把她送回了峤縣,
冬灰在方程家過了年初一,初二,
初三,章程禮來接。把她接回了宮裡。
孟冬灰再次暫時“易名”,事實,隻是換了個姓兒,以章程禮遠房侄女兒“章十兒”的身份十分低調地“入駐”了警衛營。
平常,均跟在章程禮身邊。
明面上的身份安排妥了,私下具體吃住的問題就很好解決了,肯定還是跟在元首身邊。這麼看來,元首確實是有安排的,不可能真放心她一人在外過年,畢竟小丫頭一個。
基本上這樣的安排,冬灰還是能接受的,
孟冬灰知好歹,誰真正為她著想,她分得清楚,
這一國之主啊,除了弄走她的舅舅,其餘,基本上,完美。
☆、4.111
這是他們一天的開始。
早早兒的,
雪還沒有完全融化,
孟冬灰和他慢跑在安靜的歲羽小池旁,
他會和自己聊阮籍,聊嵇康。
冬灰隻會自己盲說喜好魏晉風流,
他會具體告訴她這些人的人格魅力在哪裡。
冬灰對他說起的阮籍的一個小故事特別感動:
一位兵家女孩,極有才華又非常美麗,不幸還沒有出嫁就死了。阮籍根本不認識這家的任何人,也不認識這個女孩,聽到消息後卻莽撞趕去吊唁,在靈堂裡大哭一場,把滿心的哀悼傾訴完了才離開。
阮籍不會裝假,毫無表演意識,他那天的滂沱淚雨全是真誠的。這眼淚,不是為親情而灑。不是為冤案而流,隻是獻給一具美好而又速逝的生命。荒唐在於此,高貴也在於此。冬灰深感,有了阮籍那一天的哭聲,數千年來其他許多死去活來的哭聲就顯得太具體、太實在。也太自私了。終於有一個真正的男子漢像模像樣地哭過了,沒有其他任何理由,隻為美麗,隻為青春,隻為生命。哭得抽象又哭得淋漓盡致……
還有嵇康,
他是這麼說的,
“嵇康,堪稱文化史上第一等的可愛人物。他雖與阮籍並稱於世,而且又比阮籍年少,但就整體人格論之,他在我心目中的地位要比阮籍高出許多,盡管他一生一直欽佩著阮籍。我也曾多次想過產生這種感覺的原因,想來想去終於明白:對於自己反對什麼追求什麼,嵇康比阮籍更明確、更透徹。因此他的生命質感也就更清晰、更明媚了……”
接著,
他如同對摯友的,提起了對嵇康的了如指掌,細致入微,敬服仰羨……
他在提嵇康,
殊不知,
這正是他最散發帝王之美的一刻,
既有居於權峰的理性,
又有歸於塵土的感性,
博學,真摯,
不看低她是個孩子,
不拘束他的先王先輩秉持的禮教,
冬灰心忖,也許他骨子裡是個浪漫的人,帝王的隨心所欲叫他能最大化的領略各路之美,雜學則多情多思,但是,同時他又擁有一顆沉重的心,不得不壓制著自律著甚至威嚇住就必有取舍……也許是在年裡,也許,他確實把自己當可以放心驕縱的小朋友,照顧她的同時,自己也適時得到了少有的放松,釋放了一些真實的自我……
是的。近期和冬灰一處的元首著實好脾氣,
總有一語不合的時候,冬灰對他大小聲……你知道這孩子如果放縱了性子,犟得很,特別是面對比她強大好幾倍的人。那個據理力爭的勁頭!……當然,冬灰從來不會莽吵、無理取鬧鬧脾氣,她跟你吵架,頭頭是道,
如,這是到了午後,
他們會一起看戲,
元首可沒他兒子們那麼會動用奢侈來享受,
看得老膠片投影。
看完,
冬灰學了段《長生殿》中勇敢的藝術家雷海青當面痛斥安祿山的唱詞:
“稗隻恨潑腥膻莽將龍座弇。癩蛤蟆妄想天鵝啖,生克擦直逼的個官家下殿走天南。你道恁胡行堪不堪?縱將他寢皮食肉也恨難劖。誰想那一班兒沒掂三,歹心腸,賊狗男,平日價張著口將忠孝談。到臨危翻著臉把富貴貪。早一齊兒搖尾受新銜,把一個君親仇敵當作恩人感。咱,隻問你蒙面可羞慚?”
