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三石似笑非笑調侃:“小花花,朝三暮四可不是個好習慣喲。”
“我沒有朝三暮四。”
花尋酒轉過頭去,卻不曾想竟然看到了自己朝思暮想的鹿少主。她腦袋嗡的一下,誰能告訴她,鹿照初是什麼時候來的?
花霧雲陰處,鹿照初正長身玉立在那裡,目光冷冷的看著她。
明明是平視,生生被他看出來睥睨之感。
她剛剛是不是說了魏音塵好看?現在收回來還來不來得及?
“我我我,我那啥,我剛剛……”花尋酒大腦一片空白,一時語塞,竟不知如何解釋,活脫脫就一偷腥被抓的典型代表。
鹿照初面上冷如冰霜,眼神不善。
果然,喜歡什麼的,不過是小女孩一時興起的玩笑話,如何能當真?
“你跟我來。”他冷聲道。
花尋酒一愣,她本以為鹿照初會冷冷的走掉,對這種事情不屑一顧,沒想到他竟然叫她走,這是忽然開竅了嗎?
“啊,你等等我。”
花尋酒趕忙追過去。
魏音塵張了張口,卻並未出聲,他望著花尋酒狗腿的背影,秀美的面容有些陰鬱。
前腳還口口聲聲說他好看,轉頭就跟別人跑,她可真……
關鍵是,他竟然比不上一個臭算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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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三石輕搖他那把玉骨白綢扇,完全是置身事外看好戲的模樣,狡猾奸詐的仿佛是得了道的狐狸精。
一路上,鹿照初一言不發,花尋酒心虛,也不敢作聲。
鹿照初的院子在總壇的最高處,背靠懸崖,俯瞰總壇,名叫聽松,因院子四周一片松林得名,微風習習,松香飄然而來。
此時將近中午,陽光璀璨,室內很明亮。
兩人走進書房。
鹿照初站定在書桌前,看著窗外,目光悠遠。
“我不喜歡武功差的女孩子。”他忽然說。
花尋酒愣了一下,頓時有些手足無措。他這是在拒絕她嗎?一定是因為她次次被魏音塵打太丟人了,他才會這麼說的吧。
她低垂著眼簾,喏喏的小聲開口:“我雖然現在武功差了些,但是我可以學,我很聰明的。”
話裡話外都充滿著小心翼翼。
鹿照初眉心微蹙。
一個人怎麼會喜歡另外一個人到這種地步?他是涼薄之人,萬事不掛於心,根本無法理解她的執著,即便她引得他紅鸞星動。
他明白的是自古情深不壽,更何況是對他這種無情人動情。
斬斷情絲,於她才是更好的選擇。
“想學武功?給你。”鹿照初貌似隨手的從桌上揀起一本書,扔給了花尋酒,正是他沒日沒夜默寫了十來天的那本。
“這是什麼?”
封面一片空白,花尋酒隨意翻了兩下,似乎是武功秘籍?
“打根基的內功心法。”鹿照初簡短言說,語調冷清,神情自若,讓人無從懷疑他話中的真實度。
“內功心法?”
花尋酒眨巴眨巴眼睛,忽然靈光乍現,眼前一亮。
他先是說不喜歡武功差的女人,隨後又扔給她一本內功心法,這莫不是想讓她練好武功之後,再來跟他表白。
“你,這是在給我機會嗎?”
鹿照初眸光潋滟,反問:“你說呢?”
竟是默認了。
花尋酒傻眼了都,幸福來的太突然,讓人措手不及。
反應過來,她幾近慌亂的去抓住他的衣角,雲錦質地絲滑,在手中如水如沙,她激動又小心的勾著,有些語無倫次。
“那啥,不就是武功嘛,完全沒問題。我其實很有天賦的,你別看我現在武功不好,那是因為我沒好好學,我爹一直說我骨骼清奇十分適合練武,你等著,我一定會廢寢忘食的學習,早日成為武林高手,跟你雙宿雙飛。”
這般豪言壯志,似乎也隻有這樣明快的女孩子能說得出。
鹿照初面色卻一暗:“你都不問問這本功法容不容易練?需要多久才能練成?”
花尋酒此時正是色令智昏,哪有心思管這些,被鹿照初一提醒,方才想起來。
“呀,我都忘記了問,這本心經很難練嗎?需要多久才能練成呀?不會等到我七老八十的時候才會有點建樹吧,那到時候咱們再成親是不是有點晚呀?”
鹿照初蹙眉,似乎不是很喜歡聽到“成親”這樣的字眼。
“以你的資質,如果努力的話,三年便可,後面我還會給你其他的功法。”
“三年?”
花尋酒心中一喜。
三年之後,他就會喜歡她了嗎?
作者有話要說:今天先這些。
第5章 骨骼清奇
“那真的太好啦,不過你得答應我,在我成為武林高手之前,你不要去喜歡別人。我一定會很努力的學習,三年之後,你來喜歡我好不好?”
