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曉涵穿著一身漂亮的雪白蓬蓬裙,還戴了一頂王冠,看起來像個真正的小公主。她正在和吳欣撒嬌,林父也笑眯眯地看著她,還抬手輕撫著她的頭發。
林與鶴一眼看見的,就是這一家人和和美美的溫馨場景。
林父遲了半拍才發現視頻接通了,忙和他打招呼:“小鶴!能聽見聲音嗎?”
林與鶴平靜開口:“爸,我聽得見。”
屏幕那邊的吳曉涵也看到了接通的視頻,但她就像沒看見林與鶴似的,轉頭繼續和吳欣說話。
反倒是吳欣打量了一眼林與鶴,見他著裝妥當了才滿意,用一貫的語氣道:“你表現小心一點,這麼多客人在呢。”
林父好脾氣地說:“沒事的,小鶴懂事,這些他都知道,就不用再囑咐了。”
吳欣這才不說話了。
林父把攝像頭挪近了些,自己佔了屏幕,問:“小鶴,你怎麼樣?”
林與鶴道:“我在休息室,等下會去正廳。”
林父道:“沒事沒事,你忙你的,爸就是想看看你。”
他低低嘆了口氣:“今天辛苦你了。”
林與鶴道:“沒事,爸,不用這麼說。”
那邊吳欣好像也和林父說了些什麼,林父就不再提這事了,隻細細把林與鶴打量了一通,誇道:“這一身真精神。”
他感慨道:“哎呀,轉眼我們小鶴就成了大人了。”
林與鶴笑了笑,沒有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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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很奇妙的事情,年幼的孩子總想爭辯,說自己已經長大了。但等真正長大之後,卻總還會期待有人對自己說,你還是個孩子。
可惜林與鶴現在,已經沒有了會對他說這句話的人。
再沒有人會把他當做小孩子來疼愛了。
闲談了幾句,見林與鶴沒什麼異樣,屏幕那邊的吳欣就催著林父掛斷電話,去和其他客人交談了。
林與鶴握著手機沉默地坐了一會兒,直到消息提示跳出來,才看了一眼屏幕。
消息是沈回溪發來的,他說自己現在在東門大廳那邊。
【沈回溪:東門大廳這邊附近有個露天湖,人不多,離正廳也近。你要是沒什麼事的話,我們一起去湖邊走走?】
這是想帶他避開人群待一會兒。
林與鶴剛到休息室時,原本想和沈回溪說自己這邊沒什麼事,不用對方陪同了。但他接完林父的電話之後,卻隱隱覺得氣管有些不舒服,偌大的休息室仿佛也變得氣悶燥熱了起來。
他想,還不如出去走走。
林與鶴就回了一條“好”。
沈回溪又問他:【你知道東門大廳怎麼走嗎?不然我去找你?】
林與鶴也不清楚自己現在的具體.位置在哪,便回復:【不用,我找個人問問就好了。】
和沈回溪說好,林與鶴便起身出了門。
門外站著一個陌生的眼鏡男,一見他開門,便主動詢問:“林先生有什麼吩咐?”
大概這就是剛剛那位高個先生說的接班的人?林與鶴問:“請問您知道東門大廳怎麼走嗎?”
“知道。”眼鏡男說,“跟我來吧。”
眼鏡男在前面帶路,林與鶴一路跟著他走。酒店很大,去東門大廳的路有些遠,走著走著,他們就走出了室內,來到一片露天花園。
客人都在大廳裡,露天花園雖美,卻沒有多少人欣賞。眼鏡男和林與鶴也是徑直穿過了花園,朝另一座建築走去。
不過還沒走到室內,他們就聽見了一陣嘰嘰喳喳的說話聲。
一群盛裝打扮的女孩子從另一條路上走了過來。被簇擁在正中間的是最引人注目的兩個女生,她們一個明豔火.辣,穿著一身大紅色禮裙,另一個溫柔嫻靜,穿著一條霧霾藍的紗裙。
十幾個女孩子一起走,面色都有些焦急,不知在慌些什麼。看見林與鶴他們兩人時,她們都是眼睛一亮。
“請問一下!”有人開口喊他們,“我們迷路了,這是哪兒啊?”
眼鏡男道:“這是中庭花園。”
女生問:“你們知道東南禮廳怎麼走嗎?”
