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拂之現在還不知道,他在不久後就會後悔他的這個提議。
新建的公園很漂亮,面積很大,靠著湖邊,楊柳依依。
兩人沿著林蔭小道往前走,沒牽手也不講話,但氛圍挺愜意。
前面遠處有一大塊空地,很多人圍了一大圈,時不時還發出喔的驚嘆聲,好像在看表演還是啥的。
再走近點,時章說:“那邊有人在玩滑板。”
宋拂之想都沒想就接了個:“酷。”
“你喜歡玩滑板?”時章問。
“那倒不是。”宋拂之笑笑,“隻是覺得會滑板的人挺酷的,想玩得好很難,要技術也要勇氣。”
時章輕松道:“那去看看。”
圍觀群眾們正好爆發出一陣歡呼,滑板青年從坡上風馳電掣地衝下來,中途騰空跳起,滑板在空中進行了360度旋轉,然後人穩穩地落回板上。
年輕人笑容很張揚,滑行動作舒展,脖子上的金屬項鏈反射出耀眼的光。
但是,他媽的,這人是誰不好,偏偏是那個喬煦陽。
宋拂之站住,冷靜地說:“不想看了,我們走吧。”
但話音剛落,喬煦陽就看了過來,看到宋拂之,眼睛直接亮了一個度。
接著他看到站在宋拂之身邊的時章,眼裡又添上幾分銳利,然後緊接著一個扭身,他踩著滑板一路炫技地衝了過來。
咵嚓一下,正好穩穩停在宋拂之面前,擋住了他的去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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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得不說喬煦陽的笑容是真的很帥,不摻一點雜質的那種耀眼。
他就這樣大方地笑著,看著宋拂之說:“哥,你怎麼知道我在這兒練滑板啊?我準備練好了再秀給你看的。”
宋拂之想走,但旁邊還有時教授,他就這麼一句話不說就走實在不太對,像是在躲,不坦蕩。
喬煦陽又開玩笑似的追了一句:“哥我最近都沒找你,你是不是還怪惦記我的?”
宋拂之當場就想罵一句狗屁,但又忍住了,冷著嗓音喊了句:“喬煦陽。”
喬煦陽乖了,眼神卻往時章那邊飄,一股子挑釁。
大哥,你看看,拂之哥叫我名字了,他還來看我滑滑板。
時章一直沒什麼表情,隻是不動聲色地往宋拂之身邊靠近了一步。
其實宋拂之想要解決這事兒很簡單,他可以直接握緊時章的手,把戒指懟到喬煦陽面前,跟他說,你看清楚,我和他要結婚了,你真的死心吧。
但問題是,戒指,他們都沒戴,手,他們隻牽過幾秒鍾。
宋拂之沒法利用時章來處理熱切的追求者,他不是他的擋箭牌。
“我已經有喜歡的人了,你別再煩我”這話宋拂之也說不出來,因為他和時章都清楚,他們之間談不上喜歡。
如果扯這理由,自己都心虛。
不能牽手秀戒指那就說實話吧,宋拂之打算直接介紹,這是我上一個相親對象,這是我現在的未婚夫。
該走的人真得走了,別再盯著不放了。
喬煦陽看著眼前這倆人的狀態,有點意識到什麼。
這倆人壓根沒那麼熟。
他笑容擴大,聲音也更有底氣了:“拂之哥,今天這麼巧,晚上老地方見吧?”
壓根沒什麼所謂的“老地方”,宋拂之擰起眉,頸邊的青筋都突起來了。
脖子後面突然輕輕搭上了一隻手,溫溫熱熱的。
“你是不是要和朋友單獨聊兩句?”
時章微微低頭,聲音和溫度撲在宋拂之耳邊。
宋拂之轉頭看他,臉上的冷意還沒褪,表情帶著點糾結,解釋道:“他是……”
“我先去旁邊逛逛。”時章輕柔地打斷他,“等會兒過來找你。”
“時教授。”宋拂之輕聲叫住他,“我回去跟你說。”
時章輕輕捏了捏宋拂之的頸側,又稍微加重力道按了一下,才松開手,轉身走了。
第15章 十五次元
喬煦陽眯著眼看時章離開,衝宋拂之笑起來:“宋老師,什麼意思啊,他不要你啦?”
宋拂之仿佛沒聽見,盡量心平氣和地說:“我實在是跟你說過太多次,這次是最後一次。”
喬煦陽一腳把滑板踩起來抄手接住,身子一歪靠到欄杆上,笑得有點痞,語氣倒乖:“哥你說,我聽著。”
“我要結婚了。”宋拂之說,“別再往我這兒來。”
喬煦陽愣了愣:“……結婚?”
宋拂之目光淡然,沒應。
喬煦陽看著他,眼神也漸漸地變了,他意識到宋拂之不是在開玩笑。
“和誰啊?”喬煦陽聲音都變輕了,帶著股不可置信,“和他啊?”
宋拂之說:“是。”
半晌,喬煦陽笑出了聲,隔了一會兒又笑了一聲。
再開口的時候聲音都有點啞:“你是因為躲我,所以才和他結婚?”