“到時候再說。”
隻怕,到時候,她已不再喜歡他。
清心訣,可以打通任督二脈,令武功精進一日千裡,然而卻也會讓所習之人平和心境,清心寡欲。一般修習這門武功的人,最終大多都會看破紅塵,斷情絕愛。
這也是為何他會在萬千內功心法之中選擇了這一本的緣故。
涼薄之人,從不需要一個深愛他的伴侶。
他醉心玄門術數,根本不可能給花尋酒她想要的感情,與其讓她嘗盡求而不得的痛苦,還不如現在就斷了這個執念。
“到時候再說是怎麼說?不行,你必須現在就答應我。”
她輕輕的搖晃著他的衣袖,軟軟糯糯的央求著,聲音像是剛出爐的桂花糕。
鹿照初眸中的光明明滅滅,整個人都處於半明半昧之間。
眼前的少女如此俏麗,又如此天真無邪,回想起兩個人這半年來相處的一點一滴,終究還是有些心軟。
“如果到時候,你還需要,我會陪你一生一世。”
宿命如此,他是玄門少主,向來信命。
花尋酒大喜過望,心裡炸開花一樣,沒有注意“陪”和“愛”之間,其實隔著千山萬水。
生怕他反悔,她趕忙拉過他的胳膊,勾住他的小拇指。
“就這麼說定了,拉鉤上吊,一百年不許變。”
小手勾著大手,像是同心結。
他們兩個,一個在憧憬著未來,一個在斷送著情愛,兩個人雖然達成共識,可目的卻南轅北轍,終將越走越遠。
花尋酒迫不及待的打開武功秘籍,隻見字體秀麗卻不失剛勁,非常好看。
竟然是他親手抄寫的。
“你放心,我一定會勤加練習,絕對絕對不會辜負你這番心血。等我不再是武功差的女孩子了,你就不能不喜歡我啦。”
少女羞澀著,毫無保留的表白著心跡,驕陽一樣炙熱。
驕陽炙烤下,讓人恹恹的,有種苦悶的豔麗,鹿照初不知為何,胸中湧上一絲莫名煩躁。
玄門中人,可以算盡天下事,唯獨算不明白自己。
他亦不知今日之決定,是對還是錯。
花尋酒抱著武功秘籍走出鹿照初的院子,腳步都是飄飄然。
她自從半年前跟著鹿照初來到九幽,除了被拒絕還是被拒絕,有時候他拒絕的委婉點她都能當情話聽,像現在這般直白的給她承諾,簡直就是久旱逢甘露。
花尋酒回去之後,立刻全情投入到刻苦鑽研武學的事業當中。
這一鑽研不要緊,竟是十幾天都沒出門。
平日裡花尋酒最愛到處轉悠,數她最活躍,小開心果一個,如今人影都看不到,眾人無不好奇出了什麼事兒。
“不會是真被鹿公子給傷到心了吧?”
“不能,上次她從鹿公子院子裡出來,紅光滿面的,應該是遇到喜事了。”
“喜事?難不成鹿公子從了?”震驚。
“不會吧?!”
眾人七嘴八舌,也沒個定論,最終決定去沈三石那兒探點口風,畢竟這貨跟花尋酒一個院子,而且狐狸一樣精明。
沈三石輕搖綢扇,笑得一臉高深莫測。
“從是不可能從的,不過討些好處,應該是有的。”
別看鹿照初上知天文下知地理,於人情上,他可是差花尋酒十萬八千裡,兩個人糾纏,最後指不定誰吃虧。
眾人似懂非懂。
花尋酒閉關,自然不能來鹿照初這裡請安。
聽松院一時寂靜的可怕。
轉眼間,已經到了五月,院中槐樹上蟬鳴陣陣,這聒噪越發襯得人聲寥寥。
鹿照初手中握著一本書,坐在槐樹下,雖然視線在書上,卻半天也沒有翻一頁,眼神有些直,不知道在想什麼,仿佛入定一般。
清風拂過,吹得紙張掀起哗啦作響,他方醒過神,伸手壓住。
“她在忙什麼?”
竹籤愣了一下,方才反應過來她是誰,忙答:“聽別人說,花小公子這十幾日都閉門不出,飯菜都是廚娘送去的,想來是在練什麼丹藥。”
顯然,竹籤不知道他家少主跟花尋酒的背後約定,隻當花尋酒是閉關煉藥。
鹿照初面色沉沉,一言不發。
開始兩天她沒來煩他,他隻覺得耳根清淨,可連續十幾天都不來,他反倒有些不習慣。好像少了些什麼似的,心裡空落落的。
日子一天天過去,眼瞅著就到了五月中旬。
此時已經暮春時節,山上翠意濃濃,野花漫山飄香。
天朗氣清,陽光明媚。
花尋酒出關了,出關第一件事就是換了身美美的衣裳竄來聽松院。
鹿照初正在樹下看書,這些日子他經常如此,屋子太靜,他竟有些不適應。花尋酒剛一進門,他就抬起了頭,好像已經等了很久一樣。
正在躡手躡腳躲貓貓的花尋酒直起腰來,呲牙一笑。
“被你發現啦。”
鹿照初見到花尋酒的身影,心中竟有一絲不易察覺的歡喜,不過歡喜太淡,轉瞬即逝。
花尋酒幾步跑到鹿照初跟前,笑意盈盈。
“你猜猜我這些日子都在幹什麼?”
“不知道。”
他清清淡淡的,眼皮也不抬一下,仿佛不是很關心。
花尋酒也不在意,嘿嘿的笑著,迫不及待的跟他分享進步的喜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