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珹敏銳地嗅到了來者不善的氣息,下意識把丁雪潤往自己身後一推:“你們不會開導航?”
“不會那玩意兒。”
丁雪潤盯著這幾個人幾秒,已經掏出了手機,接著低聲快速讓樓珹先走。他道:“直走,第四個路口轉右,再……”
樓珹聽見他讓自己“走”,就是一愣。
“好復雜,聽不懂。”摩託車上下來兩個人,作勢要強制性地把丁雪潤挾持走,“你直接跟我們上車,帶路吧!不會虧待你的。”
樓珹已經意識到了有問題,問都沒問就一拳狠狠勾到左邊人的臉上,他不爽地低頭看了眼手指骨上沾染的鼻血,在旁邊樹幹上蹭了一下,而後一記發了力的掃腿,把右邊人踢倒在地上慘叫。
幾人也沒想到他會忽然動手,愣了好幾秒,其中一人咒罵一聲,大聲道:“還愣著幹嘛!快點上啊!”
樓珹做出防御的姿態,單手橫在丁雪潤面前,保護著他,壓低聲音問:“你認識他們不?”
丁雪潤點了下頭,他盯著緊閉著的汽車後座窗戶,裡面露出一個人影來。他手上已經飛快打了報警電話:“樓珹,不要和他們打,你先走,他們要找茬人的是我。”
樓珹根本來不及回答,因為有一個人已經朝他撲了過來,虎虎生風地大喊一聲,朝他揮出一拳。樓珹不僅自己要躲,還要拉著丁雪潤躲,他動作很快,另一邊有人緊跟著就補上一拳,樓珹一個轉身、低頭,又避開了一拳,他飛快地低聲道:“別報警,給我爸打電話,我手機上有定位。”
他們人多,還有幾個長得有那麼一點高壯,樓珹不免挨了幾下,他不敢把丁雪潤推遠了,怕自己護不住他,所以打得礙手礙腳。
丁雪潤手上撥通電話,他見到一個拳頭過來,背過身去幫樓珹擋了一下,忽然又被人踢中了腹部,丁雪潤沒有叫,隻是臉色一白。他知道自己身體不行,跑也跑不過摩託車,他不想拖樓珹後腿。
“潤潤!”樓珹心一下揪了起來,眼睛赤紅地接著盯準剛才動手打丁雪潤那個,雨點似的拳頭招呼下去,每一拳都用盡了力氣,把對面打得毫無還手之力,鼻血飛濺。緊跟著樓珹收起了拳頭,腳順勢踏在後面的牆上,飛身而起,一個驚人的回旋踢直接踹上那人的腦門,直接把人踢飛老遠,滿臉是血,連慘叫聲都沒有,就頹然暈過去了。
“他們為什麼來找你麻煩?”樓珹甚至還有時間問丁雪潤。
“我去年轉學……”
樓珹忽然想起來,那時候丁雪潤剛剛轉學,滿身都是傷。他意識到了什麼,臉倏然黑下來:“就是他們欺負的你?”
Advertisement
幾人怔住了,大概有幾秒時間沒敢動作,而樓珹抓準這個時機,猛然一個側身,暴喝一聲,狠踹對方的腹部、命根,掃腿與側踢交換著來,一氣呵成,一口氣快速解決掉四個,捂著臉躺在地上,慘叫不已。
這時,已經隻剩下三個殘兵敗將,樓珹雙目冒著火,作勢要打,幾個小混混就被他嚇得往後一跳,差點跪下求饒。
樓珹擦了下嘴角的一絲血跡,牢牢把丁雪潤護在身後,眉眼兇戾,冷聲道:“車上還有人?一起上?”
第49章
幾人對視一眼, 似乎在猶豫要不要現在跑。
就在這時,那輛汽車的後座忽然打開了, 從車上下來的男生看著年紀不大, 寸頭,手裡提著一把西瓜刀, 目光陰狠地盯著丁雪潤。
丁雪潤看見他也是瞳孔一縮, 他沒想到這個人這麼快就出來了。看見他拿了一把小臂長的刀,樓珹瞬間全神戒備, 緊繃著身體,死死護住丁雪潤。
而丁雪潤卻抓住他的肩膀, 把他往旁邊推, 低聲道:“他隻有一把刀, 旁邊的摩託車還沒有熄火,你騎上就跑。”
樓珹動都沒有動,眼睛牢牢放在那把刀上, 語氣卻很輕松:“不就是一把西瓜刀嗎,潤潤你待會躲著點。”
附近有行人, 也有店面,但是發生鬥毆的時候,居然沒有一個人敢上來——因為這看起來已經不像是普通的學生鬥毆了。
有人幫忙報了警。
“這是我的事, ”丁雪潤毫不遲疑地把樓珹推開了,對著寸頭說:“你吃了牢飯出來,還不長記性?還想進去?”
