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打算還錢,但凌嘉石每次請客沒有經過我的同意,我不確定他到底請了多少人,花了多少錢,所以需要時間盤點一下。”沈惠惠道。
“既然如此,那小姐就更應該見見我們夫人了。”玉姑道,“少爺的卡是夫人給的,花的每一筆錢都能查得到,小姐想要銀行流水,我們立刻就能打出來,這樣一來,你就不用那麼麻煩,到處找人調查了。”
玉姑道:“還是說,小姐不急著還錢,想要拖個五年十年的,讓這筆賬不了了之……”
“行,我可以跟你們走一趟,但你們憑什麼證明自己是凌家人,萬一是不知道哪裡跑來的人販子要拐走我,我跟你們走,豈不是自投羅網了嗎。”沈惠惠道。
玉姑笑了一下,朝四周看了一眼。
剛下課不久,一些沒有住校的老師一一從學校內走出來。
玉姑走到校門口位置,接連跟好幾個老師打招呼。
有專業老師,有輔導員,甚至連主任都有。
“玉姑啊,你們那店裡排隊太久了,我等不及啊,什麼時候能安排安排大伙兒,一起吃個飯,不用你們請客,也不用你們打折,隻要能讓我們排上,吃一口就行,我這輩子沒什麼愛好,就是好這口吃的,這京菜啊,還得是你們凌家最正宗。”主任和玉姑顯然很熟,一見到玉姑就絮叨起來。
“您說笑了,隻要您想吃,我現在就給你安排上,今晚就能吃到。”玉姑笑道,跟主任說話時,她笑容真誠明媚,明顯與面對沈惠惠時不同。
“真的?”主任一喜。
“還能騙您不成。”玉姑道,“您想去哪家門店吃,隨時可以去,就說是我玉姑吩咐的就成,不止是您,學校的老師們,都有這個待遇,畢竟我們嘉石少爺在學校裡,給你們添了不少麻煩……”
主任一聽有好吃的,頓時笑得牙不見眼:“這說的哪裡話,凌嘉石是個好孩子,就算不是你們凌家的人,我們也會好好對待他的。”
兩人客氣了一番這才分開。
主任走後,玉姑回到沈惠惠面前:“你們學校的老師都認得我,他們總不可能配合我演戲,這下相信我的身份了吧。”
“隻是去看一眼流水還錢,還完就行了?”沈惠惠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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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玉姑道,“夫人時間寶貴,希望小姐別在拖延時間了,請。”
凌家和姚家一樣,都是傳統世家。
沈惠惠雖然沒怎麼跟凌家的人打過交道,但姚家的人,卻是接觸了不少。
雖然不理解為什麼這麼大家族的人,要追著她還錢,不過明確了對方的身份後,沈惠惠戒心降低了不少。
這筆錢沈惠惠確實是打算還給凌嘉石的。
現在有機會一筆勾銷,沈惠惠也想趁此機會了結這件事。
她走上前,跟學校的老師同學紛紛打了招呼後,這才轉身跟隨著玉姑一同上車。
汽車門關上,車子啟動,一路疾馳,直奔凌家。
沈惠惠眼看他們路過一家又一家銀行,始終都沒有停下,疑惑地道:“不是要去銀行打流水嗎,而且我手裡也沒現金,必須要去銀行一趟才有錢還給你們。”
玉姑聞言,嗤笑了一聲,似乎很不屑聽沈惠惠說自己銀行有錢這件事。
她敷衍道:“夫人已經在等了,不能讓夫人久候,這些瑣碎小事,等見過夫人再說吧。”
沈惠惠微微皺眉。
玉姑說要她還錢,她才上車的,現在上了車後,還錢又變成了瑣碎小事。
也就是說,這群人一開始就是衝著讓她去凌家,跟凌嘉石母親見面來的,所謂還錢,隻是個餌罷了。
沈惠惠也算歷經過不少大風大浪,此時心中頓覺不對,隱隱有種危機感,她當即露出了為難之色,捂著肚子道:“我肚子有點兒疼,想上廁所,能不能讓車先停下,我方便一下再回來。”
玉姑瞥了沈惠惠一眼:“小姐,這種手段我早就見多了,在我這不奏效的。宮裡的管事嬤嬤聽說過吧,沒點兒手段,怎麼管得住那些痴心妄想,癩蛤蟆想吃天鵝肉的小宮女呢。”
沈惠惠臉色微變,不僅僅因為他們騙了自己,目的不明,更因為玉姑這句話,讓她感覺……不太正常。
這種不正常,和當初見到小陳時一樣。
有種古代封建社會的人,出現在了現代社會的詭異與違和感,令人十分不適。
“你是不是宮裡的管事嬤嬤我不知道,我隻知道我是一位生活在現代社會的正常人,這裡人人平等,沒有什麼身份地位差距,就是見了中央上的領導高官,我們也是平等交流,沒那麼多規矩。”沈惠惠道。
“就你還見過□□……”玉姑嗤笑了一聲,隨後想起沈惠惠當年因為寧平縣的事情,上過新聞,指不定還真見過領導,被領導嘉獎過。
想到這,玉姑微微皺眉,不過很快釋然。
領導每年嘉獎的人才,沒有千個也有百個,和領導有過一面之緣而已,難道領導還能因此成為她的親人,為她出頭撐腰?
