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永晝微微歪了一下頭,也望著他。
這樣的姿勢讓衛桓登時臉紅了,這和他剛剛捧住自己的臉側頭接吻一模一樣,他現在閉上眼都能想象得到。可明明剛才接吻的時候都沒有這麼難為情,怎麼現在隔這麼大老遠反而開始臉紅心跳起來了。
兩人就這麼對望著,誰也不說話,小花園裡靜悄悄的,衛桓心裡卻亂得要命。
這心跳聲也太吵了,真的太吵了。
他決定打破僵局。
“那什麼……我家房子好像塌了。”
雲永晝的表情有些迷惑,眉頭一皺。
衛桓恨不得給自己一嘴巴子,在胡說什麼,重來重來。
“不是,你、你剛剛幹嘛親我?”他故意揚起下巴,好顯得自己有氣勢些。
原以為這樣會鎮住對方,誰知雲永晝卻用他一貫的不鹹不淡的語氣反問道,“你不也親我了?”
完了。出師未捷身先死。
“我、我那是……我……”一個從來沒讓話掉在地上、從來不會找不著臺階下的家伙,終於陰溝裡翻船。衛桓感覺自己現在就站在懸崖邊上,沒有人來幫他,給他弄個臺階下一下。
雲永晝站起身,走到了他的面前,又蹲下來,雙臂交疊搭在膝蓋上。
“為什麼親我?”他的聲音很沉,眼睛剛才明明是望著他的,可現在卻半垂下來,落到了衛桓發紅的嘴唇上。發現這一點的衛桓感覺自己的臉快燒起來了,平時的騷話一句也說不上,像個羊落虎口的啞巴。
他決定保持沉默。
雲永晝早就看透了他的把戲,蹲著的他這次沒有抱他,湊過去照著衛桓的嘴唇啄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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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親我!
這操作衛桓根本沒有料到,條件反射用手捂住自己的嘴。雲永晝的嘴角勾起,月光越過他的身形,剪出一個漂亮的剪影。他又一次靠近,在衛桓的手背上親了一下。
衛桓又抬起右手加捂了一層,還唔唔地說著,“你被鬼上身了嗎?為什麼一直親我??”
雲永晝也不說話,笑著親了他的右手,又親了親他眉心的金色小點,然後是鼻尖,再是下巴尖,最後是他的左眼。
衛桓整個人都是懵的,空氣裡好像有什麼不得了的東西混在花香裡,迷得他暈暈乎乎。照這個順序,他下一個親的應該是右眼吧。這麼想著,衛桓不由得把右眼眯起來。
這幅樣子實在可愛,像個睡不醒的小動物,雲永晝默默看著,沒有了行動。
等了好一會兒也沒有等到他的親吻,衛桓完全睜開眼,松開手,“你怎麼不親了?消停了?”
“我懶得親自己的眼睛。”
“那不行,”衛桓偏偏要湊上去,“給我了就是我的,你得親。”
雲永晝終於輕聲笑出聲。衛桓就像是一條最怕激將法的小魚,稍微說兩句就咬住鉤子不放,還覺得特別特別得意,魚尾巴能翹上天。
可他還是不親。
衛桓又湊上去一些,結果一個沒站穩向前撲到雲永晝懷裡,小腿一陣酥麻的感覺直往上湧,他抓住雲永晝的胳膊,低聲罵了一句,“我操,我腳麻了。”
這一點也不浪漫,說完他就後悔了。
可雲永晝卻低頭,看見衛桓光著腳,“你怎麼又光腳。”這話說得有幾分責怪的意思,衛桓本來還想嘻嘻哈哈糊弄過去,可雲永晝卻用胳膊箍住他,把他抱起來,讓他的兩隻腳踩住自己的,兩個人靠在樹上,像剛剛接吻的姿勢。
這樣一來,他們靠得更近了。衛桓覺得自己可能換上了什麼間歇性緊張綜合徵,這會兒又犯病了,症狀還是那樣,心髒瘋了似的狂跳,耳朵燒燙,呼吸都變得非常不對勁。
“看我幹什麼?”
這句話特別熟悉,衛桓想,你上輩子就愛這麼兇我。
“那你還親我呢。”他的手沒地方放,隻能勾上雲永晝的脖子,“為什麼?”
雲永晝的眼睛被白紗眼罩蒙上一隻,絲毫不影響他漂亮眼睛的威力,反而更厲害了。
“因為我覺得你喜歡我。”
“我!”衛桓氣得不行,差點動手打人,“我還覺得你喜歡我呢!你這人怎麼……”
“對啊 。”雲永晝忽然順著他的話承認,“我就是喜歡你。”
這麼直白簡單的表白突然降臨,砸得衛桓有些懵,胸口一起一伏,他說的話不停在腦內回響。
他這個時候應該回應點什麼吧,比如我也喜歡你?不對不對,好像太普通了。要不然,我就知道你喜歡我。好像也不對。還是說……
你真是太有眼光了兄弟!
……
不太行。
“你不用著急回應我。”雲永晝稍稍松開些,話難得地多起來,“我做這些也不是交易,我想做就做了。你現在可能還不太冷靜,覺得我付出很多,讓你產生某種錯覺,其實我沒有抱這種想法和希望……”
“你給我閉嘴。”衛桓突然開口打斷了他的話,甚至連帶著踩了他一腳,把雲永晝嚇愣住了。
“你最好給我抱著這樣那樣的想法,不然我會生氣。什麼錯覺不錯覺的都是放屁,我早就知道自己喜歡你了你不知道吧?我都列好表白計劃了隻不過沒來得及實施罷了,我九鳳是那種會因為錯覺或者一時興起親別人的人嗎?”
