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君那樣漂亮,便能想象得到楚執御生得也十分英俊好看,別說陳氏兄弟,這路上的女子也沒有能趕得上他的。
光是從氣質樣貌來看,哪怕虞念清和楚執御一前一後,旁人也會下意識以為他們二人是一起的。至於陳氏兄弟,哪怕他們與她再交談甚歡,仿佛也仍然在她與楚執御的光環中而顯得沒有存在感。
楚執御卻沒有這份感覺,他如今警鈴大響,俊美的面容上覆蓋著寒霜。
過去他們二人的交際圈隻在滄琅宗和長鴻劍宗之間,在其他人眼裡,這個圈中隻有四個孩子,慕容飛和虞松澤被當作剛剛長大的大孩子,而虞念清與楚執御則是小孩子。
哪怕有了才剛剛化形的麒麟,哪怕他們都二十多歲了,可在其他人眼裡,仍然是最小的。
所以虞念清和楚執御玩在一起是很理所應當的事情,楚執御也習慣了這十多年來他們兩個形影不離。
沒想到今日虞念清剛得到可以獨自出門的權力,她立刻就和其他人聊得來,而不理他了。
剛剛她還說這是他們兩個第一次出來玩,現在卻和別人一起聊天,看都不看他一眼。
楚執御跟在虞念清的身後,握著劍的手指越來越用力,身上不開心的氣息到處蔓延,就差快要化成有形的影子去拍拍虞念清的肩膀,讓她注意自己。
虞念清腳步一頓,她像是要轉過頭,青年本來有點期待地抬起眼睛,結果她卻在看旁邊的鋪子。
楚執御頭頂無形的耳朵頓時耷拉了下來。
這一路上,虞念清買了許多東西,陳密和陳恩光一直在與她說話,氛圍還算不錯。
陳密已經有些沉溺於這個夜晚了。
他少年時期不知天高地厚時被小他許多的女孩打敗,從此再也不敢好高騖遠。隻是這些年刻苦練劍時,他也忍不住會想,那個小女孩如今會是什麼樣的修為,他們如果再來一局的話,他會不會打贏她。
七八年過去之後,新人大比殺出一個黑馬,師父長輩們、甚至其他練劍的師兄師姐都在議論那個橫空出世的天才劍修。
陳密隻看一眼,就知道那個十歲出頭的小女孩是當年打贏他的清清,她竟然已經築基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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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後來,她在萬宗大會又一次出場,已然金丹,又以劍屠天,徹底震驚整個修仙界。
虞念清是這一代年輕修士中最閃亮的一個,她也是所有劍修的驕傲。
小時候的恥辱也不知何時變成了另一種隱秘的感覺,就好像這麼多人裡,隻有他和那位救世的年輕姑娘有過一絲關聯。
陳密甚至覺得陳恩光是有點嫉妒他的,畢竟當年他受傷之後,陳恩光果斷地道了歉帶他離開,而沒有與她切磋過。
這一夜的偶遇,虞念清絲毫沒有架子,反而請他們吃飯喝茶,親切得像是鄰家的妹妹,還與他們一起逛街。
小時候虞念清就是最可愛的女孩子,如今仔細看看,她似乎更加漂亮了。
一想到自己過往那些隱秘的念頭竟然成了真,他隻不過是個平平無奇的普通弟子,如今卻在陪她逛街,與她說話,陳密便有些飄飄然。
眾人來到一處鋪子前,正好是賣簪子的。
陳密看到攤上的其中一支梅花簪,鬼使神差地拿著抬起手,笑道,“清清,我看這簪子正配你。”
剛剛他們三人的聊天還算在正常好友交流的範圍當中,陳密拿起簪子,卻是要往虞念清的頭邊比劃。
虞念清抬起眸子,與剛剛她禮貌親切含笑的眸子不同,這一眼看過來,帶著些銳利之氣,讓陳密心中一慌。
下一瞬,黑色的劍柄抵在了陳密的手腕上,帶著不容拒絕的力量,將他擋開。
劍柄後,是楚執御冰冷的眼眸。
他的身上散發著寒氣,仿佛隨時要將他們撕成碎片的野獸,隻不過鎖鏈在虞念清的手中,所以才能一動不動。
陳密一震,頓時從剛剛的臆想中清醒,後背已經涼透。他磕磕巴巴地說,“我,我不是這個意思,我……”
虞念清嘆息一聲。
她在外面朋友不多,認識的人也不多,所以確實挺高興遇到了過去的人。
隻不過可惜,陳密不適合做朋友。至於他的表哥陳恩光倒是更有禮節,但本就是沒那麼重要的人,她也無心費功夫。
“陳密,小時候你不懂尊重人,如今還是不懂。”她說,“練劍之前,先好好學做人吧。”
陳密剛想說些什麼,卻眼前一晃,再眨眨眼睛,面前的街道哪裡還有女子的影子?
