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對,他是我對床……”
話說到一半,林與鶴也反應過來了些什麼,覺得似乎有些不太好。
雖然舍友都是男生,但他和陸董其實也是同性,不管怎麼說,還是解釋清楚比較好。
他道:“因為大家剛考完,都有些興奮,就習慣性地想找人擁抱一下……”
陸難緩緩重復了一遍:“習慣?”
林與鶴有些拿不準男人的意思,摸著鼻尖說:“對。”
他斟酌道:“就是考完了比較開心……”
他一邊說一邊小心觀察著男人的神色,隻是陸先生一向沒什麼表情,他看也看不出什麼端倪。
不過聽陸先生開口的語氣,男人似乎也沒有太生氣的意思。
陸難隻是問:“那你開心嗎?”
林與鶴如實道:“挺開心的。”
陸難就沒有再開口,隻松開了原本抱臂的手,雙手自然下垂。
林與鶴眼看著對方沉默,又沒有什麼動作,有些不明所以。
陸難耐心地等了一會兒,見他還是沒有反應,便問:“不是習慣嗎?”
林與鶴沒聽懂:“……啊?”
陸難依舊很耐心,一點一點地解釋:“你剛才說,考完開心,所以習慣性找人擁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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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著林與鶴:“你不是也開心麼?”
林與鶴:“……”
這回他聽懂了,卻又開始深刻地懷疑自己是不是聽錯了。
其實早在和陸難見面之前,因著繼母的介紹,林與鶴就曾想過男人冷面寡言,不屑與自己開口,相處起來會很難的事。
但他完全沒有想到,最後真正讓他覺得棘手的,竟然是對方開口的時候。
隻是事情已經進展到了這種地步,男人復述的又確確實實全是自己剛剛親口說過的話,林與鶴無從辯駁,也隻能硬著頭皮實踐自己的話,上前去抱了對方一下。
因為沒什麼經驗,心亂又導致腳下步伐也不怎麼穩當,他這一下幾乎是撞上去的。
觸及的是一個意外溫暖的懷抱,甫一貼近,便有一點淡淡的沉木香氣蔓入口鼻,那是林與鶴最熟悉的也是最能令他安心的氣息。
來不及細想這出奇宜人的男士香水是什麼牌子,林與鶴的後背就被人輕輕攬了一下,腰側也箍上了一點力度,並不強硬,倒是莫名地讓人生出了些安心感來。
溫暖又可靠。
這個擁抱,比林與鶴在慌亂中預想的情況要好上不少。
不過饒是如此,一抱結束,林與鶴還是匆忙從人懷裡退開了,說話時語氣也帶點急促:“那我就不耽誤陸……哥哥時間了,工作加油,路上小心!”
相比之下,陸難的動作就從容許多,還順手幫他整理了一下衣領。
溫熱的手指不經意間觸到裸.露的皮膚,林與鶴怕痒,反射性地縮了一下,卻又在男人指節上蹭得更厲害。
他的身體不由一僵,呼吸都屏住了。好在陸難很快收回了手指,淡淡道:“去吧,你也小心。”
林與鶴乖乖和人揮手告別,等男人離開後,才稍稍松了口氣。
他回身去找舍友,舍友們還在原處等著,正一臉好奇地看著他。
甄凌看著陸難的背影,似乎還有些心存餘悸:“鶴鶴,那位是誰啊?”
林與鶴剛剛被人蹭過的頸側皮膚還殘留著些痒意,他緩緩舒了口氣,才道:“是我哥,來送點東西。”
他說得含糊,也沒打算真的解釋陸難的身份。
聽見這話,沈回溪神色微凝,他抬眼望向陸難離開的方向,沒有說話。
林與鶴沒注意他的反應,隻想著趕緊把這件事揭過去。他輕咳一聲,道:“他給了我張代金卡,晚上我請吧,定好去哪兒吃了嗎?”
