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漫垂眼,
聽聽,多濃重的“操縱意識”。
雁落信奉的是“事在人為”,
如果他願意“低下頭”,甚至隻是平視,再清醒地看看,
如果。
冬灰根本就不是個“孩子”呢……
關漫是願意“仰視”她的,
扯不扯的進來,
如他所說,該由冬灰自己做主,
任何橫加幹涉,難道就是對冬灰好了?
關漫坐起身,低頭扯下左手的點滴針,
藥瓶裡,其實打的是普通葡萄糖。
關漫下床來,
彎腰,從一旁矮櫃最下格,拿出一包煙和打火機,走去了洗手間。
闔門,
翻下馬桶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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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下,
點了支煙。
這個煙的牌子就是那天冬灰抽的牌子,
她說還行。
關漫兩手肘撐膝蓋上,眯眼抽著,有時候低咳幾聲。
他確實不抽煙的,不過就想嘗嘗這煙到底什麼味兒……
還有,
他也沒有胃出血,
關漫如此重養生,怎麼可能真有病找上他?
關漫幽豔地看著這曲曲而上的煙線,
不過早作打算罷了,
防範於未然,
如果真有那一天,元首真想把蔣仲敏的獨生女嫁給他們其中一個……
他是有嚴重胃病的人,可不是託付終身的最好人選……
而且,
關漫,選了個和冬灰一樣的病,
同病相憐,今後,再給她調理找藥,也方便多了……
☆、4.87
樓上這對兄弟不歡而散,樓下這對兒也好不到哪去。
霜晨幾句規勸,小步就煩了,還是鬧得不快。
車裡,霜晨嘆了口氣,“小步和殘陽,我的話,他們是一點聽不進去,好意,也總被揣測出歹心來。”
雁落靠在椅背上。眼微垂,看著車前方,
“霜晨,”忽然喊了聲他,
霜晨扭頭看向他三哥,保持著一貫的慎穩。
雁落坐起身,身體向前,兩手肘擱在膝蓋上,十指交握,這才緩緩回頭看向他,一種很嚴肅的專注,
“接下來,那個位置,你得去爭。”
“三哥,”霜晨顯然有驚動。蹙起眉頭看向前方,“你知道我沒有這個心。”
雁落牢牢看著他,慢慢彎起唇。
或許,原來自己在那個位置上時,他確實沒這個心。霜晨對自己的忠心不容置疑。
但是,要說如今還一點沒有這方面的想法……雁落了解這個自己其實最看好的弟弟,霜晨要沒有一點野心,光是個會做事的人,雁落還真器重不起他來。人有了野心思維才靈活,野心是雙刃劍,就要看駕馭它的人如何更好地自我激發了……
雁落沒有點破,
淡笑卻一直帶著,很溫和,
“以前沒有,現在可以有。我之所以這麼說,也絕非出於私心。霜晨,這是實事求是,你最適合這個位置,因為你有比我們更公正客觀的心,以及,強烈的責任感。是的,聲咽的能力絕對不在你我之下,甚至,在協調能力上,他強於你我。但是,聲咽本身想坐上這個位置的出發點就有偏頗,他是嫡子,他是為了名分在爭這個尊嚴感,是為他自己。你我都知道,一旦坐上這個位置,首先要拋卻的就是‘自我’,心裡裝著的,可得是一個天下呀。”
雁落也再次看向了前方,眼眸稍有黯落,“我就是前車之鑑。放不下一些東西,自然就起私念,連帶著,決策上一定會有缺失。所以,回頭想想。父親這麼多年孤高在上,確實不易。霜晨,為君者,必定是得有顆孤心。我和聲咽做不到,看了看,我們這些兄弟都做不到。你可以。”
霜晨一直坐著不動,
輕輕出了口氣,似苦笑,“三哥,你高看我了。人怎麼會沒私心……”
“起碼你能控制得住。”雁落也放松了些,恢復些許不羈,微笑著,“說個不恰當的,你和林豐怎麼回事我也知道,七情六欲……霜晨,你基本在過和尚的生活啊。就憑這,清心寡欲,加上你的責任心,正直感,同樣優秀的能力,這天下,交到你手裡才是正確的。
不過,我在這裡有必要也要提醒你幾句,人確實不能太專注一件事。用力過猛也是一種忌諱。比如這次瞿郦,有時候你想把你的策略貫徹下去,完全靠法度,一些時候其實也行不通,反倒適得其反。還是要學會變通。善用你手裡能用的一切資源,這點上,你確實得向聲咽好好學學……”
雁落頓了下,扭頭看向弟弟的神情確實王者風範,
