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4章

《石榴裙下》, 本章共5521字, 更新于: 2024-11-11 12:05:45

  “革處長好,您遠道而來還真是失敬。”成部也沒說走出來,就是在辦公桌後起了身,微笑抬起一手,不說多熱情也不說多冷淡。


  按說,革寧的軍職可比他高,該更禮遇些,但明擺他是燕州過來的,到底謝兒玉的人,再禮遇些成部也不情願。


  革寧看來也不在乎,同樣微笑著,遞過手去,“哪裡話,您事務忙,能抽空接待已屬禮待。”


  “客氣了,不知來找我有何事。”


  革寧很鄭重,“為我們一少辦理遷籍手續,我知道這種局勢下一定困難重重,多虧您們幫襯了一把,我僅代表一少一定要過來當面向您們表達謝意,這份幫襯,謹記在心,他日,定當圖報。”


  成部笑笑,也沒說多激動,挺清淡,“這也就路見不平吧,沒大事兒。”


  革寧點點頭,“另外,一少也想請您給左主任帶個話兒,”


  “什麼話兒,”成部玩味抬頭,


  聽了革寧的話後,成部垂眼想了想,起了身,從辦公桌後走了出來,且,態度親和許多,手一比,“革處長遠道而來,也辛苦了,要不今兒我做東,請您吃個便飯,也算盡地主之誼。”


  革寧大方應答“要請也該我請。”


  成部微笑著虛扶著他後背兩人一同往外走,“來日方長,他日我們去燕州,總有您請的時候。”


  成部親自開車,領著革寧往京飯去。


  車上,


  成部隨嘴問,“一水在燕州還好吧。”


  這倒叫革寧措手不及,他想不到,怎麼就突然問到秋一水身上去了?


  成部緩和著笑笑,“哦,是這樣,一水前段兒在京裡工作時,我們接觸過,關系挺好,她現在回燕州了,所以問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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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對於秋一水,燕州這幫舊臣從來都是“慎言”,她和謝家的關系簡直是太糾結了,一般人還真難以啟齒。但是,秋一水在燕州的人品又有目共睹,人們對她起不了歹心。如今,不說大面兒上人都知不知道她和謝兒玉的關系,起碼昨兒革寧是看了真,真不知是緣還是孽,謝家三個男人看來就是逃不開她的魔咒了!一少對她……咳,這世上,還有更愛的東西麼?革寧算這才弄明白,兒玉願意回燕州,完全因為,秋一水在燕州。


  “哦,還好吧,那裡畢竟是她老家,工作、生活啥的,可能更如魚得水些。”


  這話兒,聽的成部心裡都硌得慌,哦,她在京裡是啥虧待她了?一應兒不是全天下最好的堆給她!現在是小權事務忙,也不想連累她,等小權一切定下,等著吧,小權能叫這全天下都是她老家!


  成部也就暫且不計較這話的別扭了,接著放松心態問,“聽說一水在燕州弄過一個什麼鳜魚宴?”


  “哦,那事兒啊,”估計這事兒挺輕松,瞧瞧,革寧都放松下來。


  “那年我們滁城雲裡湖鳜魚瘋長,說是都影響水質了,有人建議利用合理毒殺清除鳜魚成災。


  那會兒,一水在州府邸做了一道“糟溜鳜魚白加蒲菜”,蒲菜就是湖裡頭拿的,我們那兒平常都喂牛,叫茭白草,剝出嫩心就成為蒲菜,每根兩寸來長。結果後來她做出來的這道菜,魚肉柔軟鮮美,腴而不膩,蒲菜脆嫩清香,加上香糟,真是奇妙無比。


  這菜傳到外頭來,都學著做。後來她又搞出不少花樣,什麼炒鳜魚片啊,炸鳜魚排啊,都是些挺新鮮的做法,口感也各不相同,紛紛效仿咩,都叫一水鳜魚宴。


  哪曉得這樣一來,雲裡湖的鳜魚都上了餐桌兒,不多會兒全消耗了。那時候州首可高興了,在家裡,親手做個勳章還頒給了一水,其實也就鬧著玩兒……”


  可能意識到提起謝棠家事了,革寧輕咳了下掩飾僭越,又回復謹慎,“反正這鳜魚宴外頭人傳變了味兒,說一水奢侈了,其實燕州本地人都感念她的好,鳜魚宴現在在燕州甚至成了某些大酒樓的招牌菜,有效用了一池魚,救了一汪水,何樂而不為……”


  成部始終帶著微笑開著車,


  小權心愛的,怎麼可能普通,秋一水確實有她精怪人不能及的一面。


☆、3.86


  “他都願當尉遲恭了,小權,這事兒咱真能搏一搏。”


  成部顯得很興奮。


  是啊,沒想,謝兒玉骨子裡也是個撒歡決絕的種啊,想法竟與小權不謀而合。


  瞧瞧他帶過來的這兩句話:


  “要想一勞永逸。不如舍得一身剐。”


  “舍得一身剐”的後半句可是“敢把皇帝拉下馬”!


