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想吵醒雲永晝,衛桓隻好輕輕地湊過去,就親一小下,碰一下就好。他小心謹慎的樣子仿佛對待一個美麗的易碎品,嘴唇觸碰到的瞬間,心裡放了一小朵煙火。
誰知道剛貼上的雙唇距離一下子就縮短,這個自以為成功的偷吻者變成被動的那一個,突然間的攻城略地打得他措手不及。閉著眼的雲永晝欺身吻住他,十指交握的那隻手伸過去撐在衛桓的身側。
“唔……唔?!你是醒著的?”衛桓掙開,用手捂住自己的嘴。
雲永晝睜眼,在他的手背上啄了一口。然後整個人塌下來壓在他身上,像是耍賴,他的聲音帶著點鼻音,悶悶的,“嗯……”
“什麼時候醒的?”剛問完,看見雲永晝把牽住的那隻手舉起來晃了一下,又倒下去,“牽我手的時候。”
衛桓忽然有些不好意思,也不知道是不是偷吻後遺症。他推搡著雲永晝,嘴裡嘟囔著重死了之類的話,可人又往雲永晝那邊靠,抱著他不撒手。
雲永晝閉著眼,半睡半醒的時候說話聲音很慢,“明天來看我嗎……”
衛桓故意道,“我又沒什麼非來不可的理由,天天往你那跑,不知道的還以為我是個跟蹤狂,到時候再把我抓緊去,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傳心也沒人搭理。”
氣包。
半夢中的雲永晝輕笑一聲,這聲音在深夜被放大,聽得衛桓耳根子都酥了。
“有理由。”雲永晝低頭,嘴唇靠在他的發頂,“去給我換輪胎。”
衛桓愣了一下,當時不覺得,現在一回想還真是又丟人又幼稚,不過好歹也是有來有往,沒白扎。
“那、那我明兒就大發慈悲去給小少爺換個輪胎吧。”
雲永晝親了親他的額頭,“謝謝小無賴。”
“嘁。”
這個小金烏,成天把他當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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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雲永晝那兒賴了一天才溜回暗區的衛桓在總部外面給清和連環奪命call,清和被吵得不行了,這才把他接回Rebels裡。
“我還以為你這一走就不回了呢,正要放鞭炮慶祝你就回來了,白高興一場。”清和瞟了他一眼,“嘖,看您這滿面紅光姹紫嫣紅的,尾巴都能翹上天,不氣了?”
“嗐,”衛桓掏出揣在衛衣兜裡的手,瀟灑地薅了把頭發重戴上帽子,“湊合著過唄,還能分了咋的。”
清和酸道,“喲,雲永晝厲害啊,怎麼哄你的?”
這麼一問,衛桓的耳朵就燒燙起來,手攥著拉鏈拉上拉下,小聲嘟囔道,“哄個屁……”
清和嘖嘖了好幾聲,衛桓抓起沙發上的靠墊就朝他扔過去,“再嘖我拿光刃削你了啊。”
“瞧你這奶兇的樣兒。”清和吐槽完想起些什麼,“哎對了,你的入會申請被駁回了。”
“什麼?”衛桓不太敢相信,“不是,這個雨生是不是腦子有包,我這麼英俊瀟灑能扛能打,他居然不要我?”
“現在Rebels可是處於擴招期,每天數據庫都在更新。”清和把駁回的信息給他看,聳聳肩,“這說明什麼?”
“這人百分之兩百五認識我。”衛桓往沙發上一倒,“我還就賴這兒了,編外也成,反正我不走。”
“你要當免費勞動力也沒人能攔你啊。”
倆人正嘮著嗑,擱在清和桌面上的學生戒響起來,他抓起來扔給衛桓,“你說巧不巧,剛修好就有人找。”
衛桓單手接住,點開一看是燕山月,“怎麼了小狐狸?想我了?”
燕山月一本正經,沒有接他的玩笑,“無啟那邊有事。”
“無啟?”衛桓立刻坐正身子,“那破花兒又作妖了?”
燕山月道,“是珏老板告訴我的,她說她接到紗華的消息,說她自己沒有徒弟,無啟暗巫後繼無人,想交給她,但是不讓珏老板告訴別人。”
張珏是個腦子不太靈光的,但是心心念念都是自己的師父,看著無啟暗巫一脈斷在這裡一定不甘心。
“是不是詐?”衛桓道。
燕山月道,“她就是怕這個,所以告訴我了。我覺得這件事沒那麼簡單,紗華詭計多端,這裡面一定有鬼。”
衛桓站起來,“巧了,我最近正想找個機會會一會她,沒想到她自己往外冒了。叫上咱們小隊的,和珏老板一起過去吧。”
燕山月嗯了一聲,猶豫間又開口,“這件事……別告訴蘇老師。”
衛桓一頓,“你也發現不對?”