宋拂之淡道:“別把自己想得太重要了。”
喬煦陽一瞬不瞬地盯著宋拂之,陽光映著他眼眶都是紅的。
“拂之哥,我真的蠻喜歡你的。你這人冷,連個正眼都不給我,但我還是喜歡。”
能聽出這兩句話是出自真心,宋拂之不明顯地嘆了口氣,眉宇間卻還是很冷漠。
“喜歡很珍貴,要用正確的方式,要給對的人。”宋拂之說。
“哦,所以那個教授是你對的人?你有多喜歡他啊,喜歡到一見鍾情迅速閃婚?”
這話沒有回答的必要,喬煦陽沒立場用這種語氣質問他。
過了一會兒,喬煦陽突然哧地一聲笑了,肩膀都在抖。
“要我說,你們倆壓根沒什麼感情吧,他說走就走了。眼睜睜看我撩你,他也一點兒反應沒有。”
宋拂之不答。
“哥,這樣有意思嗎?”喬煦陽眯起眼睛,目光和語氣都很銳利,亮晶晶的。
“跟一個自己不喜歡的人結婚,那個人也不喜歡你。”
宋拂之閉了閉眼,他是真的覺得累,觀念不同的兩個人沒法談。
喬煦陽還充滿少年的理想主義浪漫情懷,覺得喜歡誰就要去追,去追就一定追得上。
太天真了,太自我了。
雖然很難聽,但這個世界上,跟自己不喜歡的人結婚的例子,實在是太多太多了。
能找到“合適”的人,已經很難。
“你隻用知道,我無論和誰結婚,都不會是和你。”宋拂之這話說得很絕情,但也很誠實。
這次喬煦陽很久沒講話,就站在那兒,一遍遍地看宋拂之,好像再也看不到了似的。
喬煦陽終於深深吐出一口氣,眯眼笑著看向宋拂之:“行啊,宋老師,那我祝你們新婚快樂。”
“嗯,謝謝。”宋拂之大方地收下。
“那就這樣吧。”喬煦陽仰著臉,好像在自言自語,“結了婚我就沒勝算了。”
“我知道我有時候讓你挺煩的。”喬煦陽偏過頭去沒看宋拂之,鼻音有點重,“不好意思啊。”
宋拂之沒那麼大度,說不出“沒關系”,索性什麼也不說。
話說到這兒差不多就結了,喬煦陽既然自己說了要放棄,那他就不會再堅持。
兩人話談完了,喬煦陽左右看了看,又笑了:“教授先生還沒回呢?他倒是心大,把你擱我這兒不要了。”
喬煦陽哈哈兩聲:“正好,他不要了的話我就撿走咯。”
剛剛宋拂之看了一圈,也沒瞧見時章。
心裡還有點想笑,覺得時教授太實誠,說出去逛就真出去逛,把私人空間給宋拂之留得足足的,讓他解決之前的事情,一點兒不摻合。
宋拂之聽著喬煦陽在那胡說,轉頭就看見時章從不遠處過來了,手裡還提著兩個咖啡店的紙袋。
“喲,他還知道回來呢。”
喬煦陽還在那兒嘚啵嘚,這孩子是真嘴碎。
時章在不遠處突然停下腳步,確認般地看著宋拂之。
宋拂之朝他小幅度地揚揚下巴,意思是過來吧,我們講完了。
看見宋拂之指示之後,時章才走了過來。
兩人就這麼看著他走近,不得不說教授身上氣質真的好,一步一履都是充滿風度的,和喬煦陽那種滑板小伙子很不一樣。
時章停到宋拂之身邊,從一個紙袋裡拿出兩杯咖啡,遞了一杯給宋拂之。
“燕麥拿鐵。”他低聲說了句。
宋拂之細微地挑了一下眉。
這是宋拂之和時章在咖啡店正式見面時,宋拂之點的那一杯,沒想到時教授心這麼細。
“怕你們聊太久聊渴了。”時章說。
喬煦陽看著時章手裡拿的另一杯,雙手抱胸,“唷”了一聲:“教授這麼客氣,還有情敵的份兒呢。”
時章淡淡地看他一眼,直接把另一個單獨包裝的紙袋遞給他:“這是你的。”
“靠,還真有啊。”
喬煦陽沒什麼猶豫就接了,誠懇地望著時章:“大哥,你心真大。換成是我,早跟情敵揍起來了。”
時章搖搖頭,像是在跟學生講道理:“打架不對。”
喬煦陽撲哧笑出聲,偏過頭皺了皺鼻子,小聲咧咧:“我真他媽服了,原來拂之哥喜歡這種老學究……”
“走吧。”宋拂之對著時章說。
時章:“嗯。”
喬煦陽哐當一下把滑板踩到腳底下,三兩下把紙袋裡的杯子拿了出來,盯了一秒,笑了,對著已經走遠的二人揚聲道:“憑什麼你們喝咖啡,我喝奶昔啊?當我小屁孩兒?”
時章突然腳步一頓,提著袋子說:“我忘記把吸管給他了,宋老師在這兒等我一下。”
宋拂之正在吸溜咖啡:“哦。”
時章走回喬煦陽面前,略微俯視的角度,表情還是很溫和。
“大教授回來幹嘛啊,想跟我學滑板?”喬煦陽單手抱著滑板,笑著問他。
時章隨口說“行”,雙手輕輕搭上滑板。
喬煦陽以為時章是要拿滑板,手沒松勁兒,卻沒想到下一秒,時章手背青筋突顯,隨著一聲短促的脆響,結實的滑板就這麼被他徒手掰斷了。
這人。
徒手。
掰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