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支鋼筆對他來說,完全不像是隨便送出的禮物,反倒像是投其所好一般。
林與鶴不知道這麼貴重的禮物應不應該收下,最後還是陸難的人把禮盒一同接了過去。
林與鶴道:“謝謝。”
陸英舜笑了笑:“嫂子喜歡就好。”
他與陸難有三分相似,相貌也是極具侵略性的那種英俊,隻不過他一直笑著,看起來就好接近得多。
“新婚快樂。”
林與鶴覺得有些奇妙。
從眉眼間,他其實能看出陸家這三位堂兄弟的相近之處,但他們三人的性格差別,實在是太大了。
陸英舜沒有多留,送完禮物就離開了。
林與鶴和陸難繼續逛禮堂,婚禮的流程他們之前在燕城已經演練過了,現在就隻是看看場地。
兩人還去見了禮堂的打理者,一對老夫妻。平日裡老夫妻就住在禮堂裡,這次婚禮,他們還會做兩人的證婚人。
老爺子穿著一身西裝,面容嚴肅,銀發梳得一絲不苟,他與陸難交流起了明日證婚的事,林與鶴則跟著婆婆一起,在禮堂裡走了走。
婆婆比嚴肅的老爺子溫柔許多,眼角的細紋間都帶著笑意。不過她口不能言,隻能打.手語,由隨行的一個小姑娘來翻譯。
婆婆用手語簡單介紹了一下禮堂的歷史,林與鶴聽著小姑娘的翻譯,問:“這裡是什麼宗教的禮堂?”
他想著了解一下,免得觸犯什麼禁忌。
婆婆比劃著,小姑娘道:“這裡最開始是天主教堂,後來變成了基督教堂,再後來還做過本地教派的禮堂,到了現在,已經沒有具體的教派了,隻是一個普通的禮堂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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婆婆比劃了很多,無聲地、溫柔地說著:“其實哪種教派,並不重要。”
“有的人信真神,有的人信偶像,有的人信自己。”
婆婆按了按自己的胸口。
“信仰永遠在每個人的心中。”
林與鶴的心神微動。
天色已經暗了下來,外面是混雜著風聲的雨落聲,而在這古樸的禮堂之內,小姑娘那清脆稚.嫩的聲音,正講述著樸實又深奧的道理。
四下盡皆是一片安寧與祥和。
他們繼續往前走,還看到了牆上掛著的一副照片。
那是一張黑白的老照片,拍的正是禮堂內的場景。禮臺上,年輕時的老夫妻正在為一對新婚夫婦證婚。
林與鶴還看到了照片右下角的落款。
某年某月,陸鴻霽夫婦婚禮。
這居然是陸先生父母的婚禮照片。
林與鶴正意外著,身旁已經出現一個熟悉的高大身影。
是已經和老爺子聊完的陸難。
“這是我父母結婚的地方。”陸難說。
他今日情緒不算太好,開口不多,但對著林與鶴時,語氣依舊低緩。
“當時陸家不同意他們的婚事,他們也沒錢去高檔的地方辦婚禮,就來這兒結了婚。”
林與鶴愣了愣。
他想起了陸三少來送禮物時說過的話,陸家打算為陸難定下高檔禮廳去舉辦婚禮,陸難卻偏偏選擇了這裡。
他甚至恍惚有一種錯覺。
就好像陸先生決定在香江結婚,也不是因為陸家……
而是為了來這個父母舉辦婚禮的地方一樣。
——
看完結婚禮堂,天已經全黑了下來。因為下雨,兩人也沒有再去看香江夜景,而是轉道回了酒店。
畢竟明天要忙一整天,今天也該早點休息。
他們去的是一家國際連.鎖酒店,同樣也是泰平集團入股的酒店,兩人一進去,就受到了相當熱情的接待。
兩人原本要直接上樓入住,不過陸難接到了一個電話,是工作上的事,他就先在一樓找了個休息室去聊。
林與鶴在另一間休息室等他。
除了有侍者過來送熱茶,婚慶公司的策劃人員也在。其中一位和氣的中年女士就是之前一直和林與鶴對接各種事務的負責人,她又和林與鶴確認了一下今天下午的禮堂行程。
侍者正好過來送房卡,林與鶴有些意外:“我們是兩個房間?”
侍者點頭,中年女士也道:“對的,今晚兩位應該是分房睡。”
侍者離開了,林與鶴不清楚原因,問:“是因為有要盡量避免婚前見面的規矩嗎?”
女士笑了,說:“不是,陸董早就和我們說過了,婚禮全程都沒有什麼規矩和講究。”
林與鶴疑惑:“那是……?”
女士:“這是照以往經驗給的建議。一般來說,我們都是不建議新人在結婚前一晚同住的,怕小兩口感情好,忍不住,第二天起不來,耽誤了結婚的時間。”
林與鶴愣了:“……?!”
他聽懂了,卻開始懷疑自己聽錯了。
而女士接下來的話讓他更驚訝——
“所以陸董一早就給今晚定了兩個房間。”
林與鶴徹底驚住了。
……難不成陸先生真的是這麼想的?!
035
林與鶴沒等多久,打完電話的陸難就走了回來。
兩人一同上了樓。
定好的兩個房間在同一層樓, 走下電梯時, 林與鶴把房卡拿給陸難,陸難卻沒有接, 反而先握住了他的指尖。
香江緯度低,現在仍是二十多度的氣溫,天氣很暖和。林與鶴的體寒狀況比在嚴寒的北方時好轉了一些, 指尖也不再是之前的冰涼了。
確認過林與鶴的體溫尚可之後,陸難才接過房卡,道:“回屋先去把唇膏塗好, 今晚早點休息。”
“好。”林與鶴點頭,猶豫了一下, 還是問出了口, “今晚要分開住?”
