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清輕輕地點頭,在謝君辭的哄勸下,她心情已經好了。畢竟對於小姑娘來說,投影實在太神奇,就和真的見了本人一樣。
“那你要早點回來哦。”小女孩帶著鼻音,奶氣地說,“記得要想我。”
“我會的。”謝君辭溫聲道。
齊厭殊受不了了,他立刻切斷了玉牌聯絡。
“滿意了?”他揚眉道。
投影消失不見,小姑娘對修仙界的法寶還是不太適應,她伸手碰了碰玉牌,小聲道,“謝君辭?”
在系統的解釋下,她勉強將這件事情理解成戲耍裡的大變活人,謝君辭不見的時候就是出門工作了。
正巧,齊厭殊也說,“他去忙了,你想他時再聯絡。”
小姑娘安心了。
她來到貴妃榻邊,翻過身體,又是想要下軟塌的樣子。
齊厭殊青筋跳個不停,他一伸手就將人拎著後衣領帶了回來。
“你又做什麼?”他問。
念清的眼角還紅紅的,她看著男人,無辜地說,“出去玩呀。”
齊厭殊:……
行,她翻篇真夠快的。
“不能在殿裡玩?”齊厭殊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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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姑娘縮了縮脖子,她小聲道,“屋裡太黑啦!清清喜歡白天。”
齊厭殊給她放在地上,她便一溜煙跑走了,完全不見剛剛傷心難過的樣子。
看著她小小的背影消失在陽光裡,齊厭殊不由得嗤笑一聲。
好大的膽子,竟然嫌他殿裡黑?
齊厭殊靠著軟枕,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酒壺。
他漂亮而凌厲的眸子注視著殿中黑暗,卻慢慢有些恍惚了。
若不是小家伙的這句話,他都快忘了,自己在這片黑暗裡渾渾噩噩度日已經有那麼久了。
第33章
晚上,齊厭殊將捉的另一條魚也給烤了。
其餘幾條魚都放在高階的儲物戒指裡,這讓靈魚一直保持著上岸時的鮮活。
齊厭殊釣魚的時候也很講究,釣上岸的靈魚並非越大越好,而是正好夠虞念清一個人吃的同時,保證它的靈肉肉質處於最佳狀態。
這樣的靈肉,對低階修士而言是極補的,自然也對經脈累傷的小念清而言有很大好處。
前世她被帶到長鴻劍宗的時候已經七八歲了,留在凡間越久,其實越傷害她的脈絡。
如今她才三歲多便被謝君辭帶回修仙界,也不知算不算是因禍得福。
齊厭殊為人隨性,直接在主殿前以白玉石鋪成的寬闊廣場上架起火堆燒烤,完全不在意這裡本該是滄琅宗彰顯威嚴的門面。
二人坐在火邊,齊厭殊屈起左腿,他握著酒杯,火光在他輪廓立體的面容上跳動著,染上了一層溫暖的光澤。
夜幕已經降臨,隻剩下天地交界處還剩下一絲彩霞的緋紅,沉沉的黑藍色天空中已經閃爍起無數星辰,月亮從斜邊緩緩升起。
坐在火邊喝酒望月,本該是很意氣風發的事情,齊厭殊的眸裡卻如死水般毫無波瀾,像是天邊沉下去的昏暗暮色。
小姑娘也跟著他坐在廣場上,她沒坐一會兒就坐不住了,地太硬,硌屁股。
她抬起頭,看到齊厭殊眸色沉沉地不知道在想些什麼,不由得伸手搖了搖他的袖子。
“師虎。”小姑娘說,“硌屁股。”
齊厭殊這才回過神。
他手指微勾,殿裡的軟墊嗖地飛出來一個,穩穩的停在了小女孩面前。
齊厭殊本來是故意等著念清找他求助的,結果沒想到在這裡看著天幕竟然入了神,忘記了這回事。
他已經許久不見星辰不見天了,若不是虞念清,恐怕齊厭殊能一直在被黑綢遮蓋的殿中繼續幾十年幾百年地過下去。
烤魚焦香的味道傳來,齊厭殊收回思緒,他用力量控制著火候,很快將靈魚烤到味道恰當的時刻。
和中午一樣,齊厭殊把魚骨剔除,將魚肉擺在盤子裡。
念清饞極了,齊厭殊真的很會做東西,哪怕不放調料,他也仍然能將最鮮美最好吃的一面留下來,魚肉外皮焦香入味,裡面入口即化,吃多少次都不會膩。