甄凌和祝博對視了一眼,卻都沒有接話。
林與鶴有些疑惑:“怎麼了?”
甄凌欲言又止:“鶴鶴……”
林與鶴:“嗯?”
甄凌指了指他的臉:“你的臉好紅啊。”
008
甄凌的話一出口,周遭便是好一陣沉默。
不知愣了多久,林與鶴才找回自己的聲音:“欸……是嗎?”
他幹巴巴地解釋:“可能是我在考場上待久了不太透氣,出來的時候有點悶,呼吸不太順暢,所以臉上才會熱。”
他這話說得既沒什麼邏輯,也沒有多少說服力,不過甄凌聽了,還是道:“哦哦,那你透透氣。”
很體貼地沒有追問對方為什麼剛才出考場時沒事,考完出來這麼久了才覺得悶。
一旁的祝博接話:“剛剛我們挑了幾個地方,一塊看看想去哪兒吃吧?”
林與鶴:“好。”
這個話題就這麼被揭了過去,林與鶴也悄悄松了口氣。
幾人商量了一下,最終決定去海底坎吃火鍋。四個人一起坐地鐵去商場,地鐵上,林與鶴還是忍不住回想起了剛剛的事。
老實說,對剛才的反應,林與鶴自己也覺得有些意外。
除去出了差錯之後的羞愧,他其實很少有臉紅這種表現。林與鶴仔細想了一會兒,也沒想起來自己上次臉紅是什麼時候,倒是想起之前有不少女生來找自己時都會臉紅。
就像不懂那些女孩子為什麼臉紅一樣,林與鶴也不懂自己為什麼會有那種反應。其實如果不是甄凌提醒,他甚至都沒有意識到自己的臉紅。
林與鶴仔細想了想,還是覺得,或許是他不怎麼習慣和不熟悉之人的接觸吧。
由於哮喘的緣故,林與鶴被迫養出了安靜的性子,他從小就沒辦法和普通孩子一樣隨意跑跳,也一直在盡量避免去人多的地方。直到高中,林與鶴還在開證明免體測,沒擠過課間操,也沒怎麼上過體育課,很少會和別人有身體接觸。
雖然這種情況在做完手術上大學後改觀了一些,但會和林與鶴近距離接觸的,基本也隻有幾位舍友。乍一和不怎麼熟悉的人親密相貼,會緊張應當也是正常的。
況且陸先生本身的氣場也很強,存在感十足,讓人很難輕易忽視。
林與鶴認真地想了一通,終於能給自己解釋清楚了。
但他很快又意識到了另一件事——
隻是擁抱一下都會引起異樣反應,那結婚之後該怎麼辦?
這個問題突然從腦海中冒出來,激得林與鶴後頸一陣發涼。
……不會吧。
他內心陡然生出一股不安,隻能努力地安慰自己。
隻是協議結婚的話,應該不會……做到那種地步?
總不能臥室裡還會有攝像頭對著,必須要他們演戲吧。
林與鶴勉強說服了自己,心神剛平穩了一些,就接到了一個電話。
他看了一眼屏幕。
電話是繼母吳欣打來的。
對這個長相酷似生母的繼子,吳欣的態度一直不冷不熱。林與鶴的大學上了四年,吳欣主動聯系他的次數屈指可數。
但是這段時間,她卻一直在頻繁地給林與鶴打電話。信息就更不用說了,有時一發就是幾十條,最後還會習慣性地要求林與鶴回復“收到”。
對她打過來的這些電話,林與鶴其實不是很想接。但手機一直在振,大有不打通不罷休的架勢,林與鶴最後還是接了起來。
“考完了嗎?”
略顯尖厲的女聲伴著地鐵運行的噪聲傳入耳中,震得鼓膜微微發麻。林與鶴把手機拿遠了一點,按了按耳廓,才緩和了一點。
電話裡,吳欣還在追問。
“你聯系陸董了沒有?”