“你拿西瓜刀做什麼?上次的教訓還不夠嗎?上次給了我一刀你進去了十個月,現在你拿把西瓜刀對著我, 是想在監獄裡渡過下半生嗎?”
樓珹立刻想到他腰上有個傷疤的事。
丁雪潤看起來十分冷靜,一字一句都在套他的話,“你是不是一出來,就謀劃著要弄死我?”
結果寸頭忽然被他激怒,手裡提著的刀倏地被他揮舞起來,隔著一米多遠指著丁雪潤:“你毀了老子,老子今天要給你送終!”
樓珹眯著眼看了眼距離,又看了眼那把刀。
旁邊站著的那幾個、以為隻是來打架的青年,一看居然都拿刀子了,看著還不像是嚇人,是真要殺人啊!也不管身上疼不疼了,騎上車就跑。
不是說好把人綁到鋼鐵廠那邊,餓個三天三夜再毆打一頓的嗎!怎麼突然變成了送終!
丁雪潤隨著他情緒越來越激動,反而越來越鎮靜:“想想父母,你不過十個月就出來了,要是又進去,他們該多難過?”他兜裡的手機除了撥號,還開著錄音。
寸頭看他像是怕了,特別橫:“我捅死你,再捅死我自己,一了百了!”
說時遲那時快,寸頭啊地一聲大喊,一把西瓜刀直直就刺了過來。丁雪潤的第一反應是把旁邊的樓珹推遠點,可樓珹的反應比他還快,抬手在丁雪潤的肩膀上借力,回身一個回旋踢,他的土豪球鞋驟然狠踹向對方的手腕,西瓜刀高高飛起,隻聽“哐啷”一聲清脆巨響,落在地上,差點扎到圍觀路人的腳!
樓珹毫不猶豫,飛起右腳踹向了他的腹部、膝蓋狠擊他的腿彎,以一種不要命的打法把他摁倒在地,一巴掌扇過去:“傻逼,捅你媽捅,三腳貓功夫!身手這麼菜西瓜都切不動還想捅人!”
樓珹劈頭蓋頭就是一句:“你配嗎?”
寸頭臉一下腫了起來,他瞪紅了雙眼,另一隻左手,悄悄在褲兜裡摸索。
樓珹沒有注意到。
丁雪潤不由分說上前,一腳踩在他的手腕上:“還想拿水果刀?”
圍觀的人裡,甚至還有剛從酒樓出來,打算回家的丁家親戚。一看附近鬧事,本來想遠遠看個熱鬧的,結果一下看到當事人,居然就是方才那頓升學宴的主角!
警察一來,問發生了什麼,他們就上去幫著解釋:“我是目擊證人!親眼看見的,是孩子被欺負了,那個人好嚇人的還拿刀對著我家娃。”
警察:“這是你家孩子?”
“可不是嗎!我是他表舅。警察同志可千萬要給我家孩子做主,他是為國爭光的世界冠軍!剛剛被人民大學錄取的三好學生!”
