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知意一把端走他的碗,“為了你的陽剛之氣,那你少吃點。”
“少吃點倒不至於,畢竟我的男人味已經溢出體內了。”他好整以暇把臉湊過去,“不然你聞聞?”
“要點臉吧,師兄。”
“不要了,要臉幹什麼?我有你就夠了。”
兩人你一言我一語,吃個飯也熱鬧得不行。
末了,路知意問他:“我廚藝怎麼樣?”
陳聲煞有介事想了想,抬眼笑著說:“很好。”
看她得意地扯開嘴角,他不緊不慢補上下一句:“還是我有福氣,將來再也不用擔心溫飽問題了。”
人不要臉,真的天下無敵。
路知意語塞片刻,扔下一桌狼藉,拋下兩個字:“洗碗!”
*
陳聲洗碗時,路知意去了他的房間,他在老宅也有一個書架,上面擺滿了他的童年讀物。陳聲說她可以隨便翻看。
路知意的目光慢慢地在書架上移動,忽然看見一個硬課筆記本,抽出來隨便翻了翻,笑出了聲。
陳聲走進來時,就看見她捧著他小學的日記本,內心一陣咆哮。
居然忘了這茬!
他伸手去抽那筆記本,“別看了,這有什麼好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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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知意靈巧地躲了過去,清清嗓子,念到:“2006年10月3日,張巧巧說她喜歡我,我問她喜歡我什麼,她說喜歡我巧克力一樣的眼睛,和草莓一樣的嘴巴。切,她又沒吃過,怎麼知道我的嘴像草莓?”
“……”
“2006年11月5日,羅燕送了我一支棒棒糖,說她喜歡我,我說不行,她臉上有麻子。”
“……夠了。”
“2007年1月21日,春節要到了,媽媽同意我去廣場上和同學一起玩。大家在草地上玩疊羅漢,你一個,我一個。壓在我身上的女生親了我一下,嚇我一跳,後來她笑眯眯說嫁給我,嚇死我了,我遊戲也不敢玩,一口氣跑回家了。”
“路知意!”
“2008年——”
路知意難得促狹一回,拿著日記本念著他的童年囧事,哪知道才翻到新的一頁,剛開口,就被他一把拉了過去。
陳聲一把抽走她手裡的書,暗暗想著等她走了,必須一把火燒了這東西。
路知意斜眼看著他,“喲,桃花運很旺嘛。從小就這麼受歡迎,還巧克力一樣的眼睛,草莓做的嘴呢。”
屋內燈火輝煌,院外夜幕四合。
郊外的老宅很安靜,隻有春天的蝈蝈在唱歌,林中的倦鳥在低吟。
陳聲勾了勾嘴唇,將她抵在書櫃上,低頭碰了碰她的唇,微微離開,不動聲色地問了句:“怎麼樣?”
路知意面上微紅,卻一頭霧水,“什麼怎麼樣?”
他的眼眸亮而深,像是璀璨星河。
“看來你還沒嘗出來。”他低頭,再次覆住她的唇,更深入了。
被他摁在那書櫃上親了又親,眼波迷蒙,頭腦混沌,直到最後路知意才想明白,他是在說:是不是草莓味,親自嘗嘗不就知道了?
事後,古板的路師妹悲憤地拿頭撞牆。
書中自有顏如玉,書中自有黃金屋。書是人類進步的階梯。啊啊啊,她居然淪落到在神聖的階梯上和他這樣又那樣!
太過分了!
可陳聲呢,跟個沒事人一樣,從衣櫃裡拿出自己的T恤,“今晚睡覺穿這個。我每周都會回老宅住一天,所以這有我不少衣物。床單被套也是幹淨的,上周我來的時候,家裡的阿姨才剛換的。”
路知意一看那床,再看看他手裡的T恤,面色驟變,“我睡這裡?”
“有什麼問題嗎?”
“……那,那你睡哪裡?”路知意有點緊張。
陳聲看她片刻,走近了些,居高臨下看著面紅耳赤的人,兩人對視片刻。
她的眼裡有慌張,有胡思亂想的痕跡。他一眼就看出來了,沒好氣地把T恤罩在她腦門上。
“洗澡去。”他看她胡亂把T恤扒拉下來,伸手戳戳她的腦門,“先把你這的垃圾思想給洗洗幹淨,然後再上我的床。”
“上我的床”四個字,顯然給了她不小的震撼。
陳聲真想仰天長嘆,他是長了一張多禽獸的臉,才會讓她這麼戰戰兢兢、如履薄冰,生怕他一不小心就對她怎麼樣了?
為安撫她這如臨大敵的模樣,陳聲隻能平靜地掃視一眼她的胸,陳述了客觀事實:“不用怕,在你長到C cup以前,我不會飢不擇食。”
路知意:“???”
