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下一秒,繡芬看了一眼身邊的沈惠惠,又立刻低下頭,半句話都不敢說了。
白琴見狀,哪還不明白,這對母女的爭執,最終還是以繡芬退讓為結局。
一看繡芬那怯弱的模樣,白琴心裡就冒火。
沈惠惠今年才十五歲,別說成年了,她看起來甚至比普通的十五歲少女還要瘦小一些。
繡芬好歹是沈惠惠的母親,平時對她言聽計從就算了,連這種大事都要聽一個小女孩的話嗎?
母親的威嚴在哪兒?
沈惠惠等了這麼多天,終於等到了白琴主動提起這事,見白琴一臉窩火,沈惠惠深怕她不夠生氣似的,立刻火上澆油道:“那祝白夫人一路順風,我們會在家裡等你回來的。”
白琴一聽沈惠惠那輕飄飄的話,果然就炸了。
她就出去度假個幾天回來,別墅就換了個主人,這一回再獨自離開,恐怕下次回來,連門都進不去了!
就是為了把這兩個人弄走,所以才特意透露壽宴的情報給她們,前幾天明明說好要去了,現在又出爾反爾,耍她呢這是?!
“前幾天有人說,想跟我一起去京都,去京都的機票不好訂,要是今天不給我證件信息,那我可就愛莫能助了。”白琴道。
沈惠惠當即故作驚訝:“去京都的機票那麼貴,白夫人要都買了嗎?”
白琴冷哼一聲,等著繡芬和沈惠惠把證件信息交出來。
然而沈惠惠就像知道她在等著似的,說完那句話之後,就再也沒說過話,仿佛一切都與她無關似的,吃完飯後,就拉著繡芬走了。
張阿姨看白琴馬上要發火的樣子,趕緊一溜煙跟著繡芬和沈惠惠跑了。
約莫半個小時後,得了情報的張阿姨又一路小跑回來,果然看到白琴還坐在餐桌上,氣得各種捶胸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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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沈惠惠繡芬和周先生都不在,餐廳裡隻剩下了白琴和張阿姨。
一看到張阿姨回來,白琴一邊捶胸口一邊怒吼道:“我都答應給她們買機票了,一張機票將近五千塊錢,她們兩個人,兩張機票,一萬塊錢,這個錢我免費給她們出,還要怎樣?!!”
張阿姨默默承受著白琴的咆哮。
白琴怒吼了一通,頓時覺得胸口順暢了不少,見張阿姨低著頭不敢說話,她這才道:“你有聽到什麼嗎?”
張阿姨看了白琴一眼,小聲道:“繡芬是挺想去京都的,但沈惠惠不想去,她覺得賴在別墅裡很舒服,不愁吃不愁穿,不想走……”
“這是我的別墅,吃穿用度花的全都是我的錢,她當然舒坦了!!”白琴氣道。
“沈惠惠擔心去了京都後,萬一白家不認她們,她們母女兩沒得吃沒得住,流落街頭……還不如在別墅裡待著呢。”張阿姨道。
白琴聽完,腦補了一下那畫面,嗤笑道:“算著沈惠惠識相,預測未來倒是挺準的啊。”
張阿姨連忙道:“所以她死活不肯走,還跟繡芬說了,要去京都,繡芬一個人去,反正她得賴著。”
白琴聽完,一陣無語。
最擔心的就是沈惠惠,最想趕走的也是沈惠惠,繡芬走了,沈惠惠留在這兒,那和她們母女兩一起留著有什麼區別?
還不如沈惠惠走了,把繡芬留下呢!
白琴煩躁地道:“還有呢,還有沒有說些別的?”
“還有說回福水村的事,沈惠惠說她們現在兜裡一分錢都沒有,別說京都了,福水村都別回,擔心萬一走了回不來別墅,最好一步都別離開別墅,最好一直住著,住一輩子……”張阿姨道。
白琴聽完,終於沒忍住翻了個白眼。
不過不得不說,沈惠惠這顧慮,也算是可以理解。
以她的精明,能想到這些才是正常,要是不管不顧地就走,白琴反而要擔心是不是有什麼陰謀了。
她想了想,對張阿姨道:“我上次放你那幾百塊錢,買完針線和布之後,還有剩餘的吧?”
“還有剩餘四百多。”張阿姨道。
“湊個444給她們得了。”白琴道。
張阿姨遲疑了一下,本來想勸白琴,這444怕是不好送出去,不過見白琴一臉不耐煩的模樣,張阿姨還是忍住沒說。
反正她就是負責交錢的那一個,等繡芬和沈惠惠拒絕後,她回來復命就行了。
第二天早晨,趁著繡芬回主樓刺繡的時候,張阿姨找了個機會把四百多塊錢塞進繡芬的口袋,果然立刻就被繡芬拒絕了。
這444太難聽,繡芬會拒絕也算情理之中,因此張阿姨告訴白琴後,白琴也沒怎麼生氣,難得大方地多加了點錢,湊了個一千,讓她再交給繡芬。
結果讓白琴意外的是,繡芬竟然又拒絕了。
“她不會是嫌錢少吧?”白琴說著,臉色有些不好看。
一千塊錢對他們而言,不是什麼大錢,但放在農村,絕對是一筆巨款了。
這個繡芬和沈惠惠,放著一千塊錢都不要,簡直就是貪得無厭!
