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
“夏元德”三個字出來,威力太大了……
首先從元首這裡開始震驚,“她是元德的!……”
“是的,她是我最小的妹妹,夏家第六個孩子。”
夏家第六個孩子,
夏元德……
看看元首兩個孩子的反應吧,
也許說韓照這一刻的世界崩塌了,不過分,
她是誰家的孩子不好,為什麼偏偏是夏元德的孩子……
所以說,夏元德這個人吶,真無從判斷其人本質,
他和吳吟水的相遇就是個開端,
分不清,到底是他本就如此,才叫他“有幸”遇見吳吟水,
還是,自他遇見了吳吟水,人就變成若此……
是了,他是原氏兄弟恨之入骨的奪家仇人,
也是元首一對兒子心中的一顆拔不掉的芒刺!
母親臨終前還喃著“元德元德”,叫韓構韓照背負了一輩子的恥辱,母親為他而瘋,為他而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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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的紫祈殿瀛園裡又是另一番息不可聞,
人心乍亂乍寒間,漸漸全滋生著不受控制的瘋狂,
每個人似乎都在極力冷靜自己的頭腦,自認可以掙扎逃出這份窒息,其實,隻會越來越不受控制,越來越瘋狂……
特別是,夏元德在並未叫各位久等的時間裡孑身而來……他的穩沉姿態隻會更刺激人心,開了多大個玩笑,夏又是他的骨血,但是,瞧瞧就是他這脈最叫人不屑的骨血,攪得人心狂亂成什麼樣子了……
一直不敢隨便動夏又,
紫陽宮的保健醫生肯定早已趕來,初步瞧了下,確實無大礙,心中也是驚幸,一個孕婦,這麼高的地方摔下來,要不是事前的防護措施做到了如此極致,後果不堪設想……
不過還是不敢輕易挪動她,一來著實一些瞧不見的傷沒有判斷出來前,等病人情緒穩定下來後再挪動比較好;當然最主要還是夏浮不準,父親最了解又又,父親來了,由他做決定才放心……
“爸爸,”夏浮往旁邊一讓,仰起頭看父親,
可愛的是,眼淚染著眼眶周遭的夏又也抬頭看父親,此時她微張兩腿撐直著坐在墊子上,小圓肚子擱著,闖了禍般又無辜,
夏元德始終神情嚴肅,
他生的,他養的,他最了解,
隻微彎腰看了她一圈,“摔疼就說,身子骨是你自己的,哪裡不舒服不說出來,誰知道。”就是訓小傻子的語氣,
還就是他生的,他養的,夏又真隻怕爸爸,對爸爸的話反應最快,
她抬手搭在右肩後,“疼。”
一聲疼,又攪毀多少人心……恨穿她也好,這聲疼,抵不住心跟著疼……
夏元德凜著臉張手端起她咯吱窩下把她抱起來稍微懸空,“腿不疼撒,”夏又搖頭,放好站穩,
也沒再扶她,
神情嚴厲,稍抬起左手看了看腕表,“這個點你怎麼不上班,”
夏又兩手垂在身側,老實乖乖一動不敢動,
“今天張姐跟我換了班,我下午六點鍾去接班。”
夏元德沉了下,看她一眼,“你的外套呢,”
夏又忙指那邊廊下,
夏元德稍一抬下巴,“去把外套穿好,自己跟店長請一天假。”
又又忙跑過去拿外套,……是的,跑。生怕耽擱。
看見她在那邊廊下自己把外套穿上,拿出手機打電話。
這一幕絕對是叫人驚心的,
除了原澈。
夏元德對自己的小女兒竟然是這般模樣,不心疼,甚至冷漠!
