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清子發出雄獅般悲憤的大吼,咚地一剁金剛杖,縱身直直衝向景靈:“我來戰你!”
“道長小心!”周譽、陳海平、陸通聖等人異口同聲叫道,拔刀衝了上去。
景靈根本不懼,來一個打一個來兩個打一雙,兩把奪魂鉤絞動如同死亡的利齒,凡近身者兵刃無一不四分五裂,兇殘的氣勁甚至能將人虎口硬生生撕裂。華山王康裕在這幾人中算比較年長且武功高強的,眼見長清子畢竟年邁,無法同時壓制景靈左右雙鉤,便沉聲道:“道長!我來助你!”與此同時衝去一刀,硬生生擋住了景靈左手的奪魂鉤,金屬交激在空中飛濺出了一溜刺眼的火光。
長清子卻大驚,喝道:“康裕,他左手力大,萬萬不可!”
話音未落,隻見景靈左手驟然翻轉,以一個常人難以想象的刁鑽角度將彎鉤從王康裕的刀背下挽了回來,笑道:“——第一個。”
王康裕瞳孔緊縮,然而已無法撤退,離他最近的崆峒派陸通聖甚至來不及施以援手。
隻見鉤尖如同靈蛇,從王康裕腋下砍入,斜斜劈開身體,巨大的力道甚至將王康裕上半身整個掀了起來!
呯——
王康裕殘缺不全的屍體摔倒在地,雙眼兀自圓睜,快得連痛苦都沒來得及感覺到!
喧雜中所有人都發出了聽不見的叫喊,周譽、陳海平、陸通聖等人同時衝刺過來,三把刀劍閃電般從不同的致命角度刺向了景靈!
此時景靈右手奪魂鉤尚被長清子的金剛杖抵住,其餘三人將他所有退路封死;峨眉女弟子沈雲生正手持雙刺,從他身後當空而下,尖刺直直指向了他的頭頂。
天羅地網,步步殺招,是絕不可能脫身的了。
然而就在這時,景靈目光轉動,掠過了一絲清晰的譏诮。
呼——
在長清子金剛杖重逾千鈞的壓制之下,他竟然還能側身、揚手,剛剛劈開王康裕的那柄奪魂鉤當空直上,精準毒辣地勾住了半空中沈雲生的衣領。
“沈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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緊接著,景靈揮手把沈雲生的身體當空一輪,猶如盾牌,重重砸向了面前刺向自己的三把刀劍!
“撤劍——!”
長清子變了調的尖嘯炸起,周譽、陳海平、陸通聖三人面色煞白,不約而同松手,沈雲生在慘叫中緊挨著利刃飛了出去。
轟然一聲重響,她的背撞上了空地上半截旗杆,當即狂噴出一口血!
這一下真是驚險至極,哪怕稍微錯過一丁點,此刻她的身體就已經被三把利刃從不同角度活生生斬成了碎塊。
——但沈雲生能以一介女子之身,站在競爭天下武林盟主的擂臺上,其強悍程度是在場所有男子都無法想象的。
在撞上旗杆反彈出去的那一瞬間,她抓緊了手中的峨眉雙刺,用盡最後的力氣投擲而出!
嗖——
不遠處陳海平眉峰一緊,隻見峨眉刺破風而來,偏離角度飛向擂臺之下。
此時長清子正將金剛杖揮舞如風,在青城周譽和崆峒陸通聖的配合下,與奪魂雙鉤鏖戰成一團,景靈很難有暇他顧。陳海平連想都沒想,抬腳踢起自己落在地上的長劍,一把抓在手裡,在峨眉刺閃電般經過自己身側時用劍身精妙至極地一拍。
那力道掌握之精確,如果不是親眼看見的話,是絕對不會有人相信的。
隻見峨眉刺在這一拍之力的影響下,略微偏移、加速,剎那間刺進了景靈的右肩!
噗呲一聲皮開肉綻的輕響,景靈身體微震,右手奪魂鉤咣當落地。
長清子喝道:“好!”
金剛杖隨之咆哮而下,化作無數幻影,向景靈劈頭蓋臉打去!
那一刻周譽和陸通聖也真的使出了全力,雖然是初次打配合,但在史無前例的齊心協力之下,青城天遁劍法與崆峒七傷拳奇跡般達到了極度默契的程度,將景靈周身所有躲閃之地徹底封死,令他被迫正面對上了漫天而下的金剛杖影。
——武當絕學,純陽無極。
雄勁的內家功力浩浩蕩蕩當頭壓下,隻要沾一點邊,便能當場將人殛殺於野!
景靈眼底映出了千萬杖影,同時也映出了一絲嗜血的寒光。
他無路可退,也完全不退,雙手握起僅剩的左側奪魂鉤,竟然絲毫不顧自己受傷流血的右肩,將鉤刃斜斜揚起,與剛才生生砍斷旗杆形成了同一個角度。
時間在此刻完全停滯。
刀光、風速、慘叫和鮮血都化作凝固的背景,隻有一星黑光從景靈緊握鉤柄的掌心乍然亮起,如同毒蛇,順鉤身蜿蜒而上,在鋒刃周遭閃現出了蛇信般可怖的電光。
下一刻。
奪魂鉤劈下,在驚天動地的巨響中,悍然撞上了金剛杖!