張阿姨哪敢回話,隻能生動形象地描述繡芬是怎麼拒絕的。
白琴沉著臉,好一會兒才道:“算了,再加個一千,湊個兩千,愛要不要。”
第三次塞錢,依然失敗。
眼看著老爺子的壽辰越來越近,連周先生都被支走了,繡芬和沈惠惠依然沒有半點兒動靜。
白琴心裡急得不行,又拿繡芬和沈惠惠沒辦法。
偏偏她還不好因為這點兒小事去找蘇心憐。
蘇心憐現在人在異國,和她有時差,上次商量的好好的,蘇心憐負責支走周先生,白琴負責帶走繡芬和沈惠惠這對母女。
這兩個任務,明顯支走周先生要更難,蘇心憐人在海外,都給完成了。
而白琴竟然拿繡芬和沈惠惠兩個近在眼前的大活人沒轍,這話白琴都不好意思說出口。
無奈之下,白琴隻好一次次加價,直到最後加價到了兩萬,繡芬才終於把錢收下來。
繡芬收錢的那一刻,白琴終於完成了任務,舒了一大口氣,晚上睡覺都香甜一些。
直到次日醒來,她才回過神來,越想越覺得這個事情不對勁。
她是不是被沈惠惠給耍了?!
回想起整件事的前因後果,白琴越想越覺得,這一切是沈惠惠的陰謀。
先用繡芬作為誘餌,一口答應要去參加壽宴。
等她上鉤,覺得事情能成後,又突然沒了消息。
眼看著壽宴越來越近,白琴被架在半空中不上不下,無奈之下,隻能順了沈惠惠的意,不斷地增加賭注。
到後期她就猶如一個喝醉酒的賭徒,滿腦子都是賭桌上的牌,對自己兜裡的錢已經完全沒有概念了。
兩萬塊錢,哪怕對白琴而言,也不是一筆小數目了。
白家的規矩,對於未成年的小輩,向來大方。
一旦成年後,給的錢越來越少,到了結婚或者出嫁後,那基本就沒有了,得各憑本事。
白琴出嫁前,白老爺子給了她一筆現金當小金庫,這些年早就被白琴揮霍得差不多了。
私房錢剩餘不多,白琴又沒什麼經商能力,無奈之下隻好從丈夫那兒拿錢。
但凡當過妻子的人都知道,男人的錢可不是那麼好拿的。
為了保證自己的日常消費能跟得上那群富太太,撐撐場面,白琴私底下在蘇濤那兒,可沒少受委屈。
日常大小事倚靠著丈夫,本來就低人一等,現在還知道了自己不是真千金。
今年回這棟別墅度假,蘇濤說他不來,白琴明知道他在外頭不幹淨,都不敢吭聲。
這種情況下,從自己的私人小金庫裡拿出兩萬塊現金,就跟剜白琴的肉似的,更別提她還要負責繡芬和沈惠惠的機票錢,加起來就是三萬了……
再算上最近沈惠惠和繡芬住在別墅,吃她的,喝她的,穿她的……開銷更是不計其數!!
越想,白琴越發覺得,這一切都是沈惠惠的奸計,昨晚終於完成任務的喜悅,在這一刻蕩然無存。
幾天前,她還無法理解蘇志宇。
就算不是這對母女的對手,也不至於臨走前,請她們吃一頓幾千塊錢的天價私房菜吧。
被宰得這麼狠,居然半句話都不留下,也不知會她一聲,就直接走了。
當時白琴簡直覺得蘇志宇不可理喻。
但這一瞬間,白琴忽然理解了。
不是蘇志宇愚蠢,實在是對手……太狡猾,太會算計人心了!
蘇志宇好歹隻是被宰了幾千塊,而她,更是直接上萬了……
此時白琴的唯一感想就是,這事不能讓任何人知道。
不能告訴丈夫,更不能告訴兒女。
這種事說出去,除了丟臉以外,沒有任何好處。
花了錢就算了,要是還被人嘲笑,那才叫氣人呢!
不管怎麼說,這兩人總算是答應去壽宴了,她和蘇心憐的計劃,可以如期舉行。
眼下雖然損失了一些錢,不過從長遠考慮,倒也是不虧……
別墅另一端,繡芬看著眼前兩萬塊錢的現金,眼睛都直了。
她長這麼大,從來沒見過這麼多的錢!
原本沈惠惠說,會想辦法弄到一些錢,繡芬並沒有當一回事。
在她看來,沈惠惠能拿個兩三百就差不多了,這些錢雖然也挺多,但一想到是白琴施舍給她們的,繡芬心裡就不大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