縱然依夏又平常處境,也看得出她家人對她待遇幾何,
但是,
真這般不近人情……
夏元德這才扭頭看向元首,神情稍放緩,“打攪您了,她是我最小的孩子,從小智力就有問題,給您添麻煩了。”
☆、2.68
“她說肩疼,就這兒叫張隨他們看看吧,畢竟這裡出的事,也好叫人放心。”元首已然放緩語調,掌大局的人他最是能控制住某種度,不過現下你叫他完全放任夏元德帶走女兒。也不行,夏又說疼,不弄明白他會如鲠在喉。
元首的話,且不過分,夏元德也聽從了。隻見元首彎腰撿起也一同墜下的滋水槍,摔墊子上了,沒散。同向廊下的夏又走去。夏元德看了眼那把滋水槍,沒發一言。
琊暖閣東屋,元首叫多端了個暖爐進來,
一層珠簾外,
韓構韓照弟兄兩分隔站的有點遠,臉上均籠著一層薄薄的霧氣,誓讓人看不分明。這樣也“妙”。正因夏元德的出現叫兄弟倆彼此看彼此心思變得“昭然若揭”。反倒暫時丟了“對夏又”這一層的彼此探知,否則,這種臉色,兩人都得互相見疑。
再外面,門廊下,
原澈隨辛翼甫規矩站著。持守本分。
也許這一刻,原澈的心思反倒是最單純的了:他了解夏又的來龍去脈,頂多,疑著的是元首對夏又的心思。也別怪剛兒那好的“人心大暴露”之時他都沒發現韓照的“揪心四濺”,沒辦法,那時候他自己都“自身難保”,顧得著誰?同理如此,那一刻,韓照哪會又有心去瞧他原澈?是了,今兒的主角是元首和夏元德,靶心也是他們,韓照原澈這二位對夏又若狂的心思反倒抵不住這更勁爆的所知了。更不談韓構那掩藏深埋的沉心……這就是“大妙”所在,一場驚恐下來,這些個大孽的心思竟然還能掩的完好無損……可謂風浪裡的詭蹺了。
站在更更外頭的,就是至愛了。
他倒兩手插褲子荷包裡,面朝外,瞧著那宮牆,
至愛好奇的是,她當時到底怎麼爬上去的呢?老高哇……至愛眯眼,不禁有些迷離,剛兒一眼看見她貓著腰站在那高高的宮牆上聚精會神;她抬手逗鳥,小嘴兒裡“啾啾”地叫;被元首一喊,她迷迷糊糊扭頭,哗啦踩空墜落……至愛輕輕出了口氣,她叫又又啊……
“出什麼事了。”韓夜拾階而上。剛兒進來,看見宮牆下全是警衛、工作人員在收拾。什麼墊子呀,梯子呀……
至愛看向她,身子也沒動,“掉下來一個人。”
“從宮牆上?”韓夜吃驚,這信息量可大。
“嗯。”至愛吭一聲就沒再理她,兀自又去想自己的,他現在腦子裡隻想想她,包括她掉下來後眼淚巴撒的樣子都覺得能捉摸半天一樣……
韓夜繼續往裡走,
看見門廊下立著的辛翼甫和原澈,
原澈神情很淡很淡,反倒覺著仙人一般的感受了,韓夜不禁多看他兩眼,辛翼甫朝她一點頭,韓夜唯有收回眼,“父親呢,”辛翼甫恭穩回答“在裡面。”“宮牆上摔下來一個人?”“是的,?長正在著張隨醫生看望。”“怎麼會有人爬上去呢?”“小孩子淘氣。”辛翼甫也隻能這麼回答了。
而恰好是這樣的回答,一瞬叫原澈又放軟了多少心來,又又可不淘氣?好淘氣。愛玩的都是些愛動腦筋又愛折磨家長的……某些方面,原澈挺佩服夏元德,夏又是“智力錯放的天使”,他能把她養成這樣,保留了最原始的純真,釋放了最真純的靈氣,而沒慣寵成“傷仲永”,何嘗不是一種用心良苦……
小孩子淘氣?
