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我知道啦。”
她匆匆轉身,逃也似的離開。
辛辛苦苦追求這麼久,自己的喜歡卻變成了人家的困擾,簡直狼狽。
鹿照初靜靜站在朱紅的大門前,頭上皓月當空,腳下石階層層,他不由緊了緊手中握著的裝有解酒丹的玉瓶,終究是沒送出去。
不送也好,省得被她誤會他對她有意思。
一聲輕嘆。
花尋酒回去之後一番傷心難過自我安慰自不必說。
自那日後,花尋酒又閉關了。
總壇裡的人聽說這件事無不嘖嘖稱奇,要知道花尋酒這個娃平日裡最是愛玩愛鬧愛蹦跶,這出關一日又閉關,簡直跟開玩笑似的。
“難道是情場失意,武場得意?”
“失意?小花花情場可不失意吧,前有小玉郎,後有鹿公子,現在再來一個沈堂主,簡直桃花朵朵遍地開。”
被點名的沈三石整個人都很陰鬱。
自從花尋酒閉關之後,他果不其然的成為了傳說中的小四,幾乎每天都要被人拎出來溜一圈,甭提多悲催。
好在,不久之後,到了年中集會,眾人都忙了起來。
九幽教自創教之初,便定下六月初為年中集會,分散在外的教眾都要回來進行工作總結,可謂是九幽一年之中最隆重的日子。
都回來,魏音塵自然也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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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音塵剛一回來,就找到了沈三石。
沈三石大呼不好,他以為魏音塵是把他當成小四上門彰顯正室威儀的,卻不曾想,魏音塵隻是給了他一株回春草。
“你給我這東西幹什麼?”
魏音塵有些別扭,說道:“我出任務的時候正好路過雲夢沼澤,聽說這東西很珍貴,可以入藥,便順手採回來一株,看看你們白堂用不用得上。”
沈三石犯起了嘀咕。
他們白堂是掌管教中財政大權的,怎麼會用到藥草?有用也是藥行司有用呀。而且,魏音塵此次出任務的地點是洛陽,根本就不路過雲夢沼澤吧?他這個路順的,可真偏。
不過,沈三石是多聰明的人,眼珠兒一轉,便猜到了魏音塵的意圖。
“我們白堂是用不到的,不過,小花花最近在煉丹藥,她可能會用到,你要是不介意,我送去給她。”
果不其然,魏音塵高傲的表示:“既然給了你,你便愛給誰就給誰。”
沈三石挑眉,他原本以為魏音塵是恨透了花尋酒的,如今看來卻似乎並不是這樣。
難不成,是又愛又恨?
花尋酒趕在五月最後一天出了關。
她那日跟鹿照初分別,又傷心又羞愧,覺得自己無顏面對江東父老,便幹脆一不做二不休,閉關起來。
原本她是想練丹藥的,後又想起鹿照初囑咐她要好好練武,便修習起了清心訣第二層。
隻是她心煩意亂,腦子裡總想著鹿照初,雖閉關十幾日,卻並未有大進展,這拖拖拉拉的,竟一晃到了年中集會的日子。
花尋酒這邊一出關,沈三石就跟長著狗鼻子似的上了門。
“你看看我給你帶來了什麼驚喜。”
“你能給我帶什麼驚……我的天呀,你手裡拿的這是什麼,回春草,你怎麼會有回春草?”
回春草長在沼澤深處,周圍野獸環伺,要想得到一株回春草堪比登天。
沈三石嘴角含笑:“別人送的,我用不上,送給你吧。”
“你朋友真大方。”花尋酒趕忙小心翼翼的接過沈三石手中保存良好的回春草,謝了又謝:“我給鹿公子煉的丹藥就缺這一味,都找了小半年了。”
沈三石撲哧笑出聲,覺得有意思極了。
魏音塵冒著生命危險採來的回春草,不想卻要給情敵做嫁衣裳,有點微妙。
沈三石問:“你猜我那大方的朋友是誰啊。”
花尋酒見他這麼問,不免好奇:“我認識?咱們教的?”
沈三石微微一笑:“魏音塵。”
花尋酒登時愣在當場。
她忽的想起來,之前她跟魏音塵還沒絕裂的時候,曾跟他偶然提起過自己打算煉一種丹藥,獨缺一株回春草,非常苦惱。
本來隨口一提,不想他竟然記的牢靠,還特意取了給她送來。
花尋酒愣了半天,喃喃道:“他不是討厭我的嘛。”
因為是年中集會,總壇一下熱鬧了起來,到處都是人,風華正茂的年輕人湊在一起,歡喜的不行。
花尋酒和沈三石在院子裡湊局打麻將,荒廢半日自不必說。
與此同時,聽松院內。
鹿照初正在會見左護法薛央。
薛央年初接了個任務,一出去就是四個多月,這會兒才第一次回來,他剛一回到總壇,便滿耳都是小斷袖與鹿公子的奇聞奇事,休整一番,他趕忙跑到當事人這兒詢問情況。
“聽說你被人性騷擾,是不是真的?”
“胡說八道什麼。”
薛央“诶”了一聲:“不是嗎?我怎麼聽說你被人家睡了呢?”