傾囊相助,諄諄提攜,同時,絕不缺乏該有的城府謀略,
“我想,我走後,元首相當長一段時間不會提及‘少首之事’,如果,下邊的諫言太多,他會把這個問題反推回去,或許,還會更大度些,幹脆就讓大家舉薦。看上去民主,其實,你得記住,元首最善於的就是‘置身事外觀察、權衡’。所以,建議,如果真有那一天,反倒不要明著去爭了。什麼都有個度,這種時刻,勢頭太旺。反倒會犯了他的忌……有時候,不爭,反倒是一種大爭。霜晨,無論今後你有多少抱負,大可等你得了大位後再盡情思量貫徹。切不可在,還在‘奪位’的過程中就露鋒芒,逞個性。始終要謹記的是,我們的君父,在他權統之時,他就是天,不可輕易違逆,還是得摸著他的心性穩妥前行……”
這下,完全看出雁落這二十多年的王者教育絕非虛談了吧,
霜晨內心如何又不是震動非常!他何嘗心中不迷惑。這仿佛命中注定是他的天下,為什麼雁落就這樣放棄了呢……
之後,
雁落再沒有說話,
他靠向椅背,合上了眼,臉色平靜。不過,多少,還是顯出疲累的吧。心累,終終究究還是得靠自己去消化……
……
這段時間孟冬灰受到的最直接影響就是,國防大那個短期培訓的面試推遲了。
也許也是受大環境影響,
一場不那麼轟烈的政變,著實牽連不小,畢竟最後是動了國本。
推遲,其實是件挺叫人煩躁的事情,
她重視這個事兒,一心一意天天弄這個事兒,攢足勁兒搞這個事兒,
結果,就跟“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一樣個道理,放了個啞炮,該激動人心的那天,沒來,又往後推。還得延遲專注復習的時間……這些,對孟冬灰而言,是挺鬱悶。
這天,和什怏約一處吃飯,
席間,什怏劃他的手機,估計在看郵箱裡的文件,
冬灰揪著油條往熱湯裡泡,看見他蹙起了眉頭,“怎麼了。”
什怏眼睛沒離開屏幕。“老周給我發來郵件,還想約。”
冬灰當然知道是哪個老周,撅撅嘴,“又想把你釣出去。”
“不是。你看看他給我發了多少封來。”什怏把手機微側過來遞給她看,
冬灰笑起來,咬著筷子,“所以說我還挺喜歡他撒,老小孩兒一樣,這麼幼稚,就差從屏裡跳出來向你跪地求原諒了。”
什怏把手機拿過來,手指頭沒停,看來在一封封刪,“怎麼,你還想試試。”
冬灰捏著筷子把漂湯上的油條往下面按,“也可以呀。他這麼誠心。我最近確實也挺心煩,鬧鬧也好。”什怏知道她的意思,管他來誰,好壞都是刺激,隻要能紓解她的心情就好。
什怏點點頭,“那我就給他回話了。”
“嗯,”冬灰包了一大口油條進嘴裡,
什怏看她一眼,“你慢點。”
小姑娘一口油流,“好吃,好久沒吃正宗的臨州油條了。”
☆、4.88
孟冬灰今日著裝很保守,不過,一如既往追求賞心悅目無差錯。
淡駝呢大衣,同色系圍巾脖前簡單一系,
紫藍高筒靴,
長發梳得溫婉,額前碎發飄逸,紅唇,幹淨的眉眼,年少的臉龐準確駕馭精致玲瓏感。
推門進來。
看見老周立在桌邊立即回了頭,
“四兒啊!”
顯然激動,
是的,多時不見,想得肉都疼,眼下,就這麼俏生生站那兒……老周多想跑過去抱起來就親,哪怕,像以前,小姑娘總zhezhe地指揮他跪著爬過去……卻,老周動不得啊!
冬灰還以為他一開始拘著呢,
微撅嘴,“傻了,過來呀。”
老周還不知道多痛苦地站那兒,
冬灰咬嘴巴。“肯定有鬼,再也不信你了!走了!”轉身就走,
“四兒!乖乖……”老周太著急了,不自覺喊出來,
冬灰本還帶著笑顏回過頭來。結果……
見,雁落一手背著,軍裝外套都沒穿,隻筆挺的襯衣扎在呢軍褲裡,慢慢走了出來,
冬灰像孩子,衝老周喊得更大聲了,“你騙我兩次了,再也不喜歡你了!”扭頭開門就要走,可是奇了怪了,門怎麼也打不開!
冬灰生氣了,都開始踢門了,
忽然從後面被牢牢抱住,
冬灰知道是他,肯定掙,“我說過不見你了!”
雁落唇抵著她的耳廓,多麼地熾熱,“這次不算你見我好不好,算我求著腆著巴巴兒再見你一面成麼,冬灰,我要走了,西海好遠吶,你總得給我一點念想吧……”
雁落使著手段撩她呢,就是不親,挨得這麼近,貼得這麼緊,……冬灰身上都起細細的小雞皮疙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