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這個聲音,方潮舟腳下的白貓尾巴重重地在地上甩了甩去,但還是跟著一起走了。
*
荼白出去後,見鍾離越水站在不遠處的廊下,也走了過去,它在對方的腳下蹲下,抬著頭,喵了一聲。
鍾離越水沒有理它,荼白有些急了,站起身體,扒拉下鍾離越水的褲腳,又往後方看。
那個方向是方潮舟在的方向。
它不僅扒拉鍾離越水的褲腳,還一直喵喵叫,直至它被抱起。
鍾離越水將荼白抱在懷裡,眼神投向沒有邊際的遠方。而荼白發現自己能說話,也不喵喵叫,直接開口道,“鍾離大人,為什麼你還要對他這麼冷漠?他好不容易回到我們身邊。”
這個問題無人回答。
荼白有些生氣了,喉嚨裡發出暴躁的低吼聲,但很快它又委屈巴巴地趴在鍾離越水的懷裡,“鍾離大人,我真的很想他,可是我也很生氣,他現在身上的味道,我一點都不喜歡。”
它頓了一下,語氣又變得極其兇惡,“我想咬碎那個讓他染上這個味道的人,咬碎!所有讓我見不到他的人,我都要咬碎!”
鍾離越水始終沒有回答荼白的話,好像他根本就沒有聽到,他隻是看著遠方。不知過了多久,他將荼白放下,“你去門口看著,必須泡足兩個時辰才能出來。”
荼白一聽,立刻問:“鍾離大人要去哪?”
“泡完藥浴後要喝的藥還沒煎。”鍾離越水說完這句話,就轉身離開了。荼白看著男人離開的背影,耳朵慢慢耷拉了下來。它垂著尾巴,慢慢走到浴房門口,趴下。
秋末的風吹在它身上,擱平時,應該是最舒適的時候,可它現在一點都不覺得舒適。
荼白忍不住扭頭看向房門,它站起身,湊近門口,最後挨著門板重新趴下,聽著裡面傳來的細微聲音,它耳朵也跟著一起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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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潮舟不知道要泡多久,不過就算他想出去,也出不去,因為浴池被設了結界,他根本破不開那個結界,隻能待在裡面。
直到時間慢慢流逝,他察覺到結界解開了,才從浴池裡出去。
浴池旁放著一身新衣服,方潮舟看了幾眼,還是決定穿自己的衣服,然而他後知後覺發現自己手上的儲物戒沒了。
沒了儲物戒,他就是窮光蛋。
方潮舟當即返回浴池裡找,可他把水底都找了個遍,不僅是水底,從進屋到池邊,他都找了幾遍,都沒有看到儲物戒。
當方潮舟想先穿上舊衣服,出去找儲物戒的時候,發現方才還在屏風上的舊衣服也不見了。
現在的情況是,如果他不穿擺在這裡的新衣服,隻能裸著出去。
方潮舟隻能把新衣服穿上,新衣服從裡到外都是白的,包括鞋襪。
穿好衣服,他走到門口,手還沒有碰到門把,就聽到外面一聲喵叫。
打開門,方潮舟果然發現剛才的白貓蹲在門口。它正睜著一雙水汪汪的鴛鴦眼盯著他,盯得方潮舟瞬間就心軟了,他忍不住彎下腰去抱對方,對方並不反抗,甚至還沒抱,它喉嚨裡就發出咕嚕咕嚕的聲音。
等把毛絨絨抱進懷裡,方潮舟忍不住唇勾了勾,他一邊撸毛,一邊往外走,而沒走幾步,就看到迎面走過來的鍾離越水。
瞥到對方手裡的瓷碗,方潮舟剛翹起的唇又垮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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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一次喝了一碗極腥的藥,方潮舟的胃實在受不了,他站起來就想衝出去吐,可他沒能衝出去。
因為他剛起來,就被定住了。
這一定就定了一炷香的時間,直到方潮舟吐不出了,身上的定身術才被解開。
定身術解開,方潮舟忍不住看向給他施法的鍾離越水,“師祖,你……”接下來的話,在對上那雙極冷的眼眸時,硬生生又咽了回去。
這是藥,不吐才是對的。
這樣想的方潮舟又坐了下來,但腦子裡不由閃過很多甜食。想到甜食,他又想到自己的儲物戒,剛想問鍾離越水有沒有見到自己的儲物戒,對方的手先伸了過來。
一個油紙包放在他的面前,香味從裡面傳來。
“不許多吃,每次最多吃兩顆。”
第一百零九章
油紙包裡是山楂糖, 吃起來酸酸甜甜的。
方潮舟吃完兩顆,看了看鍾離越水,試探著問:“師祖有沒有見到一個儲物戒?”
