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三石環視一圈,果然沒看到那蠢貨。他登時沒了睡意,趕忙站起身往海平面上眺望,果然見一艘小船飄飄蕩蕩的遠去。
那是救生船。
那蠢肥竟然帶著手下乘著救生船跑了。
“不好,都別睡了,快醒醒。”
話音剛落,便聽噼裡啪啦一陣爆炸,人群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嚇得四處逃散,爆炸此起彼伏,不一會兒的功夫,大船就燒了起來。
船長大喊:“火太大,撲不滅,大家往水裡跳吧。”
船上的人跟下餃子似的噼裡啪啦的往海裡跳。
九幽教這幫人頓時傻了眼。
武功高強的他們根本就不會水。
大火已經蔓延開,船帆都著了,桅杆被燒了半天,應聲而斷,差點砸到人。
殷鵬躁的不行,趕忙催促沈三石:“狐狸,你趕緊想辦法,老子還不想折在這兒,老子連姑娘小手都他喵的還沒碰過呢。”
沈三石也沒辦法,巧婦難為無米之炊,這要在陸地上啥都好說,在海上,多聰明也沒用。
眼看火勢越來越大。
花尋酒抱著嚇壞的影兒,說道:“不行就跳吧,跳還能有一線生機。”
範昀搖頭:“這又不是武俠小說,掉進去指定得淹死。”
墨鳶呆呆的看向遠方,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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跳,還是不跳,這成了一個問題。
就在眾人一籌莫展之際,不知道誰大喊一聲:“啊,快看,船。”
眾人抬頭望去,隻見海天一線之間駛來一艘大船,船上燈火通明,由遠及近,簡直像是救苦救難的神仙一樣出現在了眾人視線內。
大家趕忙揮舞能揮舞的東西求救。
大船越來越近,花尋酒定睛一看,甲板上的那個身影似乎有些眼熟。
“臥槽,鹿公子。”殷鵬驚呼。
鹿照初穿著一身玉色錦衣,立於甲板,背景是華貴畫舫,周身被深海幽暗籠罩,芝蘭玉樹的身影在夜色當中,幹淨又凜冽。
花尋酒簡直忘了呼吸,他怎麼會來?
沈三石心情卻是有些復雜。一方面,獲救了很喜悅,另外一方面,帶走花尋酒的計劃落空有些沮喪。他轉過頭,視線落在花尋酒身上,果然,這小傻子又呆了。
大船靠近,放下救生船,眾人很快便被救上了鹿照初的船。
九幽教眾人趕忙上前謝過鹿公子的救命之人,花尋酒混在人群,也沒有靠近,似乎有些心虛,又似乎有些別的情緒。
鹿照初掃了眼宛如鹌鹑一般的花尋酒,清冷道:“過來。”
“啊,好。”
花尋酒趕忙沒出息的小跑過去。
鹿照初走在前面,花尋酒縮著脖子跟在後面。
影兒有些擔心,往沈三石身邊靠了靠:“小花哥哥不會挨打吧?”
沈三石輕嗤:“鹿公子可舍不得打她。”
鹿照初所在的這艘船也是富貴樓的,不過,要比花尋酒他們之前的那艘更豪華,兩層,上層有獨立的小房間,室內裝飾很豪華,像是一間客棧上房。
“這屋子不錯啊。”花尋酒沒話找話。
鹿照初也不吱聲,隻幽幽看著她,半天,方開口問:“為什麼不辭而別?”
就知道逃不過。
花尋酒撓了撓頭發:“這不是時間比較緊嘛,沒來得及。”
又在敷衍他,鹿照初坐在椅子上,也不吱聲,而是慢條斯理的給自己斟一杯茶,白皙修長的手慢慢的研磨白瓷茶碗,輕慢平和,安靜的仿佛一片歲月靜好。
顯然,經過這幾天,鹿公子已經迅速冷靜下來,並做了充足準備。
花尋酒看著他的動作,不由有些痴。
她好喜歡他手,特別好看,就仿佛是精雕細琢過一般,是這世間最美麗的藝術品。
鹿照初淺啜一口清茶,抬眸看她,嘴角嚼起一抹意味不明。
“真的要跟我做朋友?”
花尋酒呆呆點頭:“是呀,咱們已經說好了的。”
鹿照初也不在意,氣定神闲道:“若是朋友,便不能再摸我的手,也不能再摸其他的什麼地方,哪裡都不能摸,即便這樣,你也要跟我做朋友?”
“……”
朋友,不能摸手的嗎?
花尋酒十分糾結,甚至把剛剛死裡逃生的心有餘悸都給忘記了,隻一心一意的在想,以後再不能摸他,簡直喪失了生活樂趣。
小臉蹙成一團,別提多為難。
鹿照初視線漫不經心的掃過花尋酒的臉,眸中不自覺輕松,清雋的面上染上淺淺笑意。
花尋酒似乎有些不甘心,歪著小腦袋問道:“為什麼朋友就不能摸手呀?我還摸過魏音塵呢,我還睡過他的床呢。”
“……”
“誇嚓”一聲,茶碗和茶蓋相碰,一聲清脆,碗中滾燙香茗傾灑出來,澆在白皙的手上,燙的人一哆嗦。
花尋酒一驚,趕忙上前查看。
“你沒事吧,怎麼樣?沒燙到吧?我的天,都燙紅了,這麼好看的手,燙壞了可怎麼辦呀?”一陣著急。
鹿照初任由花尋酒握著自己的手,垂眸看她,纖長的睫毛像是羽扇,輕顫。
“你關心的,隻是燙壞了不好看?”
