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光顧著擔心大的,竟然忘記了小的,而且竟然沒發現,小家伙也一直忍著害怕和擔憂。
念清將臉埋在師父的懷抱裡,她悶悶地唔了一聲,悄悄用他的衣襟擦眼淚。
齊厭殊的心有些亂,他覺得自己有點不盡責。
別說普通小孩會害怕了,他明明知道她以前出過那樣的事情,本來就比其他孩子敏感些,這幾日竟然卻對此毫無感覺。
如今後知後覺,才體會到小念清這幾日確實安靜乖巧得不正常。
齊厭殊太關心大的,竟然這樣明顯的事情都沒有看出來。
他沒有說話,念清卻抬起頭,她的眼角被自己擦得紅彤彤的,鼻尖也泛紅,小家伙卻帶著還沒咽下去的哭腔,聲音有點悶悶地說,“清清好了,不怕了。”
竟然是她主動來安慰他。
齊厭殊喉結滑動,心裡更不是滋味了。
他自己一生也受過不少委屈和坎坷,卻竟然完全敵不過這一瞬間對小家伙的心疼和難受。就好像想給她所有的東西,哪怕她想要的是天上的星星月亮,他也想摘回來,隻要她開心。
齊厭殊用指尖抹去她的淚水,低聲道,“乖,以後不會這樣了。”
以後不會再讓她擔心了,也不會再忽略她的難過。
過去齊厭殊懟天懟地從未懼過,也從不在意是不是得罪了很多人。可是如今,他竟然心裡有了一絲退意。
蘇卿容也就罷了,他兩個師兄如今修為越來越高,惹的人也越來越強,或許未來不會像是過去在外那樣讓他們行得舒服,或許這樣的危險隻是個開始。
他不能離開修仙界,便很難時時照拂到他們。萬一下一次沒這樣好的運氣,他們豈不是要折在外面?
更何況還有念清……齊厭殊的眸色深沉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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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清長大之後,她要在修仙界如何自處呢?
她自然是好孩子,就算她不在意自己門派的出身,可是修仙界容得下她嗎?
齊厭殊很清楚,就算他們幾人能護她周全,但不可能讓她一輩子都呆在門派裡,不與外界接觸。
她不會是個需要時時呵護的嬌貴花朵,每一代劍骨都是修仙界響當當的人物,生來便該攪弄風雨,留名青史。
可是,一個身出邪宗的天生劍骨……
齊厭殊過去不介意滄琅宗的名聲,是因為他對修仙界沒有什麼留戀,或許他隻是在等待厭倦的那一天。
如今,卻是不同了。
若他不再消極厭世,不再得過且過,如果他從現在開始寸步不讓,將原本便該屬於他的東西和地位全部要回來,再也不承擔那些莫須有的汙言穢語……
在念清長大之前的十年間,他能做到將滄琅宗改頭換面嗎?
第66章
八天之後,師兄弟三人回來了。
齊厭殊強制要求他們不趕路,一路上休息的決定要求是正確的。
他們回了門派後直接來了主殿,氣色都不太好,連蘇卿容臉上的病態都很明顯,他這一路上要釣著兩個人的傷情,也累壞了。
蘇卿容左邊扶著謝君辭,右面攙著秦燼,二人傷勢太嚴重,明顯是強撐著一口氣勉強回來的。
他們跪下的時候,膝蓋接觸到地板咚地一聲悶響,不像是行禮,更像是無力支撐自己的身體繼續站著。
蘇卿容扶著他們倆個,被他們這麼一帶,猝不及防也跟著膝蓋嗑在地上,俊美的面容都跟著扭曲了一下。
“師尊,我們回來了。”謝君辭的手撐著地面,艱難地開口。
旁邊的秦燼也低著頭,不似臨行前的別扭,更像是一種做錯了事情後不敢看人的窘迫。
他們身上衣著幹淨清爽,可齊厭殊能看得出來二人傷勢多重。
他薄唇抿了抿,一時不知該說些什麼好。
倒是小家伙一溜煙地跑過去,一頭撞進秦燼的懷裡。
師兄們有修為,過去她跑過來都會準確地接住她。這次秦燼卻反應僵滯,念清都撲到他懷裡了,他才慢半拍地伸出手,臉上露出一絲被碰到傷口的痛意。
“清清,讓你擔心了。”秦燼低聲道,“對不住。”
這一路極其兇險,如果沒有謝君辭在旁邊,如果沒有蘇卿容給他的流澤鏡,如果蘇卿容沒有來接他們……所有的一切缺了一環,秦燼都不可能雖受重傷,但卻能這麼快地回到門派。
秦燼是置著氣走的,他覺得齊厭殊不信任他,可在魔界差點死了的時候,秦燼卻在某一瞬間忽然懂了師尊對他藏在冷硬言語後的關心。
他其實想道歉的人是齊厭殊,可是簡單的言語卻難以對男人說出來,隻能對著念清說。
齊厭殊冷眼看著秦燼低頭抱著小姑娘,他冷冷地說,“你們師妹這幾日很想你們。”
小家伙抬起頭,她不懂師父和師兄們的沉默。
她抿抿嘴,還是沒忍住,帶著哭腔可憐巴巴地說,“你們以後能不能不要走了?”