作者有話要說: .
我覺得甜得差不多了,你們說呢?
今天午覺睡遲了,一直做夢,迷迷糊糊醒不來,所以更新晚了點。大家先看著,我去再寫點,看看能不能在晚上11點左右再更新一點。
看見有讀者問趙泉泉能不能別出場,……不能。她是後期劇情轉折點的關鍵,得出場呀。
還是發199個紅包。
☆、第50章 第五十顆心
第五十章
路知意洗完澡, 穿著陳聲的T恤, 到底光著兩隻腿還是太羞恥, 最後不得不親自打開陳聲的衣櫃, 挑了條寬松的籃球褲套上。
陳聲在二樓主臥裡洗了澡, 下樓一看,要不是如今她頭發長了些,他恐怕真以為自己的對象是個小師弟。
他沒好氣地戳了下她後腦勺, “把我當什麼人了, 這麼防著?”
喂, 這個人,下手真重!
路知意倒吸一口涼氣, 不滿地龇牙咧嘴, 揉揉後腦勺, “還能把你當什麼?小小年紀,日記本裡就全是男女交往二三事, 除了流氓,還能是什麼?”
陳聲撸袖子,“行啊, 流氓是吧?那我耍給你看看。”
他把她往沙發上拎,嚇得路知意拼命蹬腿, 生怕他真做點什麼, “幹嘛啊你!”
“耍流氓啊!”
“下去!喂喂,放手,下去!”
陳聲瞥她一眼, 松手站起來,“大帽子都扣下來了,不把罪名坐實,怎麼對得起你?”
可話是這麼說,他也沒真亂來,很快從廚房裡端來用鹽水浸泡了十來分鍾的草莓,一把塞進路知意懷裡,隨手拎了兩張凳子,“走,去院子裡坐坐。”
小院裡,頭頂是一片城市裡看不到的廣闊天空,雖不比高原天高雲闊、星河漫天,但好歹也有那麼幾分野趣。遠處是田野,近處是小院,伴著蛐蛐蝈蝈的合唱,仰頭便能看見影影綽綽的星辰。
陳聲拿了隻草莓,兩下就吃了,看著遠處的夜景,漫不經心地說:“路知意,跟我講講你的事吧。”
路知意一愣,“你想聽什麼?”
聽什麼?
陳聲側頭看看她,想起那日從韓宏口中聽說的關於她的事,那一刻才覺得,其實他對她知之甚少。
隻知道她家境不好,來自高原,勤奮刻苦到腦子軸的地步,其餘的,他一無所知。一想起她的家事都是從別人口中得知的,陳聲心裡就不是滋味。
“隨便聊聊。”他又拿一隻草莓,摘了頂端的葉子,一口吃了,“我聽韓宏說,你爸爸是村支書?”
路知意一愣,遲疑了一下,嗯了一聲。
陳聲說:“村支書一般都幹什麼?”
“上面有政策了,就去開會學習,回來傳達給大家。鎮上要修路、要動土,也得出面組織動工。平時有人鬧矛盾、發生衝突什麼的,也都要出面調解。”路知意的聲音有些低,說到這,頓了頓,“具體的,我也說不上來,我爸的事情我一向不太過問。”
她說的這些都是六年前的事了,那時候她才初一,年紀太小,路成民也不可能把工作上的事情說給她聽。就這些,她也是從父母的談話中才聽來一二。
提起家裡的事情,路知意沒有了之前的自在。
她下意識去看陳聲,想知道他為什麼忽然問起這些。
陳聲點頭,“按理說村支書也是村官了,你家的經濟條件不至於很差才對,怎麼反倒這麼拮據?”
路知意沉默片刻,才說:“因為我爸對外人太無私,村支書當了那麼多年,兩袖清風,家裡隻出不進。”
這話,她是第二次跟人說了。頭一回是陳郡偉,這一次是陳聲。關於路成民如何無私,如何因為無私過頭而對家人自私,她隻得原原本本重頭說起。
她不愛跟人提過去,即使沒有政審造假的事,她也不願提。
可他問起了。他是陳聲,不是別人。她知道她需要說點什麼。
來到蓉城,進入中飛院,遇見陳聲,仿佛是生命的一個轉折點。在這之前,她的人生命途多舛、黯淡無光,隻有成堆的書本伴著她。因為在父親入獄那一天,路雨在歸來的路上拉著她的手,眼中熱淚流淌,口中卻是平平淡淡的一句囑咐。
“知意,如今你父母都不在了,小姑姑沒本事,幫不了你什麼,今後的路,你隻能靠自己了。”
那些年裡,她被勢力的親戚看不起,有一年春節,她和路雨去一個表嬸家吃團年飯,結果她被人呼來喚去、做這做那,一不小心打碎了盤子,還被人指著鼻子罵。
她也有年少叛逆的時刻,眼淚還在眼眶裡打轉,嘴上卻兇了回去:“本來就不是我的活兒,我做了就已經很不錯了,你還罵我?”