婚禮策劃說的理由實在讓人太驚訝,他到現在還是忍不住去想。
“嗯。”陸難說,“今晚我還有個會。”
林與鶴松了口氣, 原來是工作上的事。
他道:“辛苦了, 哥哥也早點休息。”
陸難將他送到了房間門口:“晚安, 好夢。”
等林與鶴乖乖回了一聲“晚安”,男人才幫人關好門, 走向了另一個房間。
這家酒店不是沒有兩個臥室的套間, 陸難卻選擇了徹底不相連的兩個房間。
不遠處傳來電梯開門的聲音, 方木森快步走過來, 低聲匯報。
“陸董, 已經準備好了。”
陸難頷首,開門走進了房間。
——
第二天清晨,林與鶴很早就起床了。
香江氣候溫暖,房間裡還開著恆溫空調,這對林與鶴來說原本應當是很適宜的睡眠條件,他卻沒想到,自己居然再度出現了認床的症狀。
這一整晚,他都沒怎麼睡好。
明明這種不適應已經許久沒有出現過了,而且這家酒店還是泰平旗下的國際連.鎖,連床具都和之前去海島那晚住的酒店一模一樣,按理說應當不會出現這種情況。
但林與鶴卻還是輾轉了一整夜,清晨天邊剛一泛出朦朧的亮光,他就醒了過來。
幸好前些天休息得不錯,一晚沒睡好對林與鶴的影響不算太嚴重,出發去禮堂時,他的狀態也沒什麼差錯。
與昨天的陰雨連綿不同,今日的天氣已經完全放晴了。
碧天如洗,晴空萬裡,明媚的陽光也很是怡人。
因為天氣很好,婚禮便按照原計劃在禮堂前的草坪上舉行,待到宴席開始時再去禮堂內的婚廳。大片的草坪被昨日的雨水細細衝刷過,愈發顯得翠綠欲滴,生機盎然。
在這裡參加婚禮,也在無形中讓人們的心情格外舒暢。
十點鍾時,兩位身穿正裝的新人們便已經來到了草坪上,招待到訪的賓客。現場大部分都是陸難的客人,不過林與鶴的親友數量也不少,與訂婚時相比,就熱鬧了許多。
因為都是熟人,現場的氣氛也很融洽,不少朋友還笑著調侃:“一直覺得鶴鶴專心學習,無心戀愛,沒想到會成得這麼早。”
“是啊,之前大家聊哪個同學會最早結婚的時候,誰也沒想到是鶴鶴第一。”
還有人故作扼腕,拍著大.腿感慨:“唉,真是英年早婚啊!”
林與鶴無奈搖頭,笑著聽他們的胡吹海侃。
連他自己都沒有察覺,對這些早早結婚的言詞,他已經沒有了最初籤協議時的反感。
熟識的好友們在一起,總能讓人不自覺地輕松許多,況且今天也沒有吳家那邊的打擾,林與鶴的情緒也放松了不少。
婚禮現場來的絕大多數都是兩人在內地的親友,陸難和林與鶴的交際圈雖然不同,但因為陸難的客人也有不少是燕城大學的畢業生,雙方交流起來時也很融洽,並沒有什麼隔閡。
隻是香江本地來參加婚禮的客人卻是寥寥無幾,少有的幾位也是陸難邀請來的朋友。香江媒體並未能進入禮堂,有趕來現場的小報,也都被送了個禮金紅包,客客氣氣地請走了。
最奇怪的是,陸家的人也沒有出現在婚禮現場,連昨天送了新婚禮物的陸三少都沒過來。
林與鶴察覺了這一點,不由有些意外。
當初籤協議時,雙方說好的主要目的就是為了演戲給陸家人看,但在婚禮這個最正式的場合,陸家人卻沒有到場。
而且不管是之前繼母給的消息,還是婚禮流程的預先安排,都有陸家人會參加婚禮的信息。林與鶴疑惑這件事,就想找人問一下。
他原本想去找陸難,但想起昨天墓園外陸英明的趾高氣揚,又擔心這麼冒然地去問陸先生不太妥當,可能會影響對方的心情。
恰巧方木森也在現場,林與鶴就尋了個機會,上前去問了一下。
雖然婚禮全程有專人負責,不過方木森看起來似乎還是很忙,戴著藍牙耳機一直在說著些什麼,似乎是在與人交談。
但他對林與鶴始終都是有問必答,聽見這問題,便道:“陸家的排場比較大,可能會過來得比較晚一些。”
這就是在委婉地說陸家擺架子,故意來晚了。
林與鶴點了點頭。
方木森問:“林少有事?”
“沒有,”林與鶴道,“我隻是想問問陸家的情況,怕在婚禮上表現得不好……”
方木森聽著聽著,就笑了一下。
不知道為什麼,林與鶴總覺得自己似乎從他的神色中看出了一點無奈。
但那點無奈又仿佛隻是錯覺,下一秒,方木森仍然是那種溫文有禮的微笑。
“沒事的,林少放輕松,正常進行就好。”
林與鶴點頭:“好。”
方木森說讓他放松,其實對於林與鶴而言,這場婚禮真的比他預期中輕松許多,氣氛也比訂婚時好了不少。
如果說之前訂婚宴時林與鶴是在全神貫注的演戲,那這場婚禮,倒更像是放松情緒的體驗了。
等林與鶴招待完朋友們,十一點半,結婚儀式便正式開始了。
長長的紅毯縱貫整個草坪,賓客坐在兩旁的椅子上,等候新人的入場。
林與鶴站在紅毯邊上,心神微微一晃。
身側的陸難朝他伸出了手。
“寧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