眼鏡男把路說了一遍,但他指的路很復雜,聽得幾個女生表情都有些茫然。
那個紅裙子更是直接不耐煩道:“說的都是什麼東西,根本聽不懂。”
她這話用英語說的,跟著她的女生忙道:“你說得太復雜了,不然你們帶我們過去吧,我們得快點去禮廳那邊。”
眼睛男並沒有當即拒絕,反倒轉頭,詢問起林與鶴的意見:“林先生覺得呢?東南禮廳離東門大廳也挺近的。”
林與鶴不趕時間,便同意了:“好。”
眼鏡男便為那群女孩子指路,林與鶴跟著走在了最後。沒多遠,他們就走到了室內。
進禮廳之前還有幾道門,眼鏡男先推開了一扇實木大門,隨即去前面開下一道門的密碼鎖。
不過那扇實木大門沒有推好,力度一撤開,就緩緩閉了回來。眼看著一群女孩子穿著高跟鞋,跨門檻都不方便,更不要說推動那扇厚實的門,林與鶴就上前幫了把手,將門推開了。
那位穿藍紗裙的溫柔女生恰好提著裙子邁過門檻,經過他身邊時,朝他笑了笑:“謝謝。”
林與鶴略一頷首:“不客氣。”
兩人對話時,下一個穿著白長裙的女生走了進來,邁過門檻時,她忽然朝林與鶴這邊歪了一下。
“啊!”
林與鶴還沒反應過來,白裙女生就重重地朝前房摔了過去。
她這一摔,連帶著身前不遠處的藍紗裙,也被牽連著一同摔倒了。
白裙子痛呼一聲,似是還有些沒反應過來,但等她看清自己帶倒的人是誰時,臉色立刻就嚇白了。
她也顧不得自己的情況,慌忙問:“方小姐!你、你沒事吧?”
藍紗裙被幾個女生扶住,卻沒有站起來,疼得話都說不出來了。白裙子見狀,慌忙想上前將她扶起來,卻被對方帶著哭腔的聲音制止了。
“別動、別動我!”
藍紗裙的右腿緊繃,裹著薄紗的腳腕僵著,動都不敢動一下,似是這一下摔得極狠。
白裙子眼淚都快掉下來了,被嚇得語無倫次:“我,我不是故意的……”
“是他……是他!”
她驚慌地指向林與鶴,淚眼朦朧地質問他。
“你為什麼要絆我?!”
012
四周目光聚集過來,所有人都看向了林與鶴,或驚訝或憤怒。
林與鶴看著那個慌到面無血色的白裙子女生,沉默了一下。
他不知道對方是故意的,還是因為太害怕想逃避責任,但現在這並不是重點。林與鶴沒有回應她,轉而對扶著藍紗裙的幾個女生道:“可以讓我看一下這位小姐的傷勢嗎?”
“喂!”
那個之前被眾人簇擁的紅裙子女生突然開口,用的仍然是英語:“你別想轉移話題,為什麼故意把人絆倒?你還想不承認嗎?”
對她這種咄咄逼人的態度,林與鶴的神色也沒有什麼變化,隻淡淡道:“我沒有碰到那位小姐。”
紅裙子冷嗤一聲,開口卻是一句:“我聽不懂中文。”
林與鶴看了她一眼。
能上燕城大學的學生英語自然不會差,林與鶴當年高考的英語成績更是全省單科最高的148。他能聽出這女生的英語並不是母語,不知道對方為什麼非要堅持用英文。
但他也不關心這個,直接換用英語說了一遍。
“你說沒碰就沒碰了?”紅裙子毫不客氣,“你沒碰她,她們為什麼會摔倒?”
林與鶴沒打算和她糾纏,他指了指大廳角落:“這兒有監視器,有疑問的話,可以調監控去查。”
紅裙子才不聽他的:“想什麼呢?那個角度根本拍不到你的動作!”
林與鶴笑了笑:“看來這位女士對這裡很了解,連監控的角度都這麼清楚。”
這話一出,周圍人的視線就都落在了紅裙子身上。
圍在藍紗裙女生旁邊的幾個人也抬頭看向了她。
紅裙子也意識到了自己話裡的不對,臉色變了變,一時間不由語塞。
一旁的白裙子更是嚇傻了,隻會站在原地嚇得發抖,連看林與鶴一眼都不敢了。
林與鶴沒再去管她們,他先給沈回溪發了個信息,讓對方帶個醫生過來。這群女孩子穿的是禮服,身上都沒有裝手機。剛剛雖然有人跑去叫醫生了,但穿的是高跟鞋,跑去大廳裡也不知道要多久。
而那個眼鏡男從這邊起了爭執之後就沒再靠近,大概是想明哲保身,怕被牽連,林與鶴也沒指望他能幫什麼忙。
發完信息,林與鶴收起手機,轉頭對圍著藍紗裙的幾個女生道:“麻煩讓我看一下這位小姐的傷勢。”
那位被叫作方小姐的女孩看起來情況很不好,整個人都在止不住地打著哆嗦,右小.腿僵硬地繃直著,腳踝無法使力,站都沒辦法站起來。
她帶著哭腔無助地看著自己的腿:“我,我是不是骨折了?”
