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老天爺都沒法把她帶走,她的孩子,這麼努力地活著,明明是最有福氣的人,憑什麼被一個剛見面的陌生人指著鼻子咒罵?
“我知道,你不歡迎我們,不希望我們住進來……”繡芬道,“不是惠惠沒有福氣,是我繡芬沒有福氣,沒資格住進這樣的房子。”
繡芬說著,低下頭對沈惠惠道:“惠惠,媽媽聽你的,我們離開這兒,去別的地方。”
說完,繡芬拉著沈惠惠的手轉身離開。
張阿姨沒想到繡芬說走就走,剛想追上去攔住,不過當看到大門後,她忽然想起了什麼,立刻停下腳步,冷笑地看著繡芬和沈惠惠的背影。
仔細想想,這些年來,她什麼形形色色的人沒見過。
尤其是這種鄉下來的,她再清楚不過了。
正所謂窮山惡水出刁民,說的就是繡芬和沈惠惠這種人。
從窮山僻壤的山溝溝裡出來,見識到了大城市的繁華,好不容易有機會住進別墅,怎麼可能甘心回到小村子裡去?
現在之所以要走,不過就是好面子,想要踩她一腳罷了。
還沒正式進門呢,就開始耍主家的威風,還真當她是好糊弄的。
她當了十幾年的保姆,今兒要真被兩個鄉下人給嚇唬住了,那才是丟大臉了。
最重要的是,她這會兒忽然想起來,那大門的鎖是特制的。
別說繡芬和沈惠惠這兩個鄉下來的,就是她剛來這別墅的時候,也不會開門,學了好幾次才學會的。
繡芬和沈惠惠就算真的想出去,怕是都出不去,總是得灰溜溜地回來找她的。
倒是客廳那邊來人了,一會兒看到這情況,她得想辦法圓一下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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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繡芬和沈惠惠已經走到了大門前,張阿姨露出了看好戲的表情,就等著這兩人原路返回。
結果下一瞬,卻見沈惠惠走到大門前,抬起手踮起腳,在門鎖上的某個地方轉兩下,當場就把小門給打開了?!
張阿姨一愣,眼看著門被打開,一轉眼的工夫,沈惠惠和繡芬的身影,消失在了門口。
恰好這時,身後的人走過來道:“張阿姨,怎麼就你在這兒,她們人呢?”
張阿姨看了看門口,又看了看身後的人,一下子就慌了!
別墅外,成功離開的繡芬驚訝地看著自己的女兒:“惠惠,你居然會開這個門?”
沈惠惠上一世就住在同戶型的別墅裡,開個門而已,對她而言是再簡單不過的事了。
不過這事自然不能告訴繡芬,她隻好撒了個善意的謊言:“剛剛張阿姨關門的時候,我看到她是這樣按的……”
“這樣啊,媽媽也看到了她關門了,但我完全沒注意到這些。”繡芬誇贊道,“我們惠惠真聰明。”
沈惠惠有點臉紅,趕緊轉過身將小門關上。
從她的角度,隱約還可以看到裡面的景象。
隻見張阿姨一路朝這個方向跑來,雖然看不清她臉上的表情,不過從她的腳步也可以看得出,怕是已經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
在張阿姨的身後,似乎還有個人?
不過沈惠惠已經懶得在細看了。
今天這別墅,她們如果觍著臉想要進去,或許還不好進。
但若是硬氣起來,反而會有人求著她們進去。
這樣想著,沈惠惠毫不猶豫地把門給關上。
第 14 章
第十四章:告狀
繡芬和沈惠惠才剛進門,張阿姨就給了她們一個下馬威。
沈惠惠反應得極快,立刻懟回去,繡芬見到女兒被欺負後,也立即下定決心走人。
進去的時候小心翼翼腳步稍慢,出來的時候沒有絲毫耽擱,毫不猶豫,因此加起來總共沒花幾分鍾,就從別墅裡出來了。
門關上後,沈惠惠轉頭一看,果然,周先生還在不遠處,才剛停好車。
當看到繡芬和沈惠惠重新出現在他面前時,周先生還有些驚訝地道:“是有什麼東西忘記拿了嗎?”
繡芬搖了搖頭,沒說什麼。
她性格內斂,受了委屈也不喜歡往外說,否則不至於被沈勇欺負這麼多年。
沈惠惠則和繡芬相反。
外表看似柔柔弱弱可憐兮兮的,實則最受不得委屈,向來不是受氣的性格。
今天都被欺負到頭上了,自然不可能默默忍受。
她帶著繡芬從別墅離開,走的是以退為進這一步棋,最關鍵的人物,可就是眼前的周先生了。
雖然不知道周先生在這戶人家中是什麼樣的身份地位,但光憑他在這個年代,能開著一輛小汽車到處跑就可以證明,身份地位肯定在保姆之上。
如果保姆代表不歡迎繡芬回家的那一部分人,那周先生一定和她相反,是歡迎繡芬回來的,否則不會千裡迢迢親自把繡芬送過來。
沈惠惠當即道:“都怪我不小心說錯話,惹張阿姨生氣了。”
繡芬可以自己忍受委屈,但卻見不得女兒被人欺負,聽沈惠惠這麼說,繡芬連忙道:“惠惠乖,和你沒有關系,別聽那個張阿姨亂說。”
“張阿姨?”周先生微微揚眉,“是剛剛開門的那位?”