  與其被他陸勄這“招婿”的箍轄制著,不如“一勞永逸”,幹脆把他拉下馬!


  “我願意做尉遲恭。”


  尉遲恭是誰,


  玄武門大屠殺是在六月四日,事變中,李建成是李世民幹掉的。李元吉就是這位尉遲恭幹掉的。幹掉元吉後尉遲兵甲未卸就去見李淵,李世民沒露面。想想撒,李二一定是暗中交代他了:老東西敢起毛就幹掉,我幹掉是弑父,名聲不好,你來!


  知道了吧,尉遲恭完全就是保駕護航的神將!


  兒玉這是把點給小權呢:你盡管撒手幹,我身後的燕州及二十二路軍,做你的堅強後盾!


  都是敢想敢幹的主兒啊。


  其實也沒多大奇怪,他們的老子,老子的老子,老子的老子的老子全是這麼“兵荒馬亂裡的梟雄”過來的,家族遺傳因子裡就有決狠勇膽的成分,敢想敢幹,這也是他們個人能力到了這個地步能做的事兒,絕非空想虛幹。


  當然,起初二人均隻是單純想把陸勄拉下臺,至於之後誰上位還真想不來那麼多,因為他們並非真因“爭權奪利”使得策略,著實是二位爺被這“招婿”惹毛了,破釜沉舟了都!不過自小寶這句話出了口。其實基本上也定了格局,之後,真有那麼一天,小寶舉燕州之力。力保小權上位,也就順理成章了。


  這就是天朝近代史上著名的“祁門事件”,也是天朝歷史上最不光彩的政治醜聞事件之一,其對本朝歷史以及整個新聞大環境都有著長遠的影響。在當年元首大選中,為了取得上議內部競選策略的情報,12月17日,以前元首陸勄競選班子的首席競選籌措組長、其女陸穎為首的5人闖入位於京城紫陽路祁門大廈的上議委員會辦公室,在安裝竊聽器並偷拍有關文件時。當場被捕。由於此事,陸勄於次年2月2日宣布提前讓權辭職,從而成為天朝歷史上首位辭職的元首!


  之後的事件就叫人眼花繚亂應接不暇了。


  代元首,原總策一把手張育德搬入紫陽宮還不到七天,即因受賄醜聞下野,灰溜溜下了龍床進了班房。


  全軍八大,以燕州為首的雍、豫、兖、並、冀等大州州統及軍統聯名推舉左延攝政。


  同月,上議通過,行政權先移至大覺園。因左延身體原因,基本上決策已經在小權手裡了。


  半年後,


  小權行走紫陽宮基本理政,但是,對外,國家代元首依舊為左延。不過左延為人耿犟,對此“突發移權”他一直不接受,加之身體原因,一直隱居大覺園。他的大兒子左小年似乎對此“權至左家”也不以為然,小年確實對政治沒有多大的興致,不過輔佐弟弟在各方軍事勢力的“維穩”上起了很大的作用。


  雖,國家下屆元首的正式選舉還在年底,不過,權峰終落誰家,基本上已落定。


  如今,小權住在大覺園,辦公在紫陽宮。


  外人見到他依舊稱呼他“左主任”。小權時年三十有三,看上去年輕,其實歷史上像他這個年紀把持朝政的,也不是沒有。六一年的張繼華當時也是三十出頭掌著他叔叔的權。不過,這些都是“幕後執政”,如此年輕真正正兒八經登上元首之位的,倒真沒有。所以全國上下翹首以盼,等著小權上位創造歷史呢。


  10月7日是小權行走紫陽宮辦公的第一天,


  這天,小權人並不在京城。


  這一年多,管他外頭如何風雲變幻,秋一水的日子過得也沒多大影響,好吃好喝,家裡事管東管西,工作事進取拼搏。神經病的腦子也沒見多好,臉上的七星疤倒淡了許多,留了一層薄薄的印兒,挺夢幻的樣子。


