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揚的禮樂奏響,司儀的聲音響起,在全場賓客的注視下,林與鶴長長地吸了口氣,將手遞給了身旁的男人。
手掌被人握住,高熱的體溫傳遞過來。
兩人並肩,一同走上了紅毯。
現場響起了熱情的掌聲,還有些不著調的同學吹起了口哨,禮炮綻開,紛紛揚揚的彩帶飄落下來,裹挾著喜悅與祝福,籠罩住了這對並肩的新婚戀人。
司儀請兩人上臺,隨即便開始了準備好的各種流程,大屏幕上開始播放新人的合照與視頻,背景禮樂也變得歡快起來。
雖然剛剛走上紅毯時的心跳的確有些快,不過和訂婚時相比,林與鶴已經熟練了許多。
即使被男人一直握著手沒有松開,他也沒再覺得太過緊張。
婚禮的步驟都是兩人一同定下的,沒有太多繁文冗節,加上兩方的長輩都沒有在場,就更簡練了一些,沒多久,就到了互戴戒指的環節。
身穿正裝的老夫妻一同走上臺來,為兩人證婚。老者面容嚴肅地打開了手中的證婚誓詞,認真地撥好了面前的話筒。
時代在發展,婚禮儀式也與時俱進,現在的證婚詞已經不單單是那句經典的發問,而是變得相當花哨。譬如上交工資卡、飯後主動刷碗之類,當初婚慶公司提方案時,也給出了許多不同的證婚詞。
不過最後,陸難和林與鶴隻定下了一句話。
甚至沒有選什麼親昵的稱呼,而是直白地使用了兩個人的名字。
現在,老者便鄭重地念出了那句話——
“新郎陸難先生,請問你願意和林與鶴先生共度餘生嗎?”
林與鶴的手仍被握著,被燙到的卻仿佛不是微蜷的指尖,而是怦然跳動的心口。
當初定下這句話時,林與鶴想的隻是它的簡練。可直到這句話真正被在這場婚禮上問出來,林與鶴才真正體會到了它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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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簡短的言語,卻最直白有力。
男人低沉磁性的聲音在他耳邊響起,也響徹了整片草坪。
“我願意。”
林與鶴真的覺得很奇怪。
明明是在演戲,他卻覺得心口猛然一熱,觸電一般的酥.麻感隨著心跳迸射開來,傳遍每一條血管。
還有下一句話。
“新郎林與鶴先生,請問你願意和陸難先生共度餘生嗎?”
真正要開口時,反而是身體的反應更正常一些。直到那句聲音發緊的“我願意”在耳邊落下尾音,林與鶴才反應過來,自己已經正確地說完了這句話。
幸好沒出什麼差錯,林與鶴剛要松一口氣,卻聽見了禮臺響起的一片驚呼聲。
隨即,他的眼前一暗。
被燙到的地方就變成了唇.瓣。
熟悉的、侵略性十足的沉香氣息彌漫開來,已經習慣了的身體比被驚住的意識更早一步接受了這個意外。但也正是因為身體的習慣,才讓人更明顯地發覺了這個親吻與以往的不同。
不再是練習時的輕緩和克制,倒像是壓抑許久般,來勢洶洶,兇狠而渴切。
不過這兇意很短暫,觸到唇.瓣時,便如同消融的冰雪一般,無聲地散去了。
像是隱忍已久的渴望終於失控地破枷而出,又在觸及的一瞬間被撫.慰,如此輕易地得到了滿足。
於是旁人看去,這也不過是蜻蜓點水般的一個親吻,尋常又普通。
卻隻有真正觸及的身體才知道,在那不泛波瀾的海面之下,究竟有著多麼洶湧危險的海底激流。
林與鶴被這一下親懵了,完全沒有反應過來。
直到被親完,他還是愣愣的,遲鈍地想:接吻的環節不是在戴好戒指之後嗎?
