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穿襯衣和新大衣了!”
“你卷了劉海。”
“你還擦皮鞋了!”
兩人對視片刻。
陳聲:“對,我就是打扮過了,你要怎麼樣?”
路知意:“……我能怎麼樣?”
她摸摸丸子,咳嗽一聲,“我也跟著你一起搔首弄姿,好好打扮唄。”
吃早飯時,路知意說了今天的安排。
“一會兒我去圖書館看看書,中午吃過中飯,就去小偉家補課。”
陳聲這才記起陳郡偉這號人物,眼神微眯,片刻後,指節在桌面一擊,“我送你去。”
路知意:“用不著那麼麻煩,我騎車去就行。”
“不是為了你。”
“?”
陳聲淡淡地說:“那小子動了歪腦筋,我得去幫他打消念頭。”
路知意一臉警惕,“你要幹什麼?”
“我能幹什麼?”陳聲“溫柔”地夾起一塊鹹菜,送入口中咯嘣咯嘣嚼碎了,“革命的種子,必須扼殺在萌芽狀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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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
陳郡偉:我有種不祥的預感……
陳聲:你的預感很對:)。
.
一邊撒糖,一邊走劇情。
校園部分所剩無幾,希望最後這段日子,是閃閃發光足夠動人的。
啊,忽然想起我和老陳的本科時光,不由感嘆時間是把殺豬刀,老了老了。
今後咱們就下午四點左右更新吧,我早上爬不起來QAQ。
今天也200隻小紅包,大家下午好,甜就call 1,不夠甜call 2. 雖然call啥都改變不了我要寫大劇情的心……
☆、第48章 第四十八顆心
第四十八章
庭前花木滿, 院外小徑芳。
四時常相往, 晴日共剪窗。
——程璧《晴日共剪窗》
*
去陳郡偉家補課之前, 路知意在圖書館待了一上午, 陳聲樂意當跟她的屁蟲, 跟她一人捧本書,自習室排排坐。
兩人中間隔了張桌子,面對面。
路知意原以為, 兩個人安安靜靜坐在一起, 看一上午書, 這畫面簡直無限美好。但很顯然,她想太多。
陳聲可不是個安分守己的人。
他一會兒湊過來看看她手裡的書, 一會兒在桌子下面踢踢她的腳。
路知意被他弄得沒法專心看書, 瞪著眼睛示意他安分點。
他頓了頓, 欣然點頭,低聲說了句:“好好好, 不吵你。”
路知意松口氣,低頭看書,半分鍾後, 發覺哪裡不對。再抬頭時,她看見坐在她對面的人, 書也不看了, 亂也不搗了,就這麼安靜如雞坐在那,一動不動看著她。
“……”
她指指手裡的書, 再指指自己,用眼神傳達:“你不看書,看著我做什麼?”
陳聲好整以暇,用眼神回應:“我就看著你怎麼了?”
路知意懶得搭理他,埋頭繼續看那段晦澀難懂的文字。她看的是航天理論,有的地方需要反復讀很多遍,才能通其意。
可任誰坐在你面前,直勾勾看著你,都很影響閱讀好不好?
更何況還是他……
總之,這一段路知意看了十遍,都處於神遊天外、不得而入的狀態。
可想而知,這天上午的學習時光,多半是荒廢了。
離開圖書館時,路知意心情十分復雜,兩人的第一次共處就這麼以失敗告終,說沮喪談不上,說開心也開心不起來。最後,她告誡自己,下次再來圖書館,一定要堅定地拒絕陳聲同來的要求。
一定要!
她兀自下著決心,陳聲卻拉住她的胳膊,往通往校外步行街的方向走,“今天不去食堂。”
路知意:“去外面吃?”
陳聲“嗯”了一聲,“請我吃飯。”
“我沒帶錢。”她答得幹脆利落。
哪知道陳聲比她更幹脆,“我借你。”
“……”
她還是翻了個白眼,“你為什麼要借錢給我請你吃飯?直接請我不好嗎?”
“不好。你可是陳郡偉心心念念的路老師,補課有工資,我這分文不值的無產階級,需要你的救濟。”
路知意的心情十分復雜,有一種美好的愛情有可能隻是幻想的錯覺。上了陳聲的賊船,才發現自己並沒有墜入愛麗絲的奇幻仙境,分明是闖進了龍潭虎穴。
可她看著他走在一旁,自然又愜意的模樣,又忍不住彎起嘴角。
她懂他的意思。
正如他懂得她渴求的平等、獨立。
*
陳郡偉一連兩周沒有看見路知意了。
她留的作文,他認認真真寫完了。她批改過的卷子,他也闲來無事一一翻閱了一遍。她愛做批注,秀氣小巧的字體,流暢漂亮的英文。
他像做賊一樣,私底下偷偷模仿,模仿完了,又把草稿紙揉成一團,塞進垃圾筐底下。
周六這天,還不到兩點,他就準備好了全身心投入補課大業中,可以說是翹首以盼了。
掛鍾指向兩點時,有人敲門。
她來了!
陳郡偉像隻花蝴蝶,撲著翅膀就去開門,哪知道門一開,臉就垮了下來。
“哥?你怎麼來了?!”
路知意不是一個人來的,在她身後還站了個闲闲的人,帶著一臉闲闲的表情,此刻對上陳郡偉的目光,皮笑肉不笑,“怎麼,不歡迎我來?”