唱的激憤異然,
她也不知道安什麼心,還指著元首唱!
可人大人大事,會把她的小幼稚放進心裡,
元首抬頭指出了這孩子情感腔調的不妥,
冬灰不依了,她覺得自己唱的超好,跟他那個爭啊。瞧那伶牙俐齒,把《長生殿》的梗概背景先扒個溜兒,再做閱讀理解一般細數情感漸進,最後褒獎自己,我唱的如何符合史實。如何鑽人內心……那小嘴巴,簡直能說會道到天上去了!
元首著實寵愛地看著她……是的,這樣鬼機靈的孩子,怎麼會不討人喜歡。元首想著的是,蔣仲敏沒有把這個孩子天性養廢。道德感偏遠了些,不得不承認,天生的靈慧沒有抹殺……
元首舒適地靠向椅背,
“這段,其實是李龜年的借筆抒情。李龜年。當日繁華的參與者,後來世態的目睹者,這裡成了一個歷史的評判者、記述者。他本人的形象,就凝聚著一代興亡,‘一從鼙鼓起漁陽。宮禁俄看蔓草荒。留得白頭遺老在,譜將殘恨說興亡。’他從一個接近皇、妃的內苑伶工,淪落為一個近乎行乞的賣唱藝人,因此,他對歷史的述說和評判是帶有深切感情的。哪裡如你這般。唯有憤恨,唯有憎惡,他的蒼然浩嘆你唱到哪裡去了,他的悲屈流長你唱到哪裡去了……”
冬灰被他愉悅地淡穩幾句扎扎實實又打回原形,
自己評判深摸了那麼多。結果獨獨忽略了作為筆者的心態與情緒……不得不低頭。
所以說,如此這段日頭的近身深處,
孟冬灰是充分領略了帝王之美,
那種美態實際和舅舅同理,
他們都是各方面強大的人。
道行何止在冬灰之上的之上千倍,
他們寥寥幾語,就能把孟冬灰手心裡捧著又放回低處,撫摸她的頭:還要好好學啊……
冬灰當然對這類人是著迷的,
因為她夠不著……
剛才說到午後了吧。
下午,他們就分開了,
元首有處理不完的政務,
冬灰有消磨不完的時光,
可她是坐不住的,
她會穿著警衛員小戰士的軍裝,大冷天,包裹得也分不出男女的,在宮裡四處溜達兒,反正她有牌有證兒,謊話又最是會張嘴就來,行到哪裡絕不漏絲毫破綻。
好吧,元首也想不到呀,
她來這宮裡才將息幾日啊,
英雄事跡就誕生了!
真沒有一點諷刺之意。
孟冬灰真的做了一件“舍己救人”的正能量事情,隻不過,要把人心疼死咯……
就是發生在某個下午,
她照樣四處逛逛,
行至茉湖北石坊附近,
看見一個阿姨抱著一摞可能剛烘幹好的桌布在岸邊走,
忽然不知咋的,腳下一打滑,桌布上頭幾張落入湖畔,
阿姨肯定得去撈啊,
其實這天寒地凍,以為茉湖早已冰封,阿姨壯著膽小心翼翼蹲下去夠……
孟冬灰已經著急向她跑過去!因為她知道這個舉動是極其危險的,茉湖是封凍了,但是石坊上有暖閣。下方一定有暖氣而出,別看湖畔看似冰封,實際,一定極容易散冰……冬灰著急,可又不敢大喊,那裡本滑,怕驚著阿姨反倒讓她落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