韓夜更疑惑了,入了殿,
兩個弟弟各站一頭,
韓構雙手插在褲子荷包,背對珠簾,看著那雕花的窗,
韓照更接近珠簾,一動不動往裡看……
“誰家的孩子?”韓夜走至韓構身邊,小聲問,
韓構沒有回答的意思,也沒看她一眼的意思,韓夜已然覺得奇怪,他的神情何以這樣……說不上來,太陌生……
卻,
正此時,聽見裡面,“疼!”女孩兒大叫,疼得鑽心的意思,
珠簾亂擺,韓照已經掀簾而入,卻聽見父親非常嚴厲地,“出去!”
珠簾不安分地再次擺動,韓照隻往裡踏了一步的腳又放了出來,臉色死一般……
韓夜見狀,轉頭就要進去,一隻胳膊卻被韓構突然抬手一抓,狠狠一抓,“別進去。”韓夜稍愣,到底怎麼回事!是誰能叫這樣的兄弟倆同時痛刺心魂一般……韓夜的心淡定不了了……
聽見裡頭,
另一道低沉男聲,成熟,滄桑,卻也冷漠無情,
“這會兒知道喊疼,剛才蹿上蹿下想過後果沒有,那麼摔死你也算活該。”
至此,女孩兒再不敢喊出聲。
你知道,韓照聽了寒毛直豎,不,每個寒毛裡冒出來的卻是衝天的火氣!
他今天被折磨瘋了,
恨死這一切,
夏又竟是夏元德的女兒!她竟然流著夏元德的血!
但是,
聽見夏元德竟能這樣無情地說她,夏又多怕疼啊,你喊都不叫她喊一聲……韓照怄得眼通紅!
事實,連自離都看不過去了,
他把滋水槍塞進夏又手裡,蹲了下來,“又又,疼就叫,喏,滋我好不好,不去想疼的地方……”他該比他小兒子更看不下去這一切,因為又又的痛苦近在眼前。
真是不查看不知道,難怪她疼,剛才仰面墜下,雖然身子大部分被人託舉住了,可右肩挨牆還是受到擠壓,這一看呀,非常不一般的嗆白一片,好像什麼東西糊在上頭,更不好查看紅腫情況。醫生唯有想辦法先用消毒藥水把糊住的那一層輕輕洗掉剝離開……也就藥水一染上去,那片嗆白突然變色,豔紅如血,夏又也疼的吸氣,再忍不住叫了出來!
擦一層,就跟那血漿子似得,夏又“滋”地一顫,夏元德還吼她,你說自離過得得呀?可,就這忘情一哄,愣是叫門口的韓照聽了更是火上澆油!什麼時候開始的?父親什麼時候開始的!……
元首的這一哄,刺得韓照“血流”,同樣,刺得韓構心也剌剌的,
但是,好似老天布局好的轉機就在這一刻了,
給夏又右肩痛處擦洗的張隨突然被眼前所見一驚,都不禁感慨出聲,“咦?這是什麼,像個小月亮……”
韓構轉頭就掀簾而入!
☆、2.69
韓構走過沙丘。
順著腳印走罷,不行,被人踩過了的地方,反而松得難走。
隻能用自己的腳,去走一條新路。回頭一看,為自己長長的腳印高興。不知這行腳印。能保存多久?擋眼是幾座巨大的沙山。隻能翻過它們,別無他途。上沙山實在是一項無比辛勞的苦役。剛剛踩實一腳,稍一用力,腳底就松松地下滑。用力越大,陷得越深,下滑也越加厲害。才踩幾腳,已經氣喘,渾身惱怒。
軟軟的細沙,也不硌腳,也不讓你磕撞,隻是款款地抹去你的全部氣力。你越發瘋,它越溫柔,溫柔得可恨之極。無奈。隻能暫息雷霆之怒。把腳底放輕,與它廝磨。
夏又給他的就是這個感覺。
很折騰人,難免深陷,關鍵怎麼去協調你和她的關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