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主。”謝清韻行禮。
齊厭殊看著山川河流,他側過臉,淡淡地瞥向少年。
“怎麼,後悔了?想把人要回去?”他嘲諷道。
“宗主赤子之心,快意恩仇。舍弟交付給宗主,清韻心安。”謝清韻壓低脊背,他低聲道,“預言說覺醒閻羅之力者天性邪惡,可我和君辭從小一起長大,他的為人我最清楚。我不信預言,求宗主也不要相信。”
齊厭殊不耐煩地冷聲道,“他是善是惡關本尊何事?本尊倒是巴不得預言成真,讓他好好做亂這修仙界。看他這段時間的狀態,倒是差不多快了。”
“仙山劍冢有一兇劍,混亂周遭數年。”少年仿佛沒聽到男人的冷言利語,他仍然低頭道,“那把劍名血玄,需以惡人魂魄震其劍靈,或許適合舍弟。”
“好啊,原來你都算好了才來找本尊。佛子如此有能耐,怎麼當初偏偏漏了自己的族人救不下呢。既做當日之舉,如今又何須假模假樣的關心?”齊厭殊冷笑道,“你不會覺得你那日沒殺謝君辭,就能將拋棄他的事情一筆勾銷吧?”
謝清韻的面色變得慘白。
頂著齊厭殊的譏諷,他隻是低聲道,“多謝宗主。”
他想,齊宗主果然快人快語,嫉惡如仇。才收了弟子便已經護犢子了。
這樣才好。
少年踉跄地回到準提禪宗,發現他失蹤的寂言長老正著急地在門口徘徊,看到他回來了,寂言長老立刻迎了上去,他說,“你……”
話音還未落下,少年雙膝已經著地。他一路壓抑,連續數日穩定下來的天理之力又有了隱隱崩潰之勢。
寂言長老立刻將他拖入塔中,以寶塔之力鎮壓少年暴走的力量。
他身上纏著鎖鏈,再次穩定下來的時候,人已經失去意識,長發散亂在臉頰邊。
寂言走上前,他伸出手輕輕地擦幹少年額頭上的冷汗,卻聽到謝清韻昏迷中喃喃道,“師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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寂言長老的神色逐漸變得復雜。
……
混沌又掙扎的那些年,向天塔幾近成為少年的夢魘。
塔內會失去時間、失去所有概念,仿佛一切都在那一瞬間永恆,唯有痛苦延綿不休,永無止境。
兩百年過去了,謝清韻已然成長。他不再需要寂言的協助,隻以自己的力量,借由寶塔來最快速度穩定下來。
走出向天塔的時候,謝清韻有一瞬間恍惚,忘記了外面該是什麼時間。直到看見那些追隨他的年輕佛修都圍過來,謝清韻才終於逐漸清醒。
“寂言長老呢?”他問。
“長老出來時一臉怒容,我們都沒敢跟著。”年輕的佛修擔心道,“佛子,是不是出什麼事情了?”
謝清韻搖了搖頭。
“我要出門一趟。”他說,“我去哪裡,不必與長老講,過幾日我便回來。”
“佛子……”
還不等佛修們問其他話,謝清韻的身影已經消失。
他一路趕往無清域,可是當大陸已經在面前,卻有些猶豫。從當年那件事之後,謝清韻便再也沒有回過家鄉了。
謝清韻注視著面前的家鄉,他過了許久,才繼續前行。
進了無清域,沒過一會兒,他便又停了下來。
如果謝君辭在天鶴城或者在家族舊址,那麼再往前,他們力量之間便會有所感應。
謝清韻閉上眼睛,他揉著自己的鼻梁,太陽穴陣陣作痛。
-
另一邊,天鶴城客棧。
雖然大家各有各的房間,可是他們都已經養成習慣,白天都聚在一起。
尤其是謝君辭心情的不好的時候,眾人更是寸步不離。
他們這兩天在附近遊走了一圈,主要是探查天鶴城附近還有沒有靈脈,靈脈有沒有受損的跡象,可惜沒什麼收獲。
正在一起交流的時候,蘇卿容的玉牌忽然響了起來。
蘇卿容從懷裡摸出,一看到玉牌上的名字,他的手便一抖,下意識想去外面接聽,結果屁股一抬起來,其他的目光便全部聚焦在他的身上。
“是……是佛子。”蘇卿容隻能頂著壓力說。
他立刻感覺謝君辭的氣息變了,整個人仿佛從小火苗嘭地燃燒成了通天的火焰。
“他為什麼會聯系你?!”謝君辭冷聲道。
蘇卿容也不知道啊!
頂著謝君辭熊熊燃燒的怒火,蘇卿容無辜可憐又弱小地說,“那我不接好不好?”
