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不豫笑起來,“原來你說的是結契,看來是我誤會了。”
雲永晝拿起衛桓喝空了的碗,一面替他乘湯,一面慢條斯理道,“也不算是誤會。”
每次雲永晝說話都沒什麼波瀾,可衛桓聽著總覺得有種黑雲壓城城欲摧的錯覺。
衛桓和揚昇尷尬地對視,感覺這個飯桌就是一個修羅場。
揚昇用手扶額,隱蔽地衝衛桓使眼色。衛桓也回了個眼神,他有點莫名,這是怎麼一回事,這兩個人在打什麼啞謎,為什麼每次雲永晝一出現不豫就像是變了個人。
難不成蘇不豫真的喜歡雲永晝?
臥槽,那我不是很危險。
“那什麼,我吃飽了,我就不打擾老師們……”衛桓的屁股剛離開板凳,就聽見雲永晝用傳心對他說,[坐下。]
“……哎呀我突然又有點餓,我還想喝碗湯,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光速認慫的衛桓給自己找了個臺階屁股咯噔一下就坐回來,笑嘻嘻端過雲永晝跟前的碗,咕隆咕隆喝下去,“真好喝,這個湯太好喝了。”
揚昇心裡直搖頭,這個衛桓簡直蠢透了,他恐怕還以為自己是這個桌上秘密最多的人,在這兒裝瘋賣傻的,八成都不知道這倆究竟是為什麼槓起來。想到這裡他忍不住嘆了口氣,試著打圓場,夾了一道菜給雲永晝,“嘗嘗,教工食堂的新菜。”
說罷又夾了一道放在蘇不豫碗裡,“你也多吃點啊,這不是你最喜歡吃的魚嗎?”
蘇不豫勾了勾嘴角,眼睛望向對面,“是啊,我喜歡一道菜肯定是會一直吃的。”
雲永晝根本沒有回應他的眼神,而是慢吞吞拿起筷子,嘗了一口揚昇夾給他的新菜,贊許地點點頭,給了一個評價,“新瓶裝舊酒,也還不錯。”說完他抬眼,眼神冷厲又挑釁,“起碼我吃到了。”
這你來我往看得衛桓一頭霧水,向對面的揚昇展現究極懵逼臉,揚昇一腦門汗,就差望天長嘆了。
不是,這七年裡雲永晝和蘇不豫究竟發生了什麼愛恨情仇。
正當他吃瓜之心蠢蠢欲動的時候,心裡傳來雲永晝清冽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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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不說話?]
衛桓老實巴交道,[我不知道說什麼啊,你和蘇老師說話我都聽不懂,也插不上嘴。]
[蘇老師。]
這三個字被雲永晝說得很是玩味,語調轉了又轉,尾音撩人,讓衛桓都不由得吃味。他要是這樣叫一叫自己的名字……
呸,叫自己幹什麼。
在想什麼?不許想。
[所以是我打斷你和蘇老師說話了?]
正巧,蘇不豫見雲永晝不說話,也放棄糾纏,給衛桓夾了一塊煎得焦脆的魚,“你嘗嘗這個,很好吃。”
衛桓連忙低了下頭,“謝謝蘇老師。”
“不客氣,”蘇不豫眼神溫柔,“小心刺。”
就在蘇不豫說話的同時,雲永晝再一次用傳心發出幹擾。
[都顧不上回答我了。]
“好的好的。”衛桓努力地屏蔽掉雲永晝在他心裡的回響,盡可能保持正常,“謝謝。”然後才抓住空隙用傳心回答他。
[我沒說您打斷我,您別自己給自己加戲。]
他這話帶著點兒孩子氣的埋怨,反倒讓雲永晝更加樂在其中。
[那你尷尬什麼?]
[我……]衛桓低頭一心二用慢慢吃魚,[我什麼時候尷尬了,我哪兒尷尬了?像我這麼能說會道從不把話掉地上的人怎麼會尷尬呢?]
雲永晝的聲音輕飄飄的,像片被酒精浸泡的雲,晃悠著掉到他心裡,涼絲絲的,散發著微醺的香氣,令人心神不定。
[那你為什麼不承認和我結契,這難道不是人生大事?]
一聽到這句,衛桓的腦子都停止運轉了。
結契是結契,又不是結婚……
“好吃嗎?”蘇不豫歪著頭看他,“你吃得也太入迷了。”
衛桓愣了愣,正要回答,隻聽見靠坐在一旁的雲永晝抿著嘴唇一言不發,卻用傳心慢條斯理道,[你不承認,是怕他生氣。]
[你喜歡蘇不豫?]