圍著她的幾個人輕聲安慰她:“不會的,不會的……”
有人想幫藍紗裙將僵直的小.腿放平一些,但還沒碰到她,就激起了她的強烈反應,她幾乎哭出了聲:“別碰!你不要亂碰,我要叫醫生!嗚,醫生……”
其他人不敢碰她了,手忙腳亂地圍在一旁,隻能幹著急。
林與鶴走過去,拿出了西裝口袋裡的白手套。這原本是新人用的裝飾性手套,現在倒也恰好派上用場。
他戴好手套,單膝向下半蹲在女生旁邊,放緩了聲音:“小姐,您冷靜一下。”
女孩哭著說:“我不要,我不想骨折……”
她的小.腿上並無遮擋,不用碰觸也能看清情況。林與鶴仔細看了一下她腳踝處的傷勢,耐心地安慰道:“我是燕城大學醫學院的學生,在燕大第一醫院的骨科見習過兩個月。您現在沒有骨折的症狀,相信我,好嗎?”
或許是燕城大學的名聲太響,也或許是林與鶴的聲音太過溫柔,女生終於漸漸止住了哭聲,淚眼婆娑地看向了他。
林與鶴道:“我已經託朋友通知了醫生,醫生馬上就會過來。亂動或者過度緊張可能會引發更強烈的疼痛,您可以先放松一些。”
女生抽噎了一下,淚汪汪地點頭:“好。”
等她不再那麼硬繃著之後,林與鶴才戴著手套查看了一下她小.腿的骨頭。女生的傷其實不太嚴重,沒有傷及骨頭,也沒有崴傷紅腫,應當是肌肉拉傷一類的。
隻不過女孩的反應比較激烈,看她的表現,倒更像是心理上的驚慌和恐懼。
“骨頭沒有大礙。”
林與鶴把情況簡單說了一下,等幾個女生松了口氣之後,又對她們道:“地板太涼,先扶這位小姐起來吧。附近應該有休息室,可以先過去坐一下。”
林與鶴聲音清朗,語氣溫和,無形中給了人十足的安心感。幾個女生像終於找到了主心骨一般,依他所言一一分頭照做,很快找到一間休息室,將藍紗裙扶了過去。
一群女生都進了休息室,藍紗裙被扶到沙發上坐下。檢查傷勢的時候,大家才發現她的手臂上也被磕青了一大片,連帶著她的手肘都僵硬地伸直著,不敢彎曲。
那一大片青紫單是看著就讓人覺得疼,其他人不敢碰她,唯獨林與鶴上前握住她肘根處,輕輕捏了兩下:“這裡疼嗎?”
女孩哆嗦了一下,點了點頭。
眼見對方疼得戰慄,林與鶴卻沒有停手,反而加重力度又揉了幾下,惹得女生發出一聲吃痛的悶.哼。
一旁有人皺眉:“你別亂碰啊!”
沒等林與鶴回應,女孩卻愣了愣,吃驚地看向自己的手臂:“真的不疼了……我的胳膊可以彎了!”
那人被噎了一下,又不敢嗆藍紗裙,隻能悻悻地閉了嘴。
“你好厲害啊……”
藍紗裙和她身旁幾個女孩都像看什麼神醫似的看著林與鶴。
林與鶴失笑。
其實哪有那麼神奇,就是手臂被磕得有些轉筋,緩過來就好了。
但女生現在已然完全把林與鶴當成了最信賴的人,她眼巴巴地看著林與鶴:“你能再幫我揉揉嗎?”
林與鶴還沒開口,那個一直尷尬地站在後面的白裙子就搶先道:“方小姐,我,我幫你揉吧?我學過一點護理……”
林與鶴搖搖頭:“畢竟是磕到了,揉也隻能緩解一部分疼痛,最好還是不要過度碰觸。我去找東西來冰敷一下吧。”
女生道:“好,謝謝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