陳郡偉嘀咕:“知道不歡迎你還來。”
“那是。”陳聲把路知意推進門,自己也跟著進去了,十分自在地換了雙拖鞋,就跟進了自家大門似的,“我就喜歡看你看不慣我又奈何不了我的樣子。”
莊淑月又不在家,看樣子是對路知意很放心,所以全權將小偉交託給她。
陳聲嗤笑一聲,“就跟劉備託孤似的。”
陳郡偉立馬拍馬屁,“那也是因為我們路老師和諸葛孔明似的,才高八鬥唄。”
陳聲扯了扯嘴角,“她像不像諸葛孔明我不知道,但你和扶不起的劉阿鬥,確實半徑八兩。”
“……”
第一回合,陳郡偉敗。
路知意很快帶著陳郡偉去了書桌前,開始進入正題。陳聲這回可不願意一個人待在客廳了,硬生生坐在陳郡偉的床上,拿了本書裝模作樣看起來,實際上是監督兩人的補課全程。
錯過的這兩周,陳郡偉的英語周考又有了進步,頭一回上一百二十分。
路知意誇他有進步,陳郡偉還沒來得及笑開呢,就聽見一旁看書的人不輕不重地嗤了一聲。
“我高中的時候,英語但凡下了一百三,就會被抓去辦公室喝茶挨揍。”
作文批改到一半,陳郡偉有一些語法上的小錯誤,被路知意耐心地指出來。知道他自尊心強,路知意很和藹地說了句:“也不是什麼大問題,以後仔細點,寫完檢查幾遍就行。”
看書的人又不鹹不淡插了句:“是啊,對他不能要求太高,這就是一百二和一百三的差別。”
全程,陳聲都這刺蝟模樣,動不動扎陳郡偉兩針。
陳郡偉起初還跳起來跟他撸袖子,大有要幹架的意思,後來也不知怎麼的,忽然就消停了,心灰意冷坐在那,任由路知意講課、陳聲挑刺了。
看他這副模樣,陳聲和路知意對視了一眼。
接著,陳聲起身離開,扔了書,“我去外面看電視了。”
路知意若無其事,“你早該出去了,廢話多得要命,打擾我們上課。”
房門關了,屋子裡窗簾大開,充沛的日光傾瀉一地,就連透明的塵埃也清晰可見。
陳郡偉的目光落在草稿紙上,她的字體凌亂地寫在上面,卻依然字跡清晰,秀麗好看。
他頓了頓,問:“我哥要來找茬,你也不攔著?”
路知意沒說話。
他懂了,自嘲地笑了兩聲,“你是有意帶他一起來的吧,來看我笑話,給我個下馬威,讓我別痴心妄想,回頭是岸?”
路知意的目光從書本上離開,慢慢地落在陳郡偉面上。
少年人與客廳裡的陳聲有幾分相像,一樣明亮倔強的眼睛,一樣緊抿而不服輸的嘴唇。陽光下,他面頰上細微的絨毛也清晰可見,陳家人長得真是好看,頭腦與樣貌的基因都很強大。
路知意看著他,片刻後,笑了。
“小偉,我確實是有意帶他一起來的。他要來,我沒攔著,也覺得是時候一起來見見你了。但不是為了羞辱你、嘲笑你,而是因為你是我學生,也像我弟弟,我有了喜歡的人,希望能帶來讓你看一看。”
她伸出手去,隔著兩歲的差距,摸了摸他的頭。
他歪了歪腦袋,不願被當成小孩。
陳郡偉攥著拳頭,面紅耳赤地問她:“是因為我比你小,是嗎?如果我和他一樣大,如果我不是你學生,你就不會嫌棄我了吧?”
“嫌棄你?我沒嫌棄過你。”路知意笑了,“這事跟年齡有什麼關系?我喜歡他,又不是因為他比我大兩歲,就算他比我小兩歲,我也一樣喜歡他。”
她心想,反正看陳聲那性格,幼稚得無邊無際,也跟小偉沒什麼差了。
路知意目光溫和地望著眼前的少年,說:“小偉,你別以為你以前對我態度惡劣,我就很討厭你。其實你很像曾經的我,很犟,又不服輸。但我希望你把這不服輸用在對抗挫折、對抗命運上,對待愛你的人,偶爾服一服輸,也沒什麼好丟臉的。”
她說:“父母的過錯,就留在父母那一輩吧,別用他們的失敗來懲罰自己。人生還很長,你要為自己過。”
這話是對他說的,也是對自己說的。
路知意最後笑了笑,再一次伸手去摸小偉的頭,這一次,他沒有躲開。
他聽見他起初討厭,後來不知何時放在心上的家教對他說:“拿破侖說,最困難之日,就是我們離成功不遠之時。”
陳郡偉慢慢地抬起頭來,看著他的家教。
……變好看了。
皮膚白了些,淡妝之下,眉目清秀。
那雙眼睛尤其明亮,像是藏著光,藏著星星,藏著太陽。
其實對她,他說不上喜歡,也說不上愛。起初是厭惡,厭惡她與他年紀相仿,卻拿出大人的模樣來教他訓他。
他離經叛道好幾年,習慣了和常規反抗。
她就是他眼裡的教條和常規。
後來,她在他的卷子上方寫下了那句話:“在滿地都是六便士的地方,他卻抬頭看見了月亮。”
再後來,她就成了他的月亮。
陳郡偉不止一次反問自己,如果一開始他不那麼幼稚,先闖入她心裡的,會不會就不是陳聲,而是他了?
如果他沒有那麼幼稚地捉弄她、欺負她。
如果他肯懂事點,以更成熟的姿態出現在她面前。
如果——
沒有如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