“胡說!”
衛桓下意識脫口而出,可這一聲吼得驚天動地,別說他們這張桌子了,連左右隔壁的都紛紛側目圍觀。
啪嗒一聲,揚昇手裡的筷子掉到桌面上,而坐在對面的蘇不豫表情一點點從震驚變得難堪。
唯獨肇事者雲永晝,一副事不關己的泰然模樣,又給自己成了一碗湯,安安靜靜品了一口,輕悠悠點了下頭。
衛桓現在隻想給自己兩嘴巴子。
不,給自己一嘴巴子,剩下一個給雲永晝。
不打他臉。
看見蘇不豫臉上的表情,衛桓趕緊解釋,“蘇、蘇老師,您別誤會,我不是跟你說的,我剛剛腦子抽風,幻聽了。”蘇不豫是個敏感的性格,衛桓生怕他誤會自己吼他,一時心急伸手就要去抓他手腕,“蘇老師您千萬別生氣,我這個人就是有點神經兮兮,真的是幻聽……”
手還沒碰到蘇不豫的手腕,就被雲永晝的光索給生生拽了過來,纏了好幾圈。
揚昇一臉尷尬地看著,“永晝你……”
站起來的雲永晝把衛桓也拽起。
衛桓一臉懵逼,“哎哎哎我魚還沒吃完呢!雲教官你幹什麼啊?!”
“治幻聽。”
第58章 玩偶妖鋪
雲永晝一手拽住衛桓的手腕, 另一手劃出結界, 兩人一瞬間從教工食堂瞬移到了一處僻靜樹林。衛桓從他手中掙脫,“我就不明白了您圖啥什麼啊, 吃個飯非得折騰我, 是覺著生活特沒意思特無聊拿我尋開心嗎?”
見他噼裡啪啦說一大堆, 雲永晝靠在樹幹上,半天了才吐出倆字, “不是。”
“嘿我就納了悶兒了……”衛桓抓了抓自己後腦勺的頭發, 想起雲永晝以前就是個自閉少年,脾氣古怪也不是什麼稀奇事兒, 於是本著一顆關愛孤獨患者的慈悲心, 衛桓語重心長道, “雲教官,雲老師,您就應該多和您同事打交道,這樣您就不至於無聊到拿我尋開心了, 我每天事兒可多了, 又不是小狗你高興了就過來揉我一把。”
“你有什麼事?”雲永晝盯著他。
衛桓一愣, 一想到自己的身份還瞞著,就忍不住支支吾吾起來,“這……就跟您沒關系了。”聲音越來越低。
雲永晝臉上的表情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冷下來,衛桓看得清楚明白,就在他想補救的時候,雲永晝的通訊器亮了, 他打開之後聽了兩句,表情變了變,似乎發生了什麼。一隻手已經開始畫結界,似乎馬上就要離開。
“哎……”衛桓忍不住開口,想攔一下他又不知道該說什麼,心裡怪不舒服的,也不知道是因為害怕雲永晝生氣不舒服,還是因為就這麼被他一聲不吭撂下而難受。
可雲永晝聽見他這一聲,還是回頭了,“我有急事。”
衛桓後背抵著樹,忍不住一下一下拿自己的脊背去撞樹幹,“哦。”
“解開通感。”雲永晝抓住他的手。
被他這麼一抓,衛桓感覺自己的心跳都快起來好像被抓住的不是手,是心髒。
“啊……?”本來還懵懵懂懂的衛桓立馬反應過來,抽出自己的手,“我不。”
“快。”
“就不。”衛桓推了他一把,“你快走。”
雲永晝無奈地望了他一眼,“你扛不住。”
衛桓下意識懟道,“那你不會小心點,別讓自己受傷嗎?”
話音剛落,他忽然發覺有什麼不對。
咚。
咚——咚——咚。
脫口而出的話是笨拙偷心賊留下的馬腳。
雲永晝也愣了愣,他那雙漂亮的琥珀色瞳仁微微放大了一些,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錯愕。
“那什麼,我的意思是讓你自己注意點,你要是受傷的話……”
衛桓的聲音越來越小,越來越沒有底氣,因為在開口的過程中他就意識到這其中的不妥。
你要是受傷,我會疼的。
簡直是最曖昧的表述。
“我會小心。”雲永晝半個人走進結界圈,閃爍著紅色妖光的結界將他吞沒,隻留下一句話。
“等我回來。”
結界圈縮小成一個小小的光點,消失在空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