秦燼垂下頭,他的手指輕輕地抹去念清的淚水,聲音低沉地說,“嗯,再也不走了。”
虞念清三個師兄,她流水線一般挨個抱抱,而且還要每個人都哄她,都答應她不走才罷休。
最後到了謝君辭,她習慣性地趴在青年的懷裡,謝君辭穩穩地抱著她,額角卻流下冷汗,竟然連抱孩子這樣簡單的動作都難以支撐。
“清清,過來。”齊厭殊喚道。
念清雖然有點戀戀不舍,但還是乖乖地從謝君辭的懷裡下來,跑回齊厭殊的身邊。
齊厭殊看著身形搖搖欲晃的二人,他沉聲道,“你們就在主峰療傷吧,那麼多空的宮殿,自己選。蘇卿容也是,將你煉丹的那些東西都搬過來。”
聽到這話,三個弟子有點不敢相信地抬起頭。
齊厭殊一向邊界感很強,小念清也就罷了,他們沒想到自己竟然也能有同等待遇。
“這、這就不麻煩師尊了。”謝君辭驚得話都有些磕巴。
“廢話真多。”齊厭殊不耐煩地說,“看你們半死不活的樣子,少說兩句吧。”
不知是不是因為受傷太重,謝君辭和秦燼都神情呆滯,一副腦子轉不過彎慢半拍的樣子。
蘇卿容便很機靈了,他小聲說,“師尊一定是怕你們忽然就死在自己的側峰上,和上次二師兄一樣。”
“蘇卿容。”上方齊厭殊淡淡的聲音傳來,蘇卿容縮了縮脖子,老老實實地跪正了。
這件事便定了下來。
小念清一聽說師兄們要在主峰暫住,她開心得不行。她天天在主峰玩,比他們都了解這裡,便拽著他們去挑空殿。
至於蘇卿容,跑腿的工作便落在了他的頭上。
沒辦法,除了兩個重傷的師兄,上面的師尊不能指望,下面的小師妹也才四歲。
其實蘇卿容這段時間也累壞了,他以自己元嬰的修為一路將兩個分神期的病號拽回來,可想而知是多大的消耗,他又疲憊又貧血,還要苦哈哈地去搬東西。
收了自己的煉丹爐和其他工具,他又去了謝君辭和秦燼的山峰,把他們平日休息時使用的東西也通通收起來。
幸好修士做這些事情很便捷,收到儲物戒指裡就行了,不然挨個搬得累死他。
回了主峰,他還要在每個殿裡將東西擺出來,順道看看二人情況怎麼樣,如此折騰了一圈,蘇卿容也虛弱地需要養幾天回回血了。
於是,病號師兄弟三人正式入住主峰。
念清無疑是最開心的,她終於達成了自己想隨便串門的心願,三個殿來回跑,隻不過齊厭殊告訴她師兄們要好好休息,她才勉強壓抑住興奮,乖乖地留在主殿裡。
與此同時,系統一直在查自己的資料。
原著裡對師兄弟三人黑化前的描寫鳳毛麟角,除了謝君辭早期出場過一次,後面正式出現的時候,三人都已經是反派標配了。
可不管怎麼說,滄琅宗殺魔將應該是個很大的事情,原著裡不應該一點都沒有記載。
系統翻了幾遍,最終還是找到和秦燼有關背景的寥寥幾句話。
秦燼後來是一條惡龍,將龍族與魔氣結合得又高了一個地步,黑龍本來便是龍族裡天賦最高的一支,修魔之後如虎添翼。
隻不過在原著裡,似乎隻隱晦地提過一句話,大意是秦燼早年在一次意外陷入瀕死,是靠著絕頂的天賦引魔氣入體,才勉強活了下來,也意外發現黑龍一族相比於妖氣和靈氣,最擅長的應該是修魔。
就是不知是不是和魔將這件事有關了。
隻不過,若是沒有謝君辭,也沒有聖級法寶護體,秦燼一個人要面對合體期的魔將和多個與他修為相當的魔將屬下,恐怕是會兇多吉少。
原著對他們黑化之前的事情寫的太少了,幾乎沒有什麼描述,很多事情都模糊不清,或者由一些人口中提過那麼兩三句。
誰能想到,秦燼看似平平無奇出門復仇的一段旅程,竟然是後來讓他黑化的契機之一呢。
系統後知後覺有點冒冷汗。
它第一次做系統,什麼都不太懂,原本以為念清需要做的是在師兄們做壞事時拉他們一把,讓他們良心未泯,而選擇好的方向。
誰能想到當大事發生的時候,是如此隨意又看似和主線無關,齊厭殊沒有注意,系統也沒有,可事情卻已經悄無聲息地發生了。
如果齊厭殊和過去一樣再頹廢一點整日酗酒,如果謝君辭沒有牽掛而常年在外,如果蘇卿容不是因為心開始變得柔軟,而主動先是治療秦燼,後又送上法寶……
秦燼一人隻身前往魔界,會是什麼後果,真是想都不敢想。
沒人會想到這一趟這麼兇險,除了小念清,所有人都後怕不已。
又過了半個月,謝君辭和秦燼雖然還是病歪歪的,但傷情已經算是控制了,滄琅宗師徒這才又聚集在一起。
他們談話的時候並沒有避著念清,隻不過是挑了她在殿裡睡著的時候。
如今大殿的一角用小家具隔出來了一小塊虞念清的生活區,所有的桌椅家具都是符合她自己尺寸的,她很喜歡。
這段時間,師兄們在主峰養傷,她就在自己地盤的小床上睡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