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啟智被兩人一盯,心中一緊。
在場都是人精,哪看不出向局長和李國傑竟然是老熟人。
和李國傑相反,白家是生意人,人脈更側重於生意場上,就算有和政府打交道,日常往來的也都是稅務人員。
警察是暴力執法機關,平日裡做的是管理治安,抓捕犯罪,生意人和氣生財,白家可沒什麼警界的人脈。
更何況今天這事,要是真的鬧開了,理虧的還得是白家,白啟智自然不希望今晚發生的事情傳遍整個京都,讓白家淪為笑柄。
想到這,白啟智立刻拄著拐杖走上前,賠笑道:“什麼風把向局刮來了,誤會,都是誤會……”
白啟智厚著顏面與向局長寒暄著,將自己今日的壽宴介紹了一遍,絕口不提和李國傑之間的矛盾。
李國傑見狀,別有深意地笑了一下,也沒說自己兒子的事情。
雙方都不想引起警察的過度關注,默契地在警察面前做出一副其樂融融的景象。
至於李國傑為什麼帶這麼多人來,那當然是參加壽宴的,還能有什麼矛盾呢。
向局長作為這個區的負責人,什麼形形色色的人沒見過,李家和白家這點兒貓膩,他一眼就看出來了。
隻是當事雙方一片和氣,宛如無事發生,他也沒必要戳穿。
沒人打架鬧事,沒人見血,雙方在警察趕到之前,就已經自行調解矛盾,警察自然不會沒事找事。
當著兩人的面,警告了一下那個報假警的人一番,向局長很快離開,臨走前,還順道把李國傑也帶走了,免得他留在這兒,萬一等警察走了以後再發生矛盾,那今晚是真不用睡覺了。
要不是有人報警,李國傑早就邀請繡芬和沈惠惠回家去了。
現在人沒邀請到,反而要跟著向局長一起走,李國傑有些無奈,不過瞥了白家人一眼,一想到白啟智這老匹夫心裡肯定被他更苦悶,李國傑就舒坦了不少,乖乖帶著人當著警察的面離開了織星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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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國傑的人一走,一樓大廳瞬間空曠下來。
雖然李國傑這一趟,除了扇了白書一巴掌之外,並沒有怎麼動手,不過隻要他在,在場的人心都是懸著的。
現在人終於走了,所有人都舒了一口氣。
白琴也拉著蘇志宇,滿面不愉地往外走去。
繡芬和沈惠惠參加壽宴這件事,她們許久之前就開始計劃,今天終於落幕。
雖然一切都和預想中的差不多,白家人對於貿然來參加壽宴的繡芬和沈惠惠,並不歡迎。
白啟智經過權衡利弊之後,最終選擇了白琴,將繡芬和沈惠惠驅趕,兩人再沒機會回到白家,以白家人自居。
但白琴卻半點喜悅都沒有。
明明人都要被趕走了,又冒出了個李國傑出來,莫名其妙的,繡芬和沈惠惠就成為了李國傑的恩人。
如果說之前白琴還以為李國傑隻是純粹混-黑-道的二流子,伴隨著向局長的出現,三人社會地位,一目了然。
所屬警察局的向局長,社會地位無疑是最高的,尤其在特定場合,警察就代表了權威。
李國傑和白啟智不相上下,人脈上,李國傑甚至更廣一些。
最重要的是,白啟智已經七十歲了,李國傑才五十歲。
現代人壽命長,以前五十知天命,現在五十甚至還不能算老年人。
跟著李國傑混,看起來前途甚至比白啟智要更光明坦蕩一些。
有李國傑這麼個靠山在,繡芬和沈惠惠又從白家拿走了一百萬,兩人今後徹底能在京都站穩腳跟了。
對比一下,南省省城那棟別墅,就跟毛毛雨似的。
要是早知道會是這麼個結果,還不如讓這兩人留在南省省城算了!
省城雖然好,但和京都還是沒有可比性的,現在好了,反而給了兩人一步登天的機會。
唯一的安慰就是,李國傑這人,雖然厲害,但一看就不是正道上的人,和他走得太近,不一定會有好下場。
而且繡芬和沈惠惠隻是李家的恩人,和親人還是有一定區別的。
白琴明明是假千金,卻能一直留在白家,就是因為她有價值。
繡芬和沈惠惠能有什麼價值?