表嬸被她當眾一頂,氣得沒法說,咬牙切齒對她下了結論:“你這沒家教的孩子!父母不在,果然長歪了!”
她求助似的轉頭去找路雨,誰知道路雨也跟著板起臉來,兇巴巴說這事就是她的不對,跟長輩說話沒有分寸。
路知意險些克制不住自己當場哭出來,最後找了個沒人的地方,默默抹眼淚。
可那天回家的路上,路雨拉著她的手,抬頭望著天上的月亮,腳下踩著鄉間的小路。她說:“路知意,因為你父母的緣故,看不起你的大有人在。可你自己要清楚,別人如何看你都隻是一時的,如果將來你是個有出息的人,那今天的所有辱罵都會變成明天的羨慕和贊美。我們家沒有錢,沒有權,你能做的,隻有努力念書。你隻有這一條路能走,走出來,人生就不一樣了。”
那一年,她還有些稚氣,還會頂嘴賭氣。
她氣路雨不站出來幫她,反而和表嬸一起當眾批評她,可當她抬頭,看見路雨眼裡星星點點的水光,鼻子卻不爭氣地一酸。
她知道,自己受了委屈,最難受的就是路雨。
所以她努力念書,努力回報這個為她遮風擋雨的女人。
那些年,路知意的生命裡隻有書本,隻有勤奮。她是高原來的孩子,山裡的教育不如城裡,而她雖然身在高原,但卻並非少數民族,高考無法加分,隻能靠題海戰術,彌補教育條件上的欠缺。
好在那些暗不見天日的埋頭苦學已成為過去,踏入中飛院,她遇見了陳聲,才忽然闖入光明的桃花源。他像一顆糖,吃下去就能忘記過往的苦澀艱難,好像他一笑,未來便是一片坦途。
路知意說了一星半點路成民的事,就陷入自己的思緒。
說是不自卑,說是擁有在一起的勇氣,可到底還是不願提以前的事。她躊躇著,猶豫著,到底要不要把那些不堪的往事告訴他。
人與人的差別為什麼這麼大?他的家庭這樣和睦,爺爺奶奶恩愛不已,父親母親也風光霽月,一家子都是讀書人,典型的高知家庭。
而她呢。
路知意都不願去回想扣在母親身上的帽子,和如今還在那四壁之間苦苦煎熬的父親。
陳聲說:“韓宏聽你們班同學說,你媽媽是小學老師。我就說你怎麼這麼古板,年紀輕輕,總有種教導主任的氣質。”
“……”路知意心中苦澀,卻又有些想笑。
他們把路雨當成了她的媽媽?
該解釋,還是該就這樣一笑而過?她知道紙是包不住火的,如果兩個人要一路並肩而行,她需要坦誠,需要把那些不堪的糟糕的過往都掰開了、揉碎了,一點一點指給他看。
可興許是今夜星光無限好,蟲鳴鳥叫為伴,懷中捧著兩人一起摘下的新鮮草莓,夜風帶著春天的朝氣。
她抬頭望天,茫然地對自己說,再緩緩吧。
他不會在意她的過往,那她就趁這段日子好好準備,等到鼓起勇氣了,一一說給他聽。今日太美,她不願用一個傷感的故事去打斷它。
索性給它一個未完待續的美好結局。
陳聲察覺到了她的低落情緒,側頭看她凝神望天的樣子,抬手環過她的肩,把她的腦袋往自己肩上摁。
動作是不太溫柔,但落入她耳邊的話卻是一字一頓,很鄭重。
他說:“以後我罩著你,沒人敢欺負你。自行車、香腸臘肉算什麼?你就是想吃人肉,我也親手割了給你送來。”
路知意咯咯笑出了聲,“沒想到你還能為我犧牲到這個地步,願意割肉喂我。”
陳聲:“割凌書成的。”
她笑彎了眼睛,松口氣,感慨一聲,“你這麼護短,要是我早一點認識你就好了。”
在那些艱難困苦的日子裡,在那些不被人看好、受人欺辱的日子裡,有你該多好?你一定會給我撐腰。
她有些心酸,又有些滿足地想著。
陳聲摸摸她手心的薄繭,低頭凝視看了片刻,輕聲說:“回到過去我是辦不到了,但是路知意,我會努力撐起你的現在和將來。”
我給你買心心念念的自行車。
我為你學如何腌制香腸臘肉。
若是你我養了寵物,我一定好好照顧它,像照顧家人一樣。
如果有人嘲笑你,我會第一時間站在你面前,遮風擋雨太誇張,但攻擊謾罵、批評嘲諷,我一一應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