鍾離越水聞言, 放在腿上的手微微一動, 才說:“沒有。”
方潮舟聽到這個答案, 不由皺了皺眉,等鍾離越水拿著碗離開房間, 他就開始在房間裡掘地三尺, 試圖找出丟失的儲物戒。
渡雷劫的時候, 儲物戒還在他的手上, 泡了一個藥浴, 儲物戒就消失了。
按道理,儲物戒應該就掉在這裡, 可是他把能找的地方都找了一遍, 都沒有看到儲物戒。
儲物戒沒了, 他成了一個窮光蛋。也不知道褐馬雞是不是還在知春洲外面等他,希望褐馬雞能機靈點, 別被人捉去燉雞湯, 那就太慘了。他已經被捉了,希望褐馬雞能好好的。
接下來的日子,方潮舟感覺比上學堂還要痛苦, 他每天要喝兩次藥,泡兩個時辰的藥浴,剩下的時候, 都是荼白陪著他。
鍾離越水並不限制他的出行,隻不過等他身體漸好,好好地把這塊地方逛了一遍,才知道為什麼對方不限制他的出行了。
這裡是一座孤山。
浮在半空之上的孤山,他站在山邊,往下看,完全看不到底,因為太高,下方圍繞著雲霧。
他沒有儲物戒,連飛劍都沒有,這樣下去,隻會摔成肉餅。
太無聊了,每天除了吃藥、泡藥浴,就隻剩睡覺,他睡飽了,就隻能坐在廊下發呆。
有時候也會去湖邊坐著發呆,看著荼白捉魚玩。
無聊至極的方潮舟突然心血來潮,他給地磚施了一道潔淨術,就趴在上面裝屍體,想嚇一嚇估計快醒來的荼白。
但荼白還沒醒,房門先被推開了。
方潮舟還沒來得及起來,幾乎是一瞬的事,就有人把他從地上抱了起來,“方潮……”
話沒說完,就斷了。
方潮舟此時很尷尬,他本來是想嚇荼白,哪知道把鍾離越水嚇了一跳。他看著對方眼裡情緒從驚慌失措轉為震怒後,慢慢擠出一個無辜的笑容,“師祖,我沒事,我隻是在跟荼白玩遊戲。”
趴在桌子上睡覺的荼白已經醒了,此時蹲坐在桌子上,懶洋洋地舔著爪子,時不時看他們一眼。
話說完,握著他肩膀的手卻更加用力,讓方潮舟眉心不由一皺。他看了眼抓著自己肩膀的手,又看了看面色不愉的鍾離越水。
這樣在對方的懷裡,總不好,所以方潮舟還是頂著壓力,試著起身,隻是他剛站起來,手腕被抓住,重新被扯進對方的懷裡。
這次不是躺了,而是坐。
方潮舟雙眸不由自主睜大了,他快速地掃了眼此時他和鍾離越水的姿勢,連忙想再度起身,可對方不僅抓著他的手腕,另外一隻手還扣在他的腰上。
那隻手用力得幾乎要掐斷他的腰。
“嘶——”方潮舟吸了一口氣,他不知道鍾離越水是怎麼了,他隻想盡快脫離這種情況,於是他伸手去抓對方的手,想把那隻手扯下去。
可那隻手就跟鐵鉗一樣,怎麼扯都扯不開。
不僅扯不開,還越扣越緊。
他越用力,對方也越用力。
幾番之下,方潮舟有些生氣了。
他抬頭看向面前的人,剛分開唇想說些什麼,箍在腰上的手突然松開了。
鍾離越水收回了手,抿著唇,淡褐色的眼珠往下看,聲音比往日更冷,“出去!”
方潮舟:“……”
他立刻從鍾離越水的懷裡爬起來,看也不看還坐在地上的男人,轉身就往外走。聽到後面一串貓叫,方潮舟知道荼白跟上來了,就放慢了些腳步。
一人一貓相伴走了很遠,方潮舟才停下腳步,他回頭看向已經看不到的庭院,“是他扯的我,又不是我要賴在他身上,結果還那麼兇地跟我說話,讓我出去。”說到這裡,方潮舟捏起拳頭,對著空氣揮了揮,似乎這樣就能打到鍾離越水的臉上。
荼白看到方潮舟的動作,輕輕喵了一聲。
方潮舟看向荼白,對上那雙圓溜溜的鴛鴦眼,他就忍不住伸手把對方抱起來,摸了幾把後,繼續往前走,“我知道,他每天給我喝的藥,泡的藥浴都是為我好,讓我渡了雷劫的身體恢復更快,但他真的很兇。荼白,你見他笑過嗎?我來這裡這麼多天了,從來都沒有見過。甚至我問他問題,他有時候都不理我,尤其是我問能不能離開這裡,他根本就不回答我這個問題,就好像沒聽到。”
他突然又停下來,“如果我有記憶就好了,有些事就不需要靠東猜西疑了。”
這話剛落音,他就感覺到有什麼東西蹭過他的下巴,不用猜都知道是荼白。被這一蹭,方潮舟心情瞬間陰轉晴,他抱著荼白,狠狠地親了對方腦袋一口,大步往前走,“走,我們去捉魚,今天我給你捉一條超級肥的。”
足足到天黑,方潮舟才跟荼白回房,他回房拿衣服準備去沐浴,先看到放在桌子上的油紙包。
嗯?
那是什麼?
方潮舟不由走了過去,將桌上油紙包打開一看,發現裡面竟然是蛋黃酥餅。
蛋黃酥餅還冒著熱氣,像是剛剛買的。
方潮舟怔了一下,立刻看向旁邊的荼白,“這是師祖買的?”
荼白喵了一聲。
方潮舟聽完這聲貓叫,又把視線放在了蛋黃酥餅上,他看著黃酥酥的糕餅,忍不住咽了口口水,“好吧,那我就原諒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