連有血脈關系的白家都不要他們,李家就算感念救命之恩,一百萬也夠買恩情了。
兩個女人,沒有一技之長,攀附李國傑這樣的人,可不算是什麼好事。
指不定哪天沒有利用價值了,被李國傑賣到黑市去都不一定……
白琴在心中惡意地響著,正當她即將跨出門檻的時候,下一刻,卻見一個眼熟的人從外頭走進來。
來者是一位年輕的女性,身著藏青色的旗袍,留著一頭及腰的烏黑頭發,皮膚很白,五官古典秀美,不是別人,正是姚家這一代最被看好的魁首姚鈴。
“姚鈴?!”白琴眼睛一亮,立刻揚起微笑湊了上去。
織星園是姚家的產業,姚家家主和白啟智有生意上的往來,所以十分慷慨大方地將織星園借給了白啟智過壽。
作為園子的主人,姚家自然也收到白家的邀請參加壽宴。
自從愛女失蹤之後,姚家家主的身子一日不如一日,已經很少在外頭走動了。
老人家身體不好,需要好好調養,日常喜靜,不來參加壽宴這樣熱鬧的場合,所以這次壽宴,姚家派出的是姚鈴。
姚鈴今年二十六歲,雖然年輕,但在姚家中,身份地位卻不低。
姚家祖上承蒙帝王厚愛,不僅享受了一輩子榮華富貴,更是曾被賜姓“繡”。
華國刺繡博大精深,光論術法技藝,有無數支派刺繡大師。
姚家感慨不同大師在刺繡上的鑽研,不敢一家稱大,謙虛地不再使用繡姓,又改回了本姓為姚。
但家族內部卻有規定,每一代最優秀的人,在享有本姓的同時,還同時可以摘回“繡”這個姓。
所以姚鈴可以叫姚鈴,也同樣可叫繡鈴。
“繡”這個姓,就是姚家內部的最高榮譽。
京都豪門要論起名次,姚家才是真正的百年世家,白家在姚家面前,都隻能當個暴發戶。
每一代擁有繡姓的姚家人,就算不能當家主,在家族中地位也十分特殊。
上上代繡姓魁首,就是現在的姚家家主。
伴隨著家主年紀越來越大,本來應該由上一代繡姓繼任。
奈何上一代的繡姓者於四十年前莫名失蹤,到現在都找不到人,姚家差點陷入了青黃不接的狀態。
不過好在,姚鈴的橫空出世,很快彌補了姚家對新一代刺繡人才的空白。
如今姚家兩位繡姓者,一位是八十多歲的姚家家主,思女過度身體不好的緣故,隨時可能駕鶴西去,另一位,就是姚鈴。
所以姚鈴雖然年紀小,但任何人都不敢小瞧她。
白琴從很早以前就想要巴結她了,始終找不到機會。
剛剛在壽宴上,白琴就想找姚鈴說話,但壽宴進行時,出於禮貌,她們肯定不能交頭接耳。
而壽宴還沒徹底結束,李紹霖出事,現場亂作一團,連姚鈴人都見不到,更別說攀談了。
原以為她早已經離開,沒想到竟然還在,白琴心中一喜,立即笑眯眯地迎上去道,“姚鈴,大家都走了,你還在啊?”
“嗯,有事耽誤了一下。”姚鈴道。
“那你現在過來……難道是來找我的?”白琴說著,不等姚鈴回應,立刻將自己當年在拍賣會上買到姚鈴作品的事情說了出來,“那件衣服現在還在我家放著呢,我的朋友一聽說是你的作品,紛紛找我要,我都沒給,不過大家都喜歡,又摸又看的,都有點兒摸舊了,心疼死我了。”
事實上那件衣服一直被白琴掛在房間,沒想到被沈惠惠挖出來穿去了。
這種真絲衣服可不禁穿,沈惠惠把它當常服穿了幾次,立刻就磨舊了,差點沒把白琴氣得七竅生煙。
好在這事也隻有別墅裡的人知道,而除了她之外,其餘的人這輩子估計都沒機會和姚鈴說話,所以白琴眼睛不眨地撒謊,想要借著這件衣服,和姚鈴打開話匣子。
姚鈴聞言,禮貌地點了點頭。
對比白琴的熱情,她顯得冷淡許多,甚至可以說心不在焉。
好不容易等白琴一段話說完,姚鈴連忙問道:“請問白家這次壽宴的負責人在裡面嗎?”
“壽宴負責人?”白琴一愣。
壽宴負責人,不是白棋和白書麼,姚鈴特意回頭,是來找他們的?
也對,姚家隻答應借給白家辦壽宴,可沒答應私自販賣座位票。
織星園上上下下到處都是古董,看臺上擠了那麼多人,差點兒把看臺給擠壞了,這樣的古董一旦被破壞,損失不可估量。
更不用說差點兒鬧出人命,還惹了一群□□上門……
身為織星園的主人,得知發生了這麼多事情,可不得上門問責一番麼。
白琴剛和白棋白書吵過架,雖然被白啟智強行壓了下去,但一想到那兩人,依舊火大得不行。
現在見有機會讓那兩人吃癟,白琴立即道:“這次壽宴的負責人,是我的兩位弟弟,還在裡頭呢,你要進去找他們嗎?”
“嗯,有件事想要問問他們。”姚鈴道。
白琴一聽,越發確認姚鈴是來問責的,立刻積極主動地領著姚鈴往裡頭走。
一進大廳,白琴立刻喊道:“白棋白書,看看誰來了。”
今天壽宴舉辦得如此失敗,整個白家臉上都無光,白棋和白書整被白啟智訓斥著,心裡正不痛快呢,就聽到了白琴的聲音。
幾人轉頭一看,當看到來的人是姚鈴之後,白棋和白書神色一整,連忙迎了上來。
連白啟智都問了一句:“姚鈴?這麼晚了還沒回去,是有什麼事嗎?”
“確實有件事,想要麻煩這次的壽宴負責人,幫我個忙。”姚鈴說著,打開手中的錦盒,將她之前從垃圾堆裡拾取到的觀音賀壽刺繡圖拿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