這點兒小事她也能特地拎出來說,果然是粗鄙之人。
車子來到了市中心區域,在一棟四合院前緩緩停下。
和普通四合院不同,這是一棟三進院落。
同樣是古建築,雖然比不得織星園富貴,但不管是古代還是現代,三進院落,都不是平頭百姓能夠擁有的。
大門上的匾額寫了兩個龍飛鳳舞的大字“凌府”,底下落款蓋著金章,顯然也是某個朝代九五之尊御筆。
光著匾額,就價值連城,能與姚家放在一個檔次的傳統世家,確實擁有非常人可比擬的底蘊。
“到了,沈惠惠小姐,請。”玉姑說著,一旁負責開車的中年男人也死死盯著沈惠惠,一副深怕她逃跑的模樣。
事已至此,沈惠惠沒在多言,從車子裡下來。
跨過門檻,三人來到了會客前院,隻見一名身著舊式服飾的中年女人,正坐在主位上等候著他們。
女人留著一頭長發,梳成了仿古發髻,一襲黑灰色的舊式服飾,與四周的環境一樣古色古香的同時,帶著幾分難以言喻的沉悶古板。
她的嘴角微微下垂,法令紋木偶紋很深,雖然渾身上下無一不精致,但看起來十分卻刻薄嚴厲。
從長相上看,與凌嘉石有幾分相似,想來應該就是凌嘉石的母親,凌梅女士了。
凌梅的身後,還站著兩個年歲不大的小姑娘。
小姑娘也穿著比較仿古的衣服,梳了個有點兒像古代小丫鬟的發型。
她們兩一個在給凌梅扇風,另一個跪在凌梅的手邊,低頭恭順地為她按摩胳膊。
玉姑把沈惠惠帶到之後,走到凌梅的耳邊耳語了幾句,然後恭恭敬敬地站到一旁候著。
這畫面,沈惠惠怎麼看怎麼覺得不適應。
凌家的這些人,明明生活在現代,穿著現代的服飾,但舉止做派,卻跟古代人一樣。
而且不是姚家那種古典優雅,而是充斥了階級與封建的腐朽,與現代社會簡直格格不入。
沈惠惠才剛這樣想,下一刻就聽凌梅道:“見到長輩不行禮,不問聲好,你母親就是這樣教你規矩的?”
第 129 章
第一百二十九章:一更
問好, 行禮?
凌家要是客客氣氣將沈惠惠請來,見到同學的家長,沈惠惠自然是要主動問好的。
但凌家這是請她來麼?
分明是把她誘騙過來的。
沈惠惠沒陰陽怪氣罵人都算她有素質了, 怎麼可能還會嘴甜地主動問好。
再說這行禮……
常規的操作基本是笑著點點頭,略微正式一點的場合, 就是晚輩向長輩伸出手握個手,長輩要是慈愛的話,拍拍晚輩的肩膀什麼的。
但凌家這架勢……所謂的行禮,不會是要人下跪磕頭吧……
沈惠惠心中吐槽到起飛, 面上倒是不顯, 溫溫和和地道:“母親隻教導過我以禮待人者, 人以禮待之。我家人丁雖不興旺,但也各個登記在冊,還在世的長輩, 不論關系親疏, 都多多少少都一一見過面, 隻有那些過世的族親尚未見過, 不知您是……”
凌梅臉色一沉,瞬間變得鐵青。
沈惠惠這是什麼意思,是在咒她死嗎?!
這年頭,正值國家改革開放百廢待興,還遵循老傳統的,無一不是老古板。
這也是老古板,就越忌諱一些東西。
沈惠惠這一番話, 雖然沒有罵人, 但在凌梅看來,比罵人還要惡毒上千百倍!
“放肆!”一旁的玉姑立即呵斥道, “這位是凌嘉石少爺的母親,凌梅夫人。常人想見夫人一面,比登天還難,有幸踏入凌家,見到夫人玉容,是祖墳冒青煙,感恩一輩子的幸事,你不好好珍惜這個機會就算了,竟然敢在夫人面前口出狂言?!”
玉姑厲聲呵斥的同時,四周的凌家下人也紛紛盯著沈惠惠。
沈惠惠站在大廳的中間,正前方是高高在上的凌梅,左右側和身後,全都是凌家的人。
人的目光雖然無形,但落在實處後,卻像是有一定的重量,將沈惠惠層層環繞,壓得她幾乎喘不過氣來。
今天但凡換個普通的女大學生,肯定會被這陣仗架勢嚇得夠嗆。
還好沈惠惠什麼場面都見過,這群人的目光再兇狠,沈惠惠隻當做沒看見,半點也沒有露怯。
凌梅坐在上方,將沈惠惠臉上每一個細節都看得一清二楚。
她讓玉姑把人“請”過來,在沈惠惠看來是很失禮的事情,但其實在凌梅看來,是給沈惠惠天大的面子。
凌家這樣的府邸,普通人想看一眼內部結構都沒資格,更何況登門入內,親眼見到身為家主的凌梅。
要是沈惠惠自己找上門,凌家大門這輩子都不會為她打開。
今天之所以破例,純粹是她心疼兒子凌嘉石,凡是凌嘉石在意的東西,凌梅都想親自插手解決。
沒想到這沈惠惠竟然蹬鼻子上臉,有幸進凌家一回,竟然說出這樣難聽的話,態度也極度失禮。
果然是山溝溝村落裡粗來的粗野丫鬟,既然沈惠惠給臉不要臉,那她也沒必要再客氣了!
這樣想著,凌梅換了個姿勢。
一旁的丫鬟聞弦知雅意,立即遞過來一杯茶盞。
凌梅伸出手,優雅地接過來,低頭輕輕抿了一口,又放到丫鬟的手上,然後她下巴微抬,姿態高貴地看著沈惠惠念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