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主任把花遞到她手中,還拍了拍她的肩膀:“鍾杳同學,再接再厲,老師很看好你。”
於是,鍾杳就在驚訝之中,被賀伶俐推著來到了第一排的位置。
身著迷彩服的祁昱恰好從旁邊登臺,他側首望見少年和她懷裡的話,勾起得逞的笑意。
剎那,鍾杳明白了,他早就猜到鮮花的名額會落到自己頭上。
他就是故意的!
鍾杳對祁昱的幼稚有了新的認知,怒目瞪向他。
而少年渾然不覺,穿迷彩和一群男同學在臺上打起軍體拳,惹得臺下的女孩子們尖叫喝彩不斷。
他自信奪目,所以才敢肆無忌憚。
祁昱在舞臺上時,鍾杳永遠可以理解他的囂張,但她還是有些氣呼呼。
她哼一聲,伸手拉過附近的唐一鳴:“唐一鳴同學,麻煩你幫我上個臺,順便給祁昱帶句話。”
“啊?”唐一鳴完全搞不清楚狀況。
可少女同他耳語之後,迅速轉身走了,倒是周圍的女同學們敏銳的感知到些什麼,紛紛用一種激動期待的目光看向他。
唐一鳴唯恐被這群女生吃掉,倉皇而逃。
幾分鍾後。
唐一鳴於萬眾矚目中,捧著鮮花走到祁昱面前說:“昱哥,沒想到吧,今年給你鮮花的人是我顆顆。”
滿場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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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昱面無表情的接過花,下臺的時候差點沒把唐一鳴給絆倒。
“我靠,昱哥我特冤。”唐一鳴這才告訴他,“這不是小美女非讓我上來的嗎?哦對了,他還讓我告訴你一句話。”
祁昱這才駐足,願意看他一眼。
唐一鳴神秘兮兮的湊近他道:“她說,其實就這樣也挺好。”
“昱哥,小美女什麼意思啊,什麼叫就這樣也挺好?”他不解的問,“你,你該不是想早戀吧?但這會不會過早了點兒?”
祁昱白他,冷冷說:“她叫鍾杳,不叫小美女。”
唐一鳴:……?
當少年不著痕跡尋找鍾杳時,鍾杳本人已經乘上了回家的出租車。
熬了一個通宵,今早又看了大半天表演,她實在撐不住提前和班主任請了假。
蔣科學本來還想追究小姑娘留宿學校的事,可見她頂著兩個黑眼圈,半點精神也沒有的樣子,就心軟先放她回家了。
等鍾杳終於到家,她連抬下眼皮都累,耷拉著腦袋想著要不就在沙發上睡算了。
女孩剛走到沙發邊,竟冷不丁看見靳川正端坐其上,她揉了揉眼睛,以為自己在做夢。
閉眼再睜眼,男人依舊坐在那裡。
不是夢。
鍾杳還在發呆。
而靳川回家後對她說的第一句話就是質問:“我才剛走了十天,就學會夜不歸宿了?”
第20章
靳川也沒料到他這一走就是十天。
其實滿世界趕通告在娛樂圈是常態,更何況他拿了戛納影帝,又剛好撞上電影上映期。按理說他隻會更忙,不過家裡突然多了個小姑娘,就總得多權衡一下。
先前在北京的半個月,靳川已經主動推掉很多通告,畢竟鍾杳剛過來,他得陪著她先適應環境。
這次飛上海是和《大山》的導演梁好一起,本來活動結束他就打算回北京,沒想到梁好又給他推了一個電影劇本。耽擱一天後又臨時接了個人情商演,一來二去便越留越久。
靳川可以感受到小孩的情緒。
後面幾天鍾杳每天最多回個“嗯”字報平安,隔這麼遠他又忙得昏天黑地,根本不曉得怎麼哄,隻能加快進程。
第十天,靳川說什麼也要走,連晚飯都沒吃就要去機場,誰都沒攔住。
他覺得要再不回,這小姑娘是哄不好了。
但靳川怎麼也沒料到——
緊趕慢趕的回到家,鍾杳居然會不在。
周六晚上十一點,一個初來乍到的十四歲小姑娘竟不在家,誰不得嚇一跳?!
靳川還算冷靜,他第一反應是鍾杳或許從誰那知道了他今晚回來,這是在故意跟自己置氣。
所以他先撥打了小孩的手機,粉色房間傳來突兀的鈴聲,告知男人小孩連手機也沒拿。
事情可能比他想的要糟。
靳川蹙眉,一邊拿車鑰匙一邊給佘芮打電話。
急匆匆回來,又急匆匆出門,但直到車子發動,他才想起自己根本不知道要上哪找人。
學校?商場?車站?
他一點頭緒都沒有。
連日的工作加上舟車勞頓本就勞心勞力,靳川握著方向盤,心底煩躁不斷往上湧。
“你到了?”