他惶恐又後悔,下意識看向身邊的陳恩光。陳恩光卻搖搖頭,似乎也對自己這個一起長大的弟弟感到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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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念清與楚執御坐上了飛舟,向著滄琅宗返回。
確認了方向之後,飛舟自動行駛,虞念清則是坐在鏡邊,擺弄著自己剛剛買的東西。
她哼著歌,似乎情緒不錯。
陳氏兄弟就像是過路之人,已經被她拋在腦後。倒是買的這些東西不錯,物有所值。
楚執御坐在後面的蒲墊上,哪怕虞念清不回頭,也知道他在生悶氣。
他一向是很好哄的,哪怕再生氣,她多關心他三句,楚執御也就被哄好了。
可是如今虞念清倒是想知道,如果她不主動去哄他,他又會如何呢?
她一直忽視著身後的人,擺弄著自己買來的東西。
一開始,虞念清聽到楚執御用鼻子長長地出氣了一聲,讓她想起以前有一段時間,她很熱衷於和蘇卿容給他的狼身做衣服。
那時白狼被師兄妹二人折騰不耐煩了,卻又無法反抗,就隻能這樣自暴自棄地用鼻息嘆氣,麻木地被他們兩個擺弄。
如今他的嘆息,和那時一模一樣。
虞念清嘴唇微勾,卻還是沒有轉身。
過了一會兒,楚執御悶悶地開口,“我做錯什麼,讓你不開心了嗎?”
“沒有啊。”虞念清說,“怎麼了?”
“那你為什麼不理我?”楚執御問。
虞念清終於轉過頭,看向他。
“你又為何不開心?”她問。
——她終於肯關心他了!
楚執御薄唇微抿,他低聲道,“你說這是我們兩個第一次獨自出門,可是你與壞男人聊天,也不理我。”
虞念清沒想到楚執御竟然說出了一個新詞,她忍不住重復道,“壞男人?你是說陳氏兄弟?”
“蘇卿容教我的。”楚執御理所應當地點點頭,他認真地說,“蘇卿容說,在外面主動與你搭話的男人都是不三不四的壞男人,應該用麻袋套住他們的頭,他們說幾個字就打幾下。”
虞念清這次是真的頭疼了,她的兩個師兄到底都教了楚執御一些什麼亂七八糟的東西啊!
她復盤道,“所以你生氣是因為我說這是我們二人第一次獨自出門,我卻與其他人說話?那如果我沒有說這是我們兩個獨自行動,你是不是就不會生氣了?”
楚執御聽著前面還在點頭認可,可是虞念清話尾拐的這個彎,讓他沒有想到。
“不是。”楚執御下意識說。沉默了一會兒,他低聲道,“我就是不喜歡那些人離你這樣近。”
想了想,他又補充道,“而且你又不理我。”
虞念清笑著搖搖頭。
楚執御本來還在等著她說些什麼,畢竟小時候他吃醋的時候,虞念清都會安慰他,向他保證他們是最好的朋友之類的。
雖然他知道他們二人的關系穩定而不會動搖,但他……就是想被她關心一下。
她都冷落他一個晚上了,多說一句話來安慰他就可以啊。哪怕是‘別生氣了’也好。
結果,虞念清又不說話了。
楚執御抿起薄唇,獨自一狼生悶氣。
就在這時,他聽到她慢悠悠地說,“你不是給我買了東西嗎?怎麼不拿出來?”
青年的背影一頓。
在她與陳氏兄弟聊天的時候,他在路邊看到了一個發釵,做的不是蝴蝶或者花朵,而是一隻兔子,下面還蕩著流蘇。
很可愛。
楚執御想也沒想便買了下來。
他以為那時她完全沒有注意他,可是卻竟然知曉他做了什麼?
楚執御側過臉,硬邦邦地說,“沒有。”
“你有。”虞念清放下東西,她來到楚執御面前蹲下,抓住他的手腕,去翻他的儲物戒指,頗有強盜作風,還理直氣壯地說,“反正你給我買了,那就是我的。”
戒指裡沒有,那就隻能在他的懷裡。
虞念清伸手要摸,楚執御便擋,二人都是二十出頭的大人了,還是像是小時候一樣打鬧。
掙著掙著,虞念清失去平衡,楚執御下意識撐住她的腰,卻被手掌中傳來的柔軟觸感弄得一僵。
僵硬的那一瞬間,虞念清從他的懷裡摸出了發釵。
“竟然是兔子的發釵。”她看來看去,然後笑道,“真可愛,我喜歡。”
一直到女孩撐起自己坐回鏡邊,楚執御僵硬的身體才慢慢解凍。
黑夜之中,他的耳根有些發燙。
怎麼會這樣?楚執御忍不住想,是他今天太不開心了,才會這樣嗎?
自從長大之後,二人確實沒有小時候那樣經常肢體接觸了。他的手掌也跟著一陣陣發熱,仿佛還停留著虞念清腰間的柔軟觸感。
……清清她,好像什麼地方和小時候不一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