但是親他的男人看起來神色沒有一點異樣,一旁的司儀照流程說著“讓我們祝福這對新人”,證婚的老夫妻也含笑望著他們,與臺下賓客們一同鼓掌,送上祝福。
一切都是順理成章的樣子,林與鶴也隻好跟著壓下了心中的疑問。
順帶也努力壓抑了一下怦怦跳動的心髒。
或許是新人接吻的順序改到了前面這個順序,沒有通知他吧。
林與鶴這麼想著,繼續乖乖完成接下來的步驟。
兩人先後從婆婆手中的錦盒中拿出戒指,為彼此戴好。
戒圈是量身定制的,尺寸很合適,戴在無名指上時,除了微涼的觸感,還有一種當真被圈住了的感覺。
林與鶴定了定神,再去看那對戒指時,才發覺這戒指似乎很眼熟。
他想起了昨晚看過的那張婚禮老照片。
照片上,陸鴻霽夫婦手上戴著的,似乎正是這一對翡翠戒指。
陸先生似乎是有執念一般,將許多父母婚禮時的細節,也重復在了他們的婚禮上。
林與鶴低頭去看戴好的戒指,兩人的手指同樣修長,但陸難的手比他整個大了一號,一伸手,便輕輕松松地將他的手掌覆住了。
接著,便是司儀的聲音。
“請新婚伴侶擁抱接吻!”
林與鶴愣了:“……?!”
剛剛不是親過了嗎?怎麼還要親兩次?
但是司儀振振有詞:“剛剛陸先生主動的,這次就請另一位新郎林先生來吧。”
林與鶴:“……”
林與鶴終於發現,這個任務不僅沒有改到提前完成,反而還加大了難度。
之前雖然兩人一直有練習,但都是陸難主動。林與鶴沒有經驗,連被親都很僵硬,更不要說主動親人。
隻是現在情況不容猶豫,他也隻能硬著頭皮上。
林與鶴吸了口氣,抬手扶住了陸難的肩膀,他的動作實在生澀,甚至差點無措到踮起腳尖。
陸先生太高了,仰起頭來都親不到。
林與鶴恍惚間好像看到男人唇邊泛起的笑意,但他太過緊張,並沒能真的看清確定。
他隻知道陸難沒有為難他,男人主動低下了一點身子,讓他順利地親了上去。
這個親吻輕淺又青澀,看起來還沒有剛剛那個吻更像正式的擁.吻步驟,唇.瓣碰了一下,便分開了。
不過陸先生看起來卻像是比之前練習時深吻後還要滿意一些。
林與鶴親完退開,男人又低頭在他唇上輕碰,回吻了一下。
很輕,也很圓滿。
臺下響起了祝福的掌聲。
林與鶴悄悄松了口氣,終於沒出差錯的結束了。
他已經習慣了心口始終明顯的怦然跳動聲,隻覺得香江天氣確實有些暖和。
他的側臉,耳朵,甚至連一慣發涼的指尖,都好像有些熱。
互戴戒指的環節結束,接下來的流程便很輕松了,循著慣例說完祝福,給賓客們送完禮物,婚禮儀式便順利地完成了。
宴席已經擺好,賓客們一同前去禮堂內的婚廳分桌坐好,享用午餐,兩位新人換過一套造型,便開始依次地挨桌敬酒。
因為兩位新人都是新郎,所以這次婚禮也沒有伴娘,隻一方各找了四位伴郎。林與鶴的伴郎便是他的三位舍友和隔壁宿舍的一個同學,而幫忙為兩位新人端酒的,則是沈回溪和一位陸難的朋友,也是那位燕城大學的直系學長。
他們先去的是林與鶴的朋友那邊,朋友們和林與鶴開玩笑時都很隨意,但見到陸難時,卻還是難免會有些拘謹。
畢竟大家都沒怎麼接觸過氣場這麼強的人,還是位這麼有名的商界大佬。
不過老實說,大家都是成年人了,相處之後也不難感覺出實際的情況究竟如何。陸董雖然神色冷峻,話也不多,但真正對他們的招待卻很周到,除了包機包酒店,陸董那些客人的友善態度也很能說明一些問題。