轟——
這一擊足以開山破海,翻天覆地。
以景靈為中心,武道臺地面上可怕的龜裂向四面八方延伸而去,開裂的磚石瞬間被飓風卷起,金剛杖與奪魂鉤交激的那一點上驟然傳來了“崩!”地一響。
長清子睜大了眼眶。
在他難以置信的目光中,武當傳承上百年的震山之寶金剛杖,竟然被硬生生地斬斷了!
景靈嘴角浮起了令人不寒而慄的笑容:
“第二個。”
一切都發生在咫尺之間,所有人包括長清子自己,都完全來不及做出任何反應。
隻見金剛杖從中斷開時產生了難以想象的反力,讓長清子緊握的那截杖尾脫手、飛出,砰然一下撞塌了長清子的胸腔,繼而打橫旋轉,咚一聲狠狠拍上了猝不及防的陸通聖的太陽穴!
“陸兄!”
“道長!”
所有人呲目欲裂,陸通聖和長清子兩道身影噴血飛出,甚至連半點緩衝都來不及,就在讓人心膽俱寒的重響中摔在了地上!
周譽陳海平拔腿衝去,隻見陸通聖仰面朝天,頭顱赫然已被沉重的金剛杖擊破,血肉模糊的太陽穴中流出紅白交雜的東西,身軀不斷抽搐,顯然是活不成了。
這一慘像震得他們僵立在原地,周譽面色慘白,喃喃道:“陸兄……”
而在他們身後,沈雲生掙扎著爬過來,扶起了長清子血跡斑斑的上半身。隻見道長胸膛慘不忍睹,甚至能透過衣襟破碎的布料,隱約看見血肉中森白的肋骨。
雖然不像陸通聖那樣當場斃命,但長清子的情況也非常不好了。
“道……”沈雲生失聲痛哭:“道長!”
“快跑……”長清子氣若遊絲道。
陳海平慌忙上前,將手按在長清子頸側,想為武當老掌門療傷,但被一隻顫抖冰冷的手緊緊按住了:“他方才……用了邪術,不要與他硬抗……”
陳海平咬牙切齒:“我們一定要為王兄與陸兄報仇!”
長清子卻掙扎著搖了搖頭,驟然使力,竟拼命從沈雲生的攙扶中掙脫坐了起來。
“這裡交給我,你們快回去,集合門派之力剿除神鬼門……你們還年輕,不要……不要把命白白地送在這裡……”
陳海平一個箭步上前攔住他:“不,道長!”
嘭地一聲地面震顫,隻見不遠處景靈撿起了奪魂雙鉤,左右同時往地上一剁。
山巔狂風卷起他染血的衣襟和紅發,就像獠牙盡現的猛獸,頂天立地,擇人欲噬。身旁雙鉤的鋒刃兩側已沾滿了細碎血肉——那是王康裕的,華山弟子殘破不全的屍身此刻就散落在他身後不遠處,雙眼還驚駭圓睜,直直望向陰霾的天空。
周譽戰慄著退後半步,嘶啞道:“怪、怪物……”
景靈笑了起來,少年白皙俊美的面孔上,嘴角翹起的角度透著無比的妖異,舉起鉤尖從周譽、陳海平和沈雲生三人身上挨個點了過去:“第三個。”
“第四個。”
“第五個。”
眾人面色劇變,周譽牙關猛地咬緊,喝道:“——陳兄!”
陳海平會意,將長劍挽了個劍花,與周譽齊齊上前一步,不約而同將沈雲生和長清子擋在了身後。
景靈嘴角嗜血的笑意驟然加深了:“不用急,慢慢來。當日在鍛劍莊中未取你二人小命,今日就送你們一個一個地上西天……”
話音未落,周譽陳海平已經發出了孤注一擲的怒吼,不要命般向他飛衝了過去!
兩方交手根本沒有任何懸念,若是長清子還在,景靈似乎還忌憚武當掌門半分;但換作周譽陳海平這兩個武林新星,在景靈面前,隻會重復鍛劍莊裡被打得毫無還手之力的悲劇而已。
但——他二人不能退。
此刻他們身後是受了重傷的老人和女人,若是退縮,還有何面目立於這人世之間?!
景靈“咦”了一聲,似乎也沒想到往日的手下敗將在絕境中激發出了如此兇悍的血性,竟然交手數十個會合而不見頹敗,相反每次被奪魂鉤重擊後,都再次拼死衝上前來,纏鬥逾久逾有了鏖戰之勢。
他用奪魂鉤硬扛著上前一步,果不其然,已經滿頭滿臉是血的陳海平咆哮著揮劍就斬,毫不在意自己胸前空門大開,竟然眼見就是要跟他同歸於盡的勢頭。
景靈一哂:“就憑你?”
他左側奪魂鉤反手上挑,兵刃交加飛濺出火花,將陳海平和周譽同時當胸擊退數步。強弩之末的陳海平根本受不住那足以令胸骨斷裂的重擊,當即狂噴出了一大口血,“撲通!”跪倒在地,隻聽身後沈雲生撕心裂肺吼道:“——陳公子!”
周譽半邊身體都是血,聲音中夾雜哽咽:“別過來,快走!”
然而沈雲生已掙扎起身,根本不顧長清子用盡最後一絲氣力的阻攔,縱身決絕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