  秋一水的頭發又長長了,自然而然尾端兒打著卷兒,不過她沒以前那麼愛捯饬了,常扎一個馬尾辮兒就得了。車禍後秋一水就習慣素顏,最多抹個口紅。這貨著實屬於天生麗質,加上養得好,也三十好幾的人了,且看不出來。她妹老說一水樣子往小裡長,也不無道理,你說她不把那些嘎氣放出來,安安靜靜坐那兒,傾國傾城的味兒是出的來的,到底,是小寶和小權如何精心地含在嘴裡養的……


  秋一水車禍後回燕州一直就住娘家,後來有時候也跟小寶住在謝家老宅,


  一年裡,去了京城幾次,都是因為照顧六六,這就住在小權那私宅裡。


  楊徵是把小寶小權叫到跟前來囑了賬滴:你們再發達顯赫,別把一水拱到前臺當槍靶子。一水也不圖你們養著她,你們還是叫她工作獨立、經濟獨立,別縱著她好吃懶做,更不能任著她胡作非為!……小寶小權心裡都有數:老親爺這是不放心秋一水一見他們得了勢就一心想把她舅舅扳出來,這是萬萬不可的!


  還好就是秋一水暫且還沒想到這一茬兒,她如今也有忙頭,西歐在考文職軍階,六六基本上都是她在帶,六六要上小學了,小兒子更添了些精致的調皮,秋一水有時候也是一頭兩大。


  話說回來,10月7日這天,小權不在京城,自然是回了燕州。


  小權進家門時,秋一水正在輔導六六做作業,他老親爺楊徵倒在廚房忙出忙進。


  楊徵一見他回來了,忙招手,“來來來,你來煉這豬油渣,我聞不得這味兒。”你小權就算之後天下事一手遮天,有塊“小地兒”你還是遮不住,就是秋一水這一家子破事兒。她家誰都可以把你呼喝來呼喝去,飯桌上永遠沒有你插嘴兒的份兒,她跟她老子吵到天上去,砸碗掀桌打得一塌糊塗,你也隻能角落裡站著幹著急,幫誰都不敢。她妹還是個“偵察機”,凡外頭聽來了你和小寶半點“不檢點”,就愛在她姐跟前嚼舌根,秋一水又是個小心眼,啥也不核查,她心情好的時候,有些事當笑話聽,過去就過去了;你要撞上她心情不好,或她犯神經了,咳,有的受哦……


  小權趕緊脫了外套,卷袖子,進廚房,把他老親爺換出來,邊煉豬油邊在想,我這進門還沒見咱一水的面兒呢,就又開始喊“一水一水,我回來了!”


  半天,小六六跑過來,“幹媽上廁所了,權叔兒,我的精裝三國殺呢。”


☆、3.87


  小權關了火,彎腰扶著小六六的肩頭笑著走出廚房,“沒忘,袋兒裡呢。”


  出來,紙袋裡拿出一大盒包裝精好的遊戲牌盒。你說也是個性吧,且不說他的身份。就他這麼個級別的男神,輕易不親自拎紙袋,拎上來的,打死誰也想不到是這種玩意兒撒。


  六六高興,“謝謝權叔兒。”跪茶幾旁地毯上就玩起來。


  小權摸摸他的頭,邊放著袖口向房裡走去。


  推開房裡衛生間的門。秋一水正在水池邊洗手,鏡子裡看見他張口就問“豬油渣煉好了?”


  小權後面抱住她低頭親,“疼點人好不好,一見面不問我好不好,就知道豬油渣。”也是zhe得很。


  秋一水歪著頭也任他親,拽下毛巾擦了擦手丟一邊就回身抱住了他,單手捧著他的臉,微撅嘴“是瘦了,你怎麼這麼容易瘦下來。我老越長越胖。”小權把她抱起來放洗手臺上坐著,擠得緊,他兩沒少在這上頭混,姿勢啥,默契著呢。“祖宗,我這是忙的昏天暗地都掉肉了,你也不心疼還磕碜我……我看看,胖兒哪兒了……”邪笑,那就是要鬼搞了。秋一水也配合,就是勾著他的皮帶聳聳“門鎖上,別六六跑進來了。”小權卻隻是解開她匈口襯衣幾顆扣子磨蹭了幾下,抬起頭,又親她的唇。邊喃喃“不行,得忍著,你許我的話兒今兒得兌現了。”


