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知意愣住了。
她說的地方不就是自己來過的地方嗎?隻不過陳聲在那繞了個路……
眼睛陡然睜大了些。
路知意下意識側頭去看陳聲,他面無表情站在那裡,看不出在想什麼。
她向服務員道過謝後,走到他面前。
“她跟我說我們來的路上就有一家理發店……”
陳聲:“是嗎?”
依舊面癱臉,看不出什麼情緒。
路知意張了張嘴,被他打斷,“拿不拿籃子?”
“拿。”
他:“哦,自己拿。”
說完轉身就走。
路知意:“……”
既然說老說去都是她自己拿,何必多此一問?
看他腳下生生一樣往生活用品處趕,路知意拎著空籃子追上去,湊過去笑吟吟地說:“隊長,那一會兒回去的時候,經過理發店你就先走吧,我去把頭發剪了。”
陳聲正拿馬桶塞的手在半空中一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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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秒——
“不準剪。”
路知意:“為什麼?”
他盯著那隻馬桶塞,不苟言笑,“不為什麼。我是隊長,這是命令。”
“隊長還管這個?”
“你在基地一天,就要聽命於隊長一天。”
“可你剛才還說除了工作訓練的時候你要管我,其餘時候我愛幹啥幹啥,你管不著。怎麼這會兒又變卦了?”
超市裡,陳聲在半空中僵了好一會兒的手終於動了,從掛鉤上摘下馬桶刷,側頭看著她,淡淡地說:“俗話說得好,身體發膚,受之父母。怎麼能說剪就剪?”
路知意:“???”
“可你剛才不是還說你們男隊員們人手一個推頭發的,每天在寢室推得風生水起?”
陳聲:“……”
“無關緊要的記那麼清楚幹什麼?訓練的時候沒見你多認真,毫無意義的口水話倒是記得一清二楚。”
他拉長了臉,把馬桶塞往她籃子一扔,“節約時間,分頭行動。你去買潔廁靈,我去買白醋。”
“就這兩個東西,也要不了什麼時間,還要分頭行動?”路知意跟了上去。
陳聲猛地剎車,回頭臉色陰沉地說:“叫你去你就去,別跟著我!”
路知意:“……”
“好好好,不跟著你,不跟著你。”
她一邊嘀咕,一邊往潔廁靈的方向走,心想這人真是越來越奇怪了,以前隻是脾氣壞,現在不止壞,還怪。
她隨手拿了瓶潔廁靈,左等又等沒等來陳聲,便沿著貨架找回去,最後發現陳聲站在一行白醋面前,出神地盯著商標,滿臉難色。
選個白醋而已,用得著這麼認真?
路知意:“……”
看來他是鐵了心要幫她把噴頭洗得幹幹淨淨,讓她痛痛快快洗澡。
而那邊的陳聲盯著白醋,滿腦子隻有一個念頭——
怎麼阻止她剪短頭發?
以隊長的身份,怕是有點難。
說來說去,這麼不想讓她剪短頭發的原因其實還有有一個,他心浮氣躁地暗暗罵人。
當年韓宏給的那個U盤裡,他痴迷的片子隻有一個。
女演員隻需要一個剪著板寸的背影,就能讓他想起另一個短發少女,在私底下神魂顛倒、騰雲駕霧,要死要活、欲罷不能。
這麼多年,他私底下解決生理需求時,性.幻.想裡也是那一頭亙古不變的板寸。
要是路知意真把頭發又剪了回去……
每天訓練看著她,食堂看著她,機上看著她,機下還他媽看著她。
這他媽還讓不讓人活了!!!
作者有話要說: .
說一千道一萬,剪短頭發算是滿足聲哥的性.幻想。
今天短小,溜了溜了。
島上信號到了晚上無比差勁,我這章起碼發了半個小時才貼上來。明天白天努力寫,爭取多寫點,謝謝大家體諒麼麼噠。
☆、第76章 第七十六顆心
第七十六章
既然來了超市, 該購置的生活用品索性一並買了。
洗發水、沐浴露、潤膚乳、防曬霜……路知意認認真真在貨架前挑選日用品, 逐漸把籃子堆成了小山。
她挑東西速度很慢, 總是習慣性看一看價籤, 對比一下同類產品的價格, 盤算哪個劃算,才最終確定下來,拿起瓶瓶罐罐往籃子放。
陳聲就在一旁看著她, 好半天才不冷不熱問了句:“基地給你的工資不夠用?”
濱城消費水平很低, 哪怕基地一個月隻給六千基本工資, 也能在這舒舒服服過著土豪日子,更何況隊裡還有額外補貼。
雖說如今她隻是實習期, 但基地對她還是相當照顧, 並沒有因為在實習期就少給半毛錢。
路知意又選定一瓶洗衣液, 邊往籃子放邊說:“夠用啊。”
“既然夠用,省這幾塊幾毛幹什麼?”
她一頓, 直起腰來看他,“能省一點是一點。”
是什麼?