她想和上次一樣抓著吃,齊厭殊卻擋了她一下。
“燙手。”
念清眼巴巴地說,“勺子。”
齊厭殊骨節分明的手指一轉,手中出現的卻是一雙筷子。
齊厭殊垂著眸子,注視著冒著熱氣的魚肉。
他從剛剛起便有些沉悶,不知道在想些什麼,所以動作遲緩了些,筷子遲遲沒有遞給虞念清。
齊厭殊便覺得小姑娘又往他的身邊湊了湊,他回過神,就看到念清張開嘴,一副等他喂的樣子。
她被人喂習慣了,看到齊厭殊不給她筷子,便以為他要親自喂她。
“你……”
按照齊厭殊的性子,本該開口嘲弄兩句的。
可是看到小女孩乖巧安然等他的樣子,齊厭殊喉結微動,最終什麼都沒有說出口。
他拿起盤子,沉默地喂起孩子來。
起初的幾口不是太大就是太小,齊厭殊第四次夾筷子就知道念清一口吃多少合適了,甚至知道筷子如何擺,她吃起來才最容易。
齊厭殊沒有自吹自擂,他確實是當今世上少見的全能發展的天才,做什麼都學得飛快。
看著小姑娘一點點吃光他喂的東西,有一種格外治愈的感覺,讓齊厭殊的心情也不由得逐漸平和了起來。
這對於他而言很少見,這些年來,齊厭殊的心中仿佛一直燃燒著無法熄滅的怒火,還有對於厭世的煩躁,隻有用喝酒時虛假的微醺,才能讓他保持一種放松的愉悅。
自然,揍徒弟也是另一種發泄的方式。
可是如今,這兩天來他不僅喝酒喝得少,更沒有時間醉過。
小家伙也總是不聽話又事兒多,但竟然卻一直讓齊厭殊的心情保持在正常範圍內。
想起自己那個冰雪融春的大徒弟,齊厭殊不由得有點懷疑起來——難道這小東西真這麼神奇?
念清吃飽喝足後,沒過一會兒就困了。
一大一小二人回到殿中,她今晚倒是沒有磨人或者害怕的意思,一進門便直接趴回自己的木筐小床,困得眼睛都睜不開了。
她又在主峰瘋跑一下午,像是體力耗盡的小狗仔,回窩隻想睡覺。
看著小女孩抱著被子趴著就要睡著了,齊厭殊在她的面前蹲下,手指輕輕地捏著念清露出來的小耳垂。
“需要時叫本尊叫得歡,無事時就避而遠之。”男人挑起眉毛,危險地說,“你這小東西,將本尊當成什麼了,嗯?”
他手指沒用力,小姑娘都沒什麼感覺,剛開始還能勉強顫顫睫毛,然後便真的睡熟了。
隻不過她今日跑得出了汗,剛剛又被火烤好久,貼身的裡衣沾了汗水有點難受,睡著睡著便忍不住動動。
直到不知何時——她忽然渾身變得清爽起來。
不僅如此,念清又一次陷進那個帶著寒氣的懷抱。這個懷抱在夏日裡睡實在太舒服了,就是布料有些硌臉,讓她睡夢中挪啊挪啊,終於又貼貼到冰涼又柔軟的地方,這才滿意地停下。
感受著小女孩軟軟的臉蛋蹭著自己脖頸,她跳動的心髒似乎也和人一樣小小的,與他相比薄弱得如同螢火蟲和月亮,此刻卻貼在他的胸膛跳動著。
弱小,卻有力。
齊厭殊有一種過去從未體會過的感受,是剛剛初生的生命格外帶來的一種動容,像是雛鳥剛長出絨毛,葉芽頂開泥土,薄弱卻帶著頑強的生命力,讓人想去期待它們未來的路,仿佛一切都還有無限可能。
弱小的生命,反而也是種幹淨純粹,如陽光般能感染人的希望。
他好像明白了為何自己的大弟子短短數日便會被這小家伙改變了。
如謝君辭那般與自己生來便擁有著的黑暗力量做鬥爭的人,很難不會被她吸引。
本來已經放棄好好生活的人,在另一個小生命的身上找到了新的希望與期盼。
齊厭殊漫不經心地想,他這個大徒弟,也不過是個凡夫俗子罷了,連自己的底線都守不住,這麼快便敗給這個小怪物。
真丟他的臉。
第二日清晨,念清迷迷糊糊地醒過來,卻發現自己躺在軟塌上。
小姑娘揉了揉眼睛,清醒了一些,反而更加迷茫了。
她一時間想不起來自己昨天晚上是在哪裡睡的,可是怎麼覺得哪裡怪怪的?
念清抬起頭,便看到齊厭殊靠著軟塌,正在看不知道什麼名的書。
感受到她的目光看過來,齊厭殊漫不經心地說,“醒了?吃膩魚了吧,一會兒早上吃點別的。”
小姑娘果然立刻將醒來時的疑惑拋到腦後,她好奇地問,“吃什麼呀?要去山裡摘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