丁雪潤壓根不記得他有這麼個表舅,對方或許隻是他諸多遠方親戚中的一員。
他當著親戚的面,對警察解釋:“拿刀的那個,是蓄意報復我。我以前和他一所高中,他在學校是校霸,是我爸爸班上最不服管教的學生。我爸是學校老師。”他解釋了一句,“經常恃強凌弱,欺負弱學生。去年九月,我因為目睹他欺負人,看不下去而跟他發生爭執,他用刀扎了我,所以判了刑。我也因此被迫轉學。”
“這是他的案底。”
旁邊親戚聽得一愣一愣,原來轉學原因竟然是因為這個?老家都在傳他打架被開除,不得不去外地,誰能想到理由居然這麼光偉呢……這是多好的孩子啊!想到有那麼多人誤會他,親戚都心疼了起來。
丁雪潤繼續說道:“剛才有幾個人想擄我上車,綁架我,我的朋友才因此出手,是正當防衛。”
去警局做了筆錄,原本樓珹因為打架至少要七十二小時才能出來,可不知道是因為理由太正當,還是什麼原因,兩個小時就出來了,天色才剛剛黑。
丁兆文的車停在外面,他人焦急地站在警局門口等。旁邊同樣跟他在等的,是一個看上去好不氣派的大老板,身後跟著幾個黑衣保鏢不說,旁邊還停著小地方難得一見的豪車。
樓珹和丁雪潤齊齊出來,樓宏業高興地喊道:“兒子,這裡。”
丁雪潤走過去喊了樓叔叔,又喊了一聲爸。
“你這孩子,”樓宏業聽見他的稱呼,眼睛都笑沒了,“哎呀,受傷了沒有?爸爸聽說你們倆被人揍了,嚇壞了,立刻就飛過來了。”他聽說了整件事,也知道是樓珹全方面碾壓,把對面揍得鬼哭狼嚎。
但還是用的“被揍”這個詞,因為他們是被欺負的,而不是去欺負人的。
丁兆文聽得有點沒對勁,先問丁雪潤好不好,再秉持著友好,跟對方打招呼:“您好,您是樓珹的父親?我是丁雪潤的父親。”
樓宏業一句“親家啊”還沒出口,就讓樓珹踢了一腳:“丁叔叔,”樓珹手死死拽著樓宏業的手臂,笑眯眯對著丁兆文喊道,“我們都還沒有吃晚飯,丁叔叔您跟我們一起去吃晚飯吧。”
“你臉上這些傷,不要緊?”丁兆文有些擔心,同時很感動,聽說樓珹救了他兒子一命。
樓珹說不要緊。他臉上是有一點傷,畢竟人多勢眾,難免挨了幾下。但對比起被他打得不能動彈的人,他這點小傷不足掛齒。
丁兆文堅持:“還是先去醫院看看吧,要不是你,今天就……太感謝你了樓珹。”
樓珹趕緊說沒事,應該的。他不想去醫院,是因為想丁雪潤來給他上藥。可他想到丁雪潤腹部也被人踹了幾腳,便同意了。
從醫院出來,再去吃晚餐,丁兆文要喝酒,很快就被樓宏業的熱情灌得有些暈乎了。
樓宏業說:“您是教書的,太厲害了,我就佩服有文化的人,宰相肚子裡能撐船。”
樓珹提醒他:“這是語文老師,求求您不要顯擺你的成語,很丟臉。”
飯後,丁雪潤和樓珹回了酒店,是個雙臥室套房。
丁雪潤拿了個從餐廳帶出來的水煮蛋,在樓珹的眼圈周圍揉。樓珹一隻眼睛睜著,一隻眼睛閉著,先開口道:“潤潤,我爸要在這邊待兩天,他說要把麻煩解決好了再走。你都被錄取了,肯定不能留下案底。你還跟人結了仇,等你走了,怕來報復你爸爸。”
丁雪潤頓了頓,旋即道:“樓珹,謝謝你。”
“這沒什麼好謝的,我是你男人好不好!”他睜著的那隻眼睛,真摯地望著丁雪潤說,“我都很久沒有打架了,今天揍人揍得真爽。”
丁雪潤笑了笑,繼而又道:“讓你騎摩託車跑,你為什麼不跑?”
“我可能丟下你跑?”
“你可以載著我。”
“……我以為你讓我一個人跑呢,那怎麼能行,我就是死也得擋你前面啊!再說了,那摩託車也太挫了,誰想騎那玩意兒。”
丁雪潤本意就是讓樓珹一個人跑,不過事情過去了,就可以換個說法了。
樓珹讓他坐下,手上奪過他的雞蛋:“行了行了差不多了,你肚子也青了,我給你揉一下。”
去醫院的時候樓珹不放心,還讓他去照了個片,不過確實也就是皮外傷。
醫院開了點跌打損傷藥,丁雪潤方才在醫院就上了一遍藥。
樓珹把他的上衣撩開一點,手上擠了點正紅花油,正準備上手,又看見丁雪潤腰上有一塊傷疤。
“你騙我說是手術切口?”
“對不起樓珹,我不知道怎麼說,所以才騙你的。”他抿著唇,“以後再也不會了。”
“算了算了。”樓珹甘心被他騙,能怎麼辦呢,丁雪潤騙人他還是喜歡他。他輕輕用手碰了一下:“痛不痛啊?”
“都過去很久了,沒有感覺了。”
“那這裡呢?”樓珹又指了指他腹部的烏青。
“還好,不是很痛。”
“說好的再也不騙我呢!”樓珹不高興,因為丁雪潤皮膚白的緣故,烏青就煞是明顯,看得樓珹心髒緊縮。
“你不是也跟我說自己不痛嗎?”
“我那是……這不一樣!”樓珹心疼地說,“我是銅皮鐵骨,你是細皮嫩肉。”