“……”
鹿照初知道總壇的流言蜚語很多,沒想到竟然傳的如此離奇。
薛央見鹿照初面露不悅之色,便知倆人沒睡,不過肯定也不是一點事兒都沒有。
作為鹿照初少有的幾個好友之一,薛央對鹿照初還是有幾分了解的,若是鹿照初跟花尋酒一點什麼都沒有的話,謠言傳成這樣,鹿照初肯定連大門都不會讓花尋酒進。
“你們到底是怎麼回事?小花花愛玩愛鬧也就罷了,你也縱容她玩鬧,這也太夷所思了吧。”
鹿照初緊蹙眉頭:“一言難盡。”
“你還真的好男色啊?”
薛央震驚之餘,又難免感嘆理應如此。鹿照初對邱雪青那般美麗又聰慧的女人都能視而不見,不是斷袖是什麼?
隻是,鹿照初跟花尋酒,這個搭配怎麼看怎麼不和諧。
“你怎麼就看上小花花了呢?”
鹿照初不想細說,隻簡短說:“在劫難逃。”
薛央離開,竹籤趕忙進門稟報。
“花小公子上午出關了。”說到上午這兩個字的時候,他特意強調了一下。
鹿照初抬頭往外望了一眼,但見窗外天邊雲霞紅彤彤一片,此時已是傍晚時分。
她出關竟然沒第一時間過來看他。
“教主有事派給她?”
竹籤老實陳述:“沒有,花小公子剛一出關便跟沈堂主湊了局在院子打麻將,一直到現在也沒出來。”
“這樣啊。”
鹿照初愣了片刻,呆呆的望著天邊彩雲一點點變暗,嗓子一痒,咳嗽了起來。
他咳的厲害,全身都在抖動,仿佛是把心肝肺都咳出來一樣,看著很嚇人。
竹籤趕緊去取藥,卻發現已經吃完了,忙說:“止咳的藥吃完了,少主稍等片刻,屬下這就去花小公子那兒取。”
鹿照初隻是咳,一聲接著一聲,根本說不出話來。
竹籤匆匆出門,趕忙去花尋酒那裡。
還未等靠近院牆,便聽到院內傳來麻將聲和陣陣歡笑。花尋酒慣常人緣不錯,沈三石更是個人精,他們二人攢聚打麻將,自然來了不少人,有在桌上打的,有圍觀的,十分熱鬧。
竹籤到的時候,花尋酒剛胡了一個十三幺,賺得盆滿缽溢。
花尋酒看到到竹籤,不免一愣。
“你怎麼來了?”
“我家少主咳嗽的厲害,公子上次送過去的止咳藥可還有?”
聽說鹿照初咳嗽,花尋酒趕忙扔下麻將牌起身去取藥。
沈三石不動聲色,嘴角不自覺的勾起一抹意味深長的淺笑,這邊剛出關,那邊就咳嗽斷藥,可真巧。
眾人一邊說笑一邊洗牌。
花尋酒匆忙取了藥便想跟竹籤過去看看鹿照初。
兩人之間的尷尬,經過十幾天,也淡了。
他其實隻是拒絕她,並沒有做什麼過分的事情,花尋酒自己心裡承受不住崩了而已。追根到底,還是喜歡,喜歡一個人,便對他的過錯都很寬容。
她要走,別人卻不同意。
“贏了錢就想跑?小花花,做人可不能這麼不厚道。”
“可不是,我這兒還等著翻盤呢,你可不能借著由頭開溜。”
“鹿公子咳嗽是老毛病,藥帶過去就行唄。”
你一言我一語的,倒是弄的花尋酒非留下不可。
花尋酒沒法,想著之前在聽松院門外他說的那一席話,他確實不一定想見她,便把止咳藥交給竹籤,讓他自己回去。
竹籤隱隱覺得自己該叫上花尋酒,不過花尋酒不去,他也沒辦法,便獨自走了。
沈三石狠狠拍了花尋酒一下:“愣什麼呢,該你摸牌了。”
“少拿你晦氣的手碰我,我今兒手氣超棒的。”
“是我點炮厲害好吧。”
沈三石無所謂的挑眉,隻要花尋酒不去看鹿照初就好。
他是替花尋酒有些不值,泥人都有三分氣性,花尋酒連泥人都不如,吃了多少的憋屈,還這麼上趕著,是不是犯賤?
這邊麻將打的熱鬧,那邊竹籤也回到了聽松院。
鹿照初看到竹籤一個人回來,眉心微蹙:“她呢?”
“沈堂主不放人,說花小公子贏了錢。”
鹿照初片刻失神,窗外灰撲撲的,他因為剛剛咳嗽過的緣故,蒼白的面上有一絲病態的潮紅,看上去有一種驚心動魄的美感。
很好。
第二天,我教教眾要聚餐。
鹿照初半宿沒睡,一大早整個人都恹恹的。
“少主臉色看上去不是很好,要不聚餐就別過去了吧。”竹籤建議。
“無妨。”
說著沒事,又咳嗽了幾聲。
半宿沒睡,能保持現在這般,其實已經很不錯了。
他這身子原本要比現在差很多,自從花尋酒來到他身邊,一直精細的照顧調養,今年咳嗽顯然比往年少很多。
鹿照初吃過藥,看著園中景象,輕微嘆息。
“春景終將凋零。”
花尋酒日上三竿才起床,她昨夜打麻將打到後半夜。
起來之後,趕忙收拾妥當,往聚餐的院子趕,等她到的時候,人已經來了大半,大略掃了一眼,沒看到鹿照初,卻看到了魏音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