是個屁。
陳聲看她選個日用品都再三斟酌、反復對比,沒由來一陣煩躁。
生活給她諸多磨難, 這不假,可既然走出了大山, 能夠養活自己, 還這麼苦哈哈過日子,到底是為了什麼?
基地多是同齡人,年紀大的也大不了多少, 個個都明白這個道理,平日裡訓練辛苦,有錢了就好好犒勞自己,沒必要把日子過得跟苦行僧似的。
她倒好,還是那老一套。
陳聲嘲諷道:“過慣了窮日子,改不過來了?”
話一出口,他就後悔了。
果不其然,路知意嘴唇緊抿,抬眼對上他的視線。
按照她以前的性子,陳聲覺得她會刺回來,會罵他不食人間疾苦,可沒想到她隻是看他片刻,笑了笑,“是啊,過慣了窮日子,習慣貨比三家不吃虧了。”
他沉默幾秒:“人就一輩子能活,戰戰兢兢也是活,率性瀟灑也是活,何必?”
他以為她是為了自己。
他以為她想省錢,想攢錢,這麼反復對比價格,隻是窮人的習慣使然。
換做從前,路知意不會對他解釋什麼,他說話刻薄,但凡嘲諷她,她一定懶得解釋,一是認定了他的大少爺做派,二是自尊心不允許她剖開內心,說些她身為窮人雞毛蒜皮的困擾與煩憂。
可眼下,路知意認認真真抬頭望著他,說:“不是我不想率性一點,誰想買個東西還這麼婆婆媽媽的?我也想走進商場看上什麼就買什麼,可我還要攢錢買房。”
陳聲一頓,“買房?”
“我爸和小姑姑還在冷碛鎮,我想早點把他們接出來。”
“接到哪?”
“蓉城也好,濱城也行,總之不在高原待著了。”
她選好東西,打算往收銀臺走,剛彎腰要去拎籃子,就被陳聲先一步拿走。
他若無其事往超市出口走,克制住自己追問的心情,隻說了一個字:“哦。”
但路知意自己解釋了下去。
“鎮上太小,我爸那點過去,人人都知道。我想他抬起頭好好過日子,而不是被冠以殺人犯的名號,被無知幼童指指點點,別人對他稍加好顏色,他就仿佛受了人天大恩惠似的,活得窩囊又沒底氣。”
她聲色從容,仿佛並非在說著什麼難於啟齒的家事,而是與老友談笑風生。
陳聲側目,看她片刻。
“為什麼跟我說這些?”
說話間,兩人已走到收銀臺。
談話終止。
收銀員一一刷過條碼,將東西放入塑料袋,抬頭笑道:“你好,一共是兩百三十七元。”
路知意付過錢,看見陳聲自覺接過了塑料袋,跟在他身後往外走時,眼底一片淺淺淡淡的笑意。
踏出大門,走在濱城的街道上,身側是海濱城市特有的棕榈樹。
夜幕低垂,星辰無限。
一切仿佛又回到從前。
連日來的冷言冷語、針鋒相對,今日終於消減下去。就算是不共戴天的仇敵,也沒那精力時時刻刻都豎起渾身的刺,動不動拼個你死我活,更何況他們不是仇敵。
路知意走在他身側,繼續回答在超市裡沒有回答的問題:“因為這些我早該對你說,但從前自尊心太強,總盼著下一次,總以為還有機會說——”
陳聲腳步一頓,走得慢了半拍。
她低頭看著兩人成雙成對的影子,“……哪知道後來已經來不及了。”
陳聲默不作聲聽著,半晌,笑了兩聲,“那你現在又為什麼說給我聽?”
“因為要坦誠。”
“路知意,你的坦誠就像個笑話。”
“像嗎?”她心裡一陣刺痛,但還是笑了,扭頭看著他,“要是能博你一笑,那也不錯。”
陳聲沒笑。
他與她對視著,試圖從她眼裡看出點什麼。
這樣的對白,究竟是因為餘情未了,還是因為如今他是她的隊長,她想要將過去一筆勾銷,從此兩人相安無事、好好相處,所以妥協討好?
思及至此,陳聲平靜地問她:“路知意,你現在的願望是什麼?”
“願望?”
“是。最想要完成的事情是什麼,最近的目標是什麼,生活的動力是什麼。這些願望。”
路知意想了想,俏皮一笑。
“最想要完成的事情,就是剛才說的那樣,早點存夠錢,把我爸爸和小姑姑接出大山,換一個環境,將來過上好日子。”
“最近的目標,應該是盡快融入團隊生活,早日參與行動,不隻是作為一個旁觀者,而是真正作為一名救援隊隊員。”
“生活的動力——”她認真想了想,剛想厚顏無恥地說一句“是你”,就被陳聲不耐煩地打斷了。
他說:“夠了,不想聽了。”
說完就快步往前走。
路知意一愣,追上去,“為什麼不想聽了?”
為什麼?
她還問他為什麼。
現在和從前,根本沒什麼兩樣。
同樣的問題如果放在他身上,他的回答永遠隻有三個字。
最想要完成的事情是什麼?——路知意。
最近的目標是什麼?——路知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