就在這時,隻聽“咔噠”一聲,別墅的門再次被打開,張阿姨拉開門,出現在眾人眼前。
不過第一個走出來的並不是她,而是一個年輕的男人。
男人留著一頭四六分的頭發,身著藍色襯衫和高腰牛仔褲,正是當下年輕人最時尚最潮流的打扮。
容貌雖然一般,不過看起來斯斯文文,氣質倒是不錯。
當看到門外的人後,男人一愣,驚喜地道:“周先生?”
周先生顯然也認得男人,當即頷首道:“蘇少爺。”
“周先生也太客氣了,叫我志宇就行了。”蘇志宇三步並作兩步來到眾人面前,欣喜地對周先生道,“上次見您還是去年在京都的時候,一直想求著您教我幾手,可是外公說您是大忙人,讓我別打擾您,沒想到時隔一年,還有機會再見面,這是什麼風把您吹到南省來了,快進來坐坐。”
對比蘇志宇的熱情,周先生則顯得冷靜很多,他道:“我就是個跑腿的,負責送二位過來而已。”
蘇志宇聞言,這才想起他出來的目的,連忙看向一旁的繡芬和沈惠惠。
從林蔭道走出來這片刻的時間,張阿姨已經將剛剛發生的事情,簡短地告訴了蘇志宇。
此時見繡芬和沈惠惠穿著早已經過時不知道多少年的破衣服,蘇志宇心想,倒也不能怪張阿姨看輕她們。
就這打扮,這氣質,要不是有周先生,蘇志宇恐怕也以為是哪裡來討食的乞丐上門了。
想到自己母親年近四十,依然十指不沾陽春水嬌滴滴的模樣,再看繡芬一副被歲月磨銼過的容顏,還有沈惠惠那皮包骨的蠟黃小臉,兩家人相比,簡直一個天上,一個地下,說是雲泥之別也不為過。
蘇志宇心裡不由得浮現出幾分憐憫。
有些人啊,雖然投了個好胎,但卻沒那個享福的運氣。
大半輩子過去,就算最後發現了真相,又有什麼用呢。
已經過去的時光不能回溯,吃過的苦也不能變成甜,有些事錯過了,一輩子都補不回來了。
萬般皆是命,半點不由人啊。
不過他畢竟不是眼皮子淺的保姆,不管心裡怎麼想,臉上都是洋溢著熱情的笑容。
蘇志宇當即對繡芬道:“這位就是繡芬阿姨吧,阿姨您好,我是白琴的小兒子,我叫蘇志宇,今年十七歲,是一名準高三的學生,剛剛不知道阿姨過來了,出來得晚了些,請您見諒。”
蘇志宇一出來,就是一副小少爺的派頭。
繡芬已經大概猜出了他的身份,但怎麼也沒想到,人高馬大的蘇志宇,今年居然才十七歲,還是一位高中生。
他看起來遠比一般的學生要成熟,而自己的女兒沈惠惠,又比同齡人要瘦小很多,兩個人站在一塊兒,說是差十歲都有人信。
這麼明顯的差距對比,讓繡芬心裡有些難受。
因為張阿姨的緣故,她對別墅裡的人印象已經不大好了,不過蘇志宇一臉笑容,正所謂伸手不打笑臉人,繡芬還是點了點頭回應道:“你好,我是繡芬。”
蘇志宇見繡芬肯搭理自己,可見是個好脾氣的人,再邀請進去應該不難,頓時放下心來。
他又看向沈惠惠道:“這位可愛的妹妹,想必就是阿姨的女兒吧。”
“她是我的小女兒,叫沈惠惠。”繡芬介紹道。
沈惠惠長得黑黑瘦瘦的,看起來比繡芬還要可憐幾分。
張阿姨說這小姑娘牙尖嘴利討人嫌,此時蘇志宇是半點也沒看出來。
一把年紀的繡芬都如此局促,她的女兒從小在村子裡長大,沒見過世面的小姑娘,能厲害到哪去?!
蘇志宇輕笑一聲,當即低下頭,對沈惠惠道:“惠惠妹妹你好啊,坐了這麼久的車,餓了沒?哥哥家有牛奶,有蛋糕,還有大電視,要不要和哥哥一起進去玩?”
沈惠惠看著蘇志宇。
他剛剛自我介紹,說是白琴的小兒子,這個白琴,應該就是保姆口中的白夫人了。
蘇志宇叫繡芬阿姨,白琴應該和繡芬是同輩的,沈惠惠今年十五歲,蘇志宇十七歲,隻有兩歲的年齡差,也是同輩。
繡芬和沈惠惠進入別墅後,見到的第一個人,是態度囂張惡劣的保姆。
她們出來後,第二個出現的,才是蘇志宇。
一直到現在,白琴都沒有露面,更不用說身份地位更高的人。
此時蘇志宇的臉上,雖然洋溢著熱情的笑容,嘴上話說得也很好聽,然而沈惠惠何嘗看不出來,那隱藏在熱情笑容下的居高臨下。
牛奶蛋糕大電視這套說辭,怎麼這麼有點兒耳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