本來雲永晝被他這連環炮說得隻能默默聽,結果聽到這突然抬頭,“是啊……”
“怎、怎麼就是了?”衛桓驚呆了,“哎不是,我什麼時候親……”
開口說到一半,衛桓忽然間頓住,眼珠子溜達了一圈,想到了十分久遠的某個海底回憶。
雲永晝一本正經道,“你就是會一時興起接吻。 ”
“胡說!”衛桓結巴起來,“那、那是我為了救你!你能不能有點良心?”
臥槽他那個時候居然是醒著的??衛桓心裡慌得一批。
“救我?”雲永晝皺起眉,“你確定是你救我,不是我幫你?”
欸?
衛桓一臉莫名,“你幫我什麼了?誰當時在雲生結海樓裡,那什麼鮫鱗都無效了,差點兒沒淹死在迷鏡螺谷,是我,我把我自己的鮫鱗給你了,還硬生生把你給拖上去好嗎!我簡直就是當代小美人魚,救了人還反被搶功勞我真是冤死了。”
“雲生結海樓……”雲永晝似乎找回那麼一點記憶,可還是不知道衛桓在說什麼,可他還是要堅持把自己要說的說完,“我幫你,是你在暗區喝醉的時候,我把你帶回去的。”
“這我知道,”衛桓撒開他的脖子,雙臂環胸,“可這跟親不親有什麼關系?”
雲永晝冷冷淡淡一張臉,說出這種話半點不打結,“你喝醉了把我按在天臺強吻,第二天忘得一幹二淨,真是特別厲害。”
“什麼?!”
衛桓不敢相信自己的小耳朵聽到了什麼,“你別仗著我喝醉酒斷片就瞎說!”
雲永晝也像他一樣雙臂環胸,“你不信,可以讓景雲佔瞳讓大家看一下。”
我的天,他說的跟真的一樣。衛桓徹底慌了,腦子飛快地往回轉,試圖回想一下當天他是不是做了什麼出格的事。
雲永晝沒給他思考的時間,“雲生結海樓跟接吻又有什麼關系?”
“你休克了快沒氣了是我在海底給你渡了氣幫你撿了一條命。”都沒過腦子衛桓就直接禿嚕出來了,說完才發現怪怪的,清了清嗓子,“其實理論上來說不算接吻,反正我沒那個心思,你也沒有拒絕的能力,這件事兒吧就這麼在我這顆菩薩心腸的驅使下自然而然地發生了。”
聽完他說的。雲永晝長長地嗯了一聲,尾音轉了又轉,意味深長,弄得衛桓心痒痒的,羞恥心又冒了頭。
“嗯什麼?反正咱倆扯平了,誰也不欠誰。”衛桓聲音一下子壓低,小得跟蚊子叫似的,自言自語道,“弄半天這不是初吻啊……虧我還想了好幾種初吻的場景……”
妖怪的聽覺總是靈敏。
雲永晝親了一下他的右眼,“你想的我都給你。”
他就是這樣,冷不丁總會給你最直白最熱烈的回應,果然骨子裡還是太陽,藏在冰塊裡的太陽,發光發熱在所不惜。衛桓心裡的小兔子高興得快瘋了,害得他也有些不太正常,嘴角怎麼都下不去,於是又一次勾上雲永晝的脖子,望著他笑。
看到雲永晝戴著的眼罩,衛桓高興的心又揪了一下,下了場太陽雨。他伸過手輕輕摸了摸,“疼嗎?”
雲永晝隻搖頭,不說話。
“你的眼睛……真的就這麼給我了?”衛桓說不出什麼情緒,大約是可惜,又覺得心疼,“你還能拿回去嗎?”
雲永晝又搖了搖頭,嘴角帶著溫柔的笑,“挖出來被巫火焚燒過,早就成灰了。”
明明就隻有這麼幾個字,可衛桓竟然好像感受到他那個時候的痛似的,活生生挖下來該有多疼,親眼看著自己的眼睛被燒毀,那是什麼感覺。他所不知道的是,那時候的雲永晝已經沒有什麼感覺,已經走投入路,這樣做反而給了他一線希望。
衛桓的眼睛一下子就紅了,他有點氣,“瘋子。又瘋又傻,還想騙我,我一開始都沒發現你眼睛不對。”
“我為了瞞過金烏家的人,從無啟出來就四處打聽,想找個和我眼睛像一點的妖,聽說南莽有一隻嗽金鳥入魔,為非作歹害死不少孩子,正好這妖的眼睛也是這種淺色瞳孔,我就去把他殺了,順便挖了他的眼睛。”
說得這麼輕松,可衛桓還是覺得難受,“用別人的眼睛不會有問題嗎?”
“還好,一開始因為帶著魔氣,總是被迫妖化,用妖力去淨靈,後來慢慢的就好了,總比空蕩蕩的好。”雲永晝垂眸笑了笑,“我還想著如果你回來了,也不能嚇著你。”
衛桓的手從那個白色眼罩滑下來,“所以你現在的右眼就是嗽金鳥的眼睛。”
“對。”雲永晝問道,“不好看?”
“不是好不好看的問題。”衛桓望向他,“就是覺得配不上你。”
全妖域獨一無二的白羽金烏,就是該配全妖域獨一無二的羲和金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