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再因為不想讓別人擔心而傷害自己。”
“沒有必要。”陸難說,“放松一點。”
他拿著溫熱的湿毛巾,想把人擦一下臉,不過林與鶴自己卻伸手接了過去。
林與鶴並沒有點頭應下來,他望著手裡的毛巾,輕聲說。
“你說過,想讓我任性一些。”
陸難點頭:“嗯。”
林與鶴擦了擦臉,他的臉色依舊蒼白,像是凝聚多年的霜雪,再難被融化。
“可是,不是所有人都有任性的資格。”
他終於抬頭看向了陸難,目光沉寂冷靜。
“哥哥,我不相信拯救。”林與鶴緩緩地搖了搖頭,說,“我沒有辦法相信它,把所有希望寄託在一個人身上,總會有崩潰的一天。”
他已經用詞很委婉,沒有用“傷害”和“背叛”。
人在受傷的時候得到溫暖,孤注一擲地把所有寄託在這溫暖上,就注定會被傷得更慘。
外公和媽媽去世之後,林與鶴也曾把情緒寄託在爸爸身上。
燈光慘淡,蜀地的冬日也難逃嚴寒。外面起了風,冷風在漆黑的夜色中嗚嗚作響,聽得人遍體生涼。
沉默在室內蔓延,不知持續了多久,才終於被打破。
“你不信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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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難問。
他的語氣很平靜,平靜得出人意料。任再好脾氣的人,被反復拒絕到這種程度也該動氣了。白天的時候,耿芝才聽過林與鶴說過兩次“沒事”,就被氣得不行。
但是陸難沒有。
這並不是因為他有多麼穩重,事實上,陸難的平靜全然來自於他的坦誠。
“我信。”
陸難說。
他看著林與鶴的眼睛,緩緩道。
“因為我被拯救過。”
“被一個人支撐著,度過了這麼多年。”
作者有話要說: 林與鶴:給你拯救的體溫,總會再捐給某人
陸難:?來試試體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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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來想在鶴鶴那句話斷章的,因為想寫“不要相信別人能拯救自己”,不過想了想還是多寫了個陸難的回答,甜一點。
陸叔叔能一句話變甜,也可以一句話變黃(推眼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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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與鶴是真的沒有想象到這個回答,他聽完還下意識地問了一句。
“誰?”
等林與鶴看清陸難望著他的目光時,他才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
自己這句話問得太傻了。
但陸難還是認真地給出了答案。
“你。”
林與鶴啞然。
一直堅信的不可能忽然被人舉出了活生生的例證,他一時難以消化,理解時也艱難。
他固執己見太久了。
陸難並沒有著急催人回應,他伸手從林與鶴手中接過了用完的毛巾,轉身去打了個電話。
林與鶴站在原地愣愣地聽著男人平靜地吩咐助理送東西過來,一時尚未能回過神來。
沒多久,門鈴就被按響了。陸難走出去,端著一個瓷盅走了回來。
瓷蓋掀開,清甜的香氣飄散開來。
是雪梨的香味。
“來喝一點。”陸難說。
林與鶴剛吐完,胃裡空得沉甸甸地疼著,胃口也不怎麼好。不過雪梨湯清甜可口,正好可以清口,並不會讓人覺得膩,還讓空落落的胃部熨帖了不少。
林與鶴喝了小半盅雪梨湯,不多,但比喝之前舒服了不少。
他原以為陸難還會繼續和他談剛剛的事,但並沒有,男人隻是伸手把瓷盅接過去,幾口喝完了剩下的一半,並沒有多說什麼。
林與鶴去衝了個澡,吹幹頭發出來,聽見陸難說。
“再休息一會兒吧。”
林與鶴白天已經睡了很久,不過還是依言上了床。他本以為自己會睡不著,但身體的習慣卻比他想象中強大得多,貼著熟悉的體溫,他很快就睡了過去。
再醒來時,天已經亮了。
過了那一天,林與鶴的情緒已經緩和了許多,再加上充足的休息,他的狀態已經基本恢復了。
醒來沒多久,他就接到了耿芝的電話。
昨天陸難已經給耿芝發過消息,但耿芝還是不放心,一大早就打了電話過來。
“沒事了。”林與鶴說,“休息完已經好多了。”
他帶著歉意道:“昨天嚇到你了。”
“沒事就行。”耿芝聽見他的聲音和語氣就松了口氣,“再多休息會兒吧,今天記得去醫院做個復檢。”
“嗯。”
林與鶴應了一聲,想起了什麼,又問。
“上次的視頻還好嗎?”