  秋一水也是奇怪,他今兒急吼吼的。家裡啥事搶著做,好像就想快點了了家裡事把她帶出來。


  走前,秋一水交代楊徵,“別讓他一直玩牌兒,十點鍾之前就收了,讓他趕緊睡,明兒一早我回來還要帶他去上圍棋班兒。”指著小六六,小六六還跪那兒專注殺殺殺呢。


  楊徵坐沙發上正在看報紙。眼鏡兒往下拿了拿,卻是問小權,“你這麼晚帶她去哪兒。”


  小權笑,“轉轉。”幾賊哦,曉得楊徵這麼問其實意思是他一人可搞不定六六,忙又說,“一會兒我會叫人來接六六,跟我們睡。”楊徵這才又去看報紙。


  秋一水也沒說什麼,把六六接過來也好。就是又朝六六那邊喊了聲,“六六,一會兒你走的時候記得把作業帶上啊。”小六六沒抬頭,“知道了。”這邊,秋一水邊出門邊嚼小權,“看看你,今兒把那牌拿回來幹嘛,他玩兒的就沒魂了。”聽見小權哄她,“我錯了好不,以後帶什麼回來都向您水總先請示……”出門了。今天他確實態度超好,真是一心就想著快點帶她出門。


  結果,秋一水又是一路嚼死他,


  費不費功夫!這麼晚了,他調了架黑鷹過來直飛京城!


  秋一水要知道出“這麼遠的門兒”絕對不答應,鬧了一路,小權哄了一路。


  北苑機場降落,下了機就上了車,秋一水這時候倒也平靜了,再怄氣有什麼用,來都來了。懶懶靠他懷裡看著車窗外。


  卻,


  這路線……


  車,過了金水橋,入了,大紫陽宮。


  這座有七百多年歷史的宏偉宮殿,秋一水當然來過。


  她來京城工作,第一天報到就是入的此龍城,在東南角的宗教科上交了自己的檔案材料。


  所以秋一水並沒有多激動,她疑惑的隻有一條:大晚上,千裡迢迢,他把自己帶這兒來做什麼?


  秋一水本身呆的是軍校事業單位,關於朝局不可能一點不了解。小權如今登到哪個位置,她心裡有數。但是愈是如此,秋一水愈是不得沾他這方面的邊兒。一來,她是明史的,曉得這裡頭的利害關系;再,說實話,秋一水也是真心著小權小寶考慮,男兒志在千裡,他們的事業與家庭之間一定得有合理的距離感,否則歷史上“親懷亂政”的事兒不少,她不會叫自己的小權小寶犯這方面的難或錯誤。


  所以,楊徵擔心秋一水會因著小權小寶得勢就慫著他們放了她舅舅,其實也是多慮了。不否認,前幾年,謝棠那會兒,秋一水會計較這些。到底這些年一水經了這麼多事兒,人也成熟不少,心也更慈軟,還真不會一意孤行了。再說,咱一水究竟是大氣有骨頭的人,你愈是飛黃騰達,我愈是不沾你的半點光,就是這麼個個性。


  一水淡淡的,小權卻緊張起來,


  誰還有他了解一水?一水臉面、情緒上一點變化,小權都敏感不已,


  “一水,生氣了?我帶你來可不是別的意思!”


  秋一水也直來直往,“那就趕緊把意思說清楚,這地方,我真呆不慣。”


  得虧是夜晚,小權打橫抱起她就往暢易閣內殿跑,秋一水被他這急樣兒又弄得無奈嘆氣,小權是真慌張著呢,生怕她生氣,邊跑,臉上都是不安……


  入了內寢殿,


  顯然他早準備好了,


  屋子裡暖意融融,大體布局動不了,小物件能挪動的,全是按她的喜好擺放,


  床鋪好了,上頭還放著一隻見方紙盒,很精致,杏紅。


  小權直接把她抱床上坐著,


  人卻匆匆走到那邊桌上又拿過來一個文件袋,走過來,蹲她跟前,


  把文件袋放她腿上,


  “這是今兒上議委員會才頒給我的行政領導權決議,也就意味著,我相當於是元首了。”一水顯然不自在,蹙著眉頭剛要掙脫開他握著她的手,小權猛地一握,急的單腿都要跪地上了,“一水,你聽我說!我不是別的意思!我就是記著你原來跟我說,隻要我當元首了,你就穿肚兜跟我照相!喏,肚兜我都買好了!”說著,使勁兒拍了拍床上那方紙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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