“接!”謝君辭冷冷地說。
沒辦法,蘇卿容隻能顫抖地接通了玉牌。
“佛子,怎麼了?”蘇卿容盡力讓自己的聲音不發顫。
“蘇小友,你們還在天鶴城嗎?”謝清韻的聲音從玉牌中響起,“我到無清域了,你能來見我嗎?”
謝君辭的目光都快要能殺人了,蘇卿容冷汗直流,他小心翼翼地說,“您竟然來無清域了,那怎麼能叫我呢!還是快來天鶴城,和師兄見一面吧。”
——他這話說得沒毛病吧!夠摘清自己、讓大師兄滿意了吧。
結果,謝清韻嘆息一聲,他說,“這段時間我還是與你比較相熟,你來吧,我有些事情想問你。”
蘇卿容:……
他怎麼覺得他要享年一百零七歲了?
第102章
蘇卿容萬萬沒想到,自己竟然會因為社交能力太強而出事。
放下玉牌,他弱弱地說,“佛子一定是希望從我這裡了解大師兄的心裡所想。”
這句話似乎對謝君辭並沒有什麼安撫作用,他冷冷地哼了一聲,側過頭不說話了。
沒辦法,蘇卿容隻能求助地看向齊厭殊。
齊厭殊道,“那你便去接他吧,把佛子帶到客棧裡。”
他看向謝君辭,挑眉道,“既然謝清韻已經來了,你便也不要再逃避了,好嗎?”
謝君辭低頭沉默不語,但好歹沒有出言拒絕。隻是仍然看起來有些悶悶不樂,不知道是因為謝清韻來了,還是因為謝清韻如今竟然覺得會和蘇卿容更加熟悉的挫敗感。
看著大師兄的表情,蘇卿容覺得自己不行。他們倆能不能和好他不知道,可要是再這麼下去,蘇卿容覺得自己遲早死在這對兄弟之間。
他得拉個靠山才有安全感。
蘇卿容眼睛一轉,他請纓道,“師尊,我帶著清清去吧!”
讓清清出面,謝君辭總不會再有意見了吧?
果然,聽到蘇卿容這樣說,謝君辭似乎沒有剛剛那麼大的反應,齊厭殊也點頭,同意了蘇卿容的話。
青年頓時高興起來,他向著念清伸出手,“走,清清,我們一起去。”
念清在旁邊聽得似懂非懂,從謝君辭的表情來看,他似乎還在和自己兄弟鬧別扭。可是看看高興的蘇卿容,又有一種這是好事的感覺?
她拉住蘇卿容的手,二人離開房間,楚執御習慣性地跟著她。
“你不能去。”蘇卿容停了下來,他說,“聽話,在房間裡等著。”
“為什麼?”少年問。
這可能就是教他恢復說話的弊端了。過去少年不理解聽不懂,也隻能喉嚨間咆哮幾聲表達不滿,如今他懂得說話了,就經常問‘為什麼’。
他心性單純,很難聽懂其他人的彎彎繞繞,哪怕解釋得再多,少年也仍然聽不懂為何非要自己留下。小獸一般的直率也帶來了執拗。
蘇卿容剛想盡力簡單地解釋一下,結果就看到小姑娘伸出手,指向窗邊的位置。
“去那裡坐著吃水果,我們一會兒就回來啦。”
少年看起來一下就不開心了。他塌下肩膀,也不問為什麼了,轉過身慢吞吞地往回走,背影似乎透露著委屈。他別扭地在窗邊坐下,下巴抵在桌子上,一雙藍眸幽怨地看向小姑娘。
蘇卿容:……
他師妹的訓狼技術愈發爐火純青了。
師兄妹二人離開客棧,在趕去的半空中,蘇卿容說,“清清啊,你可能不知道。大師兄和佛子這對兄弟一直在鬧別扭,如今終於要和好了。”
“真的?”清清高興道。
“嗯。但是他們兩個都是悶葫蘆,一點都不坦誠。”蘇卿容說,“而且重新和好的時候,大人更容易害羞。清清要幫助他們啊。”
“好!”念清握緊了拳頭。
她明白的,以前在蘭若城裡的時候,小孩子之間打了架或者有了口角之後,有些孩子就會顯得很別扭,明明想一起玩,卻還是會嘴硬。
念清就沒有這方面的苦惱了,她在表達感情上一直很直率,不論是孩子們還是鄰居大人,都很喜歡她。
她在心裡和系統說,“太好了,他們終於要和好啦。”
而隻能無聲見證這一切的系統已經麻木。
原著又一個大設定要在它的面前崩塌瓦解了。系統已經放棄抵抗,反正從大反派們撿到清清那一刻起,原著劇情便已經約等於不復存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