如果不是陸難對伴侶的看重,他邀請的那些商界同僚們,其實也沒什麼理由特意來關照這些還在讀書的學生們。
所以大家心裡也都門清,而且這次敬酒,陸難那邊的客人桌上備的都是酒飲,林與鶴朋友們這邊卻還多了果汁之類的飲料,當真是很照顧他們這些學生了。
大家就都客客氣氣地跟著敬了酒,真心實意地送上了祝福。
參加婚禮的賓客並不少,等一圈敬酒終於結束,已經是下午兩點多了。
宴席還在繼續,趁著客人們用餐的時候,司儀又來找到了兩位新人,請他們完成下一個流程。
共同寫那個名字土土的愛情日記。
日記本從盒子裡被拿出來,一被翻開,裡面赫然還是兩人上次訂婚時寫下的日記——期中考試第一名。
今天要寫的,便是結婚當日兩人最開心的一件事。
這次的司儀並不是訂婚時那位,但他也積極吸取了上.位同僚的經驗,主動給出了建議。
“結婚這天最開心的事,有不少情侶會寫戴上了結婚戒指,或者當眾說我願意這一類的事情,”司儀熱情有禮地笑著,“兩位如果想特別一些的話,也可以寫些其他的,比如今天發生的一些難忘的細節,一個體貼的小動作之類的,都可以。”
雖然他的語氣真的很真誠,不過林與鶴還是聽出了他委婉的建議。
——寫個和婚禮有關的事吧,別寫考試了。
林與鶴摸了摸鼻尖。
他上次看這愛情日記時還不覺得,和今天的結婚典禮一對比,才真正意識到,自己在訂婚時的表現,其實真的挺僵硬的。
也辛苦了陸先生願意包容演技那麼爛的他。
日記本送到了兩人面前,林與鶴接過來,主動拿起了筆。
算是彌補一下上次的過失吧。
他認認真真地在上面寫下了今天的日記。
十二月二十一日,結婚當天,最開心的事——
和哥哥接吻。
林與鶴專注地寫著,所以也沒有察覺,男人一看清他寫的字,眼神就變了。
寫好後,林與鶴便把日記本和筆一同遞了過去:“哥哥也寫一下吧。”
陸難卻沒有接,甚至還將視線移開了,胸口淺淺地起伏了一下,似是深吸了一口氣。
林與鶴問:“哥哥?”
陸難又頓了幾秒,才低聲道:“不用了。”
“就這個吧。”
林與鶴不覺有異,聽他這麼說,便將日記本遞給了工作人員。
“林少的字寫得真漂亮。”司儀贊嘆了一句,也無聲地松了口氣,這個答案總算靠譜點了。
工作人員們收好日記本,便離開了。
林與鶴回想起上次兩人寫日記時,陸先生說過的那句“希望那時你記下的快樂,能和我有關”,不由笑了一下,道:“這次寫的日記和哥哥有關了。”
“是和你一起做的事。”
他說完,卻還是沒有得到男人的任何回應。
如果林與鶴再敏銳一點,剛剛工作人員們都離開時,他其實就應該跟著離開的。
他不該單獨和眼神已經變了的男人一起留下來。
林與鶴總是這樣。
他一點都不清楚自己的舉止究竟會產生多大的威力,一向都毫無自覺。
而且這次他寫完之後,還主動提起了陸難的那句話。
都已經到這個時候了,他還在火上澆油。
沒等到回應,林與鶴不由抬頭望向了陸難,等看清對方的神色時,他才終於反應過來,好像有些不對。
林與鶴愣了愣:“哥哥?怎麼了?”
面前的男人目光深沉,神色晦暗不明。
他的喉結微一滾動,開口時,本就低沉的聲音更顯喑啞。
陸難說:“我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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