他說的是上次那兩個隻有手出鏡的短視頻。爆款視頻總會引起各種議論,林與鶴隻在剛發那兩天看了看評論區,之後就沒有再去檢查,也不知道有沒有其他差錯。
“沒事,那邊我看著呢。”耿芝說,“有問題再和你說,你安心休息就行。”
兩人聊了沒多久,臥室門口就傳來了一點動靜。林與鶴抬眼,就見陸難站在門口,屈指敲了敲房門。
“該去醫院了。”他說。
林與鶴點點頭,掛了電話,和陸難一起出去了。
今天就是做個復檢,不復雜,很快就結束了。林與鶴留在會診室裡聽醫生說注意事項,陸難則拿了單據去繳費。
“要加強鍛煉,規律作息。”醫生說著,看了看林與鶴,“你是昨天過呼吸昏迷被送過來的那個嗎?”
林與鶴點頭。醫生擰開保溫杯喝了一口,說:“我記得你。”
他又指了指門口,說:“還有那位昨天陪你來的家屬。”
醫生顯然對陸難記憶深刻:“我聽你家屬說,你三年前做過支氣管手術,手術很成功,術後恢復也很不錯,但你之後依然無法適應運動項目,直到今年才開始慢慢鍛煉。”
林與鶴愣了愣。
他的情況的確如此,隻是他沒想到哥哥對此會了解得這麼清楚。
“這種情況明顯有心理層面的原因,”醫生說,“加強鍛煉是對的,可以循序漸進,慢慢來。”
林與鶴咬著唇點了點頭。
醫生四五十歲的年紀,說話偏慢,帶著一種老師特有的教導口吻,和林與鶴的導師很像。
“其實這種情況一般都是我們提醒病人,因為很多人都不覺得心理因素會有這麼大的影響。”
醫生又道。
“會主動這樣提出的很少,家屬能意識到這一點挺難得的。”
醫生低頭吹了吹保溫杯飄出的熱氣,道:“年輕人,多出去跑一跑總是好的。”
林與鶴點頭:“謝謝您。”
他們聊完,陸難也回來了。男人又問了幾個飲食、鍛煉方面的注意事項,才把林與鶴領走。
出了醫院大樓,兩人一同上了車。林與鶴被柔軟的圍巾嚴嚴實實地裹著,半個下巴都埋在了圍巾裡。他盯著眼前的椅背,若有所思。
最後還是身旁的男人喚回了他的注意力。
“怎麼了?”陸難伸手把他的圍巾掖了掖,問。
林與鶴說:“剛剛……醫生和我聊了聊。”
他把兩人對話簡單復述了一下,頓了頓,問。
“哥哥,你為什麼能做得這麼好啊?”
和林與鶴那亂成一團迷霧的感情思路相比,陸難的篤定和周到就像是一座光芒耀眼的燈塔。
陸難的聲音卻很淡然。
“你教我的。”
林與鶴微怔,他眨了一次眼睛的時間,鼻尖上忽然一熱。
男人不知是什麼時候俯身過來的,氣息已然將他周.身侵佔。
低沉的聲線,和著輕吻,一起落在耳畔。
“小林老師教得好。”
林與鶴的耳尖有些發燙,不斷輕眨的眼睛裡也浮現出了一層薄薄的水光。
氣氛逐漸升溫,就在林與鶴迷迷糊糊間逐漸放松警惕的時候,一陣鈴.聲忽然響起,猛地拉回了他的神智。
林與鶴明顯聽見耳邊的氣息一滯,男人低低地“嘖”了一聲。
聽起來明顯不怎麼開心。
不過林與鶴也在意不了這麼多了,他匆忙拿出手機,接起了電話。
“喂?”
“鶴鶴,你什麼時候回來啊?”
是沈回溪。
他家就在燕城,放假時間長了闲得慌,就給林與鶴打了個電話。
“下周有個新的滑翔俱.樂.部要開,你來玩嗎?”
林與鶴道:“我快回去了,就這幾天。”
假期已經到了尾聲,原本他也計劃等祭日之後就準備回去。
他又和沈回溪聊了聊滑翔的事:“不過我之前沒接觸過這個,不太會。”
“沒事,本來就是去玩的。”沈回溪說,“那邊會有專業教練帶著的,直接過去就行。”
沈回溪一向很熱衷這類室外運動,他之前也沒少邀請舍友們去,隻不過祝博有點宅,甄凌又恐高,而林與鶴之前怕身體撐不住,一般隻去觀摩,這半年來他才慢慢開始親自參與,沈回溪叫他的次數也越來越多了。
“哦對了,陸三少也會去。”沈回溪說,“他昨天剛回燕城,到時候我們一起吧。”
林與鶴應了下來:“好。”
他們約好了一起,又聊了幾句,才把電話掛掉。
林與鶴掛掉電話,就聽一旁的男人道。
“你們要出去玩?”
“嗯,”林與鶴道,“回溪說想一起去玩滑翔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