正是這時,佘芮終於接聽了電話,“發個信息就行了,幹嘛打電話這麼隆重?”
“阿佘,”靳川聲音些許疲憊,“鍾杳不見了,你替我問問幾個小孩是什麼情況。”
那端,佘芮一愣,緊接著她聽起來比他更著急:“你先別輕舉妄動!等我電話!”
叮囑一句便匆匆掛斷。
靳川又將車熄火,仰面往後重重一靠。
似乎適應娛樂圈的強度後,他已經很久都沒像此刻這般覺得累過了。
也不知道佘芮輾轉問了多少人,再來電時,已經是半個小時後的事。
靳川心煩意亂,正開著車在附近亂找。
“別擔心了,幾個小兔崽子都在學校呢。”佘芮的語氣如同劫後餘生般,“說是你家小姑娘的什麼黑板報被人給惡意擦了,現在幾個人偷偷跑去學校補救了,我給唐一鳴彈視頻確認過了,沒說謊。”
微微停頓,她的聲音終於輕松幾分,試探著問:“你要現在去學校逮人嗎?”
靳川沒有立刻回答。
他先把車靠路邊停下,摸出一支煙點燃,邊抽似邊在思考。
那端,佘芮一句話都沒再多說,也沒催,就沉默等著。
灰暗夜色裡,明明滅滅的星火將煙卷燒了一半。
男人微嘆,終於開了口:“算了,明天再和她算賬。”
“這樣最好。”佘芮松了一口氣,輕笑,“你家小姑娘魅力還挺大,連祁昱那小子都去了。”
散漫慣了的靳川這次卻沒跟著笑,他沉默半瞬,隻是久違地認真地對佘芮道了句:“謝了。”
——
靳川也沒問小孩們估計得在學校等多久,他放了點老電影的DVD,就坐在沙發上等。
沒想到小姑娘挺能熬,一直到第二天早晨,他才等到她回家。
鍾杳隨她媽媽,生得白,此刻眼底的黑眼圈,看著和他這個熬了十天的人差別也不大了。
小孩耷拉著腦袋,走路似在飄,深一腳的淺一腳,不知道的還以為她喝醉了。
看起來挺可憐兮兮的,但靳川還是板著臉問:“我才剛走了十天,就學會夜不歸宿了?”
鍾杳冷不丁看見歸來的靳川,還被他抓了個正著,瞌睡登時清醒了泰半,一股莫名的心虛油然而生。
面對家長的質問,她明明可以解釋,可她困倦之下也有些心浮氣躁。
鍾杳想起男人一走這麼久,食言了道歉也不肯,隻知道轉錢,她便口是心非地回:“都是誰先夜不歸宿的,你這麼多天不回家,憑什麼要說我?”
經過一夜的緩衝,靳川本打算隨便說她兩句,讓她知道有多危險就算了。
見她不認錯,語氣更嚴肅幾分:“我今年35歲,完全可以自保,你有15歲了嗎,不僅夜不歸宿還學會強詞奪理了?”
鍾杳第一次被他用兇巴巴的語氣質疑,滿腹委屈,可又不想和他吵架。
咬了咬唇幹脆不和靳川繼續掰扯,轉身上樓:“隨便你怎麼說我,我去睡覺了!”
“站住。”
靳川終於還是起身叫住了小孩,按照預想那般嚴厲教育:“鍾杳,你不和我講禮貌就算了。但你今天必須保證,成年之前無論和誰,無論是因為什麼,都不能夠隨便夜不歸宿。”
他連原因都不問就兇她。
鍾杳身形一頓,脾氣也上來了。
她回頭,一字一句道:“夜不歸宿是我錯了,但你是最沒有資格指責我沒有禮貌的人!”
女孩怒氣衝衝說完便快步跑上樓,關房門的聲音比以往都更重。
靳川立在原地,怔了一怔,然後他摁著太陽穴,坐回了沙發裡。
雖然一開始,他的確計劃要嚴肅教育小孩,卻並不是像剛才那樣。他也曾有過學生時代,理解那些幼稚卻珍貴的執著,但他認為也有必要告訴小姑娘,一個十來歲的小姑娘夜不歸宿究竟有多危險和不對。
一切都預想得很好,先教訓一通再給顆糖,可真正施行起來似乎卻困難重重。
靳川想過小孩感到委屈後該怎麼和好,可他獨獨沒想到,她會對他說“你是最沒有資格指責我沒禮貌的人”。
顯然,小姑娘在控訴他缺席的十四年,在怪他,對他心存怨氣。
靳川突然發現自己忽視了一些事。
譬如,無論他和鍾晚之間發生了些什麼,在小孩的眼中,他都是那個缺席多年,不負責任的父親。
也不怪她不喜歡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