為什麼不是燙到了疼不疼?
花尋酒有些呆,眨巴眨巴眼睛,有些不知所措,她又說錯話了?她關心他有沒有燙傷也是錯兒?鹿公子的心,海底的針吧。
“我隻是在擔心你。”
她總是有能力可以輕而易舉的牽動他的情緒,明明來之前想好了,要心平氣和、循序漸進。
鹿照初定定的看著她,眸中暗流湧動:“你擔心的,真的是我?”
還是擔心他的一副皮囊。
他早就明白的,這世上哪裡有什麼一見鍾情,無非就是見色起意。這也是為何他最開始很抵觸花尋酒的原因,看上他的皮囊,他本能的認為很兒戲。
鹿公子輕輕把手從花尋酒手中抽出來,整個人似乎瞬間晴轉多雲,有些陰鬱。
花尋酒不明白鹿照初為何態度轉變如此之快,好像忽然就不開心了。
“我是不是又惹到你了?你說嘛,我都可以改的,你別不高興,我知道自己不太會說話,經常惹你生氣,我以後少說就是。”
“不要。”脫口而出,有些急促。
花尋酒:“嗯?”
鹿照初剎那間,眸色十分復雜:“還像以前一樣,不要改變。”
花尋酒“哦”了一聲,她見鹿照初面色似有緩和,趕忙抽出手帕蹲下.身給他擦拭灑了一身的茶水,小心細致,一如往昔。
“你怎麼會過來?這麼遠,你身體受得住嗎?”
鹿照初也不答,隻深深凝視著她,眼底暗潮湧動:“你說呢?”
花尋酒想了下,問:“是代表玄門過來的?”
“……”
鹿照初別過臉,不想說話。
花尋酒暗忖,無論他為何而來,她都得對他好一點,要不是因為她,他也不會沒了丹罂。她又檢查了下他手上的燙傷,確定不是很嚴重,方才站起身來,把手帕塞入袖中。
“你早點休息吧,我先出去看看他們安頓的怎麼樣了,影兒剛剛嚇壞了。”
“你……”
鹿照初欲言又止,什麼時候,他竟連一個影兒都不如。他千裡迢迢的趕過來,她甚至都沒有關心一下他累不累,亦不願與他多待。
花尋酒問:“還有事嗎?”
鹿照初閉了閉眸子:“沒有。”
花尋酒囑咐一句“你早點休息”,便出了門。
室內一時間隻剩下他一個人,一燈如豆,寂靜縈繞,空氣中似乎殘留著她身上淡淡的藥香。
往日趕都趕不走的人,現在竟也學會了主動走。
他是不是要誇一下她有進步?
鹿照初狠狠的攥了下手,手掌被茶水燙的紅了一片,火辣辣的疼,那片紅在白皙的手上分外顯眼,若是往常,她一定會給他塗藥的。
眸色漸深,濃的仿佛這夜。
花尋酒從鹿照初這裡離開,直接去了影兒那裡。
花尋酒對影兒十分上心,大約是因為對方是個小妹妹。她之前在家裡是老幺,在九幽教又是老幺,忽然角色換位,有些新奇。
影兒也很喜歡花尋酒,莫名的喜歡親近她,一直拉著她研磨了許久。
直到把影兒哄睡,花尋酒方才出來透透氣。
夜晚的海平面是靜謐的,隻有水聲和風聲,憑欄望,海天一線,繁星浩瀚,宇宙蒼茫無窮,人在自然面前,宛如滄海一粟。
“你這不對勁兒呀,鹿公子在船上,你卻不去獻殷勤,反而出來吹冷風,轉性了?”
聽到沈三石的聲音,花尋酒回過頭,隻見這妖孽穿了一身白,海風吹的獵獵聲響,跟一隻妖豔男鬼似的。
花尋酒深吸一口氣:“我的目標是星辰大海,兒女私情什麼的,早放下了。”
“诶喲喂,連鹿公子你都不垂涎,嘖嘖,就憑你這股子志氣,以後怕是得稱霸武林。”
“稱霸武林就算了,扶危濟困,行俠仗義,我還是要追求一下的。”
“不是吧,你這是真打算不要鹿公子了?”
花尋酒混不在意的搖頭:“談不上我不要吧,他本來就不屬於我。之前的事情,隻是年少無知,犯糊塗罷了。”
這話說的,似乎對,又似乎過於絕情。
沈三石有些不明白花尋酒為何會忽然這麼說,是他錯過了什麼?還是說鹿公子和小花之間發生了什麼?
樓上,一角玉色匆匆離去,匆忙的似乎有些狼狽。
花尋酒餘光看到,嘆了口氣。
作者有話要說:安安。
第44章 殊途同歸
第二天,大船到了儲夏島。
儲夏島島如其名,一年四季溫暖如夏,島上奇花異草、奇珍異寶無數,遠離海外,富貴至極,可謂是人間天堂。
一路沉默的墨鳶看到富貴樓的剎那眼睛都亮了。
果然技術宅的世界沒人能懂。
花尋酒偷偷跟沈三石嘀咕:“傳聞儲夏島金磚鋪地、琉璃做瓦,也不曉得是不是真的。”
“一會兒看看不就知道了。”
鹿公子見花尋酒又跟沈三石咬耳朵說悄悄話,停住腳步。
他有些走不動,這一路折騰,便是正常人也有幾分疲倦,更何況他一個病人。
花尋酒餘光下意識的尋找鹿照初的身影,見他落後幾步,面色蒼白的捂著胸,趕忙轉身,屁顛屁顛的跑去關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