之前她就一直在催林與鶴和陸難聯系,林與鶴推說要考試沒時間,所以這一考完,吳欣就把電話打了過來。
林與鶴說:“剛考完。”
吳欣說:“那你聯系一下陸董,問他晚上有沒有時間,你們一起吃個飯。”
她是職業經理人,平時發號施令慣了,說話時總帶著些命令的語氣。
“你們馬上要訂婚了,接觸越多越好。”
林與鶴道:“陸先生晚上有事要忙。”
“都還沒聯系就知道他晚上要忙?”吳欣笑了,“怎麼,你還能知道陸董的行程了?”
林與鶴抿了抿唇,沒有說話。
他確實知道,還是陸難親自找來當面告訴他的。
不過林與鶴清楚。若是自己說了陸先生來找自己的事,繼母肯定會借此提出更多要求,所以他也沒打算提這件事。
吳欣隻當林與鶴不說話是因為心虛,也懶得同他掰扯不清,直接催他:“快點打過去,打完給我回電話。”
見繼母如此堅持,林與鶴抿了抿唇,道:“陸先生晚上真的沒有時間。他之前給了我一張卡,讓我自己和舍友去吃。”
電話那邊明顯頓了一下:“……他給了你一張卡?什麼卡?他的銀行卡?”
吳欣一連串地追問著,語氣似乎很不可思議。
相比之下,林與鶴還是那種寡淡平靜的口吻,隻簡短地應了一聲:“嗯。”
陸難把卡拿出來時,林與鶴瞥見過一眼,確實是銀行卡。大概是副卡之類的,陸難沒解釋,他也沒有問。
林與鶴沒問,電話那邊卻問得急切:“那卡是什麼顏色的?”
林與鶴:“黑色。”
“是不是百夫長的黑金卡?!”
吳欣的激動幾乎能透過電話傳過來。
林與鶴卻沒有被這激動感染,語氣依舊平淡:“我不認識。”
吳欣顧不上計較他的態度,追問道:“那卡面上是不是有個戴頭盔的男人頭像?”
林與鶴對這種事實在沒什麼熱情,但繼母執意要問,他隻好把口袋裡的卡拿出來看了一眼。
“是。”
吳欣突然笑了,語氣都和緩了許多:“行,沒事了,去吃飯吧,和同學好好玩。”
林與鶴不清楚她的態度為何會突然轉變,也無心去細究。電話掛斷之後沒多久,地鐵就到站了。
林與鶴和舍友們一塊走進海底坎,迎面便是一陣濃鬱的火鍋香氣。
那些亂七八糟的思緒也暫時被壓了下去。
二十出頭正是能吃的時候,四個大男孩點餐點了滿滿一桌,幾乎全是肉,單是擺出來就讓人心情好了不少。得知他們剛剛考完,店員還熱情地在四個調料碗裡用紅辣椒油寫了四個字:考試必過。
一頓飯吃得風卷殘雲,連林與鶴都被帶著多吃了些,整個人終於暖了過來。
林與鶴在蜀城長大,吃辣水平一流。他對面的甄凌就遜色了許多,一邊吃一邊抽紙巾,鼻尖都被擦紅了。
林與鶴分心看了他幾次,覺得有些不對勁:“你怎麼了?一直在擦鼻子。”
“啊?”甄凌瓮聲瓮氣地說,“沒事,調料弄得有點辣。”
林與鶴又看了看他,卻皺眉道:“你是不是感冒了?”
甄凌愣愣的,有點反應遲鈍:“沒有吧?我自己沒感覺啊。”
坐他旁邊的祝博聽見,直接上手摸了摸甄凌的額頭和頸側,卻真的摸到了異樣的高溫。
祝博驚訝:“不是,你真的燒起來了。”
“哎?可我剛剛還好好的……”
甄凌還是一副呆呆的模樣,這下幾人都看出了他的遲鈍。
沈回溪直接拿起了手機:“除了發燒還有什麼症狀?我叫個黃團跑腿把藥送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