“我不敢確定,但是我每次遇到蘇老師,都覺得他身上有若有若無的彼岸花氣息。”
果然不是他的錯覺。
“嗯,不告訴他,咱們自己去。”
第96章 曼殊沙華
妖域聯邦大選的日子臨近, 媒體鋪天蓋地報道著關於競選者的演講, 盡管候選者不少,但是真正有競爭力的沒有幾個。雲霆擅長輿論戰, 先是將過去初代金烏的功績重新拿出來, 在網絡上獲得了極高的討論度。
另外的部分媒體又一點點挖掘雲永晝的信息, 妙筆生花,寫他多年來投身基層教官事業的同時又以山海戰備軍的名義為妖域的和平安定做出大量貢獻, 極盡溢美之詞。一個出身名門卻不驕不餒的第一公子形象立刻樹立起來。他們就這樣依託媒體和輿論將雲永晝塑造成為妖域的第二個初代金烏。
衛桓早知道他這些手段, 這種制度下的選舉不過是輿論和金錢的角逐,九尾一族的大財閥和雲霆幾乎都是拴在同一條繩子上的螞蚱, 彼此之間相互利用, 寄養共生。沒有多少民眾會真的關心政治, 他們看到的都是金字塔頂端的常駐者需要他們看到的風景,他們聽到的也都是二次加工之後的親耳所聞,這張選票其實早就被無形的手拽住了另一頭,一點點把他們牽引到指定的箱子前。
從頭到尾都是一場信息不對稱的操控。
“看來雲霆是百分之百要繼任了。”清和一邊收拾東西一邊道, “按照他的政治設想, 凡洲遲早要變成妖域的殖民地, 說不定就直接軟吞並了。”
衛桓靠在門邊,低垂著眼睛。
他很清楚殖民地會有什麼樣的下場,原本之前的戰爭就對人類帶來了巨大的損耗,佔地面積緊縮,人口數量驟減,如果說再被妖域控制, 百年之後滅種都有可能。
無論人類和妖族之間有多麼大的矛盾,生命都是無辜的,沒有誰應該成為誰的俘虜。
看著清和背上他那個大大的黑色雙肩包走過來,衛桓轉過身走出門口,“我總覺得沒有這麼簡單,你覺得和雲霆對立的激進派,宋成康那一撥人,他們會眼睜睜看著雲霆坐上這個位子嗎?”
清和搖頭,“道理是這個道理,但是我覺得現在大局已定,一個人類激進派要怎麼去動搖妖域聯邦總理的地位?幾乎沒可能。”
衛桓不可置否。
“到了那個時候,恐怕雲教官更難抽身。”清和搭上他的肩膀,“不過我看你好像不太擔心的樣子。”
衛桓勾起嘴角,“我不是不擔心,我隻是信任他。”
清和挑了挑眉,聽見他繼續道。
“雲永晝的強大是任何人都無法想象的,他可是我過去唯一認可的對手。”衛桓笑得坦蕩,“我無條件相信他。”
通訊器裡傳來景雲的聲音,“阿恆,你好了嗎?我們都好了哦。”
“OK了。”衛桓調整了一下耳後的通訊儀,然後開啟結界。清和戴好眼罩,跟著衛桓進去,下一秒出現在珏老板的玩偶店鋪前。景雲正給揚靈抓住麻花辮的辮尾,揚靈著急忙慌地找著橡皮筋,燕山月將自己胳膊上的取下來給她,珏老板一個人拿著把小扇子撲閃撲閃地扇著風,瞧見衛桓出現,她笑得一臉諂媚,“哎呀你終於來了,可把我給等壞了。”
衛桓起皮疙瘩起了一身,自從張珏知道自己是九鳳之後,天天惦記著他們九鳳一族的遺產,其實衛桓自己都不知道在哪兒,畢竟他現在的身份不是什麼了不起的大妖怪,是個死妖怪。
燕山月轉過來看衛桓,耳垂上墜著的雪白狐絨晃了晃,“你不告訴雲永晝?”
衛桓故意逗她,“叫什麼雲永晝,他現在就算不是你教官了,你也應該叫他哥哥。”這話噎得燕山月一愣,衛桓不再逗她,笑了笑,“放心吧,我告訴他了,我可不能再惹他生氣了。”
“就是,剛談戀愛可不能老吵架。”清和在一旁揶揄。
揚靈湊過來笑嘻嘻抓住衛桓的胳膊,“我知道我知道,永晝哥哥肯定會這麼說,”她板起一張臉學著雲永晝的樣子,“一旦發生什麼事必須第一時間告訴我。”
衛桓拿手戳了一下揚靈的腦瓜,“喲,你還挺厲害,一個字都不差。”
“那是~”
他們去往無啟結界,令眾人意外的是這次結界外面不在是那個白骨坑,結界開啟之後他們似乎直接進入了門後的地下都市。但這一次無啟裡沒有任何幻象,他們看到的不再是綺麗的地下都城,而是一片純粹的黑暗,伸手不見五指。
衛桓運金烏之力,他腕間的手環霎時間變作漫天星光,照亮他們四周。這裡和之前他們從魘境中出來的時候差不多,到處都是廢墟,隻是再也沒有人那樣高的彼岸花了。
“她怎麼跟你說的?”衛桓走在珏老板的旁邊,“她為什麼不去找徒弟,要找你?”
珏老板道,“我也這麼問過她,她說她來不及了。”
景雲試探性地問道,“來不及的意思是……她快要不行了嗎?”
“不然還能是什麼意思。”清和搖搖頭。
“誰知道呢,這朵野花鳩佔鵲巢這麼些年,真是報應。”她嘴裡說的話難聽得很,可眼睛卻垂下來,星星點點的光灑在珏老板橙色的頭發和眼睫上,妖異中帶著一絲柔軟,“快把自己熬死了才知道把位子讓出來。”
衛桓笑道,“要不是紗華頂了你暗巫的位子,這會兒那個守著這個活死人墓的短命鬼可能就是你了。”
黑暗中向前走,彼岸花的香氣愈發濃重,仿佛指引著他們不斷地前去,去找到那朵黑暗中的花。
燕山月來到衛桓的身後,用很輕的聲音道,“這個香味就是蘇老師身上的氣味。”
“嗯。”
而且他每見一次不豫,就感覺這種味道又重幾分。
忽然間,天空中出現了紅色的細長花瓣,飄散下來的瞬間,遠處傳來一個熟悉又虛渺的聲音。
“你們來了。”
珏老板的腳步頓住,環顧四周,“你叫我來的,現在又躲什麼躲?”
那個聲音輕輕地笑了一下,在這個地下城擴散出回音,“我叫你來你就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